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 第91部分

　　

第二十九章　报恩（3）
“我在青玉县任职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可以毫不夸耀地说，我为青玉献出了青春。这儿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这里的每一条溪河都曾经流淌过我的汗水。只是由于历史上的各种条件的限制，无法让青玉县的变化领先于全省其他山区县，让我感到无限的遗憾。没有工业，便没有繁荣；没有流通，就不能促进发展。我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为青玉县办点实事，是我这次来青玉进行调研的主要目的。”
　　“这我理解，”丁之光动情地说，“我虽然出生在新加坡，但把创业地的泰国当成了第二故乡。我在泰国拼搏、开拓、流汗、流血，对其感情决不亚于故乡新加坡。青玉县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勤劳聪明。就拿眼前这花园来讲，别具一格，鬼斧神工，美极了。在新加坡，在泰国，很难看到这样的中华古典园林。以前这地方是哪个朝代官僚大吏的私宅？”
　　“青玉县有史以来没出过大官吏，这花园也是近年新建的。中华泱泱大国，还少了能工巧匠？以前这里是县茶叶公司所在地，前几年在这儿建了青玉宾馆，文化大革命期间，也是我一生中最困难的岁月，在这儿度过，被囚禁了近两年的时间。”
　　“这儿曾是牢狱？我研究过易经八卦，看不出这儿藏有凶煞之气。”丁之光朝四周注视着。
　　“不曾是传统意义上的监狱，只是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关押重量级走资派的地方，不是县处级的领导还没资格到这儿呢。当然，曾经有过一次例外，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这么一次例外，一个烈士的儿子、县机械厂的青工在这儿与我一起关了几天，受尽了严刑拷打。他被一位同伴救出，但终未能出囚笼，复被捉获，听说被造反派连夜押往省城，估计凶多吉少。我被解放后，调到异地去，但曾托人查问过这个小伙，终无消息，不知是死是活。因不是自己管辖地，鞭长莫及，无法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了。”
　　这几句话温暖了丁之光的心，想不到多少年后，当年的县委书记居然还记得他，还关心着他的生与死。遗憾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对吴副省长直白感激的话语。他似乎感触很深地说：“那个年轻人也可能死了，也可能没死。世界上的事只要能想像得出来，都有可能成为现实。不瞒吴副省长，在本公司泰国总部的职员中，有好几个都是在中国文化大革命中因不堪忍受迫害而跑到泰国去的人。其中有个姓钟的男士，现任我泰国总部物流部高级职员，据说就是F省北部山区人，是哪个县不清楚了，记得他对我说过，他的家乡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那年进本公司时是我考查他的政历，因此印象很深。他说因一个造反派头子要谋夺他的妻子，将他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诬蔑他收听过‘###’，其实他连一台收音机也没有。他曾与一个县委书记关押在同一个囚室里。逃跑时，县委书记还把身上仅有的十五元钱和五斤粮票资助他作路费。但很快又被造反派抓住，当场被塞进麻袋里，并被绑上了石头，沉到一个什么湖底里。也许是机缘巧合，他竟死里逃生，远走他乡，几经坎坷，最终到了泰国，在那儿落下了脚。”
　　丁之光在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吴副省长听得很认真，并且一直注视他。然而，他在介绍情况时，没有冲动的表情，没有过激的言词，话说得不紧不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反之，吴副省长倒显得激动多了，丁之光的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口而说：“年轻人之所以能绝境逢生，一定是那把匕首起了作用。对，一定是绑在小腿上的那把匕首没被造反派发现。于是，奇迹就出现了。啊，不对！丁董事长，你说你公司的那个高级职员姓钟？”
　　“对啊，叫钟凯艺，时钟的钟。”
　　“有别名吗？”
　　“没听说过。”
　　“那就不对了，如果是我记忆中的他，应该名叫刘聿义。”
