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送了轩辕澈出去,苏慕云立刻便喊了红绡和双全进来。
“立刻收拾东西,只捡轻便的必须的日用品,其它的都不带。”
红绡只一怔便飞快的明白过来,轻声道:“奴婢明白了。”
“王妃,我们要搬家吗?”双福不解的看了苏慕云。
苏慕云点了点头,看着书房内,正蹙了眉头与鱼肠说话的轩辕澈,轻声道:“是啊,我们要搬家。”
“那,搬到哪里去呢?”双福轻声道。
苏慕云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知道,前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对于双福的问话,便没有回答。
红绡眼见得苏慕云眉宇蹙成了一个川字,使了个眼色给双福。
双福便低了头,一言不发的跟了红绡往里走。
屋子里,苏慕云静静的立在窗前,不时的抬头看了书房里的轩辕澈一眼,又不时的侧头听了阿若奶声奶气的读书声,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愁。
不多时,天空中竟然扬扬洒洒的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
京都,英国公俯。
叶萧此刻同样站在雕花窗扇边,抬头看了暗沉沉的天,轻声道:“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他身后一直低头立着的瑞珠,听了叶萧的话,抬头看了眼已经将屋檐压得都似要弯了的雪,轻声道:“想来没几日了吧。”
叶萧默了一默。
他看着那纷纷扬扬鹅毛似的雪片,不知怎的,眼前却是那漫天的花雨,花雨下,是一张笑得恣意欢快的脸。
叶萧缓缓的探手,接住窗外飘落的雪,眼见那团雪在掌心化成一滩水,他唇角才起的笑容便僵了僵,续而手一翻,将那滴水覆在掌心之下。
有些东西,再美注定留不住!
“夫人这些天如何了?”
“回世子的话,”瑞珠低眉垂眸,轻声道:“夫人这些天好了很多,今天早上用了一碗燕窝。”
叶萧点了点头。
便在瑞珠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不想耳边却再次响起叶萧的话。
“太子妃可说了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瑞珠想了想,轻声道:“太子妃上次离去之前,说的是明日再回府探望夫人。”
“好!”叶萧轻声道:“你明日记得将太子妃留些许功夫,我有话与太子妃说。”
“是,世子。”
叶萧摆了摆手,瑞珠屈膝一福退了下去。
站在窗前又站了半柱香的功夫,叶萧这才转身朝外大步走去。
门外侍候的小厮小厝欲待跟上,叶萧摆了摆手。
小厝便站在了门口,目送着身姿挺拔,却似这冬日般萧瑟的叶萧离去。待得再看不见那背影时,才轻声的对正进屋打扫的瑞珠道:“世子什么时候才会找个世子妃,不再这样凄凉呢?”
瑞珠愣了愣,她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已成一个黑点的叶萧,长长的叹口气。
世子那般骄傲的人,如果那个人注定不是她,那么他便连将就都不肯!这样的世子,又有谁能敲开他锁上的心门?!
叶萧站在胡氏的院子外,深深的吸了口气,探手推了轻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谁啊?”
婆子走了出来,一见是叶萧,连忙屈身行礼,一边对屋里喊道:“夫人,世子来看您了。”
很快,屋子里便响起一阵环佩叮当的响起,叶萧正奇怪除了叶司盈谁还敢在这屋子里发出这样的响声时,帘子一挑,骆氏站在了门口,屈膝一礼,轻声道:“见过二叔。”
叶萧先是一怔,续而便是眸光一寒,锐利的眸子如刀如电般刮向骆氏。任是骆氏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被这目光看得心头生寒,脚下发软。
“萧儿,怎的还不进来。”
屋子里响起胡氏的声音。
叶萧冷冷的扫了骆氏一眼,抬脚朝屋里走去。
骆氏不待叶萧走近,便飞快的侧到一旁,让出了路。
待得叶萧进了屋子,骆氏这才带了丫鬟朝门外走去。
走得远了,骆氏身边的丫鬟不甘的道:“怎么说奶奶也是占了个长字,世子怎的可以这般无礼?”
骆氏笑了笑,轻声道:“你也知道他是世子!”
