《春来归梦满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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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归梦满清山-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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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对此地的风土人情倒也有些兴致,不住地提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位范小哥不太善言谈,常常摸着后脑勺,一副愣愣的样子,嘴里也磕磕巴巴的吐不出几个字来。忍不住有些想笑的感觉,却又觉得好生无礼。只好独自走到院子当中,权当是舒展一下筋骨。
天边的落日已经沉沉坠去,只剩下一抹淡紫色的微光。我背靠着黄土的院墙,看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嗅着空气中那诱人的饭香,竟油然生出一种陌生的亲切感。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是从小便挂在嘴边的句子,只是那田园的野趣,大自然的宁静幽闲,却是在生长在城市中的孩子所无从体味的。而当我们一天天的长大,当我们看惯了人心的险恶与世间的纷争,当算计和利用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的时候,或许我们已不再记得,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抬头望望屋子里的四爷,正巧对上他追寻的目光,英俊的面容上浸着一丝平和的笑意。一刹那间,我突然觉得他是懂得我的,仿佛我的心在正对着他的方向,有一扇永远敞开的小窗。

吃过晚饭,四爷又同戴总管一起出去了。女主人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客房,我便带着小乔坐在床上讲故事。看着小乔清澈的眼眸和稚嫩的小脸,竟让我徒然生出几分想家的感觉。五年了,时间总是无声无息却又飞速的从眼前逝去。每当我定定的转过身,回首过去,总会禁不住疑问,自己究竟是身在何方?三百年前的如玉和三百年后的小雨,到底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又是在梦里?

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我一个激灵,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也都悄悄的溜了出去。打开房门一看,眼前却是戴总管矮胖的身形。他的头微微低垂,对我疑问的目光似乎视而不见,只平静的说:“四爷吩咐我回来,带姑娘去个地方。”
我“哦”的答应一声,正想问问他去到哪里,可他却已转过身,向着院外的方向走去。心想这个人还真是简单明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好无奈的笑笑,跟着他走了出去。

黄河水咆哮如雷的呐喊声离我越来越近,点点的星光下,雾水托起遥远的褐黄反射出那种神秘而略带恐怖的光芒,宛如暴风雨侵袭下的大海。恍惚间又仿佛觉得正处于火山口边缘,脚下的土地正在寸寸龟烈,四周沸腾的岩浆剧烈的翻滚着,仿佛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下意识的抬头向前方望去,而唯一可以带来一点点慰籍的戴总管却在夜幕中消失不见了,我突然惊恐的发现,于夜色中的我,竟是有些怕的。想掉转头回去,而那于黑黝黝的夜色中曲折的山路,却也是我不愿意去独自面对的。

不远处“嗵”的一声,我的心几乎被惊得跳出了胸膛。举头向远处望去,却是一片华丽的色彩划过了夜空。我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而映入眼底的却是在空中缓缓下落的繁星。耳边又是一声巨响,又是漫天的花雨在天幕间绽放开来,姹紫嫣红的烟花与暗黄色的浪花,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交叠激荡,仿佛拼命要抓住这刹那的时光,来证明自己在夜幕下盛放的美丽。

