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传阅,遗憾的是我的中文报纸《世界日报》和《星岛日报》没有其他犯人看得懂,除了狱友越南人朗。他在入狱前喜欢看中国电影和电视剧,几乎能认得出每一个华人影视明星,却不会说中文。他会拣了我的中文报纸,挑中影视版,色迷迷地盯着女明星看。
上午10点45分 再监视(2)
当初关在芝加哥MCC的时候,我也从垃圾箱捡废报纸看,但很少看到中国新闻。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记得只见过两条关于中国的新闻:一条是大陆的熊猫终于送到祖国“宝岛”台湾去了;一条是四川地震的死难学生家长状告学校。现在我可是鸟枪换炮,过足了新闻瘾。
奥巴马执政,给许多人带来希望,包括许多犯人。我不怀疑他在众望所归之下,新官上任烧出的“三把火”会挺像样子,但我担心的是,继布什任内美国政府借反恐而积聚的诸多特权,一定会以奥巴马加大政府预算,扩大公共开支,借拯救经济的名义,进一步膨胀而不可收拾。这样一来,美国政府的垄断权力越大,越加会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这两天美国媒体有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报道的是两位法官,像流水线作业一样高效地为一家私营监狱输送少年犯人,以此获得巨额回扣。许多本可少罚轻判的少年犯稀里糊涂地就被投入法官拿回扣的大牢,有的连律师到庭的机会都不给。偏偏这两位法官的豪华游艇名为“Real Justice”(真正的正义)。
法官*的个人行为并不能解释当今美国成了全球首屈一指的“犯人之国”。据媒体报道,全美至今有300万在押犯和430万假释犯,如果算上之前有案底的犯人,估计总数接近3000万。以美国3亿人口的国度,其1/10的人口犯过罪,或者进一步说,成年男性的犯罪率可能有1/5。其之所以为“犯人之国”或“犯罪之国”,一定有其政治性的制度性原因,但我等外人虽是旁观者清,却不便妄论。
相对来说,中国的形势,尽管局部问题不少,但整体态势令人鼓舞。通常,美国媒体对中国的报道基本遵循三项原则:正面消息必暗示威胁,负面消息必恶意攻击,且负面消息多于正面消息。比如,明明是广州地铁的飞速发展,他们会说我们的造价便宜,暗示我们的人民币便宜了对他们造成威胁;明明是中国援助非洲取得积极成果,他们会说中国唯利是图,破坏环境;明明是中国失业率随全球经济恶化而上升,他们则不无恶意地说这下中国军方可捡到便宜人才。所以,我在看美国媒体关于中国的报道,通过前述三项原则,反面思考,才能了解发生在中国的真实情况。否则,被他们的媒体所左右下的中国新闻,一个头脑简单的人真会天天为中国惶惶不可终日。
美国媒体不会放过任何分裂中国的机会。审讯*,美国报道说“缺乏灵活性”,暗示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的暗统思想。西藏问题,这几天又大肆炒作中国黑客窃取*电脑机密的新闻。最有意思的是新疆问题。美国媒体拿释放关塔那摩军事基地的一些“*”恐怖分子来说事。现在,美国政府无奈要释放这些人的时候,这边的媒体又说,把这些恐怖分子嫌疑人留在美国给与“自由”比送回中国好,因为他们的“*”会得到保障。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做法令人摇头。
蹲坐在墙角地面的枕头坐垫上,耀眼的阳光从头顶的窗户直射进来,形成一道光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漂浮。遥想我在深圳的公寓,紧闭的门窗之内,不知蒙上了多厚的灰尘。记起当年纳粹德国主管媒体宣传的戈培尔元帅对当时的美国战俘不无讽刺地说过:你们这些美国人,连军服都是破衣烂衫,一看就知道是东拼西凑赶制出来的,你们政府打发你们就像慈善机构打发叫花子一样。
对个人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国家来说,六七十年过去,其实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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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30分 午餐(1)
