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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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 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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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兹莫脸色变得很苍白。
    “这张保证书,”阿拉密斯用坚定的声音继续说,“就在这儿。”
    贝兹莫站了起来,说不出地激动。
    “说下去,亲爱的德·埃尔布莱先生,”他说,“说下去。”
    阿拉密斯说,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背诵下面的一段话,他的嗓音就象在念一本书:
    “上述监狱官或典狱长,当需要时,由于囚犯的请求,将允许一位参加修会的听忏悔的神父进入监狱。”
    他停下不读了。纵兹莫因为脸色发白,全身颜抖,看上去叫人可怜。
    “这是不是保证书的原文?”阿拉密斯平静地问。
    “大人!……”贝兹莫叫道。
    “好呀!我想,您开始明白了吧?”
    “大人,”贝兹莫大声说,“您不要这样戏弄我的可怜的心情,如果您怀着恶意要从我嘴里套出我的部门里的小小的秘密,那在您眼里我真算不上什么东西了。”
    “啊!不是这样,您搞错了,亲爱的贝兹莫先生,我想得到的不是您的部门的小小的秘密,而是您内心的秘密。”
    “那好吧,我的内心的秘密,亲爱的德·埃尔布莱先生。可是请您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它很不寻常。”
    “它是不寻常,我亲爱的先生”坚定的阿拉密斯继续说,“如果您参加了这个团体的话,可是,它也非常正常,如果您不受保证书的约束,只对国王负责。”
    “是的,先生是的理我只服从国王。好天主!您说说看,一个法国贵族如果不服从国王,那他服从谁呢?”
    阿拉密斯不为所动,但是他的声音很温和。
    “亲爱的贝兹莫先生,”他说,“对一个法国贵族来说,对一个法国的高级神职人员来说,听见一位象您这样优秀的人物如此光明正大地表白自己,真叫人高兴,而且在听到您这样说以后,我也只能相信您啦。”
    “先生,难道您原来不相信吗?”
    “我吗?不,不。”
    “那么,您现在不再怀疑啦?”
    “先生,”阿拉密斯严肃地说,“我不再怀疑一位象您这样的人会对他所自愿效忠的主人们不尽心效力的。”
    “主人们?”贝兹莫大声嚷道。
    “我是说主人们。”
    “德·埃尔布莱先生,您还在说笑话,是不是?”
    “是的,我明白,有好几个主人的处境要比只有一个主人困难得多了,可是这种困境是由您造成的,亲爱的贝兹莫先生,跟我可没有关系。”
  “那当然没有关系,”比任何时候都更尴尬的可怜的典狱长回答说。“可是您在干什么?您站起来了?”
  “当然。”
    “您要走?”
    “我是要走。”
    “可是您对我太见外了,大人!”
    “我,见外?您从哪方面看到的?”
    “那么,您发过誓要让我受罪吗?”
    “不,我将会因此而深感遗憾。”
    “那就请留下来吧。”
    “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儿再没有什么事好做了,相反的,我在别的地方还有应尽的义务。”
    “这样晚了还有义务?”
    “是的,亲爱的贝兹莫先生,您要了解,别人在我来的那个地方对我说过:“上述监狱官或典狱长,当需要时,由于囚犯的请求,将允许一位参加修会的听忏悔的神父进入监狱。’于是我来了!您不知道我想说的话,我回去对那些人说,他们错了,他们应该派我去别的地方。”
    “什么?您是……”贝兹莫带着几乎是恐惧的神情望着阿拉密斯,大声说道。
    “参加了修会的听忏悔的神父,”阿拉密斯声音不变地说。
    但是,这句话尽管说得十分温和,对可怜的典狱长来说,却象是一声响雷。贝兹奠的脸变得煞自,在他看来,阿拉密斯的漂亮的双眼好象两道火剑,一直刺进他的心底。
    “听忏悔的神父生”他低声说,“您,大人,是修会的听忏悔的神父?,
    “是的,我是的;可是我们没有什么事要一起澄清的,既然您没有参加这个团体。”
    “大人……”
    “我明白,因为没有参加,所以您拒绝服从他们的命令。”
    “大人,我请您能赏脸听我说,”贝兹莫说道。
    “为什么?”
    “大人我没有说我不是修会的一员……”
    “啊!啊!”
