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不美,穿着也不考究而不愿跟她跳舞。”
听了这番话,奥尔良公爵皱起了眉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不中听的,和一位在豆蔻年华时也不能引起国王多大兴趣的公主结婚,总不能算是件幸事。
也许他正在考虑该怎么回答,这时候德·吉什离开马车朝亲王这边来。
他从远处看见亲王和骑士,就揣测着王太弟和他的宠臣会谈论些什么。
后者不是阴险毒辣,就是厚颜无耻,讲话做事毫不遮掩。
“伯爵,您的鉴赏力好极了。”
“谢谢您的恭维,”德·吉什说,“可您为什么这样说?”
“喏!我求助于殿下!”
“毋庸置疑,”王太弟说,“吉什知道得很清楚,我把他看作是个完美无缺的骑士。”
“好吧,这件事搁一搁,伯爵,我继续说,自上个星期起,您不是就和公主作伴了吗?”
“是的,”德·吉什情不自禁地脸色绯红。
“那好!您坦率告诉我们,您对她的人品有什么看法?”
“对她的人品吗?”德·吉什惊愕地问。
“是呀,对她的相貌,她的心灵,总之她的……”
经他这么一问,德·吉什被问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说罢,您快说罢!德·吉什!”骑士笑着说,“您怎么想就怎么说嘛,坦坦率率,亲王命令您说。”
“是啊,是啊,要坦率地说,”亲王说。
德·吉什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谁也听不清楚的字。
“我非常清楚,这是个很微妙的间题,”王太弟接着说,“可是,您知道,您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告诉我,您觉得她怎么样?”
为了掩盖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德·吉什只能借助于唯一的防御手段,那就是在人们遭到出其不意的袭击时采取的:撤谎。
“我也说不上公主是好看还是难看,”他说,“只觉得好看的成分超过难看。”
“咦!亲爱的伯爵,”骑士嚷道,“我记得当您看到她的肖像时,是那么心醉神迷,那么惊叹不已!”
德·吉什两颊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幸而他那匹有点火爆性子的马猛地朝前一冲,替他掩盖了他的脸红。
“您说肖像……!”他喃喃地说,又向他们靠拢,“什么肖像?”
骑士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
“是呀,那幅肖像。那幅小小的肖像画不是画得很象吗?”
“我不记得了。我已经忘掉这幅肖像了;己经完全不在我的记忆中了。”
“可这张肖像曾经给您留下很深的印象,”骑士说。
“这很可能。”
“至少,她是不是聪明能干?”公爵问。
“我相信是这样,大人。”
“白金汉先生也一样聪明吗?”骑士问。
“我不清楚。”
“我,我认为他一定很聪明,”骑士说,“因为,他会惹公主笑,看样子公主跟他在一起觉得很愉快,再说,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决不会跟傻头傻脑的人合得来。”
“照您这么说,那么,他当然是个聪明人了,”德·吉什天真地说;幸亏这时候拉乌尔突然来到,看见德·吉什正被这个危险的对话者步步紧逼,连忙上前搭讪,这才把话题岔开。
入城的仪式既辉煌又热闹。国王为了给他的弟弟祝贺,下指示要把婚庆安排得壮丽豪华。 公主和她的母亲在卢佛宫下榻,就是在这个卢佛宫里面,在流放的岁月里,她们过着极其痛苦、湮没无闻的生活,悲悲戚戚,遭受着饥寒之苦。
这座宫殿,在给亨利四世那不幸的女儿作为住所时是非常荒凉的。墙上光秃秃,镶木地板也塌下去了,天花板上布满了蜘蛛网,残缺了的大理石大壁炉,承最高法院的恩赐才勉强允许让寒冷的炉膛生起了火;现在一切都变了样。
富丽堂皇的帷慢、墙饰,厚厚的地毯,闪闪发光的石板,新的画像配上金色的镜框,到处都是枝形大烛台和大镜子,豪华的家具;处处可以看见神气十足的卫士,飘动的羽饰,朝臣和仆从东一群,西一伙地散布在前厅里、楼梯上。
