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都好。
也许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未来,我才会变成一个几乎自己也不认识的人,一个云雀恨之入骨的坏蛋。
人的心灵,时刻都是在变化的。
“算了,都无所谓。”我懒懒的说道,坐起身,望着远处的树木,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只当是对着空气说话,“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人,你想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的脚步。而且,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
说完,我抱着蓝波,快步下了楼,离开了学校。
半道上,李医生打了电话来,告知我,我的身体没事,大约是累着了。血液没有任何问题,十分正常。
我想着风诊脉时也没有发现什么。
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吧。
然而想到九代目,我心如刀割,觉出一种难舍的痛。我晓得,在不远的将来,我会彻底失去他,我最真诚的朋友。
这一切,都算作什么呢。
新的一代出生,旧的一代就会凋落,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家族。
这就是人间。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冷酷地想。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冷冷的杀气扑来,几乎没有抬起头,我轻轻往旁边偏了偏,面颊上滑过一道血丝。
我冷冷的望着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街道已经被清空,前前后后,空旷的像一处广场,只有一群黑色西装的男女静静地站着,正好把我围了起来。
真是不死心的一群人。
我清醒着,他们居然也敢出手,真是不要命了。
“里包恩,他们要干什么?”蓝波缩在我的怀中,小小声的问。
“他们想请我去做客,但是我今天心情不好,恰好没这个兴致。”
“……里包恩,蓝波很害怕……”
“你不要抬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记住我的话,你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没感觉到。等我叫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才可以睁开,听到了么?蓝波。”
蓝波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捉住我胸前的衣襟。
我把围巾扯下来,将他绑在我的胸前。
我皱眉,这样子真是一点儿气质也没了,好好的一件长衫,看样子今天要报废了。我还要还给风呢。真是。
然后,我的双手里,出现了两支枪。
像箭一样冲出去。犀利的黑色身体划开了透明的空气,如雨点一样的枪声从耳边擦过,所过之处,人群倒了下去。血花在喷洒,在飞翔,美丽的就像意大利晴天里的黄昏时候、夕阳西下。很多年,都没有这般大开杀戒了,我想。
这样的感觉,真叫人怀念。
——也叫人恶心。
就在我再次跳起来的时候,忽然,从蓝波的头上掉出来一样东西,像炮筒一样,紫色的……我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它在我还来不及躲开的时候,罩上了我和蓝波。
轰——
我的耳朵几乎被震聋。
我只有一个念头——该死的蓝波,你的脑袋是什么东西,空间袋啊,居然能掉出来那样庞大的家伙!
剩下的视线之中,已经没了血花,没了人群,没了枪声。
只有空茫茫的光,很亮很亮的光,刺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就像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
弥漫的烟雾散开。
蓝波已经不见了。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房间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就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棕发青年,他的长发束在脑后,发丝却依旧凌乱——那张脸很有些熟悉,他望着我,一脸惊奇,问。
“你是谁?”
“你又是谁?”我听见自己问,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人是谁。也开始明白,那个罩住我和蓝波的东西是什么。
“泽田纲吉。”
果然!
——十年后火箭炮。
以前,听九代目说过,那是阿丹的天才发明,可以穿越时空,具体怎么个用法,却不是很清楚。同时,也是肯特家族未得到的目标之一。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我望着他已经变得有些狭长的褐色眼睛。他真是变了许多,沉稳,优雅,虽然依旧无害,却不会再令人想起小兔子。这就是时光的力量。
“你难道猜不出,我是谁?”我问。
泽田纲吉站起来,神色变得冷峻:“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刚才里包恩一直在和我聊天,可是你突然出现,他就不见了。”
我看着他,“我就是里包恩,被十年后火箭炮击中了的里包恩。”
青年纲吉的神情越发冰冷:“抱歉,里包恩从十年前遇见我开始,就一直是个婴儿,他很久以前受了诅咒,根本不可能还是个成人。”
我愕然。
压抑着怒气,豁然转身,抚了抚帽檐,“你不相信就算了。”
门就在不远处,我直直的走向门口,手还未碰到门把手,就被一种沉重的力量压制住,一转眼间,身体就被压制在墙上,无法动弹了。
淡淡的温暖气息喷在脖子里,有些痒。但是那股危险的味道,却是实实在在的,冷冷的杀气弥漫在周围,我眯起了眼睛。
“陌生人,请你说实话。”
“我说了实话你却不相信,泽田纲吉,里包恩就这样教你的?”
脖子猛然被掐紧,“不要侮辱我的老师,陌生人,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就把他给我还回来。”
一口一个陌生人。
我抿紧了唇。
有些生气。
他怎么可以,不认识我。
他怎么可以,把我当成陌生人。
“放手。”
他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十五岁的泽田纲吉,力量还没有这样大,气势也没有这样咄咄逼人,对于我,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的威胁。
但是二十五岁的泽田纲吉,他把我当成了敌人,所以他的力量,已经可以要了我的命。何况,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十年后火箭炮的实效只有五分钟。”青年忽然说道,褐色的眸子盯紧了我,“你觉得现在过去多久了?”
已经不止五分钟了,我想。
枪就在口袋中。
奇怪的是,面前是这个人,我一点儿用它的愿望也没有。平常开玩笑似的威胁他的时候,用起来简直是家常便饭。
可现在,并非在开玩笑。
“你想怎么样?泽田纲吉。”我笑着说,心却冷得像冰,很苦,“你把我当做陌生人,看样子,我也要把你当成陌生人了。你的老师,他,他在——”
“他在什么地方?”
