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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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塔兰-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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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塔兰 第十四章(3)
“林,然后呢?”
  “对不起?”
  “你怎么看?”
  房里实在太安静,静到我可以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他们想听听我的看法,认为会是高明的看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说,那太可笑,太愚蠢,叫人难以相信。”
  马基德咕哝一声,放声清喉咙,皱着黑浓的眉毛,黑色眼睛怒目而视。
  “把人从腹股沟到喉咙一刀切开,然后把那人的内脏和血散落房里各处,如果你说这严重,那就是严重。”
  “萨普娜干这样的事?”
  “他的手下干的,林,”埃杜尔?迦尼替他回答,“上个月,有一桩,还有至少六桩类似那样的杀人案。其中有些人死得更恐怖。”
  “我听人讲过萨普娜的事,但我以为那只是传说,像是都市传说。我没有在哪份报纸上看过这类事情的报导,而我每天都会看报纸。”
  “这件事受到滴水不漏的封锁,”哈德拜解释道,“政府和警方要求报社合作。报社把那些凶杀案当作各不相干的消息报导,当作是彼此毫无关联的单纯抢劫杀人案。但我们知道那是萨普娜的手下干的,因为凶手用受害者的血在墙上和地板上写上萨普娜这字眼。攻击的手法非常凶残,但受害者被抢走的值钱东西不多。目前,萨普娜的事还未正式公诸大众,但每个人迟早都会知道他,知道以他名义所干下的事。”
  “而你……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们对他很感兴趣,林,”哈德拜答,“你对那张海报有什么看法?那东西出现在许多市场和贫民窟里,而且如你所见,那是用英语写的,你的语言。”
  最后那四个字,让我隐隐感到责骂之意。我虽然和萨普娜没有任何瓜葛,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却为那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而愧疚脸红。
  “我不知道,我想在这上面我帮不上忙。”
  “快,林,”埃杜尔?迦尼责怪道,“你一定有一些感受,一些想法。没要你负什么责任,别害羞,就说说你最初浮现的想法。”
  “好吧,”我勉强说,“首先,我觉得这个叫萨普娜的人,或者写这海报的任何阿猫阿狗,可能是基督徒。”
  “基督徒!”哈雷德大笑。哈雷德年轻,可能有三十五岁,头发黑而短,眼睛绿而温和。一道粗疤,呈平顺的弧线,从左耳划到嘴角,让那半边脸的肌肉显得僵硬;黑色头发已出现早生的灰、白发丝。那是张聪明而敏感的脸,怒气和恨意在他脸上所划下的疤痕,比脸颊上那道刀疤更鲜明。“他们照理要爱敌人,而不是把敌人开肠破肚!”
  “让他说完,”哈德拜微笑,“继续说,林,你为什么认为萨普娜是基督徒?”
  “我没说萨普娜是基督徒,只是说写那东西的人使用基督教的语句。瞧,这里,第一个部分,他说我来……还有……你们应当如此行,为的是纪念我,这些都可以在圣经里找到。还有这里,第三段……我是他们谎言世界里的真理,我是他们贪婪黑暗里的光明,我的流血是你们的自由——他在改写圣经的语句……我就是道路、真理、光明……也见于圣经。然后,在最后几行,他说……杀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将以我之名偷得生命——这来自登山宝训。全来自圣经,这里面大概还有出自圣经的句子,只是我认不出来。但那些字句全给调换过位置,仿佛那个写下这东西的家伙,草草读了点圣经,然后颠倒着写出来。”
  “颠倒着写?请解释一下?”马基德问。 。。

项塔兰 第十四章(4)
“我是说那和圣经语句的观念相反,但使用同一种语言。他写的东西,意义和用意完全和原文相反,有点像是把圣经颠倒过来解释。”
  我本可再细加解释,但埃杜尔?迦尼突然结束这个话题。
  “林,谢谢。你帮了很大的忙,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我个人实在不喜欢谈这个萨普娜疯子,那让人很不舒服。我会提出这问题,完全是哈德汗的意思,我必须照办。但这话题我们真的该到此为止。如果今晚不谈我们自己的题目,以后会完全没机会。所以,抽根烟,谈谈别的事。我们的惯例向来由客人先,你赏个光?”
