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的情况下,”这个加斯科尼人心里想,“我可能会说这两个人是在逃命;可是,今天,政治情既有了变化,所以这叫做去执行任务。我希望是这样,让我们去干我们的事吧。”
他很达观地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去了。
第二二八章 在巴士底狱命令是怎样遵守的
富凯飞快地赶路前进。一路上,他一想到刚才听到的事情就吓得浑身发抖。
“这些非凡的人已经这样大的年纪,还会想出这样的计划,而且执行起来眉头也不皱一下,他们年轻时该是怎样的呢?”
有时候,他在寻思,阿拉密斯对他讲的那一切是不是一场梦,那个奇谈本身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他,富凯,在到达巴士底狱的时候,会不会看到打发他去和被废黝的国王重聚的那道途捕令。
他想到了这些,就在路上,在别人套马的时候,写了几道盖上封印的命令。这些命令是给达尔大尼央和所有卫队的队长的,这些人的忠诚谁也不能怀疑。
采取了这些步骤,”富凯想,“不管我会不会被逮捕,我总为了荣誉的缘故,尽了我应该尽的义务。如果我能安然归来,命令只会在我以后到达,因此,命令不会被拆开,我会收回它们。如果我晚到了,那是因为我遭到了不幸。那么,我会得到对我的和对国王的援助。”
他做着这样的思想准备,来到巴士底狱。财政总监每小时走了五里半的路。
阿拉密斯在巴士底狱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现在富凯先生遇到了。富凯先生报出自己的名字没有用,他叫别人认认他是谁也没有用,他始终不能给领进去。
由于他又是请求,又是威胁,又是命令,这才使得一个站岗的卫兵决定去报告一个下级军官,由他再去通知副官。至于典狱长,甚至没有人敢为这件事去打扰他。
富凯坐在马车里,强压住怒火,在监狱门口等着那个下级军官回来,终于那个下级军官脸色阴郁地出现了。
“怎么样,”富凯不耐烦地问,“副官怎么说?”
“是这样,先生,”那个士兵说,“副官嘲笑我,对我说富凯先生现在在沃城堡,就算在巴黎,富凯先生此刻也不会起床的。”
“见鬼!你们真是一群古怪的家伙!”这个大臣冲出马车,叫起来。
那个下级军官还来不及关上大门,富凯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这个军官大声叫喊要别人来帮助,富凯根本不睬,直往前奔。
富凯占了上风以后,就不管这个人的叫喊,而这个人终于追上了富凯,同时对二道门的卫兵一再地叫道:
“卫兵,注意,注意!”
卫兵用长矛档住大臣,可是这位大臣长得健壮,人又灵活,加上满腔怒火,他从士兵的手上夺下了长矛,用力地拍打对方的肩膀。那个下级军官限得太紧了,也给打了好几下。这两个人都发出愤怒的叫声,听见叫声,前哨哨所里所有的人都跑出来了。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认出了财政总监,叫了起来:
“大人!……啊!大人!……住手,你们这些人!”
他果真制止了那几个卫兵,他们正打算替他们的伙伴报仇呢。
富凯吩咐给他打开栅栏门;可是别人以没有命令为理由不肯照办。
他要他们去通知典狱长,可是,典狱长已经知道大门口骚动的事情,领了二十个人的一支小队伍,后面跟着副官,赶了过来。他以为裤从在攻打巴士底狱。
贝兹莫也认出了富凯,于是让他的已经在挥舞的剑落了下来。
“啊!大人,”他结结巴巴地说,“请原谅!……”
“先生,”财政总监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我向您致意,您的警卫工作真是好极了。”
贝兹莫脸色发白,他认为这句话只是一句反话,预示着将要有一场狂怒。可是,富凯喘了一口气,歇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手势,招呼在揉自己肩膀的卫兵和下级军官。
“这儿有二十个皮斯托尔给卫兵,”他说,“五十个皮斯托尔给军官。先生们,这是我的问候!我将会把这件事禀告国王。贝兹莫先生,让我们两人谈谈。”
在一片表示满意的低语声中,他跟着典狱长来到办公室里。
贝兹莫由于羞愧和不安,一直在哆嗦。阿拉密斯早晨的来访,从现在开始他仿佛感觉到产生了严重的后果,这是一个官员理所当然会感到惊恐的。
当富凯眼光逼人,用生硬的声音说话的时候,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先生,”他说,“您今天早上见到德·埃尔布莱先生了吧?”