庭院里的草还是新近长出来的嫩草,就好象是那个可憎的马萨林有意要让巴黎人看看,满目荒凉和杂乱无章伴着痛苦和失望,是随着君主政体的推翻接踵而来的,在以前是那样静悄悄、冷清清的宽敞庭院里,现在骑士们在列队行进,他们那欢跃着的马匹使锃亮的石板地上闪出烁烁火花。
马车上坐满着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在等待着这位法兰西女儿①的女儿路过时好向她致意。在这位法兰西女儿居孀和被流放期间,她常常过着炉中没有柴,桌上没有面包的生活,在那些日子里,甚至连宫中最卑微的仆役也待她冷淡,瞧她不起。
昂利埃特夫人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进入卢佛宫的,她咽下了多少忧伤和辛酸的回忆;而她的女儿生性健忘,感情易变,她倒是怀着凯旋归来的喜悦心情回到宫里。
昂利埃特夫人知道得很清楚,现在这样辉煌隆重的接待是对重新登上欧洲第二王位的国王的母亲表示敬意;而她当年受到的冷遇是给亨利四世的女儿一种遭受不幸时的惩罚。
①法兰西女儿:英国王太后昂利埃特一玛丽是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女儿,故称。
把夫人和公主安顿好和稍事休憩之后,贵族们的疲劳也消失了,各人又按照各人的习惯去做自己的事。
布拉热洛纳先去看望他的父亲。
可是阿多斯到布卢瓦去了。
于是,他去找达尔大尼央。
可是达尔大尼央正忙着为陛下组织一个新的王室卫队,到处也找不到他。
布拉热洛纳又回过头来找德·吉什。
可是伯爵要和他的裁缝以及马尼康长时间洽谈,这些事占去了他整天时间。
去找白金汉公爵吧,他遇到的情况还要糟。
因为公爵买了马还在买马,买了钻石还在买钻石。他为了炫耀自己,把巴黎所有的刺绣匠、宝石工、巧裁缝全都垄断下来。在他和德·吉什之间展开了一场多少还是彬彬有礼的竞争。为了获得成功,公爵打算花上一百万;然而,格拉蒙元帅只答应给他的儿子德·吉什区区六万利弗尔。因此,白金汉欢天喜地地在花他的一百万。
而德·吉什却在那里沮丧地叹着气,扯着自己的头发,后悔没有听从布拉热洛纳的劝告。
“一百万!”德·吉什每天都重复着这句话,“我只好认输了。为什么元帅先生不肯把我的那份遗产提前给我呢?”
“因为你会挥霍殆尽的,”拉乌尔说。
“咦!我挥霍尽了与他有何相干!如果我会因为没有这笔钱而死去,那么我会死的。到那时,我就再也不需要什么了。”
“这也犯得着死吗?”拉乌尔说。
“我不愿意在高雅的风尚方面败在英国人手下。”
“亲爱的伯爵,”马尼康说,“高雅的风尚本身倒并不是一件很费钱的事儿,不过是件难以办得到的事罢了。”
“不错,只是难以办得到的事就得花大量的钱,而我只有六万利弗尔。”
“我的天!”德·瓦尔德说,“你感到为难,那就跟白金汉一样花它一百万吧;说到底也不过相差九十四万。”
“你叫我到哪儿去找这笔钱呢?”
“你可以举债。”
“我已经背了不少债了。”
“债多不愁,那就更有理由多借一些了。”
这个意见激发了德·吉什,使他荒唐地大肆挥霍起来,而白金汉只是一般地花费而已。
关于大肆挥霍的流言蜚语一经散播,巴黎的商贾全都眉开眼笑,从白金汉的邸宅到格拉蒙的府第,人人都在做着美梦。
这时候公主正休息着,布拉热洛纳却忙着在给拉瓦利埃尔小姐写信。他已经发出了四封信,可是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当婚礼即将在王宫的小教堂里举行的当天早上,拉乌尔正在梳洗打扮时,忽听得仆从通报:
“马利科尔纳先生到。”
“马利科尔纳找我有什么事?”拉乌尔这样想,“让他等着吧,”他对仆从说。
“是一位从布卢瓦来的先生,”仆从说。
“噢!那就快请他进来!”拉乌尔急忙嚷道。
马利科尔纳进来了。他象一颗明亮的星星,腰间佩着一把华美绝伦的长剑。
风度十足地施过礼之后,他说:
“布拉热洛纳先生,我代表一位贵妇人给您带信来,并向您表达诚挚的祝愿。”
拉乌尔脸红了。
“代表一位贵妇人,”他说,“您说的是布卢瓦的一位贵妇人吗?”
