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布拉热洛纳子爵- 第2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些大船一样经受折磨,它们穿越波浪,日渐磨损,它们被风摆布,给送向一个目的地,如同天主的呼吸,把我们送向一个港口。拉乌尔,万物都喜欢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是美好的。”
    “先生,”年轻人说,“的确如此,我们在这儿面对着一个美好的景象。”
    “达尔大尼央是多么好的人!”阿多斯突然打断他的话说,“一生中都能依靠这样一位朋友真是不平常的幸福!这正是您所缺少的,拉乌尔。”
    “一位朋友吗?”年轻人叫道,“我缺少一位朋友,我?”
    “德·吉什先生是一位可爱的同伴,”伯爵冷冰冰地说,“可是,我认为,在您生活的时代里的人,要比我们的时代的人更关心他们自己的事业和他们自己的乐趣。您曾经寻求过离群索居的生活,这是一种幸福,可是您在这样的生活里失去了力量。我们四个人,比较缺少造成您的欢乐的那种细腻的感情,但是当出现灾难的时候,我们都找到了极大的反抗的力量。”
    “先生,我并不是要打断您的话,我是想说我有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就是德·吉什先生。当然,他善良,豪爽,他爱我。我在另外一个友情的保护下生活过,先生,这个友情和您说的同样珍贵同样有力,因为那就是您的友情。”
    “我不是您的一个朋友,拉乌尔,”阿多斯说。
    “咦,先生,为什么不是?”
    “因为我曾经使您相信生活只有一个面貌,因为我忧郁和严峻,天啊!我总是无意地,为您截断了,我的天主!从青春之树不停地萌发出的欢乐的新芽,总之,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刻,我懊悔没有使您成为一个十分开朗、放荡,和生气勃勃的人。”
    “我明白为什么您要对我说这个,先生。不您错了,并不是您使我成为我现在这种样子的,这是爱情,当一般孩子们只有某些爱好的时候,它便占有了我的心灵,这是我的性格中的天生的坚贞,这种坚贞在别人身上,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我原来认为我以前是怎么样以后永远也是怎么样,我原来认为天主把我丢在一条畅通的、笔直的、两边全是果树鲜花的道路上。在我的身上有您的警惕性和您的力量。我原来认为自己也是警觉和坚强的。没有什么提醒我预先要做好准备。我跌倒了一次,这一次使我终身都丧失了勇气。确实地说,我毁灭了自己。啊!不,先生,您在我过去的生活中不是别的,是我的幸福,您在我的未来的生活中不是别的,是我的希望。不,我对您赋予我的生命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我祝福您,我热烈地爱您。”
    “我亲爱的拉乌尔,您的话对我很有好处。它对我证明您在以后的行动里会稍许想着我点儿。”
    “先生,我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拉乌尔,以前我从来没有对您做过的事情,以后我将会去做。我将是您的朋友,不再是您的父亲。等您回来以后,我们将在广阔的交游中生活,而不是使自己好象犯人一样。这用不了多久,对吗?”
    “那是当然,先生,因为象这样的一次出征时间是不会长的。”
    “用不了多久,拉乌尔,用不了多久,到那个时候,不用再依靠我的收入过节省的日子,我把我的产业的资金交给您。它够您进入上流社会使用,一直到我死为止,而且,我希望,在那个时刻以前,您能给我这个安慰,就是不让我绝嗣。”
    “您吩咐我做的一切事情我都会照做的,”拉乌尔激动地说。
    “拉乌尔,您担任副宫的职务不必去傲一些过于危险的事情。您曾经经受过考验,别人都知道您在火线上表现英勇。您要记住,阿拉伯人的战争是充满陷阱、埋伏和暗杀的战争。”
    “是的,我听说过了,先生广
    “如果遭到伏击,总是不大光彩的事。这样的死总是说明是由于有些鲁莽或者缺乏预见性。甚至人们常常并不同情死去的人。那些受不到同情的人,拉乌尔,死得毫无价值。此外,胜利者笑了,我们呢,我们不应该容忍这些愚蠢的异教徒由于我们的错误而战胜我们。拉乌尔,您能清楚地明白我想对您说的这些话的意思吗?但愿我不要鼓励您远远地躲开战斗!”
