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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鸡真想跟凤凰相配?你别碰我,要是你碰了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让你家今天刚披红,明天就刷白,喜堂变奠堂!”
结婚的第一夜就碰上了如此尴尬的事,是木头也会发火,何况人呢?刘聿义恼羞成怒,说:“你既然不愿意与我同房,干吗还要跟我去领结婚证呢?别以为你跟你父亲一样,算盘打得太精了,把我当成可以任意摆布的傀儡。说白了,要是你只把我当成你大肚子的挡箭牌,明天上午咱俩再去公社办理离婚手续,大不了闹一场笑话给全县人民看看,还可以正告那些对你还心存幻想的人,别像我这么傻了!”
见到刘聿义一反常态,较起真来,宋昆英的态度软了下来,说:“我怀孕期间,是不可以同房的。咱俩的夫妻生活要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过。”
“如果你同我商量,那好说,要只是使缓兵之计,你大可不必白费心肠了。别人有杀猪刀,我还有砍柴刀呢。我为人老实,并不等于我傻,你是我的爱人,你就必须尽你的义务。”
“我是你的妻子,但不是你的爱人!尽管你救过我两次,可以把你当成恩人,但决不把你当成爱人。”
“你同我结婚,并不是你的恩赐,我比你作出的牺牲要大,大得多得多。甚至可以说,只是我可怜你的处境,帮你渡过难关,而给了你恩赐!别把我当成处处都不如你心中的那个屠夫虎的人。我可以不客气地告诉你,我看不起他,他给我擦屁股,还嫌他手臂太短。你漂亮,并不等于你比我强。你除了有谈恋爱的技巧外,还会什么?小学六年级的文化程度连信都写不清楚!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这个老实人一旦对你的愚蠢作出反应时,你会害怕的。”
“我知道欠你很多,”宋昆英流泪了,“这辈子都还不完。今晚我就先睡在楼板上行么?别逼我。”
见到宋昆英流泪时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刘聿义的心又软了下来。他说:“不能长期都这样吧?你说咱俩的关系怎么处理?”
“目前暂时分床睡,你睡床上我睡楼板上。等几个月孩子生下后,作为妻子,会为你生儿育女的。”
也许是朱氏听见了洞房里传出的不和谐的争吵声,在门外说:“该睡了,别误了吉日良辰。”
刘聿义叹了口气,连外衣也没脱,便倒头躺在新床上,熄灭了电灯。
这样的夫妻生活维持了一个多月,转眼已是中秋节了。
就在中秋节的那一天,宋家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离宋宅不远处有一座公共厕所,那时城里人的家里都没有自己的卫生间,如厕都要到公共厕所去。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厕所壁上出现了一条用白粉笔写的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反革命标语。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这是件天大的事。县委下达了限期破案的命令。全县公安系统进行了总动员,所有被怀疑有可能作案的阶级异已分子都被集中到城北垄头山上的县第二中学里接受审查,宋满福便是其中的一个。
刘聿义得到讯息后,与妻子一同赶到县第二中学。刘聿义本来不让大腹便便的妻子同行,无奈宋昆英死活要去,他不好强行阻拦。小舅子与岳母已等待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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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顶缸(15)
那年中秋节,天上没有月亮,下着小雨,秋风寒冽,似乎冬季提前来临。大家已经两餐没进食了,刘聿义到小卖部买了几块用面粉烤成的“光饼”给大家充饥。
晚上十一点半,专案组人员通知“宋满福家属领人”。刘聿义与正在读初中一年级的小舅子走进了审讯室,只见岳父全身是血,左边的小腿骨被打断了,像个死人似的躺在地上。在小舅子的帮助下,刘聿义二话没说,背起岳父往外走去。
县第二中学建在垄头山顶,下山的路很陡,加上小雨不停,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很滑。刘聿义背着一百五十多斤重的岳父走路,很是吃力。到了半山坡,走在后面的小舅子不小心滑倒了,身子重重地撞到了行走中的刘聿义的腿上。双脚本就走得不安稳的刘聿义经不起这一撞,也跌倒了。好在他机灵,只是垂直坐下,不过岳父摔在边坡上并无大碍。然而,宋昆英为了急于去搀扶父亲,一脚踩空,却滚到了山坡下,像一块石头似的滚下了山,滚了三十多米远。
真是祸不单行,宋昆英这一滚,下身出了血,刘聿义急忙把妻子送到县医院,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妻子流产了。由于不足月,产出的男婴未发育成型,活不了。
宋昆英虽然哭成了泪人,且寻死寻活,但无法挽回悲剧了。