“见到了,大人。”
“那好,先生,您不怕成为一件罪行的同谋吗?”
“怎么回事!”贝兹莫心里想。
然后他大声说道:
“可是,大人,是什么罪行呀?”
“犯了这样的罪会处您磔刑的,先生,您考虑考虑,不过,此刻不是发怒的时候。马上带我到那个犯人那儿去。”
“到哪一个犯人那儿去?”贝兹莫全身发抖地向。
“您装做不知道,好吧!这是您能够做的最好的事。说真的,如果您承认这样一种同谋关系,您就完蛋了。我愿意装做相信您的确是不知道。”
“大人,我请您……”
“很好。带我到那个犯人那儿去吧。”
“到马尔契亚里那儿去吗?”
“马尔契亚里是什么人?”
“是德·埃尔布莱先生今天早上带来的犯人。”
“是马尔契亚里?”财政总监说,他看到贝兹莫的镇定的态度非常自然,信心有些动摇了。
“是的,大人,在这儿替他登记的时候就写的这个名字。”
富凯一直看到了贝兹莫的心底。一向运用权力使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愤,他在对方的心底里看到了一种无懈可击的真诚。此外,只要注视一分钟这张脸上的表情,怎么能相信阿拉密斯会找这样一个人做心腹?
“是德·埃尔布莱先生前天带走的那个犯人吗?”他问典狱长。
“是的,大人。”
“那他今天早上又把他带来了?”富凯很快地又说了一句,他立刻明白了阿拉密斯的计划中的奥妙。
“正是这样,是的,大人。”
“他叫马尔契亚里?”
“马尔契亚里。如果大人来这儿是要从我手上带走他,那太好了.因为我正要写关于这件事的报告呢。”
“他做了些什么事?”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叫我实在厌烦透了,他大发脾气,叫人会相信巴士底狱因为他的行动都要倒塌了。”
“我的确是来替您摆脱他的,”富凯说。
“啊!太好了了”
“带我去他的牢房。”
“大人把命令给我……”
“什么命令?”
“国王的命令。”
“您等我给您签署一道。”
“这不够,大人,我需要国王的命令。”
富凯显出一副生气的神情。
“您对待让犯人出狱的事真是谨滇小心,”他说,“那给我看看用什么样的命令才能释放一个犯人。”
贝兹莫拿出释放塞尔东的命令。
“对呀,”富凯说,“塞尔东,不是马尔契亚里。”
“可是马尔契亚里没有被释放,大人,他在这儿。”
“因为您说德·埃尔布莱先生曾经把他带走,又把他带回来了。”
“我没有这样说过。”
“您明明说过,好象这句话现在还在我耳朵里响着呢。”
“我把话说错了。”
“贝兹莫先生,小心呀!”
“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人,我是符合手续的。”
“您敢这样说吗?”
“我在使徒①面前也这样说。德·埃尔布莱先生带给我一道释放塞尔东的命令,于是塞尔东给释放了。”
①使徒:指基督的弟子。
“我对您说马尔契亚里已经出巴士底狱了。”
“大人,应该向我证实这件事。”
“让我去看他吗?”
“大人,您管理着这个王国,自然非常清楚,没有国王的明确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进去见犯人。”
“德·埃尔布莱先生,他可是进去了。”
“大人,这应该拿出证据来。”
“贝兹莫先生,再一次地提醒您,注意您说的话。”
“文件都在那儿。”
“德·埃尔布莱先生已经完蛋了。”
“完蛋了,德·埃尔布莱先生?不可能!”