  法里德起身,把一根装饰华丽的大水烟筒和六根蛇形通条,放在我们与桌子间的地板上。他把烟管分送出去,蹲在水烟筒旁边,手拿火柴,准备点燃。其他人用拇指封住各自的烟管,法里德在郁金香球茎状碗的上方点起火,我吸烟管点燃碗中的烟草。那是混合了大麻胶与干大麻花、叶的东西,当地人根据恒河和贾木纳河两条圣河,将它取名为恒?贾木纳。那东西的麻醉效果很强,烟从水烟筒经烟管猛灌入肺中,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立即茫掉。我感觉到温和的迷幻效果:其他人的脸孔轮廓变模糊,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变成像是慢动作。卡拉称那感觉是刘易斯?卡罗*(*Lewis Carrolls,《艾丽斯梦游仙境》的作者。)。她常说,非常迷幻,迷幻到我开始刘易斯?卡罗。从烟管吸进的烟太多,我吞进去又吐出来。我封住烟管,迟缓地看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抽。我脸部肌肉松软无力,不由自主咧嘴傻笑。等我刚开始控制住傻笑,又轮到我抽。
  现场气氛严肃,没有大笑或微笑,没有交谈,每个人都不和别人眼神交会。这群人抽水烟筒时沉闷、正经而冷漠,那神情就和在满是陌生人的电梯里会见到的一样。
  “现在,林先生,”哈德拜说,在法里德拿走水烟筒,开始清理碗中烟灰时,他慈祥微笑,“由客人替我们订讨论的题目,也是我们的惯例。通常是宗教题目,但没有强制规定。你想谈什么?”
  “我……我……我不清楚你的意思?”我结结巴巴,脚下地毯上重复出现的不规则碎片图案,叫我的脑子无声爆开。
  “给我们一个主题,林。生与死,爱与恨,忠诚与背叛。”埃杜尔?迦尼解释,每说一个对句,就用他胖乎乎的手在空中软趴趴画个小圈子。“我们这里像个辩论社。我们每个月见面至少一次,公事和私事办完时,我们谈哲学问题和诸如此类的题目。那是我们的消遣。现在,我们有你。英国人,用你的语言,给我们一个讨论题目。”
  “我其实不是英国人。”
  “不是英国人?那是哪里人?”马基德问。他皱起的眉头里满是深深的怀疑。
  这问题问得好。我贫民窟背包里的假护照,说我是新西兰公民;我口袋里的名片,说我是名叫吉尔伯特?帕克的美国人;桑德村民替我改名项塔兰;在贫民窟,他们叫我林巴巴。我祖国里有不少人认得我是通缉公告上的人犯。但我问自己,那是我的国家吗?我有国家吗?
  直到如此自问,我才意识到自己已有答案。我如果有国家,心灵归属的国家,那是印度。我知道自己是个难民,是个无家可归、无国可依的人,一如已自断一切退路来到孟买的成千上万阿富汗人、伊朗人与其他人;一如已放掉希望,着手把过去埋葬在自己生命土壤的流亡者。

项塔兰 第十四章(5)
“我是澳大利亚人。”我说。自抵达印度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坦露真实身份。直觉告诉我要对哈德拜坦白,我照直觉行事。奇怪的是,我觉得那比我用过的任何化名更像个谎言。
  “真有意思。”埃杜尔?迦尼说,扬起一边眉毛,向哈德拜点一点头,显出见多识广的模样。“那你要谈什么主题,林?”
  “什么主题?”我问,拖延时间。
  “是啊,由你决定。上星期我们讨论爱国精神——人对真主应尽的义务,人应该替国家做的事。很吸引人的题目。这星期你要我们讨论什么?”
  “呃,那张萨普娜的海报中,有这么一行句子……我们的苦难是我们的宗教,差不多是如此。那让我想起别的事。几天前,警察又来,拆掉贫民窟中的一些屋子。看着拆除作业时,我附近的一个女人说……我们的本分是工作,还有受苦,印象中差不多是这么说的。她说得非常平静而简单,仿佛她已接受那本分,已认命,已完全理解那本分。但我不懂,我想我永远不会懂。因此,我们或许可以谈谈这个,谈人为什么受苦?坏人为什么受那么少苦?好人为什么受那么多苦?我是说,我不谈自己,不谈我受过的所有苦。我受过的苦,大部分是我自找的。老实说,我带给别人许多苦。但我仍然不懂,特别是不懂贫民窟居民所受的苦。因此……受苦。我们可以谈这个……你们觉得呢?”
