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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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万岁-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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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信我是含着眼泪把它读完的。这些来自大墙之内的信件,字里行间同样有着许多的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一个犯人说:“如果我能在社会上听到你几次报告,不,哪怕就是一次,我想我也不至于犯罪了。”这话看起来夸大其词,但在许多情况下,罪与非罪往往只在刹那之间,一番良言阻断一人入监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名从“三好学生”变成罪犯的青年来信说:“作为一个犯人的我,也许不该给你写信吧。但是,由于理智的支配、情感的驱使,我毅然地提起了笔,给你写了这封我不该写的信,以使你从中了解到我的犯罪根源,作为一个反面教材,来教育社会上的更多的青少年。”于是我想,假若为这些人提供一个条件,让他们到同龄人中直接去讲,效果不是更好吗?

魂兮归来(3)
在演讲中我说过:“不要对我的报告抱的希望太大,哪怕你们当中有一个人从中受到启发,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许多来信都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一个人!”有一个犯人来信说:“你不要给我回信、也不要来看我,等我出狱以后做出成绩,再找你汇报!”
  这一年的春节,一名犯人画了一幅“六骏图”作为全监犯人的共同礼物为我贺年。我也带着许多图书作为回礼,与他们一起在监狱中度过了一个并不愉快然而终生难忘的春节。
  在他们中间,我交了不少朋友。这里只透露一个,他是干警们管教的重点人物,在犯人中还很有一点儿影响。
  听完报告后,他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其中有这样两段:
  “我是一个重刑犯,因流氓罪判刑15年,由于思想立场的顽固,在改造中常违犯监规,又被加刑3年。我对处罚并不害怕,对母亲的嚎啕唏嘘也并不动情。你的演讲,却字字句句敲打着我这颗多少年来未曾发热的心。你的言辞,使我这个用冷眼看待一切的人看到了社会亲人的心愿。你在上面讲演,我听着,眼里噙满了悔恨的泪水。是什么力量吹开了我这匹野马的心扉呢?是什么绳索套住了我这野马的脖子呢?是你富有哲理的教育,对我们罪犯内心世界的探索与剖析。
  我在铁窗里度过11年之久,听这样动人的讲演只有这么一次。一个犯了罪的人,有比较强烈的自卑感,被训斥是正常的。但稍有几句暖人心窝的话,就会深深感到人世间的温暖。你的讲演,叫我怎能忘怀社会亲人对我的期望呢!……李老师,我真诚地希望你常来,常来教育启发我,使我能早日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我也是一个中国人,我也要为‘四化’出力!李老师,在我身上,你能看到你辛勤劳动的果实的,我决不会使你、使干部、亲人失望!在此,我再次感谢你,我的良师!”
  他要我常去,我的确也就常常去了。半年多的时间到第四监狱去了8次,他们开减刑大会我也去,开劳动积极分子表彰会我也去。
  有一次开座谈会,他也在场,我说:“你的信我看了,写的不错,但要记住一点:中国人说话应当是算数的!刑是人加的,也是人减的,你不服改造被加了3年刑,能不能用自己的行动争取减刑?假若你能好好改造,得到政府的宽大提前出狱的话,你事先写封信告诉我,我一定到监狱的门口来接你,把你送到火车站。”
  他哭了,他说:“为了早日在监狱外面跟李老师见面,我也要好好干,争取提前出狱!”
  有一个阶段他表现不错,后来又约束不住自己了,针对这种情况,我让他每半年给我汇报一次情况。一年的国庆节,我接到他的信:“尊敬的李老师:你好!今天是国庆节,我首先祝你节日愉快!并代表全监的同犯们问候你,祝你节日愉快,身体健康!”他说,在这一年中他搞了三项革新成果,其中两项获得市成果奖,一项报到省里边去参加评奖还没有批下来。他在信的末尾说“你工作很忙,不能再多打扰你了,不敢盼你回信,只希望你能来参加本年度的劳改积极分子表彰大会,那时再见。你的一个特殊学生”。
  收到这封信,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估计这次表彰大会上能受表扬,减刑的人中大概会有他,他要向我表明自己说话是算数的。

魂兮归来(4)
他有这个进步我当然高兴,应该去参加大会。但不巧接信的第三天我就住进了医院,我在医院里给他写了一封长信,鼓励他争取更大的进步。他马上给我回了一封信:“李老师:我恨,我恨我自己不争气,不能在你有病的时候到医院去看望你,去给你陪床。”我想这是一个被判刑18年的犯人说的真心话。后来,我打听到,就是这次他被宣布减刑3年。
  世上的事情有时是很凑巧的:这年8月24日是他出狱的日子,我正要到外地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言必信,行必果”,我许诺假若他提前释放我要接他,怎么能食言呢?四监的领导考虑我的时间,也为对其他犯人进行教育,经过研究,破例提前一天释放他。
  8月23日中午11时,我坐上小轿车,直奔监狱而去。我爱人提醒我:“用轿车接犯人出狱影响是不好的!”这话有理,我准备自己坐轿车去,接人出来后坐公共汽车返回。但监狱领导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说:“坐我们的小轿车走吧,我们的车上面有一个红灯,就没有任何影响了。”车出监狱大门,我喊他一声:“同志,你自由了!”
  他哭了,因为15年没有人管他叫“同志”了,我把他接到我家吃了一顿饭,他千恩万谢地要报答我的恩情,我说:“小伙子,我帮助了你,我不求你回报我。只要你能走正道,以后多为社会做好事、多为别人做好事,也等于回报了我。你现在也是30多岁的人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实在觉得心里过不去,等你结婚的时候给我寄一斤喜糖来,咱们就够哥们了!”
  当然,并不能单单指望用“感情投资”去解决个人思想和社会上的许多问题。任何一个社会的正常运转,都必须同时借助于法律的、纪律的、经济的、道德的、信仰的手段。但事实证明,“清风能感水能化”,满腔热情也是能够使“铁石心肠”者感动的。
  有人常问,你这个人怎么对罪犯那么感兴趣呢?亲爱的读者,我总想,我们每个人活80岁、90岁、100岁吧,放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去考察,依然是短暂的。在这个世界上,你能挽救一个失足者,你的生命就延长了一倍;能挽救两个,你的生命就延长了两倍。我们常常说,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为什么不去尽力做一些挽救人的工作呢?况且,一个罪犯关进监狱,要牵动着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同学一批人的心,我们如果能从泥坑中拉出一个来,就会调动起一批人的积极性。
  假若这部《和谐万岁》的书也能够进入高墙之内,我的这节文字能为失足的同胞们读到,那么,让我在这里再一次向高墙之内的朋友提出一个忠告:
  亲人们在望眼欲穿地盼望你们早日回家,同胞在情真意切地期待着你们改过自新,时代在紧锣密鼓地催促着你们迈开前行的脚步,和谐盛世在声声呼唤着你们去为它效力添彩!
  不要忘记亲人的叮咛,不要辜负祖国的期望啊!('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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