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直接回了楼,在房间的床榻上没看见呼呼大睡的八毛。八宝换成平常肯定不会再去寻了,最多等到天亮八毛就会回楼睡觉了。今天的她极度需要小八毛的安抚,所以找了楼内一间又一间的房。
扯着喉咙唤了数十声,也没听到熟悉的“呜呜声”。不由得着急起来,流着泪又仔细的寻了遍总共五层的八宝楼。凌宁安的房间八宝也去寻过了,还是没有。
带着最后的希望,八宝站在凌宁安门前,敲门进屋。
“看了八毛了么?”八宝声音微颤,满怀希望的清丽脸旁让凌景宁原本高涨的怒火熄下不少。
“没见过。”他连八毛是谁都不清楚。难道是……连家二世祖的小爷?凌景宁被自己的大胆猜测搅得烦躁不堪。没好气的对八宝喊道:“连亲亲没看好也就算了,瞧你这样也不是他对手。你这二世祖居然都管不住自己的小爷!怎么?大半夜没个侍侯的人睡不了觉?”
凌景宁说完后悔不已,真是张贱嘴!他自己唾弃道。中午惹到二世祖的时候差点被轰出连家。现在说了比中午还过分的话……岂不是得半夜被丢出去!不知姐姐会不会因自己所累。
小心翼翼的望着神情古怪的八宝,凌景宁一下愣住,二世祖的眼睛……是刚哭过的样子吧。
“一只全身黄色杂毛的小狗,大概这么大……狗尾巴是褐色的,八毛喜欢朝人吐口水。”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哽咽,死死抠住手掌,熬着哭意。逐渐发紧的喉头说着八毛的特征。
“没……有。”凌景宁摇摇头,从没见过这样的八宝,有些手足无措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另外,当他听到八毛是只小狗时,堵在胸口的那团气像松了一样,呼出。
“这样呀……”八宝点点头,垂下的长发遮住脸面,泪水在凌景宁回答没有时缓缓流进嘴里。头忽然嗡嗡直作响,背上的针刺感再次出现。身心疲惫的八宝坚持不住,闷哼一声,倒在了凌景宁身上。
“二世祖!”凌宁安现下惊恐不已,小心的搂抱住身体发软,头脑发昏的八宝。习武多年,抱起八宝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
“我没事。”八宝躺在舒适柔软的床榻上,闭眼轻声说道。
凌景宁看到八宝脸上仍残留泪水,起身倒了杯茶端给她。同样难得软声对八宝说道:“要派人通知韵当家去请大夫来看看吗?”刚刚抱着二世祖的时候,自己清楚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凌宁安为此“稍稍”有些担心。
“半夜别惊扰大家了。”八宝声音很低很小。
在白家的那种痛楚又在折磨自己了!八宝是又痛又难受,还担心八毛。试着用手肘撑在榻上要起来,结果酸软无力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劲道。八毛在等自己……在等自己……
“再躺着歇会儿吧。”半扶着八宝的身子,凌景宁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亲昵的喂水给八宝,想减轻些她的不适。
“谢谢。”八宝一动就加强针刺的疼感,心肺间随着呼吸起伏而痛,像是被丝线穿透皮肤的那种痛!咬牙道谢,八宝慢慢躺下,坚定说道:“凌公子,麻烦你划破我右手中指。”
“你要自残!”凌景宁声音提高。
一波又一波的晕眩涌向八宝,努力保持情醒的神志,八宝愈加惨白的小脸上汗水不断,凌景宁皱眉轻轻拭去。
“是救我自己。”虽然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八宝只能用禁术来镇住将要被迫离体的魂魄。
“再晚些就不妙了……”八宝虚弱的说道。
凌景宁不敢将刀拿给八宝,既然姐姐都这么信任二世祖了,今夜……下定决心,握着八宝光腻白皙的右手,凌景宁对着她的手指重重咬下,酥软了小舌滑过八宝的指尖,凌景宁一阵战栗,尝到血腥味后,才不舍的将手指拿出。
八宝感到手指刺痛一下,提起精神,用念力稳住心神。念道:“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屈起的中指点住额头正中,红光一闪,精气血印在眉心,手放下后,眉中出现一个红点。
凌景宁微张粉唇,吃惊八宝适才的的动作,刚刚一阵红光飞速射进了她的眉眼间,现在……凌景宁着迷地盯着八宝因为那一红点显得妩媚诱人的八宝。
疼痛消失的八宝,深深呼了口气,“凌公子,多谢。”声音较之前多了力道,不再那么软绵绵的了。
看在今夜你的面子上,你的活死人娘亲我也救定了!八宝作出最终决定。
“不……不用。”凌景宁微红俏脸,想起用放肆的眼神看过二世祖,心里头就便扭的紧。
由于担忧八毛,并且意识到大半夜待在男子闺中说不过去,八宝从榻上起来,再次道了声谢谢,仓促离开。
凌景宁望着八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空空的床榻,空虚感刹时笼罩全身。
隔壁房间的凌宁安在门缝里看到八宝仓皇离去的样子,心中算盘打得精当响!
