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速度太慢了,毫不犹豫的,连扣扳机,火花小了下去,终至于熄灭。我轻身蹲下,伸出长腿,用力一扫。
沉重的脚力几可破砖碎石,更何况人的肉体。
黑色的影子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斜斜的倒下。
我窜了出去。
周围突然开满了花,亮得如同白昼,屋顶上的情形一览无余,几只破箱子,一些酒瓶子,还有一个很大的水箱。
幻术。我顿住了脚步,闭上眼睛。
凭着直觉,踢中一个方向,感觉到一个人被踢了出去,我张开了眼睛,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院子里的灯,忽然亮了,十年后的XANXUS手里握着一团火,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椅子上,目光冷酷。
我静静地望着他。
“杂碎,凭你,也敢冒充彭格列的人。”
我没有说话。
他没了耐心,恼怒的将手中的火投射了出去,我轻轻跳开,脚下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屋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露出数个大洞。
“交出彩虹之子。”
我依旧沉默。
一团一团的火,相继在院子里的各处燃烧,我飞奔跳跃着,知道这里已经成了火海。可是周围除了火在燃烧,没有别的声音,战场沉默得教人窒息。
火的样子忽然变了,变成一头兽,一只庞大的老虎,正在燃烧着的老虎,山林之王怒吼着,夜空也仿佛被它叫得颤抖。
它咆哮着,向我奔来。
我站着不动。
心中意外的如平静的大海,没有一丝波浪在起伏。
手中的戒指忽然冒出了细细的火花,黄色的,柔软却明亮。
身体也仿佛变得温暖,如在温水当中,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
在巨虎来到面前的一刻,我一掌拍了过去。
有如实体老虎一般,火团飞了出去,却并没有消散,火势小了一些,却依旧是一只完整的、真正的老虎。
“天空岚狮虎——”
老虎的样子变了,长出了一对能够飞翔的翅膀,白色花纹的虎,白色的翅膀,美丽得就像传说中的生物。
我发觉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恐惧。
甚至没有吃惊。
我知道自己对这种东西无可奈何,却依旧无所畏惧。
我静静地望着那个在天空中翱翔的美丽生物,看着它向我俯冲而来。
天地亮得如同白昼。
我想起年轻的只有十五岁的泽田纲吉,他柔柔软软的,却发出了同这一样美丽明亮的光,他褐色的眸子柔柔的,看着我。
【里包恩。】
我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出现。
我睁开眼睛。
一个年轻人人站在我面前,他银白的头发,总觉得有些熟悉。
“XANXUS,十代目的命令,是要活捉他,不得伤害他。”
“我为什么要听那个垃圾的?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
“……所以我才讨厌你这样的家伙,总是那么任性,违背十代目所有的命令。不让你来,你非得来,来了也只会找麻烦……”
巨大的红色骷髅挡住了飞翔的白虎,片刻后,双方同时撤去,它们都消失了。站在我前面的人转过了身子。
狱寺隼人。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虽然很不想,但这是十代目的命令。”
他缓缓地向我走来。
我用枪指着他,“不要动。”
他停住。
“如果想要活捉我,泽田纲吉得自己来。”
我听见自己说道。
“你这家伙!”狱寺隼人看起来极为恼火,暴风骤雨一般,冲了过来,风中仿佛夹裹着浓烈的火药味。
我扣动了扳机,射中他的脚,他停了下来,眼睛不甘的望着我,和十年前一样,如同一匹孤独的受伤的狼。
“抱歉。”
我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我想,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的脚步,任何人都不可以。
金黄的月亮挂在西方的天空,斜斜的,几乎就要沉没下去,如同太阳的落山。
深蓝的天空,点点的闪烁的星子,美得让人心碎。
我深呼了一口气。
“谁说你可以走了,小婴儿。”
我顿住,轻轻转身。
就像看到了凝固的时光,一切都在那里了,历史沉淀着厚厚的荣光,从过去,现在,以至遥远的未来。
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身笔挺的黑色的西装,姿态优雅,傲慢又冷漠。
“一个人面对彭格列暗杀部队,却能够全身而退,还能够伤到狱寺隼人,你果然是全盛时期的小婴儿。”
“云雀恭弥。”
我轻轻说道,看着青年丹凤眼睛滑过嗜血的冷光,以及战斗的狂热。
“混账云雀,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是里包恩先生!别被他骗了!”
云雀看着我,却对狱寺隼人说话,“你和泽田纲吉都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这个人和小婴儿,除了身体的大小,还有什么不同。”
“……”
云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匣子,手上套了一枚戒指,顿时,出现了一副银色的双拐。他架在手臂上,双拐闪着寒光。
“小婴儿,这是我,期待已久的盛宴。”
他的拐子裹挟着冰冷的杀气,我握紧了匕首。
他的动作优雅,攻击的力道却像是拼命,我的匕首虽是精钢熟铁所制,但是被他的双拐碰过之后,却出现了细细的裂口。
我叹息。
一腿猛力扫过他的下盘,他轻轻跳了后退,然后无视我拔出的枪,以更加猛烈的气势贴近我,目光执着。
“云雀恭弥,你来,就是为了与我战斗么?”
“不然呢?”
“可是,我没有时间和你纠缠。”
“没关系,我有时间。”
“虽然是你,同样也阻止不了我的脚步。”
“可以试试看。”
戒指上的火炎一直一直燃着,心就那么平静着。金属碰撞着金属,擦出美丽的火花,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呼吸各种各样的目光,我却感觉到了世界的安静。
就是安静。
远处传来雄鸡的鸣叫。
东方的天空渐渐发白,我知道,黑夜即将过去,天就要亮了。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我几乎闻到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云雀就是云雀,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除了样子更加的清俊稳重,他一点儿也没有变。这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变了,事实上却并没有变化。
“你手上的戒指,是彭格列的晴之戒指。”
我沉默。
“你怎么会戴着它?”
