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狂乱,她差点就要冲出去问他了。
楚寻漠低沉的声音又骤然传了过来:“绿萍,我还有多少时日?”
“君上……”
“没事!”楚寻漠缓缓睁开眼,一抹极致的苍凉从眸底闪过,很快,却又缓缓绽开笑意,“你且实话实说,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安排。”
“安排?”身后绿萍苦笑,“给紫卓安排吧?”
楚寻漠怔了怔,未语。
可不就是那个女人,失忆后的她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心思简单、天真善良,她该怎么办?
看着他的样子,绿萍又是心痛、又是气恼,静默了半响才说道:“君上放心,绿萍的师傅不是说过,二十四岁才是君上的劫吗?如今,君上才二十二岁,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曾经这样以为,”他淡淡勾起唇角,声音透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无奈沧桑,“可是,世事总不能让人如愿……”
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
********************
翌日
御书房
楚寻漠正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折。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听到声响,楚寻漠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不用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紫卓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以为她会恶作剧地吓他一吓,却不料,她只是坐到了他的面前,一本正经地睨着他看。
她这样,他倒是有些不适了,笑着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是不是又想出去玩了?”
可是一看到她的脸,他就脸色一变,“昨夜没睡好?那么重的黑眼圈。”
紫卓的心,一痛,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黑瞳晶亮晶亮,泛着粼粼的波光,灿若星辰。
要不是昨夜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美如谪仙的男子有那么严重的病在身。
她眉眼一弯,“没有,许是白日里玩得太累了,今日就不出去了。”
一边说,她一边拿起桌案上的龙头玉玺在手上把玩。
楚寻漠竟也没有阻止她,只是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手中的奏折,“嗯,太累了你就先回去歇着,等我将这些奏折看完过来找你!”
紫卓没有说话,亦没有起身,纤长的手指不停地翻转着手中的玉玺。
“有事?”
楚寻漠隐隐觉得不对,复又抬起头看着她。
“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她翻过玉玺,看着上面繁文雕刻的字样,似乎在辨认着上面龙飞凤舞的是几个什么字。
她的答非所问,让楚寻漠怔了怔,不过很快又勾起唇角,指了指她手中,“这个是玉玺”
该怎么说呢?
想了想,又简明扼要地说道:“也就是我的玉印,可以代表我,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的玉印?可以代表他?
“哦”紫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忙将玉玺放回原来的位子,突然又似想起什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楚大哥,你昨日说,想让我做你的唯一的后,是真的吗?”
正文 火舌240寸:一时激动
“哦”紫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忙将玉玺放回原来的位子,突然又似想起什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楚大哥,你昨日说,想让我做你的唯一的后,是真的吗?”
楚寻漠一震,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的,他想,很想。
可是,经过昨日,他却不想这样了。
不是不想要,而是如今的他,已经要不起。
虽然从小就被自己只能活到二十四岁这个梦魇所累,但是,这些年来,他的身体并无一丝异样,他侥幸地以为,自己或许并没有什么病,即使有,也还有两年的时间。
可是,老天偏偏不让人如意。
一个将死的人,如何能给这个女人幸福?
见他不语又怔怔失神,紫卓急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晃,“楚大哥,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真的想娶我?”
是不是真的?
他的心,痛得一抽。
当然是真的,可是他不能说。
缓缓勾起唇角,他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卓儿,我还有很多奏折等着批,你先回水云阁,等我批完了,我去找你,带你去看戏。”
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只能岔开话题。
“不行!”紫卓果断回绝,撅起嘴,瞪着他,“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不想娶我?”
“我……。”
楚寻漠凝着她倔强的小脸,被她灼灼地目光震住。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如此笃定,笃定得让他有些不敢直视,缓缓移开视线,他垂眸看向手中的奏折,静默了良久,才轻声开口,“昨日……。昨日,我是一时激动所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低垂的眼睑,尽数遮住了黑眸中的所有情绪,伤痛的、无奈的、苍凉的情绪。
“激动所语?”紫卓轻笑,对他的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愕然,“君上的意思是说,自己昨日是在开玩笑,是吗?还让我不要往心里去,君上觉得对一个女子说这种话,女子能不往心里去吗?”
她脸上的笑意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而且,让他痛的又何止只有这个,她还用了君上二字。
她从来不这样称呼他。
她说过,即使,他是全天下人的君上,也只是她一人的楚大哥。
是他的话伤了她。
“卓儿……。”本能地,他竟然想解释,毕竟,伤害她,对他来说,比伤害他自己更让他痛。
可是,该如何解释,说自己快要死了,不能娶她?
那样她会更伤吧?现在的她如此依赖着他,他想都不敢想,她要怎样去面对失去他的痛苦。
“楚大哥,那我最后问你,如果我说,我愿意做你的女人,做你唯一的女人,你还愿不愿意娶我?”
紫卓抿着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楚寻漠震惊。
除了震惊,还有很复杂的感觉,那种开心和巨痛一边侵袭过来的感觉。
她愿意了吗?
她果真愿意吗?