说来奇怪,宋昆英经过了这一劫难,夫妻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好了。第二年的中秋节前夕,宋昆英生了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家人欢天喜地。在小女孩满月的那天,朱氏把家中的传家之宝——一只玉手镯给了宋昆英。
好日子似乎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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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难不死(1)
刘聿义是个时代的落伍者,也许是小农意识严重,胸无大志,缺少革命热情,文化大革命中没有参加任何造反派组织,是典型的“逍遥派”。
“造反派”有造反派的光荣,“逍遥派”有逍遥派的好处。造反派可以建功立业,可以参加大串连,到北京,到上海,到广州,到处撒下革命的种子。逍遥派立足本地,不问世事,自得其乐。有句顺口溜就是讲“逍遥派”的:“逍遥派,真痛快,早上上街买白菜,下午打老K,晚上谈恋爱,中央表态我表态,永远都是正确派。”
虽然工厂机器停止运转,每月十五号的工资照领。刘聿义何乐不为?甚至文化大革命给他创造了许多赚钱的机会,每天都可以上山砍柴,下地种蔬菜,世上还没有人光吃生米不吃菜。所以,他也曾振臂高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置身于“革命”之外,时常进城看看大字报,听些天南地北的小道消息,晚上休息前有“资本”向母亲和妻子吹吹牛。
一月二十三日晚,公安局两派革命群众组织分别在“县革命造反总司令部”和“县红色造反总司令部”的指挥和大力支持下,向公安局走资派夺权。在夺权过程中,不同观点的两派造反组织发生了火拼。公安局嘛,双方组织都有枪支弹药,夜间,枪声大作。青玉县打响了“文攻武卫”第一枪。子弹打了不少,伤亡的人不多。只有属于县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林卫红父子同时毙命于流弹之中。奇怪的是,两人都是脑袋中弹,父亲的右眼被子弹打穿,儿子的左眼被子弹一枪击中。内行人断定,这是近距离开枪,是对林卫红父子有仇恨的人趁乱暗中下的手。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刘聿义卖完了柴禾后,在十字街看大字报时听到了这道新闻。林卫红父子同赴黄泉,青玉县城一些对林卫红父子有怨有仇的人拍手叫好,都说两颗子弹“神”了。林卫红平日在青玉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也算是老天开眼,让他俩得到了报应。
刘聿义自然是喜从心来,去了一桩心腹大患。林卫红父子的死,意味着没有人再去纠缠妻子的旧账,宋家可以过一段太平安康的日子了。他急匆匆地往回赶,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好消息告诉妻子宋昆英。
俗话说,春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在县城里时,还晴空万里,走到半路,却乌云遮天,下起了大雨,把刘聿义淋得像个落汤鸡。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
进了家门,山河变色,一丝冷气从脑门上升起。只见满屋狼籍,遍地玻璃瓷片,厅头桌被翻倒,椅子四脚朝天,厅正墙挂着的那块“耕读人家”的牌匾被人摘下,扔在墙角,厨房里的锅被砸碎了,连灶都被挖去了一角。刘聿义急忙呼叫母亲、妻子和女儿,三人均不见了踪影。犹如晴天霹雳,击打得刘聿义头晕眼花,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他有个堂兄,叫刘聿田,屋子距离他家才三十米远。刘聿田见刘聿义回家了,便来告知灾祸发生的前因后果。
原来,刘聿义像往常一样,清晨就上山砍柴去了。上午八点左右,有两个一高一矮的二十多岁的男子来刘家找宋昆英。宋昆英同两个男子谈了几句话后,便告诉婆婆,此两名男子是替表兄传话的,因谈话不便,请婆婆暂时回避。朱氏听从儿媳妇的吩咐,去田里收拾菜地。大约过了两个钟头,朱氏从菜地回家,见宋昆英抱着女儿与两个男子一起正要走出家门。两个男子手中各提着一个行李包,来时两手空空,去时却有行李。
宋昆英见到朱氏,表情似乎有些慌张,语无伦次地告诉朱氏,家中母亲病重,要急着赶回家。朱氏分明记得,宋昆英早先介绍此两个男子时,说是替表兄传话,怎么现在却变成替母亲报信呢?既是要回家探望母亲病情,为什么要带这两大包行李呢?此事一定蹊跷。朱氏问:“回娘家带那么多行李干什么?像搬家似的,这里到县城又不是千里万里。”
宋昆英红了脸,神色不自然地说:“多回娘家住些日子,不知母亲何时病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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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难不死(2)
“不知亲家母得了何病?”