我依旧沉默。
“但是你没有匣兵器。”
我望着他。
“所以你一定会输。今天,你走不掉了。”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其实很美,我想,具有着东方人的特别气质,温和又锐利,就像风一样,细细的,狭长的,黑色的眼珠总是闪着明亮又冷静的光。
我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他的脑袋。
扣动扳机——
里包恩的枪,就是这个世上最强的武器,它弹无虚发,攻无不破。
静止的时间里,云雀的凤眸微微瞠大。
他避无可避。
子弹在他面前停住,被一只手握住,冻成了一枚结冰的透明色圆珠。
那只手很稳,很坚定,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力量。
有风吹过他长长的棕色发丝,凌乱的起舞。
被云彩覆盖的天空,支离破碎。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如同擦肩而过的微风,那么轻,那么柔软。
“泽田纲吉,你终于出现了。”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第四梦:流失的纯洁
血。
一滴一滴,沿着那人的额头,轻轻滑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小滩鲜红的花朵一样的艳丽颜色。
我的手在颤抖。
一滴泪就那么不经意的流了下来。
里包恩后来笑着说,那是我的纯真,也是最后的纯洁。它流失了,就不会再回来。无论他怎样笑,我都是沉默。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做杀手的感觉。
很恶心。
畏缩的年轻公子用他无神的眼睛望着我,目光迷离,像是看不透这个世界是什么。他坐拥他父亲留下来的财富,却没有快乐。
但是他的眼神随即变得狂热了,充满了信心。
“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够做到吧,阿什,你一定能够帮助我,成为西西里之王的,对不对?”
我沉默。
我也仅仅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却把我当成了神。
世界的规则是,强者为王。不付出努力,便什么也得不到。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而去。
“阿什?你怎么啦?阿什,我有的是钱,我爸爸给我留了许多,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阿什,你回来,你回来吧,阿什……”
那天西西里的天空晴朗无云,阳光璀璨,但是无论我怎样回想,那一天都只是灰色的,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
我抛弃了我追随的第一个家族。
理由是,太弱了。
他们的眼睛里,那些甚至没有任何遮拦的欲、望就那么直直白白的,如同我双手沾满的鲜血一样,令人恶心透顶。
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呢。
我想起了母亲那张美丽的温柔的面庞,回忆里她仁慈的微笑却给不了我救赎。
“你早知道会是如此?”
我质问里包恩。
男人笑了笑,继续啜饮手中的咖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身形变得有些透明,尤其是他的一只手,透过那只手,我几乎可以看到他手中的杯子。
“因为命运就是如此,阿什,我劝过你不要去了,但是你不听。”
我讨厌命运这个词。
好像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最后都会沿着既定的路,走到尽头。人的力量在命运面前就好像是苍白的笑话,那么无力。
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以为我是世界之王。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我转过身,正要离去,背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他说:“你相信么,阿什,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魔法。就好像命运女神的存在一样,你看不见她,但是她确实存在。同样,大法师也是存在的,前世和他有缘的故人,终究会在漫长的历史时光中重逢。”
他的话像是爱读童话的小女孩儿才会说的。
“不,”我轻轻回答,“我不相信看不见的东西。”
“以前我和你一样,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结果……”他低低道,“其实人啊,应该有点儿信仰的,不用去管那些所谓的神到底存不存在。”
我顿了一下,转身上楼休息。
我暂时还无法理解男人的想法,他饱经风霜,而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男孩儿,说我年少轻狂并不为过。
因为我只相信自己,我的信仰,是我的心。
天空中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空气冰凉冰凉的,气息萧瑟。晴天里清晰明目的房屋建筑商铺教堂,现在远远近近朦胧的一片,影影绰绰,模模糊糊。面目不清的路人擦肩而过。
我站在雾中,茫然。
一个男人远远地迎面走来,步履优雅,身姿挺拔,闲庭信步,却又目标准确,他几乎是穿越迷雾直直朝着我走过来。
我站着不动。
他走近了,我才看到他的面目,黑色的头发向四面八方延展,看似凌乱却活泼而富有生气。容貌清俊,一双墨一样的的眼睛静静的,他直直的来到我面前,然后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里包恩!”
我喘息着,从梦中醒来。
那是谁?
我推了推躺在身边的男人,他迷迷糊糊的,口中喃道:“什么啊……我半夜一点多才睡,现在很困啊,里包恩,求求你绕了我吧……”
我哑然失笑,趴在他的耳边,“来,再叫声老师听听。”
男人立刻惊醒,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变得清醒无比,他怔怔的望着我,神色复杂,忽然一把搂住我,压着我躺下,“睡觉。”
他用的力气很大,我几乎喘不过气。
“喂,你做什么,放手!”
男人放松了一点点,我赶忙离他远了一些,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刚才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悲伤的气息,冰凉而痛苦,甚至我也忍不住窒息。
“我很想你……”他轻轻道,双目执着的望着我,眨也不眨,仿佛我会消失一般。
我觉得别扭,“我就在这里呢,你想我做什么?”
男人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沉重气氛陡然离去,变得轻松起来。
“怎么就不能想你了?要知道你的老师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都惦记着你,就连在梦里也忘不了你,我……”
“停——”我怒瞪着他,“你写小说呢!”
然而说到梦,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