监狱的日子,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程序,到什么钟点就该干什么事。有的犯人还是比较急,也许个子大饿得快,所以到了就餐的时间就等不及了,有的把面孔贴在牢门铁窗门探望,有的竖起耳朵聆听餐车推进来的声音,有的则干脆把牢门拍得山响。
在“砰、砰”的拍门声中,山姆才姗姗来迟。不久,餐车来了,山姆点击办公室桌上的电脑鼠标,“嗞、嗞”的门锁声中,牢门开启,山姆在一边吆喝着“ID,Gentlemen!”每个犯人离开自己囚禁的房间,必须配挂胸牌,内有犯人照片、犯人号和姓名等信息。
监仓的午餐比早餐要热闹一些。那些不吃早餐睡懒觉的犯人现在才真正醒过来。看到今天有菜汤,我赶紧回房间取出装汤的塑料碗。大家依旧是鱼贯排队领了餐盒,然后端到各自习惯的桌子上吃起来。
尽管联邦政府向监狱为每个犯人支付一笔关押费用,但犯人每天的伙食还是粗茶淡饭,清汤寡水,味如嚼蜡,用这边的话来说,是“the same old shit”。怀特监狱做得好看一些,将每周的配套菜谱张贴出来,每顿都有变化,荤素搭配及菜式也看起来像个样子,但真吃起来就不是那样子了,用国内的话来说是喂猪的。比如,我在怀特监狱只吃过生菜和番茄这两种新鲜蔬菜,其他蔬菜都是罐头食品或者冰冻的。我们吃的鱼或者肉大多是掺了面粉的疙瘩。每周供应一次的鸡腿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大餐,在超市两个美元十只的冰冻鸡腿,在监狱里烤熟了则在犯人之间可卖到两个美元一只。尤其是鸡蛋,我们在监狱吃的应该是假的,大豆做的仿制蛋,样子像,但吃起来水渍渍的。我以前同桌的犯人,涉嫌卖假钞的巴西人爱普斯,申请调去监狱厨房工作获准,要每天早上5点起床,下午2点才歇工,每天的报酬才1美元。可爱普斯心甘情愿,他说“这样能吃到真的鸡蛋!”
我和布鲁斯、亚瑟分别领了餐盒坐到餐桌。我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他们俩都微笑着点头称是。接着他们俩边吃边讨论起亚瑟开审的案子。来监狱后,近距离和美国人一起生活,我的英语有了长足的进步。我边听他们交流案子的事,边自己慢慢地吃饭,小心不去碰右下侧肿痛的槽牙。
亚瑟的案子是大案,检方的指控多达500多条,仅出庭证人就有上百人,成了最近媒体跟踪的热点。美国社会的媒体,对犯罪和庭审的报道,起了过去那种游街示众的作用。我们在联邦监狱所有的犯人,其案发都会见诸地方或全国性报道,成为一时的新闻人物,而开庭审判更会引起媒体的跟踪。联邦案件多涉及社会安全(反恐)、公众健康(吸毒贩毒)、经济犯罪等,因此迎合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的口味,他们像嗜血的苍蝇一样,蜂拥而来,挖掘耸人听闻的故事。检察官则扮演美国社会公理和正义的化身,绘声绘色地描绘犯罪嫌疑人。美国各地联邦机构的检察官是美国未来政治家的摇篮。这些野心勃勃的检察官们,以办理大案要案作为台阶,迈向成功政治家的舞台。因此,制造新闻头条,并千方百计将被指控者定罪,而非正义的伸张,成了许多检察官的办案目的。
亚瑟说,检方提供的关键证人基本上都是有前科的,他们与检察官一唱一和像是排练好了一样,让亚瑟非常被动。亚瑟只承认控罪中的赌博部分,但检察官却要将他定罪为黑社会老大,不只非法经营赌场,而且放高利贷和敲诈勒索,危及他人生命。如果亚瑟输了官司,他本来只有5年左右的刑期可以上升到20年。。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中午12点30分 午餐(2)
每一次开庭审判,控辩双方唇枪舌剑,双方证人和证据粉墨登场,俨然一幕话剧。法官相当于剧场的老板,决定话剧的演出程序;陪审团则是这场话剧的贵宾,将在终场决定控辩双方的胜负;要命的是犯罪嫌疑人在这场决定自己命运的演出中大多只能坐在一边,成了道具和旁听者。
“他X的我真想冲上去揍他。”亚瑟说道。有一个认识20多年的朋友居然配合检方指证他,明目张胆地说谎。布鲁斯说他见多了这种事,因为检方的证人往往有把柄抓在检方手里,若不配合检方,自身的自由就成了问题。结果,亚瑟说他只能按捺住自己,自始至终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
