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被降罪一族的传说,你有兴趣听听吗?”他沉下心,平静地看着张起灵。
晚风中,泽低声叙述了那远古的传说。张起灵安静地听着,金色的眼里一片安静,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以前,你选择吴邪我没意见,但是今天的情况你也知道……”泽语气里尽是沉重,“如果吴邪真的是那一族的人,谁也不能预料他会给部落带来什么。”
他的话像一颗沉重的大石头,死死地压在几个人的心头。
兽神的怒火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但真的要对吴邪见死不救吗?
这一刻,泽的心同样受着煎熬。
今晚是满月,淡红色的月亮像极了吴邪的眼睛。张起灵收回盯着月亮的目光,看向忐忑等着他回答的两人。
“我要救他。”张起灵紧了紧抱着吴邪的手臂,“如果真的是被兽神降罪的那一族,他醒来之后我带着他离开,到时候部落就交给你了,若恩。”
“张起灵!”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吴邪是我带回来的,我要对他负责。”
吴邪趴在张起灵的肩头,像是一团火一样熨帖着他的肌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显得这么有活力。
要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部落的事情,张起灵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但是,吴邪什么都没做,他有什么理由放弃他?
第二次将吴邪带回来的时候,自己就与他约定了要护他周全,不是吗?
张起灵一定猜不到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更不会知道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泽见到他那样的表情后有什么感想。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泽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如果真的要离开,带上我。”
若恩没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要与泽形影不离的决心。
张起灵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看到泽坚定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部落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张起灵向若恩交代一句,抱着昏迷不醒的吴邪要离开。
“等等!”泽拦住他,“你就这样出去?”
他指了指吴邪脑袋上的一对耳朵,然后进屋取来当做被子用的兽皮将吴邪裹了个严实。当他看见吴邪尾椎末尾的白色小尾巴时,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脸红了,急急忙忙把兽皮裹好,躲到若恩后面去。
若恩看了看只露出四肢的吴邪,抿了抿唇,脸色变得很难看。
张起灵完全没注意到在他怀里的人不小心又惹了若恩不开心,他现在只感觉得到吴邪的呼吸渐渐变弱了。
“我走了。”
他扔下一句话,飞一般地朝着禁地跑去。
禁地是供奉兽神的地方,只有首领知道确切的位置,同时供奉那片禁地的部落不止一个,其中就有上一次吴邪遇到的豺狼族部落。
豺狼族跟张起灵的部落不一样,他们十分排外,部落不允许任何非豺狼的兽人加入。不仅如此,那个部落的等级十分森严,他们的首领是一头脸上有长长疤痕的黑色豺狼。
张起灵刚刚接任的时候去豺狼的部落友好拜访,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谈不上愉快。
想到这些,张起灵赶路越发小心,他不想路上耽搁,延误了吴邪的救治。
要去到禁地,需要穿过一片森林,再沿着沼泽的边缘往东边走,最后要爬上一座高山,供奉兽神的禁地就在山腰一个巨大的洞穴里。
要是不带人,张起灵一整天就能到达,但抱着吴邪让他的速度慢下来不少。
接着月光,张起灵在森林里快速穿行。森林里植物茂盛,他得时刻注意,以免树枝划破吴邪的皮肤。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了半个晚上,月亮升到天空中央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趴在他肩膀上的吴邪忽然动了一下。
张起灵连忙找个稍微宽阔的地方停下,小心地揭开裹着吴邪的兽皮,忽然就跟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对上了。
暗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清透眼底干净,好像两颗宝石一样没有丝毫情绪。
张起灵觉得那样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吴邪?”
怀里的人眨了眨眼,忽然咧嘴一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运动的,眨眼间就从张起灵的怀里蹦了出去。
糟糕!
张起灵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他立刻微微下蹲,做好只要吴邪一迈腿跑,他就扑过去的准备。
可出人意料的是吴邪并没有逃跑的意思,他站在那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暗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冶的光。
这个人不是吴邪,张起灵的心往下沉了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熟悉的吴邪去哪儿了?
“你是谁?”
面对张起灵的问题,吴邪笑容扩大了些,但他的笑意根本没有传达到眼睛里,那双眼睛似乎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宝石,没有一点温度。
这样的吴邪全身透着一股妖气,很陌生,或许,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能被成为吴邪了。
张起灵忍住心脏莫名其妙的抽痛,慢慢地试探着靠近他。
就在他的手快要摸到“吴邪”的时候,一直笑着看他的人忽然朝他冲过来,那速度竟然比他兽化后还要快!
火光电石间,张起灵塌腰后仰,“吴邪”的爪子擦着他的鼻尖过去。张起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同时拧腰伸手一按,将人按倒在地。
被按倒的“吴邪”不甘地挣扎,不知什么时候长长了的爪子疯狂地挠着张起灵按着他肩膀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条条血痕。
张起灵完全没想到“吴邪”的战斗力这么强,这与他的外形完全不成正比。
“住手!”他眉头紧拧,一只手按着“吴邪”的肩膀,脚压着他的膝盖,腾出另一只手轻松抓住吴邪不断扑腾的两只手,将它们固定在头顶。
行动被限制的“吴邪”表情狰狞地瞪着张起灵,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张起灵俯视对方,看他熟悉的脸上陌生的表情,心里的不爽攀升到了顶点。
他缓缓抬起按着“吴邪”肩膀的手,捏住他的下巴:“被他还给我。”
回答他的是一个轻蔑的笑。
张起灵眼神变得冰冷,手慢慢滑到脖子上,微微用力:“我再说一遍,把他还给我!”
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吴邪”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倔强地瞪着张起灵。
“你想死?”