  我有点没自信,愈说愈小声,讲两句就迟疑一下,最后我的提议迎来的是全场鸦雀无声,但再过一会儿,哈德拜投来亲切肯定的微笑。
  “好题目,林,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马基德拜,你打头阵,先发表你的看法。”
  马基德清清喉咙,对东道主投以生硬的一笑。他用拇指和食指抓抓浓眉,然后以那种很习于发表意见者的自信,突然放言高论。
  “受苦,我想想。我认为受苦是个人选择的问题。人如果够坚强,能否认苦的存在,这辈子就没必要受苦。强者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感,因而几乎不可能受苦。人真的痛苦时,例如疼痛之类的,那就表示那人已失去自制。因此我要说苦是人类的软弱表现。”
  “Achaa…cha。”哈德拜小声地说,使用印地语“好”字的重复形式,意思是对,对或好,好。“你的有趣观点让我想问,坚强从哪里来?”
  “坚强?”马基德低声说,“每个人都知道那是……嗯……你说什么来着?”
  “没事,老兄。只是说,人的坚强不是有一部分来自受苦?受苦不是会让人更坚强?没有碰过真正困难,受过真正苦的人,不可能有受过许多苦难的人的那种坚强,不是吗?如果没错,那不就表示你的论点和说人软弱才会受苦,人受苦才会坚强,因此人要软弱才会坚强,没有两样?”
  “是的,”马基德微笑认同,“或许有一部分是对的,或许你说的有部分对。但我仍然认为那是坚强与软弱的问题。”
  “马基德兄所说的,我完全无法认同。”埃杜尔?迦尼插话,“但我同意,在苦上面,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控制。这点我想你不能否认。”
  “人从哪里得到这控制能力,又如何得到?”哈德拜问。
  “我要说这是因人而异,但当人长大成熟,走过幼稚爱哭的年少岁月,成为大人时,我们就拥有那种控制能力。我认为,懂得控制苦是成长的一部分。人长大,懂得快乐难寻且转眼即逝时,即是理想幻灭而觉得难过之时。人苦到什么程度,正表明人幻灭而受伤到什么程度。要知道,苦是一种愤怒。人为自己的命运悲惨,为受到的不公不义而愤怒。而你要知道,这种激烈的愤恨,这种愤怒,就是我们所谓的苦。也是促使人走上英雄诅咒的东西,我要这么说。”

项塔兰 第十四章(6)
“英雄诅咒!我受够了你的英雄诅咒!不管谈什么,你都要扯到这上面。”马基德咆哮道,一脸怒容,和他那胖朋友得意的笑,真是配绝。
  “埃杜尔有个宝贝理论,林,”神情抑郁的巴勒斯坦人哈雷德说,“他认为有些人天生不幸具备某些特质,例如过人的勇气,使他们做出孤注一掷的事。他称那是英雄诅咒,促使他们带领别人走上杀戮、混乱之路的东西。我想他或许对,但他把这理论一讲再讲,就让我们每个人抓狂。”
  “不谈那个,埃杜尔,”哈德拜坚持道,“针对你所说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想,人所受的苦和带给他人的苦,有没有差别?”
  “当然有。你怎么这么问,哈德汗?”
  “我只是想说,如果有至少两种苦,差异相当大的两种苦,一种是人自己感受到的苦,一种是人让别人感受到的苦,那么就很难把它们两种都说成是你所谓的愤怒,是不是?哪一个才是,你倒说说看?”
  “为什么……哈!”埃杜尔?迦尼大笑。“着了你的道,哈德,你这只老狐狸!你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是只为发表意见而发表意见,na?而且也知道,就在我觉得自己真是高明的时候戳破我!但你放心,我会再好好想想,再找你辩个清楚。”
  他从桌上盘子抓起一块巴菲糕点,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咀嚼,看起来很开心。他向右手边的男子示意,用他的肥手指夹住那块糕点。
  “哈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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