隔天大早,基本上一晚没睡的八宝,憔悴的晃荡在原来所住的偏院内屋里,失神的找着早已确定失踪不见的八毛,用嘶哑的嗓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喊着八毛。
毛毛的狗脸见不到了,肉肉的狗肚摸不到了,熟悉的呜呜声也听不到了,夜里暖暖的温度也感受不到了……八宝昨夜流了来这儿最多一次的眼泪,喊哑的喉咙无法顺畅的说话。
连亲亲今早去八宝楼没找到八宝,回房的路上听到有侍从在说大小姐疯病犯了,在以前那院子里堵着房门不让进去,还听见八毛八毛的喊声,声音愈来愈沙哑后,侍从们这才决定去告知韵当家。
拦住要去传话的侍从,连亲亲拧眉问道:“大小姐在偏屋?”
“是……是。奴婢正要去禀告韵当家。”侍从紧张回话,现在连家上下谁不知道连亲亲是白韵的半个儿子,是要嫁给最近恢复正常的大小姐做正夫的,将来指不定也会成为第二个韵当家!
“恩。”连亲亲紧皱眉头,步伐加快,去的方向正是八宝所在之地。
果真如小侍从所说,连亲亲推了好几下八宝原来屋子的门,都没推开。身后的侍从家丁们小声议论,还有些人说着快开门,奴才担心之类的。
连亲亲转头吩咐道:“去院外守着。”得令后,连家下人们全数散开,将空间留给连亲亲和八宝。
敲敲房门,连亲亲宛声说道:“宝儿,在这屋里不嫌闷吗?好久都没住人了……快出来吧。”他并不知道八宝昨儿个听到了他与白韵他们的谈话。认为八宝仍在揪心昨天在白家之事。连亲亲想了整晚,虽说不能将真相全数告知八宝,但是他要说的事足以能够让八宝消失大半的火气。他的宝儿是这世上最体贴最明情理之人!
蜷缩在屋内角落的八宝,抱着膝盖麻木的听着屋外侍从“关心”的叫唤。恍惚间听到了动人心伤彻肺的表哥声音。昏暗的房间,从窗户缝透出的丝丝光线,打在八宝苍白却又迷人的脸上。眉间的红点也变的妖异!
静静等着八宝出声,连亲亲耐心十足。
“来了。”嘶哑无力的轻喊声重重击在连亲亲涩意不止的心头。
奇怪八宝的声音,连亲亲听见门闩落地的声响后,想要问问明白。
乱糟糟的白色衣衫,埋在发间的小脸看得连亲亲心惊,八宝双眼无焦距的望向连亲亲。只一晚上没见,八宝竟然成了这副模样,那是什么?红红的……
伸手抚上八宝冰凉的面颊,连亲亲眼眶泛红,“宝儿,你怎会这般……”
挥去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左手,八宝凝神静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亚着喉咙说道:“我找不到八毛了。找了好久……它不见了……”
“连亲亲,八毛呢?”
还在震惊八宝粗鲁的的动作,连亲亲一下没回过神,“宝儿……”到底发生何事了?眼前之人是宝儿吗?
“又要说不知道么?”八宝也不想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连亲亲,可是,只要她想到昨天连亲亲那句不甘心的叫喊,加上失踪不见的八毛,她就无法平静。
连亲亲承受不起八宝的冷言冷语,被挥开的左手隐隐犯疼,泪水滑落。
“回答我。除了……说过我捉鬼的事,还同那人提过八毛么?”八宝眼神凌厉。
“我……我是说过,当时……”连亲亲还未说完一句,八宝便大声打断,嘶哑吃力的喉咙连亲亲亲听着泪流得更凶。
“你安得什么心?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几乎死于离魂咒!拜你所赐!我施了禁术才算保住魂魄!”