“是的,先生,是从蒙塔莱小姐那儿来的。”
“噢!多谢您,先生,我现在记起您来了,”拉乌尔说,“蒙塔莱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马利科尔纳从口袋里掏出四封信,递给拉乌尔。
“这都是我发出的信!这怎么可能!”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说,“都是我写的信,全没有启封,连火漆印也是完整的!”
“先生,您的这些信,在布卢瓦已经找不到收信人,我们只好退回给您。”
“难道拉瓦利埃尔小姐已经离开布卢瓦了?”拉乌尔嚷道。
“她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
“那么,她现在在哪儿?”
“她应该在巴黎,先生。”
“但怎么知道这些信是我发出的?”
“蒙塔莱小姐认出您的笔迹和您的火漆印,”马利科尔纳说。
拉乌尔红着脸,笑了笑。
“奥尔小姐太好了,”他说,“她总是那么亲切,那么可爱。”
“是的,她总是这样的,先生。”
“她肯定会给我一些有关拉瓦利埃尔小姐的确切消息,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巴黎,我无法我到她。”
马利科尔纳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信封。
“也许,”他说,“从这封信中您会找到一些您急于想知道的事情。”
拉乌尔急急忙忙打开封印。这是奥尔小姐的字迹,信里有这样几个字:
“巴黎 王官
婚配降福日。”
“这是什么意思?”拉乌尔问马利科尔纳,“您知道吗?先生?”
“是的,我知道,子爵先生。”
“那就请您行行好,快告诉我吧。”
“我不能,先生。”
“为什么?”
“因为奥尔小姐不许我讲。”
拉乌尔望着他那个不太熟悉的朋友,默然不语。
“那么,您至少也得告诉我,”他重又接着说,“这对我来说究竟是祸还是福?”
“您就会知道的。”
“您倒是严守秘密的。”
“您能答应帮我一个忙吗,先生?”
“踉您不愿意告诉我的事作为交换条件?”
“正是这样。”
“那您说吧!”
“我极其想望能看看这次婚庆仪式,只是我手头没有请柬,尽管我想尽了一切办法也还是弄不到。您能让我去参加吗?”
“当然可以。”
“那就请您费神帮个忙吧,我恳求您,子爵先生。”
“我很乐意帮您的忙,先生,请跟我来。”
“我非常感激您,先生。”
“我以为您是马尼康先生的朋友呢。”
“我是他的朋友,先生。可是,今天早晨,在看他穿衣服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把一瓶清漆倒翻在他的新衣服上,气得他拔出剑来对着我,我被迫只好溜走。这就是我不能向他要请柬的原因;他会把我杀死的。”
“我相信,他会这样做的,”拉乌尔说,“即便一个人做错了事已后悔莫及、够倒霉的了,我知道马尼康仍会杀死他的,不过我可以补救您的损失。让我先穿好斗篷,我准备为您效劳,不仅当您的向导,而且还可以做您的引见者。”
第八九章 蒙塔莱带来的意外
公主在王宫的小教堂里举行婚礼,出席婚礼的朝臣都是经过精挑细拣的。
尽管被邀请参加观礼的人把它看作是莫大的恩赐;拉乌尔为了信守诺言,仍然让渴望亲眼目睹这场婚礼的马利科尔纳获准观礼。
拉乌尔履行诺言之后,走到德·吉什跟前,德·吉什穿着一身华丽的服装,与他那张因痛苦而显得极其沮丧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唯有白金汉公爵那异乎寻常的苍白和颓唐可以和他媲美。
“请留神,伯爵,”拉乌尔靠近他朋友,准备在总主教给这对新人祝福时扶住他。事实上,孔代亲王也已经在注意观察这两个凄楚的形象,他们活象教堂中殿两侧的女像柱那样木然地站在那里。
因而,伯爵也就更加小心地管住自己。
婚礼仪式结束时,国王和太后向大客厅走去,在那里,人们向他们介绍了王太弟夫人和她的随从人员。
人们注意到国王陛下看到他弟妇时,露出赞叹不已的神色,国王向她表示了最诚挚的祝贺。
人们同样也注意到,太后带着迷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