    “我没有说我拒绝服从。”
    “刚才发生的事非常象抗命不从,贝兹莫先生。”
    “啊!不,大人,不;我只不过想弄清楚……”
    “您要弄清楚什么?”阿拉密斯带着极其蔑视的神情问道。
    “没有什么,大人。”
    贝兹莫放低声音,在主教前面弯下身子。
    “我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受我的主人们的支配,”他说,“不过……”
    “太好了!先生,这样我就更喜欢您了。”
    阿拉密斯重新坐到椅子上,向贝兹莫伸过酒杯去。贝兹莫因为手发抖,无论怎样都倒不满它。
    “您刚才说:不过,”阿拉密斯说。
    “不过,”可怜的人说,“没有得到通知,我根本没有料想到……”
  “《福音书》里没有说过吗:‘注意,因为只有天主知道时间。’修会的规定里没有说过吗:‘注意,因为我所希望的,您也应该一直是这样希望的。’您凭什么借口没有料想到听忏悔的神父会来呢,贝兹莫先生?”
    “因为眼下在巴士底狱里没有一个生病的犯人。”
    阿拉密斯耸耸肩膀。
    “您知道什么?”他说。
    “可是,我好象……”
    “贝兹莫先生,”阿拉密斯仰躺在扶手椅上,说道,“您的仆人来了,要和您说话。”
    确实,在这个时候,贝兹莫的仆人出现在门口。
    “有什么事?”贝兹莫赶忙问。
    “典狱长先生,”仆人说,“有人给您带来狱医的报告。”
    阿拉密斯用他明亮坚定的目光望着贝兹莫。
    “好的,叫送信的人进来,”他说。
    送信的人进来,行了礼,送上报告。
    贝兹莫看了一下,抬起了头,惊讶地说:
    “贝尔托迪埃尔三号病了!”
    “您刚才怎么说的,亲爱的贝兹莫先生,您不是说在您的府邸里所有的人都非常健康吗?”阿拉密斯随随便便地说。
    他喝了一口麝香葡萄酒,同时不停地望着贝兹莫。典狱长对送信的人点了点头,送信的人出去了。
    “我相信,”他一直都在哆嗦,说道,“在保证书里说过:‘由于囚犯的请求,’对吗?”
    “是的,是有这一句,”阿拉密斯回答说,“可是,您看看别人请求您什么来了,亲爱的贝兹莫先生。”
    这时候,有一个狱官把头探进半开的门缝里。
    “又有什么事?”贝兹莫叫起来。“连十分钟的安静都不能给我?”
    “典狱长先生,”狱官说,“贝尔托迪埃尔三号的病人要他的看守向您要求请一位听忏悔的神父去他那儿。”
    贝兹莫差一点儿向后倒下去。
    阿拉密斯不屑使他放下心来,正象他原来不屑恐吓他一样。
    “应该怎样回答呢?”贝兹莫问。
    “可是,您打算怎么办呢,”阿拉密斯抿紧嘴唇,回答说,“这是您的事,我不是巴士底狱的典狱长。”
    “您对犯人说,”贝兹莫连忙说,“他的要求会得到同意的。”
    狱官走出去了。
    “啊!大人,大人!”贝兹莫喃喃地说,“我怎么会猜想到呢?……我怎么会预料到呢?”
    “谁对您说过要您猜想的?谁请求您预料的?”阿拉密斯轻蔑地回答说,“修会猜想到了,修会知道了,修会预料到了,这还不够吗?”
    “您要下什么命令?”贝兹莫又问。
    “我吗?没有什么。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教士,一个普通的听忏侮的神父。您命令我去看病人吗?”
