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的一套手续听说很烦琐，我一窍不通。两位是从国外来，对国外的事比我清楚，还得请两位帮忙了，特别是裕副总经理要多多关心，指点一二了。”
“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忙。”曼琴是个热情的人。
从三号包厢出来，曼琴的情绪很好。她对丁之光说：“中国的衙门看来不坏，个别衙役不行。”
第五章 落脚望海市（6）
“你说的坏衙役是孙处长？”
“对，这个人缺乏教养。像###长那样的人，很受人尊重。”
“你要对中国的发展史多些了解，今天教你一句中国民谚：‘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弄懂这句话，你在中国大街上走路就不容易摔跤了。”
“你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真没意思。”曼琴嘟哝着。
由于公司中层以上的管理干部，包括一名管理生产的副总经理均从泰国选调，公司的组建与业务运转基本正常。根据在泰国时签订的招商意向书中规定，对新泰实业（中国F省）有限责任公司独资承建的羊龙潭水电厂前期工程核对工程量工作已经进行，近日内将正式签订承建协议。该水电厂投资规模不大，仅作为新泰实业公司在中国的立脚点予以考虑。预计总投资九千六百万元人民币，新泰实业准备直接投入资金六千万元人民币，其余三千六百万元人民币向中国有关商业银行申请贷款。对于公司各职能部门短缺的普通管理岗位，人事部门已经启动了招聘程序。公司目前租借了在市中心的中联大厦十六、十七两层楼房办公。办公场所偏小，租金偏高。
根据裕光吉关于“扎根中国，长期规划，拓宽业务，力求发展”的指示，经公司中层以上管理干部会议决定，在望海市购买一块土地的使用权，建立自己的办公及生活基地。总务部获得一个信息，城郊国道边上有个倒闭多年乡办化工厂所留下的废弃厂房，经整修后适宜建立公司总部，总务部已核实了该信息，并对现场作了一般性了解；干扰障碍因素是加拿大籍一客商有意向租赁该厂房办企业。丁之光得到此情报后认为，既然有人能看中这座废弃的厂房，说明它还存在着价值和使用价值。午饭后，丁之光就带领曼琴与总务部的几个人一起前往实地勘察。
总务部的丰田面包车在前面引路，丁之光与曼琴乘坐的“蓝鸟”轿车跟随在后。车子出了市区，绕上国道，在一扇锈迹斑斑破烂不堪的全封闭的大铁门前停下。化工厂坐落在国道的右下方，从围墙的走向看，化工厂实际占据了整个小山包，估计占地三十多亩，地盘很大，下方围墙沿着一条小溪的溪岸而筑，以前化工厂的废水可能就直接排入小溪中。化工厂对岸山头海拔比较高，溪岸边是悬崖绝壁，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提高化工厂的保密度和安全度。化工厂距离西际村最边缘的房子约四百米，中间夹着一条小溪流，像一把利剑斩断这块地盘与西际村的联系。溪流两旁是果园，种植着龙眼树。倒闭化工厂的大铁门上挂着一把铁锁，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也不像有专人看守。根据总务部钱经理的提议，既然来了，就在周边看看。一行人沿着围墙边的一条小路往下走，走了约百米远，围墙倒塌了两堵，他们就从这儿进入了化工厂。
从化工厂房屋布局来看，利用价值很高，一座占地约三百平方米的五层办公楼距离大铁门约一百五十米远，这其间是大草坪。办公楼后面是五层的职工宿舍楼，连着宿舍楼的是大食堂。往下看，左边半山腰的竹林里有一座三层别墅式的建筑；而右面沿着山坡梯形建着四座厂房。应该说，化工厂初建时规模不小。
他们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往下走。丁之光说：“这地方很好，在望海市建公司总部可能没有比这块地盘更好的地方了。瞧，那办公楼和宿舍楼略加装修就可以用了。”
“这个倒闭的化工厂是西际村所属的乡办工厂，集体所有制性质，因经营不善和严重污染周边环境被政府勒令停办而倒闭。这里的房产和土地使用权均属于西际村所有。”总务部的一个叫柯生钦的年轻人认真地介绍着这里的情况，“加拿大籍一个华人商人想在这儿办个家具厂。我们得到的消息慢了一步，让加拿大人捷足先登，据说他已经跟西际村委会谈妥了，每年租金三十二万元人民币，此外至少从他们村招收三十名工人，而且已交了五万元定金。最后，加拿大人回国汇报情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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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落脚望海市（7）
