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卧房,只见父亲戚务均已经等候在外厅,见她来了,急忙跪拜道:“臣参见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父亲快快请起。”戚少莲快步走上前去,搀起他,眼中充满了泪花,“父亲,女儿好想你!”
戚务均身材高瘦硬朗,因为长年镇守边疆,劳心劳力,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有五六十岁。他军务在身,长年累月不在家中,本就难得相聚了,戚少莲进宫之后更是很少见面。此时看着婷婷玉立的女儿,忍不住也是热泪盈眶。
“孩子……爹也想你啊!”抚摸着女儿的头,这个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汉子竟然有些颤抖。
戚少莲忍着泪,把他请到椅子上坐下,泪中含笑,问道:“父亲为何会在京城?”
戚务均平静了一下心情,笑道:“我是回来述职的。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二皇子要爹回来帮忙。”
戚少莲自然也知道近日来的诸多事端,闻言娇笑道:“多亏二皇子这次南疆平叛大获全胜,正好趁胜追击,狠狠打击太子一党,女儿说得对吗?”
戚务均笑道:“没错。不过,吏部尚书欧阳环虽然已经下狱,但其女仍然占据贵妃之位,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二皇子的意思,是要你想办法吧欧阳贞瑾拉下来!”
戚少莲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这还不简单?那女人早就失宠了,前一段又被鬼魂吓疯,要把她拉下贵妃的位子简直易如反掌!”
“贵妃疯了?”戚务均在外并未听说这个消息,不由吃了一惊。
“对。听说是她那个被害死的贴身宫女回来找她报仇,从此就疯了!”
戚务均平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从来不信这鬼神之说,闻言皱了皱眉头:“世上本无鬼魂,又何来鬼魂吓人?少莲,你要小心,怕是有人暗中操纵此事!”
戚少莲愣了一下,半信半疑道:“世上有没有鬼魂我不知道,但又有谁能在深宫大内搞出这种事情来?这……不大可能吧?”
戚务均道:“正因为事情发生在宫里我才觉得担心。能够在这里作出这种事情的,必定是非常人使用的非常手段,此人殊不简单。你要多多留意、处处小心才是!”
戚少莲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笑道:“好啦,爹,女儿知道啦!爹难得进宫一次,就在这里用膳如何?我们父女也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戚务均虽见女儿不甚在意,但看她那么高兴,又想想女儿已经是淑妃,宫里也没什么人能威胁到她,于是放下了心头事,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爹就多留一会儿吧!”
毫不知真相的戚少莲得到指示,晚上趁皇帝留宿在她宫中的时候,在耳边吹了些风。
昭阳帝见欧阳贞瑾变成了疯子,本是有些不忍的,只是戚少莲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一个疯女人做贵妃成何体统?他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再加上负责查办欧阳欢一案的官员上奏,因为贵妃欧阳贞瑾的关系,这个案子的几个直接关系人都不大好处理,于是昭阳帝下定决心要废了欧阳贞瑾。但顾念到她伴驾多年,特别拨了一个偏僻的宫殿和几名老宫女侍奉着,让她在宫中安度余生。
贵妃由此出缺,后宫里几个比较受宠,品阶又比较高的嫔妾不由得个个铆足了劲往上钻营,一时之间,争宠夺位,好不热闹。
此时,淑妃为了牵制水笙,拉出花月颜来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在她的安排下,花月颜再次得见昭阳帝,伏地痛哭,声泪俱下请求宽恕,又指天顿地发誓绝不再犯,昭阳帝本就对她的花容月貌颇为留恋,也就原谅了她。
当晚,淑妃和花月颜一起,将昭阳帝灌了个酩酊大醉,再次临幸了花月颜,她在被冷落了近半年之后,终于爬了起来。
听到花月颜重又受宠的消息,各宫嫔妃的反应不一,但只有水笙最为淡然。人人都以为她会大力阻止,甚至反戈一击,谁知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太大反应。
昭阳帝因水笙而弃花月颜,如今又再宠旧爱,难免对水笙心存愧疚,留宿依鸾宫的日子便多了起来。原以为水笙会发发脾气、哭闹一番,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大感意外之时也不免感慨。
“爱妃……”想问又不敢问,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亦觉尴尬,昭阳帝吞吞吐吐地说。
“皇上,什么事?”水笙笑了笑问。
“这个……花昭仪……”
水笙“噗嗤”一声笑了:“原来皇上竟是为了这事所以整日心神不宁吗?”