    “先生,我生来就很谨慎,而且我很有运气,”拉乌尔说,他露出的微笑使可怜的父亲的心都结成冰了;“因为,”年轻人又赶快补充说,“我曾经历过二十次战斗,只不过擦伤过一次皮。”
    “而且,”阿多斯说“还应该小心气候,可怕的是患热病。圣路易国王曾经折求天主在他患热病以前给他一箭,或者让他生瘟疫。”
    “啊!先生,只要各方而节制,只要适当的锻炼……”
    “我已经从德·博福尔先生那儿了解到,”阿多斯循进来说,“他的紧急信件每隔半个月送往法国一次。您是他的副官,您将会负责发送信件的任务,您肯定不会忘记我吧?”
    “不会的,先生,”拉乌尔说,声音都给各哽住了。
    “总之,拉乌尔,因为您是一个好基督教徒,我也是,所以我们应该依靠天主的、或者是我们的守护天使的特别的保护。答应我,在任何时候,如果您遇到了不幸,您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我。”
    “首先,噢,那自然!”
    “您呼唤我的名字。”
    “噢!会立即就这样做。”
    “有时候,您会梦见我吗,拉乌尔?”
    “每天夜里都会梦见您,先生。在我少年时代,我就在梦里见到您,您冷静温柔,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所以,我以前总是睡得那样香甜!”
    “我们两人是这样相爱,”伯爵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离了,但是,我们两人的灵魂将会一同旅行,将会同住在我们将要住的任何地方。当您优伤的时候,拉乌尔,我会觉得我的心里也充满优伤,当您想到我而微笑的时候,您要想到从那儿给我送来您的欢乐的光芒。”
    “我不能向您保证我会快活,”年轻人回答说,“可是请您相信,我以后没有一个小时不想念您;我向您起誓,是每个小时,除非我死去。”
    阿多斯再也抑制不住了,他伸出双臂接住他儿子的脖子,用他心灵上的全部力量紧紧地拥抱着他。
    曙光初现,月亮渐渐消失,一道金黄色的长条在天边升起来,宣告天快亮了。
    阿多斯把斗篷披到拉乌尔的肩膀上,领着他向城里走去,在城里,搬运工人已经在搬运许许多多行李货物,那儿热闹得象一个很大的妈蚁窝一样。
    在阿多斯和布拉热洛纳离开的高地的那一头,他们看见一个黑影在犹豫不决地摇晃着,好象不好意思给人看到似的。这是格力磨,他曾经心神不定地跟踪他的主人,现在正在等候他们。
    “啊!善良的格力磨,”拉乌尔叫起来,“你有什么事?你是来告诉我们应该出发了,对不对?”
    “就一个人走?”格力磨指着拉乌尔对阿多斯说,他的带有责备的语气说明这个老人心里乱到了什么程度。
    “啊!你说得对!”伯爵大声地说,“不,拉乌尔不是一个人走;不,他不会没有一个作为朋友的人陪着他待在异乡的土地上的,这个人会安慰他,会使他想到他爱过的所有的一切。”
  “是我吗?格格力磨说。
  “你?对!对!”拉乌尔连心底里都受到了感动,叫道。
  “可借呀!”阿多斯说,“你太老了,我的善良的格力磨!”
  “太好了,”格力磨说,他表现出深沉的感情和难以表达的机智。
  “可是现在要上船了,”拉乌尔说,“你什么也没有准备呢。”
  “不!”格力磨拿出他的箱子的钥匙给他们看。他的那些箱子和他的年轻的主人的箱子已经混在一起了。
  “可是,”拉乌尔又提出反对意见,“你不能把伯爵先生一个人这样留下来呀,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伯爵先生呢?”