　　丁之光心中很激动，想不到二十二年后，当年的县委书记还能准确地记住他的姓名。但他不动声色。理智告诉他，现在依然是隐姓埋名的时候。他似乎认真地说：“我对部属，不可能记错名字，他叫钟凯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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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报恩（4）
“你所叙述的这个人的前一半经历与我年轻狱友的经历完全相符。当时刘聿义逃跑的时候，我就是给了他十五元钱和五斤粮票。当我重新走上领导岗位时，委托青玉县革命委员会的一名老干部副主任追查这件事时，刘聿义的妻子已经成了原来一个造反派头头的老婆。当然，没听说过刘聿义被沉入湖底这件事。世界上巧合的事很多，难道会巧合到一个县委书记送给狱友的钱与粮票一分一两也不差的地步？而且当时这件事连我在内只有三人知道，不可能有第四人外泄。很有可能真的是他，不过改名换姓罢了。丁董事长，这件事拜托你再了解一下。如果钟凯艺就是刘聿义，传个口信，就说他的母亲还在世，盼他回故乡。他当县委书记的狱友希望能与他重逢，叙叙旧。”
　　“请吴副省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亲自查清楚。如果钟凯艺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我催促他马上回故乡，或且直接调他到中国公司来办事。”
　　“但愿是的。”吴副省长自语自语地说着，“前年，我特意去看望他的母亲，老人家坚信儿子还活在人世。她盼儿望眼欲穿啊。”
　　两人边说边观赏花园。一圈未走透，工作人员来请两人一同去赴宴。
　　酒宴摆了两桌。主桌上的客人除了吴副省长及其秘书外，就是丁之光与曼琴了。吴副省长的其他随从人员及新泰实业公司的其他职员被安排在另一酒桌。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至于要为这顿午餐付出多少钞票，丁之光在私下里已与曼琴作了初步的商量。果然，酒敬二巡后，青玉县的县长见时机已经成熟，交谈的气氛正好，便开口了：“今天早晨，我听见窗外喜鹊叫个不停，就知道有贵客来到了我县。果然灵验，丁董事长和裕副总经理大驾光临，不远万里，到中国帮助搞社会主义建设来了。这是中外合作的典范，我需要投资，你就来赚钱，大家全赢，不见输家。听说丁总董事长在望海市投资建设一个水电厂，一亿多元的工程量。水电厂建成后，八年可以收回成本，利润丰厚。中国的钱就应该由你们来赚。现在又要投资公路建设，一扔，就是十七个亿，吓都吓死我了。十七个亿对青玉县来说，意味着全县干部、职工不发工资不吃饭，十年的财政收入还抵不上这个数。我们青玉县人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深山出太阳，盼望着有朝一日财神老爷到天庭上班时走错了路，昏头转向来到咱青玉，马屁股后面落下个钱袋子。青玉人一下子富起来，这叫发洋财。今日丁董事长既然来到了咱青玉县，相见即有缘，能否在这里掉一个钱袋子，让我县人民皆大欢喜呢？”
　　“县长说话太风趣了。”丁之光装傻，把县长的话权当笑话听了，因而不作回应，仅以哈哈一笑对付之。
　　县委书记同丁之光对干了一杯酒后，说：“我们县长对丁董事长抱有很大的希望呢。他并不是要求赠与，而是希望丁董事长来青玉投资，来赚青玉的钱。青玉的劳动力价格比起望海市来，便宜得多了。这里资源丰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是投资者的天堂。本县有不少的招商项目，而且对外商投资有许多优惠政策，希望能引起丁董事长的兴致。对外商来说，青玉县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啊。”
　　丁之光当然知道，吃了这餐饭，不留下点饭钱怕是不行了。但他不急着许诺，早给了甜头，对方反而把自己看轻了。他说：“本公司为了筹集十七亿元人民币的资金，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不敢节外生枝，再顾及其他方面的投资了。当然，将来有条件的时候，一定会为青玉县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出一把力的。”