“可奶奶也是公主府出来的,没的……”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骆氏一声“嗤”笑给打断,骆氏斜了丫鬟一眼,淡漠道:“公主府?你还是忘了这公主府吧,不然到时惹出祸事,可别说我不保你。”
丫鬟被骆氏眼里的冷意给震了震,飞快的低了头,轻声道:“是奴婢多嘴了。”
“知道就好。”骆氏冷声道:“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世界最可怕的事,不是你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而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该摆在哪。”
话落,提脚便走。
而屋子里,叶萧才进屋子里,胡氏便挥手遣退了屋里服侍的人,待得叶萧在她跟前的锦墩上坐定后,叶萧看了看他身上尚余的雪花,又探头看了看窗外,轻声道:“雪还在下?”
叶萧点了点头,捧了丫鬟奉上的茶,待得掌心暖了暖,才轻声道:“她怎的来了?”
胡氏笑了笑,“她如何不能来?你别忘了,她也算是我的儿媳妇,儿媳妇来久病的婆婆床前侍疾,再正常不过的事。”
叶萧眉头一挑,看了胡氏,淡漠道:“您不想见她,便不见,谁还能逼得了你不成?”
胡氏看着叶萧眉宇间的那团郁气,叹了口气,撑了床沿坐直了些。叶萧连忙放了茶盏要上前帮忙,却被胡氏抬手制止了。
这么一动身的功夫,胡氏便觉得似是爬了几座山般,喘不过气来,可为了不让叶萧担心,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闭了眼往后靠了靠。待得,缓了那口气,她才轻声道。
“她是个通透的人。”
叶萧抬头看向胡氏。
胡氏看了叶萧,点头道:“你大嫂是个通透的人。”
叶萧便嘲讽的撇了撇嘴角。
胡氏看着这样的叶萧,胸口便似被人塞了团棉花一样,堵得很,这一瞬间,她忍不住的想,如果从前,她能顾及着他一些,是不是,现在的叶萧便不会对男女之情看得这般淡漠!
“萧儿,”胡氏心疼的看了叶萧,“或许是娘错了!”
叶萧抬头,狐疑的看向胡氏。
胡氏闭了闭眼,“你知道的,她是和你父亲有着从小的情份,如果不是身份所限,想来,这嫡妻之位非她莫属。”
叶萧默了一默,没有出声。
“这么多年你也看出来了,你父亲并无其它姬妾!”胡氏叹了口气,忍下心中酸涩,看了叶萧道:“娘从前总觉得是他们对不起娘,可是现回过头想想,其实娘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如果不是娘……”
“他当初可以不娶你的!”
胡氏怔了怔。
叶萧却已经继续道:“既然,他二人情比金坚,那么他可以不娶您的,他可以为他心爱的人放弃一切的。他没有!”叶萧看了胡氏,“他娶了您,您是他的原配妻子,难道就因为您嫁了他,他便可以允许您被伤害,眼睁睁的看着您被伤害?只是因为那个伤害您的人是他心爱的人?”
是啊!
这么多年意难平,不是因为那个人不爱她,只是因为他可以选择的时候没有选择,却将她拖进这片泥泞,冷眼看着她的挣扎而无动于衷!
“或许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胡氏笑了笑,却是笑得很是凄凉,她看了叶萧,哽声道:“一旦不爱了,那么怎样做都是错的!一旦爱了,便是杀人放火,那也是会一力替她承担的!萧儿,你没爱过,你不懂!”
他不懂?
叶萧懵然的看着笑得戚戚的胡氏。
他怎么会不懂,每天他都在绝望的感情世界里经受着痛砌心肺的无望与无奈!每夜午夜梦回,面对着黑漆暗沉的夜空,他都要一遍遍的问自己,如果当初他能不顾一切的选择她,现在他又会是怎样?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他只能在这份绝望里,祈祷着她的安好。只要她能安好,那么他便是置身在地狱又如何?
“不,”叶萧摇头,看了胡氏,“母亲,我懂。”
“你懂?”胡氏看了叶萧。
叶萧点头,是的,他懂。他想或许正因为他懂,他才会恨!只是这恨却是这样的矛盾和无力。
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有的人那样善良,有的人却是那样恶毒?为什么他要背负这样多?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他便不会遇上她,也不会爱上她,不爱上她,就不必忍受着剜心之痛而放手!