  格力磨把他模糊的眼光转向阿多斯,好象要估量两个人的力量。
  伯爵什么话也没有说。
  “伯爵先生会更喜欢这样做,”格力磨说。
  “是的,”阿多斯点着头说。
  这时候,鼓声齐鸣,军号吹起响彻云霄的、欢快的乐声。参加远征的军队从城里走出来了。他们向前走着,一共有五个团,每个团包括四十个连。皇家步兵团走在最前面,他们的蓝袖饰,白军服,一看就认得出来。纵横四等分十字形的令旗,有紫色的,有枯叶似的黄色的,布满了金色的百合花图案,但是最突出的是有百合花徽装饰的十字形的白色的第一连连旗。走在两侧的是火枪手,他们肩上扛着火枪,手上拿着分叉的棍子。在当中的是矛兵,他们拿着十四尺长的长矛。他们都快快活活地向着运输船走去,它们将分批地把他们送到军舰上去。
    跟在后面的是庇卡底团、纳瓦尔团、诺曼底团和皇家海军团。
    德·博福尔先生很会挑选他的部队。现在,人们可以远远地看见他率领他的参谋部人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等到他走到海边,总得要整整一小时工夫。
    拉乌尔和阿多斯慢慢地向海岸走去,拉乌尔想等亲王经过的时候走到他应该在的位置上。
    格力磨象一个小伙子一样兴奋热情,指挥着别人把拉乌尔的行李搬到旗舰上去。
    阿多斯的胳膊给夹在他将要失去的儿子的胳膊下面,他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嘈杂的声音和热闹的场面使他头昏眼花。
    突然,一位德·博福尔先生的军官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公爵希望看到拉乌尔在他的身旁。
    “请费心对亲王说,先生,”年轻人说,“我请求他再给我一个小时让我享受和伯爵先生在一起的快乐。”
    “不,不,”阿多斯连忙说,“一个副官是不能这样离开他的将军的。请转告亲王,先生,子爵马上就去他那儿。”
    军官骑着马快步离开了。
    “我们在这儿分手,在那边分手,”伯爵补充说,“总归是要分别的。”
    他仔细地掸去儿子衣服上的尘土,一面走一面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
    “拉乌尔,”他说,“您需要钱用,德·博福尔先生排场阔绰,我肯定您在那边很喜欢买一些马和武器,在那个地方这些可都是非常珍贵的东酉。因为您现在不是为国王服务也不是为德·博福尔先生服务,您可以自由决定该怎么做,所以您不必指望有军饷或者赏赐。我希望您在吉杰利什么也不短缺。这儿是两百个皮斯托尔。您拿去用吧,拉乌尔,如果您想使我高兴的话。”
    拉乌尔紧握着他父亲的手。这时,他们在一条街的拐弯的地方,看见德·博福尔先生骑在一匹漂亮的、白色的西班牙马上,使马做出优美的腾跃的动作,来回答城里的妇女对他的鼓掌。
    公爵呼喊拉乌尔,同时把手伸向伯爵。他对伯爵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他显得那样友好体贴,可怜的父亲的心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然而,对父亲和儿子两个人来说,他们都好象是去经受酷刑。可怕的时刻来临了,士兵和水手们,在离开海滨的沙滩的时候,和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最后亲吻。在这最后的时刻里,尽管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炙人,尽管空中弥漫着芳香的气味,每个人的血管里都流动着美妙的生气,可是,一切都显得那样阴沉,一切都显得那样辛酸,一切都使人对天主产生怀疑,虽然它们是通过天主的嘴在讲话。
    按照惯例,海军元帅带领他的随从人员最后上船。等到最高长官一跨上他的军舰的甲板,就发出震天动地的炮声。
    阿多斯忘记了海军元帅,忘记了舰队,也忘记了坚强的好汉原来有的尊严,向他的儿子伸出双臂,把他紧紧抱在胸前,同时双臂不停地抽搐着。
    “请您和我们一同到船上去吧,”深受感动的公爵说,“您有足足半个小时好待。”
    “不,”阿多斯说,“不,我已经告别过了。我不愿意再第二次告别。”
    “那么,子爵,上船吧,快上船吧!”公爵接着说,他想免得这两个悲伤的人流下泪来。
    他就象波尔朵斯那样力大无穷地、慈父般温情地把拉乌尔举起来,放到小艇上,小艇上的桨一接到信号就立刻划了起来。
    他本人呢,也忘记了礼节,跳到这只小艇的边上,用脚使劲一蹬,把船推向大海。
    “再见啦!”拉乌尔大声嚷道。
    阿多斯只挥了挥手来回答他,但是他感觉到手上象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原来是格力磨在恭恭敬敬地亲他的手,如同一条忠实的狗在向主人告别。
    格力磨亲好以后,就从码头的梯级上跳到一只双桨的小快艇上,它被一只配备有十二名苦役犯划的平底驳船拖在后面。
   阿多斯坐在码头上,神志恍惚,什么也听不见,觉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