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记者如同魔术师(10)
“我怕了你行不行?姑奶奶,请口上留点德。”汪家松屈服了。
“你们男子汉不是都挺勇敢的么,口头上不是常常挂着‘把生死置之度外’么?不是你怕了我,而是我怕了你们。纵观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只有大男人主义,而没有大女人主义,女人总是要被男人踩在脚下的。”朱琳愤愤不平,“汪局长,你也算是他的酒肉朋友,算是他的狐群狗党了,还有你这位大名鼎鼎的丁董事长,也是他的朋友了。我今天拜托两位一件事,答应了我给你俩磕三个响头。现在这世上,人心不古,万一将来你俩个把月不见我了,我准是被他杀害了,被他毁尸灭迹了,烦你们去公安机关报个案。”
这个女人说话偏激,似乎有点疯疯癫癫,莫非身心受到巨大的刺激?丁之光在疑惑的同时,耸了耸肩,做出一副吓得发抖的样子,说:“说得我毛骨悚然,太恐怖了,连太阳都被乌云遮住了。”
“我的姑奶奶,什么地方又惹你生气啦?”卢灼帮助朱琳把摄像机放到一旁去。“说话可得凭良心,我不是天天追法庭吗?”
“等法庭的判决书下来,我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会喊爹了。”
丁之光和汪家松不约而同地把锐利的目光朝朱琳射去。仔细一瞧,朱琳的腹部果然微微凸起。两人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心里想的是同一个问题,亏他卢灼还分管区里计划生育工作,连避孕都不会,非要多子多福!汪家松说:“怪不得朱记者心情这么急,脾气这么躁,原来是神不知鬼不觉要当妈妈了。”
汪家松的这句话不说还可以,一说倒触动了朱琳的神经线,一股泪水从朱琳的眼中脱眶而出,一脸愁苦万般。她说:“你们看我容易吗?我一个未婚姑娘,挺着个大肚子上班,同事会怎么看?领导会怎么看?后背脊都被人的手指戳凉了。再说,我干的是什么职业?是电视台的新闻记者,我这在望海市也算是一条新闻了。我每天要接触多少人?每天还要在电视屏幕上亮相,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要揭我的短,只怕要找条地缝躲起来还来不及呢。”
“这两人看着我俩的笑话呢。”卢灼嘟哝着。
“我希望有见证人!”朱琳大声地说着。
看着朱琳伤心落泪,丁之光心中不忍了。他望着楚楚可怜的朱琳,说:“这事当真拖不得!卢区,明天上午我就给你二十万元现钞,也不必跟你现在的老婆讨价还价了,立即订协议,把婚离了。”
“怎么能让你出呢?”卢灼不好意思地说。
“算借给你,等你发财时还吧。”
这台戏刚落幕,王恒忠就来了。卢灼在心中暗叹一句:好险,差点把家丑曝给多嘴多舌的市日报社记者了。
朱琳转过身去,赶紧擦干泪水,脸上堆起笑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王恒忠,三十出头的年纪,戴副眼镜,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七,相貌也不怎么样。据市日报社传出的消息,王恒忠原本并不近视,大学本科毕业时进行过体检,两眼视力都是一点五,好得很呢。可是因为人矮又瘦,脸庞长而小,前额还有点突出,乍一看,还以为是北京周口店的猿人重出江湖。于是乎,他买了副平光镜戴上,一来显得斯文有知识,二来可以遮住脸部最难看的地方。久而久之,眼镜就长留在鼻梁上摘不下来了,眼镜度数也由原来的零度发展成近视三百度。好在九矮十六聪,文笔尚好,文章写得流畅,想象力极其丰富,在无水的旱地上可以游泳十三公里。比如有人告诉他,月宫中有只兔子,他马上就会知道这兔子是公还是母,而且知道这只兔子跟王母娘娘养的那只兔子谈过恋爱偷过情。所以有人总结过,矮个子的男人智力特别发达,因而此类人飞黄腾达者比比皆是。
朱琳者,女人也,反客为主,替王恒忠倒了杯茶水,招呼王恒忠在沙发入座,使王恒忠大为感动,连连道谢。
汪家松与卢灼左右呼应,开门见山地要求王恒忠写篇报道,并把原来的设计图纸摊铺开让王恒忠过目。
第十一章 记者如同魔术师(11)
王恒忠认真地听着情况介绍,又仔细琢磨了图纸。看得出,王恒忠对素材的收集,一点都不马虎,新闻记者的基本功练得蛮到家,怪不得他在报社里是很吃得开的。他经过了一番思索之后,说:“这个消息应该在四年前发表,这张图纸的设计日期还是1984年。本报只发表新闻,对旧消息不感兴趣。”
“怎么能算旧消息呢?”卢灼不以为然地说,“第一,此消息从来没在正式渠道披露过,正像姑娘出嫁,不管二十岁结婚,还是四十岁结婚,只要是初次拜堂成亲,都叫闺女出嫁,都叫新娘。第二,四年前的设计,难道今日不允许重新提出么?”