“加拿大人跟西际村已经谈妥了出租事宜，还带我们来干什么？是来欣赏加拿大人的成就？或者再从加拿大人手中把这块地盘夺过来？”曼琴不高兴了，“就像一个姑娘已经跟一个男人订了婚，收了聘礼，准备结婚；另一个男人，也就是第三者还要派媒婆去女方家求亲，办这个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不仅是傻到了家，简直有点神经不正常了。”
“是，是。”面对副总经理威严的目光，总务部钱经理不敢抬头，只能唯唯诺诺，低头认错。可是从他的嘴角眉梢可以看出，他不仅没有接受曼琴的指责，心里可能还在讥笑书生气息浓重的副总经理头发长，见识短呢。
“加拿大人与西际村的合同签了吗？”丁之光像是漫不经心地问着，顺手还搀扶着曼琴一把。曼琴穿着高跟鞋走在这种小路上够呛，已经第三次差点跌倒了。
“正是没有正式签约，属下觉得还有一丝希望，才斗胆请两位老总来看看，否则明知两位老总手头有多少重大事情要办，怎敢添乱？属下在望海市四处奔走，几乎像梳子把望海市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梳了个遍，就数这地方最好。被加拿大人捷足先登，心有所不甘。心想，两位老总神通广大，或许……”钱经理小心地偷偷瞧一眼曼琴。
曼琴果然开始指责了，她说：“咱们总得遵守起码的商业道德，总不能逼人把到口的肉给吐出来，是不是？”
“是，是。”钱经理还是点头哈腰认错，心里却不以为然：“是个屁！所谓‘商业道德’在商场一斤会值几个钱？是十足的虚伪的东西。”低头时，他那前半部一毛不长的秃顶在初冬的阳光下，一闪一闪，仿佛在发着光。他也是个泰国籍华人，名叫钱胜凡，在新泰实业已经供职十年了，在公司对外打交道方面是个行家里手，很会见缝插针钻空子，受到裕光吉的赏识。泰国首都有名的测字先生测过他的姓名，他不仅财源滚滚来，而且智商高人一筹，胜凡嘛，就是思路敏捷，胜过凡人，成半仙了。
“合同没签就好，”丁之光好像没注意到曼琴的表情，“就是签了合同也没关系，不就是五万元定金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际村人能无端按我们的指挥棒转而不讲信用吗？咱们自己做生意很讲信用，怎么能叫西际村人不讲信用而毁约，朝秦暮楚呢？再说，加拿大人肯吗？”
“曼琴啊，”丁之光就像一个保护神，小心翼翼扶着她，“咱们没叫西际村人不讲信用而毁约，只要没签正式协议，咱们就有一线希望，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追求，放弃努力。天有不测风云，商场变化无常，承租化工厂是那个来中国的办事人员一厢情愿，肯定未得到加拿大总部的批准，否则，为什么不草签协议？为什么只交定金五万元？我是认为那个加拿大人口袋里的现钞不多了。再说，咱们办事先不问能不能办到，首先想到的是要怎么办？要怎样才能达到我们的预定目标？实业界法则就是竞争法则，竞争法则就是强食弱肉，没本事斗过人家就要退避三舍，不然为什么说商场就是战场呢？”
“我们总不能陷西际村人于不义啊？”
“要是西际村人心甘情愿敲锣打鼓放鞭炮欢迎咱们呢？”
“既然如此，西际村人为什么收了加拿大人的定金呢？”
“那是因为他们没遇见我们，我们的出现将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那一定是我们采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
“这要看每个人的不同理解。正像老师把一个纸盒子放在围在桌子旁的三个小学生面前，要他们说出纸盒子的形状。右边的学生说，纸盒子是正方形的；对面的学生说，盒子是长方形的；而左边的学生说，盒子像个地洞，因为那一头盒子面原是个盒盖，被撕去了。你说是哪个学生说得对？”