布鲁斯对我解释说,检方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监听亚瑟的电话,共有时长6000小时14000段电话录音作为证据。“阿里克斯,你想想看,”布鲁斯笑着说,“从14000段电话录音中,检方只要选取其中的10个电话,比如那些你发脾气、大喊大叫说脏话骂人的,然后放出来给陪审团听,连你自己都会相信那个电话中的人是个黑社会坏蛋。”他说,如果检方将录音中的相关人员找来,威胁利诱之后,成了法庭上的证人,这样一来,你一定在陪审团面前被动,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我听得瞠目结舌。还好,我主要在中国做生意,否则我在公司对下属的咆哮会在美国被检察官描绘成黑社会老板的。布鲁斯接着说:“阿里克斯,你在这种地方听到和看到的,许多美国人是不知道的,也无法想象的。”我点点头,埋头吃着汉堡包喝着汤,让汉堡包中硬邦邦的面粉肉块在菜汤的伴送之下,慢慢咀嚼、下咽。
亚瑟平时不怎么吃午餐,常把自己的餐盒送给别人吃。但开庭审判以来,他每天筋疲力尽,需要在周末的时候补充体力。因此他认真吃完自己的午餐,他说他要坚持住,因为他的审判可能长达5周才能结束。
每一次庭审,对犯人炼狱般的考验不只体现在法庭上,也在法庭外展开。每次开庭,狱卒会在凌晨4点半喊醒你,让你漱洗完后集合到当天出庭的犯人间。然后,你和大家挨个在狱卒面前*搜身,连头发也要抖弄几下,连阴囊都要兜上去翻看。接着,匆匆吃完早餐,你要被系上脚镣手铐。当你在黑漆漆的囚车中被送到法院地下室的囚室,漫长的一天才刚刚开始。等当天休庭,你被押解回监狱,又要经过一次*搜身和电子探测仪,方才解开镣铐,此时已过晚上8点。
我想到,亚瑟这个白发小老头要被这样折腾一个多月,真为他担心。我们用完午餐,又被赶回到囚室。我双手合十,为亚瑟祈祷,希望真相和正义战胜虚伪和做秀。
既便是这种祈祷中的真相和正义,犯罪嫌疑人付出的代价还不只是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而且还有钱财的大量消耗。一般的联邦案件律师,每小时收费500美元是普遍的,一个月的开庭审判下来,亚瑟的诉讼费用将会高得惊人。当然,你可以申请免费的律师,但几无胜诉的可能。
这就是美国!这就是全球*典范下的司法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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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点30分 教室
我对沃特女士是又爱又恨。她是个60多岁的小老太婆,白人,戴着眼镜,总是风风火火,显得很忙的样子,怀里捧着一堆的资料,进出各监仓的大门。
沃特女士负责犯人教室和电脑房,所有我们要查阅自己案件证据的,都要经过她才允许使用电脑,所以大家对她毕恭毕敬。不过,你一旦进了沃特女士的用户名单,你就在这小老太婆的魔爪之中,动弹不得。有几次,我已经看完了自己的案卷材料,留在监仓,没按时去教室,相当于“跷课”了。结果,沃特女士让狱卒将我带到教室,她找出一张纸,对乖乖站在面前的我抖了抖,指着画线的几句话说:“吴先生,你明白英文单词‘mandatory’是什么意思吗?”她是说,我来教室看案卷的申请一旦批准,就是强制性的,否则就把我从电脑用户名单中取消。我只好可怜巴巴地认错。从那以后,每天下午老老实实来上沃特女士的课,在她的课表上签字。
其实,我们犯人每在沃特女士的课表上签字一次,她就增加了一项工作业绩。而我则可借此机会,远离监仓大厅的嘈杂,享受教室的安静。
午餐之后,我回房休息片刻,然后照例穿好囚服外套,拿着眼镜、笔记本和铅笔,告诉狱卒山姆,“Classroom”,然后站到监仓铁门边,等候山姆用对讲机通知押送员来将我送到教室。没多久,押送员来了,对着门外的监控摄像机挥了挥手,监仓铁门“哐”的一声徐徐打开。我和另外两个犯人排好队,双手做投降状举过头顶,背对着押运员站立,由他逐个搜身完毕,方才指示第二道监仓铁门打开,接着我们进入监狱大楼的走廊。
监狱就是犯人的世界,这监狱大楼走廊相当于大马路。用狱卒的话来说,我们犯人上这大马路必须得乘坐押运员这辆“Taxi”才行。监狱严禁犯人单独在这样的大马路上行走。
于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