“卢区长对兴办公共事业的热心与执著我早有耳闻,也十分敬佩。”王恒忠讥讽地说,“对于市区扩展建设这么重大的决策,只能由市政府作出,如果是市政府委托发布消息,也应该是市政府相应的职能部门,如市计委、市建设局。”
“我们区政府也是一级政府,难道就不能发布市建计划?”
“发布如此重大的建设课题,至少也要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今日这阵势,像是暗箱操作,偷偷摸摸,总让人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
“王记者多心了吧?”
“我们当记者的有两重性格,一是大胆,只要有新闻,一定要积极地去捕捉,任何艰难险阻都不怕,是虎穴,是龙潭,都敢闯;二是细心,要认真分析辨别新闻的真实性与可靠性,不要把假消息当做重大发现,否则,不仅贻笑大方,而且万一因消息严重失真造成不良后果,是要承担相应责任的。”
“王记者今日的态度仿佛挺认真的。”
“卢区长违背常规,莫非是挂羊头卖狗肉,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记者此言相当不友好。”
“记者的职业病就是心直口快。”
“王记者如能通融,也担不了很大责任。”丁之光见卢灼与王恒忠陷入了口舌之争,害怕误了大事,只能亲自出马了,“比如讲,报道的开头,可以用‘最近,记者从相关部门获知……’这类常用的冠头语,这样,即使出了差错,记者先生也不用承担很大的责任。”
“你说的也许是可行的,但是我有义务这样做吗?从你们的谈话中已经给了我启示,写这篇报道对你们是很重要的,一定涉及到你们的共同利益,尽管我还不知道这利益所在。然而,我不是利益中人,不关我的事,恕我力不从心。”
“王记者是不肯帮忙了?”卢灼的口气有些尖锐了。
“帮忙是不可能的,天下人有天下的事,大家都让我帮忙,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以让天下人满意。但是,写不写这篇文章我还没关死大门。凭着我与汪局###年的交情,只要汪局有所交代,我王某义不容辞,谁让我信奉‘义’字为先的律条呢?只是此事难度太大了。以后有没有人追查责任,现在都别说,文章写好了能不能如愿登在报纸上,这个问题更现实。”
“只是难度大,就说明能够办成。”卢灼绷紧的心松懈了下来,“我明白王记者也是性情中人,好讲义气。我们只要求新闻报道能在市日报上刊登出来,其他关节可以由王记者斟酌着办,费用方面好商量。王记者少年得志,能量大,人缘好,水陆交通,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办起这件事,说难很难,说不难就不难。”
王恒忠没有正面对应卢灼的话语,他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鱼儿。他有自己的办事程序与经验,答应太爽快了,自己的身价反而不值钱了。他朝着丁之光,问:“这位是新泰实业公司的丁董事长先生?”