    “啊!大人,我不是命令您,我是请求您。”
    “好的。那就领我去吧。”


第二〇七章 犯人

    自从阿拉密斯奇怪地变成修会的听忏悔的神父以后,贝兹莫不再是原来的贝兹莫了。
    在这以前,对于可敬的典狱长来说,阿拉密斯是一个他应该尊敬的高级教士,一个他应该感激的朋友,可是,从刚才对他揭示的使他心烦意乱的那番话以后,他成了一个下属,阿拉密斯成了一个首领。
    他亲自点亮了一盏手提灯,叫来一个看守,然后,转身对阿拉密斯说:
    “听候大人的吩咐。”
    阿拉密斯只是点点头,意思是说。“好的!”同时又挥了下手,意思是说:“您先走!”贝兹莫在前面走了,阿拉密斯跟在后面。
    夜色晴朗,繁星密布,平台的石板地上响起了三个人的脚步声。看守腰带上挂着的钥匙的叮当声,塔楼上的每层楼都听得见,仿佛在提醒犯人,自由是在他们无法到达的地方。
    可以说,贝兹莫身上发生的变化连犯人也有点儿数了。就是这个看守,在阿拉密斯第一次访问的时候,显得那样好奇,长短问个不停,现在不仅一句话不说,而且面无表情,一直低着脑袋,好象害怕张开耳朵会听见什么似的。
    他们就这样地走到贝尔托迪埃尔塔楼的下面,一声不响地走上了三层楼。他们走得很慢,因为贝兹莫虽然听从了命令,可是他显得一点儿也不起劲。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门口,看守用不着再找钥匙,他已经预备好了。门打开了。
    贝兹莫打算走进犯人的牢房,但是在门口给拦住了。
    “没有规定说典狱长能听犯人的忏悔,”阿拉密斯说。
    贝兹莫弯弯身子,让阿拉密斯过去,阿拉密斯拿过看守手上的手提灯,走丁进去,接着,他做了一个手势,要别人在他后面把门关上。
    他站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听贝兹莫和看守有没有走开,接着,他听到声音越来越轻,肯定他们已经离开塔楼,于是把手提灯放在桌子上,向四周张望。
    那儿有一张绿哗叽铺的床,它和巴士底狱里的其他的床完全一样,只不过比较新一些,挂着宽大的、半开的床帏。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我们以前已经把阿拉密斯带到他这儿来过了。
    依照监狱里的惯例,囚犯是不能照亮的。可是这个犯人有蜡烛。他大概在熄灯时间已经把蜡烛熄掉了。这个犯人享有在熄灯时间以前点亮儿的这种少有的特权,可见他受到了多大的优待。
    在这张床旁边是一张高大的皮扶手椅,椅腿是弯曲的,上面放着一些崭新的衣服。一张小桌子,桌于上没有笔,没有书,没有纸,没有墨水,令人伤心地给摆在窗子旁边。好几只碟子,还是满满的,说明了这个犯人几乎没有碰他这顿饭菜。
    阿拉密斯看到床上躺着的年轻人,他的两条胳膊半遮住脸。
    有人进来也没有稍许改变他一下姿势。他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睡着了。阿拉密斯就着手提灯点亮了蜡烛,轻轻地推开扶手椅,怀着又好奇又尊敬的心情,走到床面前。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
    “您来找我做什么?”他问道。
    “您不是想要一个听忏悔的神父吗?”
    “是的。”
    “是因为您病了?”
    “是的。”
    “病得很重吗?”
    年轻人的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阿拉密斯,说:
    “谢谢您。”
    接着,沉默了片刻,他又说:
    “我曾经见过您。”
    阿拉密斯鞠了一个躬。毫无疑问,犯人刚才观察到了在瓦纳主教脸上显露出来的那种冷静、狡猾、专横的性格特点,这使得处在这种境地的年轻人不大能放心,于是,他又说了一句:
    “我好些了。”
    “是吗?”阿拉密斯问。
    “是的,好些了,我看,我不再需要一位听忏海的神父了。”
    “也不需要您在您的面包里发现的条子上告诉您的苦衣①了吗?”


① 苦衣是苦行者穿的粗毛衬衣。


    年轻人全身颤抖起来,可是,没有等他回答或者否认,阿拉密斯就接着说下去:
    “也不需要这样一个教士,您在等待他告诉您一件重大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年轻人又躺到枕头上,“那就不一样了;我听您说。”
    阿拉密斯更加注意地望他,对这种单纯自在的庄严的神情感到十分吃惊,只有天主才能将这种神情注进一个人的鲜血和心里,使他在脸上表现出来。
    “先生,请坐,”犯人说。
    阿拉密斯弯弯腰,坐了下来。
    “您在巴士底狱觉得怎么样?”主教问。
    “非常好。”
    “您不感到痛苦吗?”
    “不。”
    “您一点也不懊侮吗?”
    “不。”
    “不悔恨失去自由?”
    “您称做自由的是什么呢,先生?,犯人用一个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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