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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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嫡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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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品官却不像那六品官一战即溃,闻言嘿然道:“好一个天地君亲师!郡主即使年纪小,这一张利口,却是多少成年妇人都及你不上的!又何必妄自菲薄的再三提到自己年纪?!岂不是有倚小卖小的嫌疑!”

继而语声一沉,“郡主既然说出‘天地君亲师’的话来,想也是读过几日书!那本官倒要请教——《论语》中‘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可曾读过?!没读过也无妨,大瑞律中卑幼首匿尊长无须担责;尊长首匿卑幼,非死罪也不必受罚——此律,郡主何以答本官?!”

不只秋曳澜,皇后党齐齐肃然!

如果说路老夫人被西河太妃正式逐出王府,是秋孟敏一派最大的致命伤;那么现在这五品官质问的也是秋曳澜在这一战里最大的破绽所在!

亲亲相隐!

这个世界不是秋曳澜前世的古代,但历史却非常相似,连朝代名人都大同小异,四书五经、典故传说,跟前世的古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现在先不说这世界的历史,先说秋曳澜眼下的困境——所谓亲亲相隐,就是亲属之间有罪互相隐瞒,不要承担责任!

这在秋曳澜前世的古代和现在这世界,都是刑律里的原则,原则到了深入人心。

主要古代都是以孝治天下,因此不是谋反、叛乱这种株连一家的大罪,家里人犯了罪,亲戚们、尤其是长辈大可以放心窝藏!甚至官府鼓励窝藏!

反过来——要是选择了大义灭亲,那就悲剧了。

不仅仅亲戚们会戳穿你的脊梁骨——这点秋曳澜不在乎;官府也会认为你这人不孝顺不仁义、居然连亲戚都出卖——你还是人吗?

更别说秋曳澜现在出卖的西河王是她伯父,是长辈!

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看来,恶劣的性质也就比弑父轻一点……

“大人方才说三位侍御史胡搅蛮缠岔开话题,如今你自己何尝不是在偷梁换柱暗设陷阱?!”好在秋曳澜到底没白混末世,怎么说也是在极端恶劣环境里勾心斗角过的,只一停顿,就又冷笑出声,眉眼睥睨,“大人以大瑞律问我,无非是想坐实了我不遵亲亲相隐的罪名!但,这是同一件事?!”

她仰起头,桃花双眸中神采奕奕,目光好比利剑刺向那五品官,厉喝,“敢问大人,当时若处我的位置,要提到伯父的生母,当如何称呼?!莫非要直称路氏?!”

那五品官一皱眉——见状,文官服紫的大员中,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使个眼色,五品官不远处一名同样服绯、但是深绯的四品官立刻出列支援:“郡主何必故作为难?!路氏在西河王府受供奉多年,始终不为人知!却在郡主进宫一回后,立刻传出西河王不敬嫡母的消息!此中关窍,明眼之人一望可知!”

秋曳澜淡淡的问:“照大人所言,我倒想起前两日,我外家的药铺被人砸了的事了。当时掌柜离开药铺去将军府求助时,药铺还好好的!但我到了药铺后,发现药铺已经被砸毁,而周王殿下在铺子里——这么说来,肯定是周王殿下砸的?!毕竟周王殿下以前都没去过那药铺,他去了一回药铺就毁了,此中关窍,明眼之人照大人的推断一套,就知啊!”

今天楚维舟不在朝上,但即使他在,估计也无法阻止皇后党中发出一阵声音不小的嘲笑,有几人甚至朝秋曳澜投来毫不掩饰的赞许目光。

而太后党这边就笑不出来了——刚才使眼色的老者皱起眉,咳嗽一声,他身后隔了几个身位,一名束金玉带佩金鱼袋、用十三銙的紫袍大员脸色难看的应声出列,冷冷的道:“宁颐郡主请慎言!周王殿下何等身份,岂容郡主随意举例、有损殿下声誉,更是对皇室不敬!”

“大人说的很对!”秋曳澜从善如流,立刻朝丹墀上一礼,“臣女反驳过急,不慎冒犯了周王殿下,还请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念臣女年幼无知,饶恕臣女!”

殿上三位暂时还不想亲自上阵,所以太后跟皇帝没作声,江皇后点了个头,算是揭过了——不是谷太后大方放她轻松过关,是因为之前那韩山也被抓了个更大的把柄,由于争论开始他的处置先被冲到一边,这会要是盯着秋曳澜这更小的过犯追究,韩山的事情肯定要被翻出来!

这样就夹缠不清了。

然后秋曳澜直起身,就看向那四品官,语气不善的道:“这位大人好生顽梗!”