“大约是偏头痛,且时热,时冷,还发高烧。”
“可能只是得重感冒,不必大惊小怪,你要回家去就去吧,义儿回来,马上叫他去城里探望岳母,顺便带些草药去,草药治重感冒最有效。”
“不用了,我妈的病不碍事,用不着他城里城外地跑。他不是想多种几丘菜吗?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
又是前言不对后语,相互矛盾。前一句说母亲“病重”,后一句却说母亲的病“不碍事”,还不让丈夫前去探视岳母,这其中透着“邪气”。朱氏说:“到底你母亲是病重,还是病轻?我这个老婆子反正无事一身轻,陪你进城去探望亲家母。”
宋昆英听后,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那儿,似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显得很为难。那个矮个子的男子用手提包轻轻地碰了碰宋昆英的身子,说:“走吧,别跟老太婆胡缠了,你还准备回来吗?”
“你是谁?”朱氏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说话的男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莫非你要绑架走我的儿媳妇吗?凭什么说她不准备回来了?”
宋昆英抱着女儿急匆匆地往门外冲去,仿佛慢一步就走不成似的。朱氏想一把抓住宋昆英的手臂,却抓空了,急忙喊道:“昆英,不能走!有什么事,说清楚了再走不迟。”
高个子的男人一跨步就挡在了朱氏的面前,不屑地说:“老太婆,皮肉痒了吗?”
面对恫吓,朱氏并不畏惧,这辈子还没人敢这么说她。她说:“这是我的家务事,你凭什么干涉?我不让儿媳妇走,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我不能杀了你,你可以自杀啊,不是有很多农村老太婆因为怨命不好吃了农药吗?”
那说话的高个子男人一只手朝着朱氏的肩膀一推。朱氏哪是对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四肢朝天摔倒在地上了。
宋昆英早走得不见身影了。那个高个子男人冰冷地瞪了朱氏一眼,满脸怒气,似乎随时张口都可以把朱氏生吞下去似的。朱氏打了个冷颤,不敢造次。那个男子见朱氏不敢再去追赶宋昆英,便转身朝宋昆英走去的方向跑去了。
刘厝村的村头有一片风水林,是一色大香樟树,最大的一棵据说有一千年的树龄了。风水林遮天蔽日,有阴寒气息。林中站有一个男子,见宋昆英来到,便迎了上前。
宋昆英见到那个男子,又惊又喜,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竟连手中的女儿也掉到地上了。女儿在草地上“哇哇”大哭,宋昆英竟恍然未觉,嘴中喃喃地自言自语,谁也没听出她在讲什么。突然,她像遇见了久别的亲人似的,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连地上的女儿都可以不要地冲上前,投进那个男人的怀抱里,大声地哭着。那个男人紧紧地搂抱着宋昆英,激动万分地说:“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要让青玉县的地皮为我而颤抖,要让青玉县的老百姓为我而欢呼,要让你在青玉县父老乡亲面前扬眉吐气!”
跟随而来的两个提着行李包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瞧着地上大声哭泣的女孩子,并没有抱起女孩子的意思。随后,两人站在风水林的两旁,似是警卫或保镖的样子。
这情形恰巧让路过这里的刘聿田看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刘聿田惊异地看了拥抱着的男女一眼,便朝着地上哭叫的女孩子奔去。当他正要抱起女孩子的时候,被守卫在旁的两个男子粗暴地阻止住了。高个子男子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管什么闲事来了?要是不识相,自己是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