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懦弱的男人,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的爱情,他不敢向另一个女人坦承他的爱情!因为他的懦弱,他害了所有的人!
胡氏看着神色肃沉的叶萧,揣度着他说的那个“懂”字里到底有多少含意。
而叶萧却已经厌倦了这个话题,不管事情如何,结果已然摆在眼前,说与不说,悔与不悔已无太多用处!
是故,下一刻,不待胡氏开口,他便转移了话题。
“您看快过年了,今年这府里的新年怎么过?”
胡氏叹了口气,或许别人都喜欢过年,可是她实在不喜欢过年。
叶臻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可是叶萧现如今还是孓然一人,看着那一家子和和乐乐,想着自己膝下的叶萧却形单影只,她这心哪里还能感受到过年的半分喜悦之情!
“萧儿,”胡氏试探的看了叶萧,“太子妃日前说,皇上有意今年春天选秀女入宫,你看……”
往年宫里选秀女,也并不是好的全部都留给皇上,也有那好的赐于朝中大臣并未婚配的男子!像叶萧这样的,怕是不少人家上赶着想要结亲!可因着身体的关系,胡氏当日是不可能入宫的,她也没少跟叶司盈商量,叶司盈却说让她先说通叶萧,只要叶萧点头了,便是天上的仙女,她也会想法子给留住的!
叶萧瞬间明白胡氏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儿子没有成家的打算。”
“萧儿!”胡氏怒声喝斥叶萧,这一急,气便岔了岔,一时间便呛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脸孔涨的通红,叶萧连忙端了桌上的茶盏喂她喝水,一边顺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母亲,您不要紧吧。”
胡氏待得缓过了那口气,抬手便朝叶萧推去,哽声道:“你不如让我死了干净!”
叶萧眼见胡氏已无大碍,松了口气,坐回锦墩。
胡氏瞪了他,怒声道:“你没有成家的打算?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就这样?”
叶萧默然。
“萧儿,”胡氏看着叶萧,凄声道:“你告诉娘,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母亲!”叶萧缓缓抬头看了胡氏,柔声道:“孩儿心里有人。”
“有人?!”
胡氏一怔,续而却是眼角绽开一抹笑,急切的道:“谁家的姑娘,你别怕,只要是你欢喜的,不管怎样,娘都去替你求了来。”
叶萧却是落寞的摇了摇头。
“怎么,那姑娘出身不好?”胡氏见叶萧摇头,略一顿,轻声道:“没关系,她是作为继室进门的,便是出身低点也没关系。”
“母亲,”叶萧抬头看了脸上笑意殷殷的胡氏实不忍心告诉她,可是却又知道,倘若不说,胡氏一定不会罢休,沉沉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她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胡氏怔怔的看了叶萧,稍倾急道:“你这孩子,你既然欢喜她,就该早早的与娘说了,娘好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怎的拖到现……”
“母亲,您还记得我当日成亲时,您与孩儿说过的话吗?”叶萧看了胡氏。
“当日说过的话?”胡氏不解的看了叶萧,这与她当日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她当日又说了什么?
叶萧看着胡氏一脸的懵然,知晓她是忘记了。
“当日孩儿成亲前曾去见过她一面,”叶萧低垂了眉眼,努力的忍住心头一浪浪的痛,涩声道:“孩儿告诉她,孩儿要成亲了。”
胡氏张了张嘴,她想起,她曾说过如果叶萧有欢喜的,她会替他求来做侧妃的!
“萧儿……”胡氏颤了唇,眼眶泛红的看了叶萧,“为什么,萧儿……你告诉娘,为什么……”
叶萧咬了牙,轻声却又坚决的道:“孩儿不想委屈她也不想委屈另一个无辜的人,孩儿当日特意去找她,就是断了自己的念头,如果挽月不死,那么这一辈子,我也会和她像大多数的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到老到死。可是挽月死了。”叶萧深吸了口气,压下喉中的哽咽,轻声道:“孩儿后来想过了,便是挽月不死,怕是她也不会跟孩儿白头到老的,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相公心里有别的女人呢!”顿了顿,抬头看了胡氏,扯了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母亲苦了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胡氏怔怔的看着叶萧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她紧紧的攥住了身前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