那四品官一怔,倒是上官久,毕竟是殿中侍御史,专门负责在上朝时打小报告的,先反应过来——他二话不说一举朝笏,声如洪钟道:“臣上官久弹劾吏部侍郎杨滔!无凭无据,就妄自揣测高宗皇帝钦封的西河王一脉郡主!此乃罔故高宗皇帝圣命、目无朝廷、目无皇室之举!恳请圣察、给予重罚!否则何以彰显朝廷威严、皇室尊贵?!何以敬重高宗皇帝?!”

秋曳澜听上官久点出这四品官姓名眼波一转,认真看了那人一眼——姓杨,好像是杨王妃的族人?

记得杨家本来是中立党……

不知道他倒向太后党是不是因为杨王妃被自己虐了?

那杨滔闻言依葫芦画瓢,朝丹墀上行礼请罪——这次是谷太后点了头,把事情揭过。

看起来是两人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吃亏,重回起跑线。

但杨滔那边是出来一位紫袍大员助阵、才让秋曳澜请罪的——按大瑞官服的规矩,三品以上才有资格服紫;四品五品服朱;六到九品服青;流外官跟庶人服白。

也就是说,今日朝会到现在,太后党这边已经出动了六五四品各一位,三品以上也有一位,甚至还有位三品以上的老者虽然没出列,却在暗中指点……

但反观皇后党——除了一开始组队刷存在感、报自己名字比要弹劾的对象还响亮的三位六品侍御史外,连个有资格穿朱的都没下场!

近年来二后一直势均力敌,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造成这一幕出现的,是年仅十三岁的宁颐郡主秋曳澜!

等杨滔直身后,满朝文武再看向秋曳澜的目光,已经没了最初的无视、轻蔑与戏谑!

豆蔻年岁的小郡主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一身素服,还不到阮清岩的肩高——

她身后是寥寥几个跪到现在的下仆,大概因为初次觐见天颜,惶恐得跪到现在还在发抖;

她身旁仅有一个一袭青衫、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小士子,即使心甘情愿为她粉身碎骨,能力却有限;

她的身世满朝文武都已经知晓:满周丧父,去年丧母,目前无怙无恃。跟秋孟敏一家闹翻之后,唯一可依靠的长辈就是已经不认识她的外祖父……

但此刻却无人能觉得她孤独可怜,反而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

像生长悬崖峭壁的幽兰,默默扎根石罅,苦苦挣扎生长,孜孜酝酿绽放——最后花开了,散一缕芬芳不与众香同,引无数赞誉犹过眼烟云——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多少痛苦,只为自己,不为任何人。

回想她进殿以来的不骄不躁,不怒不急……即使在紧挨丹墀的那些清一色紫色大科官服的人群里,许多面色如常的大员,瞥向秋曳澜的目光,都透着若有所思。

短暂的寂静后,始终神色平静的秋孟敏整服而出,朝丹墀上拜倒,沉声道:“臣秋孟敏,以身家性命和西河王之爵,担保臣生母路氏,虽曾被嫡母西河太妃逐出,但!太妃临终之际,顾念旧情,托人转嘱臣,将生母接回王府奉养!”

秋曳澜、阮清岩同时一个激灵、心神大震!

雪尽 人间 又 芳菲 第四十章 平地惊雷!

皇后党这边也察觉到了危机——秋孟敏连爵位跟性命都当众压出来了,没有相当把握,怎么肯下这种重注?

百官骚动片刻后,一名浅绯袍服的五品文官,神情凝重的出列:“兹事体大,可有证据?!”

秋孟敏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先看了眼呆立到现在都没机会插嘴的杨王妃,目光再移,到杨王妃身后俯伏于地的数人身上:“当年侍奉太妃左右的老仆两位,可以佐证!事实上,本王得知太妃原宥生母,也多亏了两位忠仆相告!”

他朝丹墀上一拱手,“恳请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准许她们为臣佐证!”

皇帝照例木着脸端坐在那里做摆设,恐怕心思早已在魂游天外。

江皇后目光一凝,娥眉蹙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谷太后自然是神情愉悦,微微颔首:“念她们伺候西河太妃一场,可以起来说话!”

秋曳澜咬了咬唇,与阮清岩一起看去——却见杨王妃身后站起来的两人,一老一壮,都是女子。

年老者鸩面鹤皮,但老当益壮,精神奕奕;少壮者不过三十来岁,唇红齿白的,颇有几分姿色。秋曳澜对她们毫无印象,但她身后的李妈妈却低呼一声,脱口道:“管妈妈、东瑶!?”