“是的。”丁之光向王恒忠伸出了手,“王记者是江中的一条蛟龙,能量达天庭啊。今后借助记者的事情多着呢,望能常常拉一把哦。”
王恒忠紧紧地握着丁之光的手,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说:“丁董事长只要不骂我是臭名远扬的文痞,我会高兴地躲在门后面偷笑了。丁董事长是商场中人,是最懂得互惠互利等价交换的经济规律,有关这方面的知识,我一定专程登门请教。我在社会上的名声不佳,有人说我是专门削尖脑袋打探小道消息的歪门记者。话说回来,我得到的消息新闻的准确率几乎达百分之百。”
第十一章 记者如同魔术师(12)
“请喝茶。”丁之光拿起热水瓶为王恒忠面前的茶杯加了热水。他明白,王恒忠不是纯粹地吹牛,每一句话都含有深意。
“如有的话说得不恰当,请丁董事长原谅。”王恒忠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今天这件事的主角应该是丁董事长,恕我说话不知轻重,汪局与卢区只是帮办。帮办帮办,说话不算。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要在望海市日报上添几行铅字并非办不到,但是办成了,得益的应该是丁董事长的新泰实业公司,要是有关部门追查起责任来,丁董事长可以一问三不知,推得一干二净,而且可以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吃亏的还不是我这个小记者?世上很少有人愿意承揽明摆着的吃亏事。丁董事长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不会不知个中的道理。”
话已经说得够白了,王恒忠已经瞄准了丁之光的钱袋,并且已经伸出了手。
“丁某十分赞赏王记者直来直去的作风,这样我们之间可以少掉很多口舌。说吧,要多少报酬?”
“我们当记者的,拿的是国家工资,虽然钱少点,可是还有纪律约束。个人不能有非正当渠道的收入。”
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丁之光仿佛才知道,记者的脸皮要比平民百姓厚得多了。他冷眼看了王恒忠一眼,说:“我明白,现在盛行赞助风,办公室里缺只茶杯,都可以收巨额的赞助费。”
“神了,丁董事长已经变成了‘中国通’了。”王恒忠笑了起来,“我们不需要赞助,但我的报道组愿与新泰实业公司共建文明单位,你们先交五万元共建费如何?”
王恒忠在他的所谓“报道组”里,既当司令又当兵,光杆一条。
“王老弟,你的心太黑了,手伸得太长了。”汪家松不满意地说着。
“汪局,别发火,”王恒忠笑了笑,“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丁之光怕王恒忠脱口而出“你们另请高明吧”,忙说:“五万元,值得值得。今日结识王大记者,并结成攻守同盟,得益匪浅,其商业价值大大超过五万元。咱俩一口说定,五万元,泰山不移!钱是今日交,还是新闻报道见报后交?”
“区区五万元,我还怕丁董事长赖账不成?新闻见报后,再付款。还有一点要说明白,我是不开发票的。”
“好!”丁之光答应得很干脆。
朱琳心动了,偷偷地问卢灼:“我的那份呢?我也不愿打义务工。”
“我有了,还少了你吗?”
“这还差不多,但不能少了王记者的那个数。”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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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救美(1)
丁之光终于如愿以偿。
市国土局召开的原西际化工厂房地产使用权的招标会并不如原先估计的那么热烈。在招标会召开的前两天,有投标意向的三十八家企、事业单位,放弃竞标的达十九家。尽管在报名购买标书截止时间的最后五分钟,新泰实业公司重新报名竞标,投标单位也只剩下了二十家。但细观这二十家,大多没什么经济实力,有的企业注册资金才区区百多万元,居然也来凑热闹,连招标办的人都感到可笑,白花了一千元购买标书的钱。
招标会中并没有出现戏剧性的场面,也少有激动人心的掌声,竞标时的吆喝声虽然也此起彼伏,但大多中气不足,像没吃饱饭似的。新泰实业公司以三百五十二万元轻易中标,使用期八十年,并还享有六年的使用宽限期。
招标师手中的锤子最后一下敲下去时,会场上居然没有鼓掌声,只有一个汉子轻蔑地说:“傻子!”
原来,当标价喊到三百二十万元后,新泰实业公司的报价一下子高出了三十二万元。不少人还以为报价员喊昏了头,报错了价呢。
由于全权委托平乐区房地产咨询公司代理投标事务,也避免在波涛起伏的招标会上增加心脏的负荷和血压的升高,丁之光与曼琴均未参加招标会,只委派钱胜凡去参加。丁之光坐镇公司办公室里,用电话与招标会场进行不间断的联系。跟随钱胜凡参加会议的总务部工作人员柯生钦每隔十几分钟就往公司打一次电话,通报会场情况。当招标师手中的锤子不再举起,并郑重地宣布新泰实业公司中标时,钱胜凡热泪盈眶,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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