“呃……”昭阳帝困窘不已。
水笙轻轻依偎进他怀里,柔声道:“皇上,臣妾是花娘娘带进宫来的,如此才有机会侍奉皇上,对花娘娘,臣妾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有其他的想法?花娘娘的错,也是臣妾的错,皇上仁慈,饶过了臣妾,为何不一同饶恕了花娘娘呢?臣妾早有此想法,却一直不敢跟皇上说,应该请求皇上宽恕的,是臣妾才对!”
昭阳帝听得一愣,随即叹道:“爱妃,你果然温柔大度……翩翩说得一点都没错,或许,你才是贵妃的最好人选吧!”
水笙一愣,怎么又扯上翩翩公主?然而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傅天鑫那边的动作。
故作一惊,她支起身子,讶然道:“皇上,何出此言啊?臣妾出身卑微,怎敢奢望贵妃之位?能够陪伴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若是再贪心,怕是老天爷也要惩罚臣妾的!”
昭阳帝笑了,道:“爱妃有如此说法,便是明证啊!四妃仅位在皇后之下,尤需心胸豁达、贤良淑德,出身如何,反倒是其次了!爱妃从以前开始就温柔体贴,如今更是贤惠大度,朕会好好考虑的。”
水笙笑了笑,说道:“皇上,若臣妾说不想做贵妃,便是矫情了。但臣妾并不强求,也请皇上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前,臣妾受皇上宠爱,花娘娘却只能独守空闺,臣妾一直于心难安。今次皇上能够再临幸花娘娘,也算放下了臣妾心底的一块大石。只望以后臣妾能够与花娘娘和众位娘娘和睦相处,好好侍奉皇上,报答皇上的恩情,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难得爱妃如此贴心,朕何其幸啊!”昭阳帝叹道。
qiuyi 2008…10…21 20:09
第七十六章 北疆变动
茫茫的草原,一望无际的幽绿,仿佛绿色的海洋蔓延到天际。
湛蓝的天空下,风吹草摆,波浪一般由远及近,“沙沙”的响声是天地间最动听的天籁,仿佛一阵暖风拂过心田。苍鹰强劲的盘旋,高亢幽远的啸声回荡在辽阔天空,孤洁缥缈,似乎人的灵魂也随着这呼啸直冲九天。
高耸的城楼上,旗帜飘摇,血肉浇注的铜墙铁壁见证着千百年来边境的战火,白骨累积的大地坚实如铁,不屈的灵魂凝聚在顽强中一次次再生的野草里,向苍天展示着蓬勃和坚毅。
城楼上的士兵,伤痕累累的脸上写满刚强,百战锤炼的眼光是永不屈服的执著,瘦弱但笔直的身躯犹如一杆钢枪,握着兵器的手是那么沉稳,无时无刻不能爆发的力量随时准备着迎接一切挑战,与天斗、与地争、与人搏。
低沉的呼喝和嘹亮的军歌随风飘荡,整齐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到处可见雄壮的军姿,却丝毫不见紊乱,彼此交错而过,目不斜视显示了良好的军纪,不必等待大战的到来,只看这平日的军容便可知这支军队的战力,那是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
忽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穿透天地而来,仿佛乘风破浪打破了海面规律的波动,细微的不协调音悄无声息蔓延开去,很少有人发觉改变着什么,但细碎的破纹确实发生着。
“来者何人?!”城楼上的士兵大声呼喝着。
“兵部急令,需面呈威武大将军!”马儿打着响鼻,呼出白色的气息,显然经历了长时间快速的奔跑。
马上之人拿出兵部行文令,放在城楼放下的吊篮中,城楼上的人拉起吊篮,仔细验看过令符无误之后,精钢浇注的城门大开了一丝缝隙,仅容一个马身通过。城外之人于是鱼贯而入,五六骑顺着宽敞的兵道向着指挥所奔去。
一盏茶后,威武大将军杨学宗擂鼓升帐,将所有将校全部召集到指挥所中。
“什么事?”
“牧族人又来了吗?”
“没道理啊!如今正是储备牧草的时候,他们应该没功夫来这边骚扰吧!”