秋曳澜心头一沉:这两人,居然真是伺候过太妃的老人?!

“噤声!”李妈妈的失声惊呼,让丹墀下负责维持朝会秩序的内侍一皱眉,甩了下静鞭呵斥道!

秋曳澜忙回头朝李妈妈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这中间那管妈妈看都没看她们,规规矩矩的朝丹墀上一礼,口齿清楚道:“婢子管氏,贱名不足挂齿,乃是夔州人士,随父母流落京中。后父母过世,迫于生计,十三岁时卖。身入王府伺候,十六岁上蒙先西河太妃之恩,得以近身侍奉。至太妃去世,王爷垂怜婢子,准许回乡养老,这才离开西河王府!近来闻说王爷需要婢子佐证往事,壮胆上殿,得瞻天颜、凤颜,虽死无憾!婢子绝不敢有只字谎言!”

这管妈妈看年纪总有六十多了,从她十六岁伺候西河太妃,到十一年前西河太妃过世,也就是说她服侍太妃足有三十年还有余!几乎是西河太妃一过门就开始伺候。

凭这一点,她资历就比李妈妈还深——李妈妈二十来岁才开始给西河太妃做主厨,如今也才五十多!

更何况李妈妈主持厨房,不可能成天陪在太妃身边,哪里能跟这管妈妈是贴身下人比?

而且秋孟敏不仅仅找出一个管妈妈来佐证,还有一个东瑶!

东瑶是这么讲的:“婢子文氏,曾蒙西河太妃赐名东瑶,乃西河王府家生子!太妃过世前数年,婢子有幸伺候榻前,为大丫鬟之首!”

秋曳澜咬住嘴唇。

皇后党个个神情凝重!

管妈妈跟东瑶报了身份来历,开始描述西河太妃临终前的情形:“……先王爷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后,因为太妃只先王爷这么点亲生骨肉,闻讯之后痛不欲生,当场昏厥了过去!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那时候宁颐郡主才满周岁,先世子才八岁,尚且都需要人照料。而阮王妃得知消息后同样卧榻不起——王府上下惟恐太妃与阮王妃有失,很是手忙脚乱了几日。结果这中间先世子不慎坠湖夭折,太妃本来就在病中,得知消息后,连吐了几日血,就……”

“太妃临终前,再三叮嘱阮王妃不要追究大夫的责任。又说先王爷与先世子都没有了,那西河王之爵自当由如今的王爷来继承。而如今王爷的生母,当年虽曾因小过被太妃逐出,终究是王爷的生母!王爷接掌西河王府后,宜解前怨,接生母还府颐养,以尽人子之责。”

“太妃还让婢子与东瑶转告王爷,请王爷念在同为西河王一脉的份上,照拂阮王妃与宁颐郡主些个……”

管妈妈跟东瑶说到后面,似乎触动了主仆情怀,不禁红了眼眶,声带哽咽!

而秋曳澜面无表情的听着,心寒如冰!

这番描述看起来很普通很正常,但绝对是经过精心设计!

——先说秋仲衍的战死导致了西河太妃的病因:“因为太妃只先王爷这么点亲生骨肉”根本就是在暗示太妃只看重自己亲生的秋仲衍,不把秋孟敏这庶长子当儿子看!隐而未点之意就是西河太妃不是个好嫡母!

再说秋静澜之死时,强调秋曳澜和秋静澜当时“尚且都需要人照料”,等于是明着指责阮王妃这个做母亲的没照顾好子女了!一句“惟恐太妃与阮王妃有失”,倒是给负责照顾秋静澜的下人撇起了关系!

如果说以上这点话还是蓄意为之的话,接下来的这两番话,那就毫无疑问是恶意满满、恶毒无比了!

“太妃临终前,再三叮嘱阮王妃不要追究大夫的责任”,言外之意就是太妃不叮嘱的话阮王妃就要追究大夫——明明是受了老来丧子的刺激,非药石所能治,偏偏治不好就怪大夫——可想而知,这句话后,听到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阮王妃不讲道理喜欢乱迁怒!

何况还有管妈妈跟东瑶出来前,秋孟敏强调的“本王得知太妃原宥生母,也多亏了两位忠仆相告”,这么前后一对照——阮王妃同样听了西河太妃对于秋孟敏有利的遗言,但,转告秋孟敏的只有管妈妈和东瑶。

简直在直说——阮王妃对秋孟敏不满。

不满到了隐瞒西河太妃遗言的地步!

那么作为阮王妃的亲生女儿,秋曳澜忤逆和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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