八宝冲连亲亲撩起额前的散发,露出醒目的红点,冷声说道:“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用减寿三十年的代价所换来的片刻平安!”
痛快的用自己惩罚连亲亲,八宝激动的微微发抖。说了这些话刺痛连亲亲仿佛就能减轻自身的痛苦一样。
“宝儿!”他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现金无法挽回的局面?连亲亲失声痛哭。
哭得撕心裂肺的连亲亲瘫坐在地,八宝的减寿三十年那句话像把利刃深深插在他心上。
八宝就这么站着,任何泪水不住落下,颤抖着双手想去扶起连亲亲。八毛的影象忽然滑过脑海,呼吸猛得一滞,顿时心痛难耐。
“宝儿……我的女儿……你说什么?”白韵在离八宝十尺之处,摇摇欲坠,神情恐慌。
即墨聪勉强支撑住身子,懊悔的情绪飞从面上闪过。
第十一话 定国公子之岑茗
白韵无法接受八宝刚才所说的话,连问三遍:“宝儿,你在说什么?”
八宝明白,她的美人爹绝对和这次的事脱不了关系,连家现在的一切都让八宝很陌生。陌生的表哥,陌生的美爹,还有陌生的奶公。八毛不在了,在这儿唯一的寄托已在昨天消失……
在连亲亲伤心欲绝的哭声中,八宝没有回答白韵的问题。漠视的经过美人爹,在即墨聪那停下,哑声说道:“你是定国公子,不是我奶公。”
即墨聪在阳光明媚的早晨,突感寒意灌顶,对八宝这句“无情“的话,不能出口反驳。有时候他真的幻想过,自己是个普通人,没有权力的正常人。八宝……八宝也只属于他。幻想终归是幻想,永远成不了现实。
“宝儿,我永远只疼爱你一人。”即墨聪昏沉沉的说道,减寿三十年几个大字不断出现在他眼前。
呵呵,八宝无声惨笑,千方百计的联合众人算计自己,真是疼爱的紧啊!
“需要小人跪谢定国公子您么?”八宝刻薄的问道。现在的自己,好似只能靠刺伤别人,才能平静下来。
“女儿,爹爹一定为宝儿讨回公道!”白韵不能轻易放过他们!自动忽略宝儿对他的无视,白韵警告自己此时绝不能倒下。
其实八宝对美人爹感激之情远远大过被算计的难过。第一次有亲人和呵护关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舍下的。八宝耳朵传来白韵坚定的声音,没有欣喜,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住她,已经分不清楚美人爹哪句是真话。
顿了顿,八宝微微侧身听着依然哭断心肠的泣声,木然的说道:“爹,表哥一人做不到这些的。”
即墨聪骇然,无措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在朝堂叱诧风云的定国公子。宝儿怀疑我……宝儿怀疑我了!白韵也不比他好得了多少,尽量克制微颤的双手,不让自己露出惧意。
连亲亲听到八宝好似知道了什么,慢慢收起哭声,辣辣发疼的喉咙,红肿的双眼,无不显示刚才哭得是惊天动地。
不愿再与他们继续谈话,八宝低头快速走出偏院。连亲亲望见八宝凄凉的背影,从地上爬起哭到无劲的身子却又重重衰落在地。磕疼的手臂青肿一片。
白韵心内的恨意滋生而起,朝呜咽的连亲亲冷声说道:“合作?合作的代价是我女儿?连亲亲,野心不是这样培养的!”
无法顾及白韵的指责,连亲亲一心想追上八宝,坦诚部分事实。他不相信八宝会如此狠心,八毛……八毛是只畜生而已,八宝不能如此恨他!减寿三十年……八宝或多久,他就活多久!
即墨聪走到连亲亲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鄙夷的说道:“你的生父只是倌院内的小厮,生母呢也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瞧瞧你,是妓子还是小偷呀?你和”她“很熟嘛,看来是既卖肉又偷物了!”
心如死灰,在激烈的言语都伤不到连亲亲。从前的自己还感谢有亲人在世,现在……恨不能手刃生母。
“连亲亲,你……不是我。永远都不是!”白韵怜悯的说道。陷进了权欲漩涡的男子,心从此不再无暇!他,即墨聪甚至是连亲亲,都不是纯粹的男子了!与那些争权夺利残害手足的阴险女子相比,是有过而不及。
“我……错了吗?”连亲亲不再试图站起,颓然的靠在门框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