——他就在这里。
我很想那么说,心里却堵得难受,说不出话。如果这就是十年后的世界,这就是我和纲吉的未来……我宁可不要。
时光啊时光,看看你带来了什么。
无力感包围了自己,几乎可以察觉到,命运女神的捉弄。
——里包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么?
——我,不知道,也许吧。
——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我不知道。
——仅仅十年而已。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纲在么?”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我在,是武?进来吧。”
青年不经意的望着旁边,手中的力道稍微放松了一点,我趁势一脚踢过去,与此同时,挣脱出一只手,摸出枪。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在一个陌生的男人打开门的时候,我已经用枪指着了青年的脑袋。
黑头发的男人看到这种情形,摸了摸脑袋,天然的一笑。
“阿纲,你又在玩什么游戏么?咦,小婴儿怎么突然长大了?好快——”
“快——”字一出口,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剑已经劈了过来,闪着寒光,速度之快,简直无法用肉眼看清楚。而他的眼神凛然,已经没有了笑,冷冷的,那是我熟悉的、杀手的眼神。
他的身手出人意料的犀利。
快、准、狠。
他是天生的杀手。
我不得已弯身迅速的退开,闪到一边,跳起,踩着一边的墙壁,借着墙的力道两步跳到了门口,几步窜出了很远。
饶是如此,肩膀还是被剑气擦过,微微的痛,流血了。
彭格列大宅渐渐聒噪起来,大约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热闹的仿佛菜市场,喊打喊杀的。我转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棕发的青年,他立在那里,表情不明。然后,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我是里包恩,黑暗世界的第一杀手,REBORN。
前世。今世。来世。
时间是什么?
人类是什么?
梦想是什么?
世界的尽头,又是什么?
我想,我在时间里,迷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破碎的天空
白天的天气晴得少见,金灿灿的光,瓦蓝瓦蓝的天空,像一块完整的宝石,美得叫人心动。但夕阳很快落到看不见的山里去了,等到暮霭降临之时,圆圆的月亮出现在东方的天空里,宝蓝色的空中点缀着几粒稀疏的星子,这样的夜空更是美得叫人心都醉了。
我躺在树下的长凳上,望着那枚金黄的圆月。
清冷的,却很亮,远处的万家灯火照出的只是灯下的角落,但是这样的月却照出了整个天空下面的大地。她静静地俯视人间,目光高贵仁慈。
身体很困倦,但是我的精神却很好,十分的清醒。
所以还有这样的心情去欣赏这异时空的月。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我想。
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白天的时候,青年泽田纲吉冰冷的眼神。尽量让自己忘记,自己处于十年后的世界,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蓝波那小子,等我逮着了,非得炖了他。
穿越时空。
——阿丹真是个天才,货真价实的。古往今来人们梦想的,他居然做到了。
可惜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毫无探索的兴趣。
关于云雀,我想我已经绝了望,随他怎么做吧。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而想要回去,就必须找到蓝波。
而今晚,我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力,以应付明日的变故。
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好久没怎么活动了,突然间有些适应不能。身体酸酸的,之前受伤的地方丝丝的疼,并不算是很痛苦,但折磨人。
那个黑头发的杀手青年的确优秀,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样胡思乱想着,就看到路边一家小旅馆,亮着微弱的灯光。
也不在乎环境如何,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
我是被一种古怪的感觉弄醒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它提醒着我必须醒过来。它数次救过我的命,我也相信它,称它是杀手的直觉。
正是凌晨三点半,人们睡眠最沉的时候。
我穿好衣服,整理了手中的弹药。
很不幸,一支枪,七粒子弹和一把匕首——之前在那群人身上浪费太多了。
空气陡然变得凝重,啪的一声关上灯,我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看不到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就是能够觉出,空气的味道变了,有几个危险的人,就在周围。
一道细小的光无声无息的飞过来,我望着它飞近,从床上跳起来,光细细的,却切断了床。整张床轰然倒下,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不言不语,立在角落中。
“嘻嘻——下一次,就是你的脑袋了哟,冒充彩虹之子的家伙。”
不等那人靠近,我两步跃了过去,强劲的速度惯性下,锋利的匕首滑过坚韧的细丝,一把把飞刀应声而落,简直就像孩子的游戏。
“不妙,这么快就识破了王子的弱点——斯库瓦罗,你来!”
那人的话音刚落,从屋顶上破洞而入,一道飞虹一般的影子裹挟着沉重的剑气迎面砸过来,势如破竹。
没有正面迎击,我一把扯起床上的被子,用力抛出去,顿时,被子就被劈成了两半,好在,阻挡了一部分气势。
匕首对上剑,擦出明亮的火花,照出了一道雪白长发的影子。
斯库瓦罗的眼睛,狭长而冰冷。
近距离的,我开了枪,对上他的肩膀,弹无虚发,他根本没有机会躲开,淡淡的血腥味道传入鼻息。
他捂着肩膀退了两步。
我再次站在角落中,屏住呼吸。
飞刀准确的迎面击来,我跳起,踩着墙壁,转眼从斯库瓦罗破出的洞,飞到了屋顶上。
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那里,看似已经等了许久。
头顶上张开了数柄雨伞,周围闪烁着恐怖的电花。
可惜速度太慢了,毫不犹豫的,连扣扳机,火花小了下去,终至于熄灭。我轻身蹲下,伸出长腿,用力一扫。
沉重的脚力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