　　丁之光等于将投资的门关死了。县委书记急忙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吴副省长。吴副省长心领神会，而且也绝不会让丁之光拍拍屁股离开青玉县城。他说：“丁董事长在泰国的根基很深，我在泰国招商时已作了全面的了解，别说筹两亿美元的现款不成问题，筹个三五亿美元我看也不难。青玉县投资环境不错，丁董事长要是对此地要加深了解，不妨投点小钱，赚些点心费还是可以。比如县机械厂，文化大革命前是青玉县的支柱产业，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严重破坏，而且现有设备老化陈旧，无法应对市场经济的变化，急需一笔技术改造资金。丁董事长不妨以合资方式，投下三五百万元人民币，一来可以缓解该厂资金上的严重短缺，二来也可以为贵公司下一步在F省再创辉煌打好基础。”
　　

第二十九章　报恩（5）
青玉县机械厂曾经是丁之光服务过的工厂，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运动，也许他此时还在那个工厂当工人。对这个工厂，他是有一定感情的。当年在这个工厂工作时，厂领导很看重他，甚至破格提前给他晋了级，还将他评为“专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如今厂里有困难，能帮忙时得帮忙。而且吴副省长金口已开，当年援助之情不可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撒点钱，权当报答他老人家罢了。于是说：“本公司财力的确有限，但吴副省长的金面我不能不看，县委书记与县长的盛情款待我不能不予以回应，大钱我帮不了，只能给点意思了，请各位领导体谅我的难处。我意向投资四百万元左右人民币作为贵县机械厂技改项目资金，具体数字经评估后以实际需要核定，但最高限额不得超过五百万元人民币。我回望海市后，即派人来青玉县谈判投资事宜。”
　　真是大财主气度，掷个小钱就是个四五百万元，还说是不好意思，请求体谅。吴副省长本想让丁之光投资二百万元人民币，却想不到成倍提高了期望值，乐得眯眯笑，一声令下，大家都得敬酒。于是，喜出望外的青玉县大小官员纷纷站起来敬酒，以示感谢。还好丁之光与曼琴都长期经受了酒精考验，否则岂不现场“直播”出了洋相？敬酒人中也出现了不和谐之声，主管教育工作的县委宣传部长在敬酒中却阴阳怪气地说：“工厂有人投资，教育却没人肯投资。当然了，投桃无法报李，这年头谁愿意干亏本生意？事实上青玉县落后的根源是教育工作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青玉县要旧貌换新颜，必须在教育工作中狠下工夫。没有人才，哪有社会的发展？真是惭愧，我就是想上一百天，也找不出可以与外商合作的项目。罢了，罢了，自罚酒一杯。”
　　表面看来，此兄满嘴酒话，似乎已醉，其实是借酒发牢骚罢了。他没有同丁之光与曼琴碰杯，口说“敬酒”，却自顾自地喝了一杯，便坐下生闷气，也不去理会丁之光与曼琴是否将酒喝了。
　　县委书记虽然不满意宣传部长如此失礼，却不能当面予以指责，只能打马虎眼了，说：“部长酒力甚浅，醉了，醉了。”
　　也许在座所有人的学历均不如曼琴高。曼琴见宣传部长重视教育工作，不由心生敬佩。她主动举杯向宣传部长敬酒，说：“部长先生的一番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中国要发展，教育要先行，要为实现四个现代化造就大量人才。这样，中国才有希望，F省才有希望，青玉县才有希望。我非常赞赏部长先生重视贵县教育工作。公司的对外投资，我做不了主，但动用个人的私房钱却能做主。我个人向贵县捐赠五十万元人民币建一座小学校舍，以实际行动支持部长先生工作。但捐赠给何所学校必须由我个人选定，贵县政府不得强行干涉。”
　　捐赠意味着白给，而且一出手便是五十万元，能不令青玉县领导们兴奋吗？县委书记想不到自己手下的书呆部长的呆气居然能招财进宝，喜得忍不住在宣传部长的肩头打下一巴掌。
　　宣传部长像被人打了一支强心针，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激动地说：“我代表全县小学的教职员工和全体学生对裕总经理的慷慨解囊表示衷心的感谢。”
　　曼琴与宣传部长对干一杯后，在座的青玉县其他党政领导也纷纷举杯向曼琴表示感谢。一时间，曼琴倒成了宴会的主角了。
　　县长想，青玉县的工匠工资不高，建筑原材料便宜，捏紧点，五十万元够建两座小学教学楼了，如果分赠两所小学，受益面就大了。他说：“裕总经理钟爱教育事业，不容易啊。要是没有高瞻远瞩的思想境界，目光很难注视到清水衙门的教育领地。为了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裕总经理的关爱，是否可以将五十万元钱分赠两所小学？”
　　曼琴不会为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