“您明白他左右了您。”
“大人,左右我的是对国王的服务,我尽我的责任,把国王的命令给我,您就可以进去。”
“瞧,典狱长先生,我向您保证,如果您让我进去见犯人,我立刻把国王的命令给您。”
“大人,请马上把命令给我。”
“还有,如果您拒绝我,我立即叫人逮浦您,还有您的全体官员。”
“在使用这样的暴力以前,大人,请您考虑到,”贝兹莫脸色惨白,说,“我们只服从国王的命令,您获得一道能见到马尔契亚里先生的命令就象获得一道伤害无辜的我的命令一样,说办就办得到。”
“这是真的!”富凯愤怒地说,“这是真的!那么,贝兹莫先生,”他响亮地说,同时把那个倒霉的家伙拉到身边,“您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急于想和这个犯人说话?”
“不知道,大人,请您稍稍看看,您简直把我吓坏了,我全身发抖,我快昏倒了。”
“您待一会儿昏倒得还要厉害呢,贝兹莫先生,等到我带着一万个人和三十门炮再回到这儿来的时候。”
“我的天!这位大人要发疯啦!”
“等到我聚集全巴黎的人来攻打您和您的该死的塔楼,等到我攻破您的所有的大门,等到我叫人把您吊在角落的塔楼的雉堞上,您瞧着吧!”
“大人,大人,发发慈悲吧!”
“我给您十分钟让您决定,”富凯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我坐在这儿,坐在这把扶手椅上,等着您。如果过了十分钟,您还固执己见,我就出去,只要您高兴,您就认为我是疯子好啦,不过您等着瞧吧!”
贝兹莫象一个绝望的人那样顿顿脚,可是什么也不说了。
富凯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拿起一支羽笔,蘸了墨水,写道,
“命令巴黎市长集结市民保安队,向巴士底狱进发,这是为国主服务。”
贝兹莫耸耸肩膀,富凯写下去:
“命令德·布荣公爵先生和孔代亲王先生指挥御前卫士和近卫军,向巴士底狱进发,这是为国王服务……”
贝兹莫思索着。富凯写下去:
“命令所有士兵,不论出身平民或者贵族,拘留和逮捕瓦纳主教德·埃尔布莱骑士和他的同谋,不管他们在任何地方,同谋是,一贝兹莫先生巴士底狱的典狱长,叛国罪嫌疑犯,犯有背叛罪和谋害君主罪……”
“大人,停一停;”贝兹莫嚷起来,“我实在一点儿也不明白;可是,在两个小时以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不幸,即使它们都是疯狂的行为造成的,将要审判我的国王也不会不看到我面对如此多的迫于眉睫的灾难,把命令撤消是不是错了。大人,我们去主塔吧,您就会见到马尔契亚里了。”
富凯快步走出了房间,贝兹莫跟在他身后,一面揩着额上流的冷汗。
“今天上午有多么可怕啊!”他说,“多么倒霉的事情!”
“快走呀!”富凯说。
贝兹莫对监狱看守做了个手势,叫他走在前面。他害怕他的同伴。他的同伴发觉到了这点。
“不要来小孩的那一套!”他严厉地说,“把那个人留下来,您亲自拿上钥匙,给我指路。您明白吗,不要让任何人能够听到这儿发生的事。”
“啊!”贝兹莫含糊地应了一声。
“又是这一套!”富凯大声说,“啊!您马上说一声‘不’,我就走出巴士底狱亲自去送我的紧急命令。”
贝兹莫低下了头,拿起钥匙,一个人和这位大臣一起爬上了塔楼的楼梯。
他们在这螺旋形楼梯上向上走,听到一些低沉的说话声渐渐变成了清楚的叫喊声和可怕的诅咒声。
“这是什么呀?”富凯问。
“这就是您那位马尔契亚里,”典狱长说,“疯子就是这样叫的!”
他一面回答,一面对富凯望,他的眼光里除了礼貌以外,含得更多的是讥刺的意味。
富凯浑身哆嗦起来。他刚才在一声比其他的叫喊声更可怕的叫喊声中,听出了国王的声音。
他在楼梯平台上站住了,抓住贝兹莫手上的一串钥匙。贝兹莫以为这个新来的疯子将会用一把钥匙打破他的天灵盖。
“啊!”他大声说道,“德·埃尔布莱先生没有对我讲到过这件事。”
“这些钥匙!”富凯从他手上夺了过来,说,“我用哪一把去开那扇门?”
“这一把。”
一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