“喜欢吗?”身后四爷的声音把我从沉醉中唤醒。
我有些不舍的回过头,依旧有些神往的答道:“蜃楼海市落星雨,火树银花不夜天。如此良辰美景,玉儿一辈子都会记得哪。”
他仔细地盯着我的眼睛,低下头在我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意味深长地说:“玉儿今天才刚刚十八岁,这一辈子可还长着呢。”
“啊?”我万分惊讶的叫了出来,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三月初七,本小姐的生日可是在十二月份的呀!于是脱口问道:“是爷记错了吧,玉儿是腊月里生的。”
“怎么,玉儿连自己的生辰都会记错,我可是翻了内务府的留档呢。”看见我疑惑的目光,四爷的脸上满是耻笑的神情。
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搜索着。对了,难怪我会觉得陌生,这个日子本就应该属于那个真正叫做如玉的姑娘。心里徒然浮起一份怅然,拉着他的手,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道:“玉儿就想生在腊月,不行么?”
“难道生日还有随便改的?”他皱了皱眉头,顺势把我搂到怀里,转而笑了笑道:“不过你这异想天开的主意,倒是和十三弟有的一比。”
“怎么,他也要改成腊月里的生日。”
“那倒不是。他生在二月初一,却一定要改成十月初一…”
“这又是为了什么?”我摆弄着他袖口镶金的滚边,饶有兴味的问道。
“他说想跟我生在一个月,每年就都可以一起庆生。”四爷的话很是简洁,而那深沉的语调却仿佛在追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抬头望向他的脸庞,一捧盛开的紫色焰火正从他头顶漆黑的夜幕中冉冉逝去,闪烁的星火照着他眼底的光彩,似乎透着一点虚妄的迷离。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就知道他与十三兄弟情深,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话到嘴边,竟然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和十三爷这么投缘?”
四爷一愣,低下头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而那神情却分明是在挖掘心灵深处的一段记忆。过了良久,他淡淡的话语终于在耳边再次想起:“当初他来永和宫的时候,才十二岁,个子还不及你高。看见腻在额娘怀里的十四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可却是强撑着没哭出来。那情形我一直都还记得呢。”
我的心微微一颤,仿佛看见一个倔强的男孩背倚着门板,眼神里浸满了无处倾诉的心痛。而记忆中的那道陈旧的疤痕,却离我如此之近,我甚至不用伸出手, 便可以感觉到它轻轻的悸动。
眼前一颗腾起的烟花呼啸着冲上天际,伴着一声响亮的呐喊破裂成无数绚丽的碎片。我下意识的抹了抹眼角,歪着头对他说:“阿禛,我给你唱个歌吧,算是回礼。”
“洗耳恭听。”他放开了我,靠上背后的山岩,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转过身,面对着满天此起彼伏的烟花,而夜已阑珊。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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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回来写文了,小白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呵呵。
小四说写得不够浪漫,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酸一点了,只好把结尾改得有点伤感了。
                  平地风波
一路颠簸的马车终于赶在三月十八的傍晚停在了神武门前,望着四爷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的心里涌起点点的感激。如果不去壶口,我们是用不着这么劳碌奔波的,而那绚丽璀璨的夜晚,即使只是一个陌生的日子,却也是会让我铭记终生的。
康熙皇帝亲点了京城里有名的洪家班,在御花园看戏,四爷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进去,而对我而言,却是宁愿选择等待的。虽说老康同志还算得上是可亲可爱的家长,但他身旁那一堆妃嫔阿哥公主福晋的脸色,却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按照公历计算,现在应该是四月份了。御花园内大片的桃花随风摇曳,伴着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让墙外的人不禁也生出几分神往。想来那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也不过如是了吧。回廊上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正忙着准备晚宴,各色的时令水果和各种菜肴的香味混在一起,更让我的肚子觉得空虚了很多。一早为了赶路,只在京郊的一家小店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如今还真是有些饿了。可看着这从眼前游走的美味,却也只能吞吞口水,独自一个人眼馋了。