张起灵的手越收越紧,“吴邪”奋力扭着身体,想要摆脱夺命的桎梏,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脸色渐渐涨的通红,呼吸弱到几乎没有,眼看就要被掐死的时候,张起灵忽然一抖,触电般收回手,一把将失去活力的吴邪抱进怀里。
张起灵紧紧地抱着死了一样的吴邪,他双眼放空,呼吸紊乱,刚才掐着对方脖子的手不正常地颤抖着。
“吴邪……”
他的轻声呢喃唤醒了“吴邪”的神智,肩膀忽然一阵剧痛,竟然是被对方咬出血了。
张起灵抿了抿唇,金色的眸子里尽是挣扎。但他却没放开伤害到他的“吴邪”,一直紧紧抱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咬着他肩膀的力度减小了,又过了一会儿,听见一个熟悉而语气疑惑的声音:“张起灵?”
吴邪知道自己晕了一阵,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也觉得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他会满嘴的血?
短暂的愣怔之后,吴邪看到了张起灵血肉模糊的肩膀,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牙齿,打了个寒战——这口牙这么厉害?
吴邪还在努力跟头疼斗争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抱着他继续移动了。
被狂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吴邪混沌的脑子才清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泽的小屋里,而是跑森林里来了。
这一发现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记忆的还停留在自己要死不活地躺在张起灵怀里,怎么转眼就跑森林了?
吴邪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不太美好的画面,比如血洗部落什么的。
“喂,我……我没怎么着吧?”他其实想问“我没一抽风杀了人吧”,但他没那个胆直接问。
张起灵在他脑后按了按:“别说话。”说着,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森林里不是能久留的地方,更何况他流血了,血的味道会引来野兽,在那之前,他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张起灵抱着吴邪在森林里快速地穿梭,很快便来到一个小山洞前。
他在洞口警惕地往里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带着吴邪走了进去。
放下吴邪,找来一些树枝生起火,张起灵这才发现吴邪一直没说话,难道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吴邪?”他叫了一声。
吴邪一言不发地看着张起灵,表情非常严肃。
张起灵皱了皱眉,在吴邪面前蹲下,伸手在肩膀上抹了血,想喂给他。
吴邪侧头躲开他的手,顿了顿:“被我伤到的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张起灵手指一顿,接着不顾他的反对直接戳进他口中,强迫吴邪将自己手指上的血舔了干净。
直到他抽回手指,吴邪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登时脸爆红,瞪着没事儿人一样的张起灵半天说不出话。
“没有。”
张起灵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吴邪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虽然舌头上还残留着手指磨蹭过诡异的感觉,但对自己没意识期间所做事情的好奇占了上风。
吴邪紧接着问:“那我自己跑来森林的?你怎会在这里?”
他的问题被张起灵理所应当地忽视了,吴邪看着忙前忙后不知道在搞什么的张起灵,自己陷入了思考。
以前是他太乐观了,想着肯定能取代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再不济也能和他和睦相处。
可事实上呢,原本的灵魂不仅是出来了,还把那么牛逼的张起灵都咬伤了。这事儿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两个灵魂都在一个身体里,怎么说他也是从犯。
没有比这个更让人不爽的事情了,好歹这具身体自己也用了几个月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夺走了,憋屈!
吴邪刚想骂几句发泄一下,被人捏着下巴强行把脸转过去。
张起灵的眼睛在火光下亮的像是小太阳,他面无表情地问:“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的逼视下,吴邪心虚地别开眼。张起灵却不让他得逞,威胁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吴邪感觉自己的下巴要碎了,调回视线怒视着张起灵:“就是这么回事!”
他吼完又有些后怕,现在怎么看都是他不对,而且哪有伤了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吴邪心虚地瞟了一眼张起灵血淋淋的肩头,当时要不是两人距离非常近,肯定不会伤到那里。张起灵没在他咬下去的第一时间把自己掐死,已经非常仁慈了。
“你的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吴邪说完又暗暗唾弃自己真他么的怂爆了,这个时候不该是气质地说“要杀要剐随你便”么?
张起灵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肩膀,放开捏着吴邪下巴的手,默默地走到一边坐下。
这就完了?
吴邪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张起灵坐了一会儿,见他还大睁着眼睛,又冷着脸站起来大步跨到吴邪跟前。
“你……你要干嘛?”吴邪缩了一下身体,想起自己根本没必要怕对方又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反正你也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你!”
张起灵垂眼看着吴邪,见他明明吓得耳朵上的毛都竖起来了还装作很硬气的样子很有趣,他伸出手,吴邪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脖子,张起灵却轻柔地捏了一下直挺挺的耳朵。
“睡觉!”他酷酷地说了一句,也不管吴邪现在是身边表情,直接变成兽型趴在他身边。
吴邪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慢慢的,一抹红晕从他的耳朵扩散到脸颊,接着全身都变得粉嫩嫩的。
“不要动手动脚!”他忽然从地上弹起来,捂着耳朵闪到一边,气鼓鼓地瞪着张起灵,“士可杀不可辱知道吗!”
张起灵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吴邪气愤地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狠话,恼怒地将脚边的石子踢了老远,最后忿忿地在距离张起灵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看不见张起灵之后,吴邪挤眉弄眼地小声骂自己。
要不要这么蠢,顶着一对兔耳朵居然没感觉,被人摸了一下还爽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节操呢亲爱的吴邪同志,被你自己吃掉了吗?
骂完之后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吴邪沮丧地垂下了耳朵。
完了,他以为这对耳朵就长来看看而已,没想到还真有实用意义。这么敏感,以后是不是调情一大利器啊?
吴邪在心里为自己没下限的耳朵鞠了一把泪,默默蜷缩起身体,准备纪念一下远逝的节操。
另一边,张起灵的耳朵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