是什么让这个女人突然变得这般坚决?
是因为昨日在宫外,他的失踪,她的无助吗?
他不知道。
不过,是什么原因也已经变得不重要,因为,他本也不会答应。
世事真的很无常。
昨日,他才说,他想她做他的女人,做他唯一的女人,问她愿不愿意?
今日,竟就变成了,她说,她想做他的女人,做他唯一的女人,问他愿不愿意娶?
人生是如此戏剧,戏剧得让人只觉得讽刺。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抬起头凝着她。
“我不愿意!”他听到自己如是说。
只说四个字,他却觉得自己似乎用尽了全力。
又是许久的静谧。
他以为女子会哭。
很意外,她没有,只是轻笑着起身,说,“我知道了。”
只这四个字,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划过他的心尖。
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瓣一瓣,鲜血淋漓。
他差点忍不住冲上去,冲上去将她揉进怀里,跟她说,他愿意,他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但是,他没有。
他还有理智。
他要让她慢慢适应无他的日子,他要让她渐渐变得成熟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水云阁里已是乱作一团。
因为,紫卓不见了。
婢女们是早上起床时发现的,床榻上被褥叠得好好的、上面压着一封信。
楚寻漠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更着衣,准备去上早朝。
听去禀报的婢女说,当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到眼前明黄一晃,等她回神过来,她们的君上早已不见了人影,她只见自己的脚边一张飘落的信纸。
金銮殿内,百官齐集,等着他们英明神武的君上上朝。
而他们的君上第一次没有出现,甚至连交代都没有一句。
因为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在找那个女子,满宫找那个女子,疯了一般。
一间一间的宫殿找,一寸一寸的地方寻。
全宫的婢女、太监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听守宫门的侍卫说,并未见任何人外出,那就说明,她还在宫里,只是躲在哪一处。
她的信上,只有一句话。
楚大哥,我走了,不要找我!靚。靚。女。生。…最新章节Book。llW2。
就这一句话,已让他凌乱得不能自持。
她走了,她能去哪里?
她没有记忆,如此单纯,能去哪里?
那日,他仅仅失踪了那么一会儿,她就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她一个人又能去哪里?
不要找她?怎能不找?
他必须找到她,在她离开宫之前找到她,不然,她一旦出了宫,他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金銮殿里,文武百官依旧静静立在那里。
不等来旨意,他们也是不可轻易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太监双手托举着明黄圣旨走了进来。
久候的众人一喜,齐齐跪地。
小太监低垂着脑袋,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立于殿侧专门宣读圣旨的公公,便转身退出。
在她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听到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紫卓姑娘深得朕心,特封其为妃,钦此!”
圣旨念完,全殿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她才听到,众人唏嘘的声音和山呼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起。
她弯弯唇角、满意离去。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道圣旨带给那些百官的震撼和惊喜。
**************
那厢,楚寻漠依旧在找。
一堆的婢女太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却都不敢多发一言,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君上,这个多年后宫无妃的男人,居然为了一个女子疯狂如斯。
他们找遍了宫里所有的地方,包括以前从未踏足过的冷宫都没有放过。
依旧是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楚寻漠越找越恐慌,越找越后悔。
他甚至告诉自己,只要她出来,只要她不走,他一定跟她说,他愿意,他一直都愿意。
可是,那个女人似乎是铁了心一般。
皇宫就那么大,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失踪,除非,除非,她已经走了,已经不在皇宫里。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怎么可以走?
“卓儿,你出来,只要你出来……”他立在空荡荡的宫道上,茫然地环顾四周、喃喃而语。
“如何?”
冬日的太阳刚刚露出脸,晨曦洒满无垠的宫地。
一记清润如珠的声音骤然自身后响起。
那般熟悉。
他的心跳,一滞,回过头,就看到身后那抹寻找已久的身影,虽着一身太监帽服,却依旧点燃了他的眼睛。
众人还没得及看清楚来人的模样,甚至还不知道来人是男是女,一道明黄一晃,那人已经被他们的君上紧紧拥入了怀里。
似乎寻找了千年,等待了千年,他抱着她,那般紧,那般用力,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一般。
太监帽被带落在地上,满头的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众人唏嘘。
他也不管不顾,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卓儿!”
女子挣脱了许久,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委屈地瞪着他,半响,才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如何?只要我出来,你如何?”
“我……”楚寻漠睨着她,一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算了,不指望你说了,”紫卓摇了摇头、叹息,骤然想起什么,眉眼一弯,“不过,臣妾还是要谢谢君上的册立。”
楚寻漠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臣妾?册立?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谢谢皇上下旨封我为妃子啊!”紫卓一边说,一边朝他扬了扬手中明黄的锦帛,丝丝得意。
圣旨用的黄锦帛。
眉心微拢,他深深地睨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抖开,一排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目。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俊眉拧得更紧,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她抢先打断。
“所谓君无戏言,这黄布黑字写得真真切切,而且还盖着代表你的玉玺印,你不会想赖掉吧?不过,赖也没用,方才在朝堂上,这圣旨已经颁布了。”
“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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