狠了狠心,绕出回廊,向东六宫的方向走去。既然没有机会大快朵颐,那也就只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了。刚转过钟粹宫的角门,一对浩浩荡荡的人马便迎面而来。抬眼一看,前面举着灯笼的竟是老相识—永和宫的“愤青”彩烟同志。咫尺之遥,她一定也是瞅见了我,向上翻了翻眼皮,开始用白眼球目视前方。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深深的蹲了一个万福,垂着头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徒然停了下来,感觉眼前的几个女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随即德妃熟悉的声音冷冰冰的从头顶上洒落下来:“这是哪家的奴才啊,我怎么瞧着眼生呢?”
这个老女人,还真是小气,竟然瞪着眼睛说不认识!可又没有办法,谁让她是主子呢?只好又往下蹲了蹲身道:“奴婢如玉,娘娘还记得吧?”
一旁的四福晋那拉氏也帮着打圆场:“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如玉姑娘原是从永和宫出去的,如今在四爷身边伺候着。这次跟着爷去了山西,想是才到京里吧?”
“噢,原来是你一直在老四跟前伺候的。”四爷的名字仿佛就像一个开关的电钮,把这位娘娘短路的记忆一下子就接上了,“那你就给本宫说说,四阿哥都去了哪里,这一路上吃得睡得可好呀?”
刚才的那几道目光又一次聚拢到我的身上,只不过与前次相比,温度明显又升高了几分。忍不住偷眼向上看了看,年氏、李氏、钮钴禄氏,全都半探着身子,满脸又是妒忌又是渴望的盯着我,就连一向内敛的福晋,眼睛里也闪烁着些许的期待。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若是此时换作四爷站在他们面前,不知道这几位夫人会不会一拥而上,拉胳膊拽大腿的以慰相思之苦呢?
冷不丁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正作半蹲状的身子本就站立不稳,于是便自然而然的把与地面的倾角缩小成了0度。扶在腰间的双手来不及撑地,只觉着脚踝一转,“喀啦”一声,一阵裂痛便从小腿处一直烧了上来。还未及叫出声来,背后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已经响起:“娘娘,这奴才好没规矩,前次在花园撞伤了弘时,这次又胆子大得不回您的话呢。”
弘时一张笑吟吟的小脸从背后转了出来,撒娇似的扑到了德妃的怀里。德妃揉了揉他的脸蛋,扭头对着李氏道:“瞧瞧咱们三阿哥,小小年纪,倒也明事理知进退呢。”
“三阿哥见着娘娘,想不长进都难呢。”李氏在一旁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德妃再一次宠溺的揉捏着弘时,眼光从我的头顶轻轻的掠了过去,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这些个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原该重罚才是。静宜性子好,可不能太纵容了她们。”
“额娘说的及是。”四福晋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又赔笑道,“如玉妹妹年纪还轻,儿媳回去定会好好教导的。”
“只怕人家才说了两句软化,你就恨不下心了!”德妃一边笑一边轻拍着那拉氏细白的手背,眼光却向我扫射了过来。
我伸手捂住脚腕,强撑着直了直身子,抬起目光毫无顾忌的对上德妃冰冷冷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化作愤慨一点一滴的堆积着。
德妃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竟会公然进行无声的对抗,沉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扯了扯嘴角,刚想要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了:“娘娘,听声音像是要开戏了,咱们是不是赶紧过去,没得让皇上等呢。”
德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阴沉的脸色也一下子恢复如常,抬手扶了四福晋的胳膊,冷笑了一声道:“说的正是,干脆就留这奴才跪在这自己好好想想,省得再败了咱们的兴致。”
说罢提起步子便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几位福晋侧福晋也在身前身后仅仅跟随着,几个人依旧有说有笑,步履轻盈,摇曳生姿,倒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到也是送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已经肿起的脚踝,又是一阵火烧一样的疼痛。唉,一回来就遇上这个貌似良善的老女人,还真是背运!
试着用手撑地想要换个姿势,可受伤的右脚根本吃不上力气,膝盖一软,刚刚抬起的身子晃了晃还是坐回到了地上,火辣辣的疼痛从右腿一直蔓延到全身,我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一声呻吟也禁不住脱口而出。
抬手擦了擦模糊的泪眼,只觉得周围的景物又突出了几分。一条蜿蜒的甬道,一直通向御花园的方向。只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一个人影,宁静得只闻微风轻抚过柳梢的声音。半仰着头望向天际,圆的并不完美的月亮当空而悬,闪着丝丝柔亮的光彩,点点的繁星犹如丝滑天鹅绒上的颗颗水钻,遥远但却清晰。如此美丽的夜晚,却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生命仿佛只是湖面上的一叶浮萍,孤独,脆弱,即使来去都不能自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从腿上传来,甚至将那疼痛也冻僵了一般。我摸了摸膝盖,试着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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