曼琴笑笑不说话了，她弄不明白，跟她的高学历相比，丁之光不过是土包子，自己的经济方面的理论知识不知比丁之光强上多少倍，但为什么总辩驳不了丁之光的那一套歪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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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落脚望海市（8）
“告诉你们，”丁之光侧头看了手下人一眼，“这是加拿大人犯的一个错误，他们没有及时签约，有两个原因。一，他们心里没有把握，对在这里设厂的决心没有最终得到确定，只交五万元定金，说明他们随时准备毁约。五万元人民币按今天的银行汇率，不过五千美元多些。二，他们太自信了，认为贫穷的西际村人捧五万元钱喜欢得早把嘴笑裂开了，更不敢毁约，赔不起啊，五万元，一进一出就是十万元。只有加拿大人财大气粗，才有资格任意撕毁协议。所以，我们现在从半腰上砍加拿大人三斧头，那是帮助加拿大人清醒清醒头脑，今后办事想周到些。我们这三斧头砍得有理，毛主席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丁之光笑了，自己也弄不懂，怎么会突然忆起这一条毛主席语录呢？他又说：“我还要告诉你们，办事不能拖泥带水，凡是认准了的事情，要果断，该下决心，就要下决心，当断不断，自受其乱。加拿大人的这桩事就是件例子。对这块地盘，我势在必得，而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我的想法化作你们的行动。”
看丁之光那样子，似乎已经将加拿大人赶出了西际村，取而代之了。曼琴觉得丁之光太自信了，但她不愿当着众部属的面前与他顶撞，更不能撕了他的脸皮，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呢，瞧他吹得天花乱坠。她笑着说：“一派强盗逻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害怕待在你身边待久了，也变成了一个女强盗。”
“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强盗，还用得着动刀动枪吗？谁不争先恐后献上金元宝，谁就是瞎了眼。”
“那还叫强盗吗？”曼琴被逗笑了。
“老钱，你算过没有，这些地产和房产的价值会值多少？”丁之光目光朝四周转了一圈，心里在估算这房地产的价值。
“总务部事前已经认真地进行过核算，要想永久性地买下这块土地使用权，连同房产，至少值一百万美元，也就是九百多万元人民币，加上其他应酬等开支，估计一千万元拿得下。”当天银行结汇，人民币与美元的比率是921∶1。
“这么大的一块地盘，还是紧靠市区的城郊地，加上这么多的房子，只值一千万元？你们的心也太黑了些吧。”话虽如此，曼琴脸上是满面春风，心里是很高兴的，好像这块地按这个价真的买下来了。
“过三年，也许还不要三年，这块地可能就值三千万元人民币了。市政府正在规划扩大市区面积范围，以适应日益扩展的城市发展的需要。一旦规划图出来，这里肯定在三环路以内，对面那座悬崖绝壁的山头经开发是个很好的旅游景点，咱们现在站着的这块地盘就身价百倍了。俗话说，赶早不如赶巧，那是两位老总的福分，主意你们拿，我们只不过跑跑腿罢了。”
“办成了，会按功论赏的。”丁之光笑着说。
“是的，是的，两位老总一贯体贴下属，下属怎敢不尽力而为？”
曼琴心想，我刚走马上任，还算是经济实业界的新兵，什么时候体贴过你们啦？言过其实。她也不想一想，部属对上司的巴结，有实话实说的吗？上司即使是一只猫，下属当面奉承还要以正儿八经的态度把这只猫描绘成一只虎，威风凛凛的华南虎！
一班人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从厂房墙旮旯儿里蹿出八个手拿棍棒的年轻人，一下子把丁之光等人团团围住。一个看样子是为首的年轻人，说：“谁让你们进来的？私入民宅，非抢即盗！”
两个司机和总务部的两个年轻人立即围着挡在丁之光和曼琴的面前，他们有责任不能让两位老总受到任何的伤害。轿车驾驶员伍大荣说：“有我们这样衣着光鲜的非抢即盗吗？太平盛世，朗朗晴空，哪来的那么多坏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不依不饶。
“走进来呀，迈着大步进来，我们是不会去爬墙头的。”
“进公园还要买门票呢，现在这里是外国的地方，进出这里，好比出入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