众将校之间议论纷纷,为这突如其来的升帐错愕不已。
两队卫兵小跑着进入议事厅,分列两旁,紧接着一个四旬上下的大将龙行虎步而入,方正的轮廓上浓眉大眼,睁阖之间眼光如炬,每一个动作都坚定沉着,每一个眼神都一往无回,他站在那里,就如山一般挺拔巍峨,对自己人来说是无比可靠的脊梁,对敌人来说就成为不可逾越的屏障。
他正是升龙王朝北方驻防军的最高军事长官,威武大将军杨学宗!
议事厅的格局,并没有设置桌椅,三百平方上下的空间里足可以容纳驻防军所有校级以上军官。正对着门的尽头平地而起三级台阶,其上是个四、五平方米的平台,摆着一张大方桌、一张虎皮椅。椅后的墙上,一副山河威武图描绘出奔腾的山川湖海,气势磅礴,振奋胸怀。
杨学宗大步走上平台,转过身,扫视了一眼底下黑压压的将校,沉声道:“都到齐了吗?”
副官余翔跨前一步,大声道:“是的,大将军,都到齐了!”
杨学宗点点头,在虎皮椅上坐下,道:“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刚刚收到兵部调令,本将将于近日返回京师,需将边疆事务交待清楚。”
“轰”一声,议事厅里顿时炸开了锅,有错愕不知所措的,有激愤大声喝问为什么的,也有沉默低头苦思的,但就是没有高兴喜笑颜开的。对于他们来说,听杨学宗的指挥、在他的带领下做事已经成为呼吸一般的本能,一旦他离开,他们顿时生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恐惧中。
杨学宗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些人,余翔见了,急忙大声叱喝道:“安静!都安静!听大将军训示!”
一个络腮胡军官走到阶前,看他的披风是个左将,大声问道:“大将军,兵部那些人又在打什么算盘了?不管他们搞什么花样,只要我们抱紧了一团,他们就无计可施!大将军又何必受他们制肘呢?”
杨学宗在边疆一呆就是二十年,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自然对他们的脾性了如指掌。诚如这人所说,由于朝中的纷争,双方都急欲拉拢这股北方的百战雄师,各出奇招,几年来,北方兵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知道破解了多少危局,前面要抵抗北方的侵袭,后方还要防备背后射来的冷箭,费尽千辛万苦才维持到如今这个局面。
对这些血性儿郎来说,只会在背后扯后腿的朝廷已经不值得任何尊敬,他们只认杨学宗是他们的将军,若是谁要动摇这个根本,就算是朝廷也不惜要去斗一斗!
好在李荃、李峮兄弟虽然斗得厉害,倒还知道有个底限,北方边境事关重大,不可随意调动、换将,所以至今还没有发生过逼得北方兵团反戈一击的情形发生。
杨学宗叹了口气。
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迫不得已。他一门心思保家卫国,对朝廷纷争丝毫没有兴趣。但由于后方的争权夺利,在保障无门的情况下,要守住边疆只能将现有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都集结起来,就算如此会落下“拥兵自重”的口实给人也顾不得了。总之只要自己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又何惧众人评说?
大汉的话引来一片赞同声,杨学宗摆了摆手,平日严训的军纪此时发挥了良好的作用,议事厅里迅速变得鸦雀无声,杨学宗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大家的心意,本将都知道。但此次非同小可,朝中人事变动,皇上有旨,让本将回京另有任用,本将不能不听。但是!”他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压下因为这番话而重又冒出的嘈杂,“不论本将今后的职位如何,始终都是与各位在一起的,各位仍然身负保疆卫土的重任,不可有丝毫懈怠!无论谁来接任,都是为国效命,希望各位能够密切配合,决不能让边患踏进我朝疆土半步!”
熟知杨学宗的性情,听了这番话,底下的将校们便知道事已无可变,也只能黯然接受这个结果。如果只是兵部的公文还可以争一争,但若是皇帝的旨意那可就无计可施了,总不能真的起兵造反吧?
“好了,时间紧迫,军中事务繁多,所有将军请留下,其余人可以出去了!本将即将调职的消息务必保密,否则就算是牧族的收割季节怕也会予人趁虚而入之机。”
“是!”众人齐声应诺。
杨学宗点了点头,校级军官于是全部退出议事厅,留下将军级别的人员。此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