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应着他的话,克里冈用抓了一把他的腰,让他差点挥出记忆中的巴掌。
“我说不碍事你真当我是木头啊!!”
“这么盛大的节日还未送过你礼物,想要什么?”
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的半人马无奈地注视着下山的路,在想着要不要直接离开,反正眼下也没她什么事。
“哦嗯……虽然我没什么要求啦,不过你既然都已经问了,是吧,”扎利恩在毛领上磨蹭了一下,“这、这个嘛……”
“你最想要的。”
“最想要的?你是明知故问吧,克里冈?那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古代冰,说得好像你不知道似的。你若真想送我礼物,就应该换个问法,比如……”
“阿里斯。”
“这儿,大人。”
火之人接住火探们小心翼翼甩过来的粗布包裹,放在冰孩子手中。
“……嗯……?”
“海德拉的封赏,我以为他宣布的时候,你会高兴得要命,结果一眨眼你就不知给我跑到哪里去了。”
“……嗯……?”
扎利恩木讷地解开粗布,看着白银制成的大盒子,迟迟不敢打开。包裹被扔过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能感知到里面是什么了。
这……不……可……能……
吧?
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意思的坎娜饶有兴致地把头转了回来。
克里冈弯腰贴着他的耳朵,抱着他左右摇了摇:“不喜欢?”
“……不……不是……嗯?哎?嗯?”
终于动起手来,把银扣往两边轻推,‘啪嗒’一声,精美的盒子呈海星的模样打开。
依旧呈现六瓣雪花模样的古代冰比野冰窑深处悬挂的更大、更厚、更透明。虽然纹路不及后者精细度的一半,但正因为它只有这副未加雕琢的原始模样,所以它的年龄无疑更为古老。
“……”
扎利恩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喉咙,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美轮美奂的宝贝。
“喜欢吗?”
“……”
“从今天开始,它就是你的了。”
“……”
“嗯?查理?”
“……”
“我不想打扰你们,可是我还是提醒一下的好,”半人马慢吞吞地说,“亲爱的,你的腰和你大哥的手,那血流得就像人类女性的例事一样。”
扎利恩这才从极度震惊中感知到剧痛,但他的兄长倒是表现得很从容,只是把手举在空中,一刻也不得闲的手下即刻又捣鼓起了草药。
火探长阿里斯觉得那个曾经遭贬的提尔狄今天异常地勤快,捣药、和药、上药一气呵成十分迅速。那家伙是打从无法之地回来后才重新开口讲话的,停不下来的本性压根没变,现在不知抽什么风又沉默了,这种沉默和被贬时不太相同,如果对这个氛围猜测没错的话,那个家伙现在处在惊吓中,就像来到这儿的头天晚上,拉雯散发出来的氛围一样。
而且最近提尔狄和拉雯走得挺近,也是个问题。提尔狄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是个非常敏捷的家伙,也很能干,论战斗力更是首屈一指,当年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是个火探长了,遭遇了贬黜和回归,他应该和先前一样隶属于自己的指挥之下,可是主人给他开了很多恩,以至于现在所有火探——包括提尔狄自己——对他的身份都感到模糊,他介于指挥者和服从者之间,行动更是有一定的自由,如果现在处于自己管辖下,又有听命于拉雯的苗头,将来他若是真当上了火探长还好说,若是没当上,往后分工一定会乱。
阿里斯觉得待到节日结束,他有必要和主人谈谈了。火探原本就是为了能最高效率处理一切问题而被克里冈创造出来的,有着非常严格的阶级制度,不对命令抱持一丝一毫的质疑,所以才能不管做什么都事半功倍、令人叹服,这意味着提尔狄的现况非常棘手。。
蓝衣青年轻轻抬颔,古代冰像睡醒觉的孩子慢慢竖起来,随着凛冬领主的意愿升到空中,缓慢地旋转着,它透明得几乎和空气别无二致,大伙只能从它高度凝结的边缘看到它极简又流畅的轮廓。
扎利恩盖上银盒,提尔狄对了一下主人的眼色,忙跑过来将盒子接过,退得远远的。
抬起右手,朝着雪花晃了晃,雪花停下来,然后开始朝反方向运动,越转越快,直至由依稀可辨的边角构造成一面圆形的镜子。
“声音。”
凛冬领主说出古老语言流传下来的单音词,雪花发出了高频的清脆之响,不是简单的一声,而是绵延不断的持续着,似乎还有高低起伏,正有条不紊地拼读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名字,在庄重严肃的冰龙面前竟显得有些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
☆、(48)
扎利恩的脸上露出笑容。
“你可真是个美人儿……”
回应着这句赞美,雪花的高频音调更强了一些。
“告诉我,你主人的名字。”
高频音瞬时收住,突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让所以刚刚习惯高频音存在的耳朵受到了折磨。
“唔……”同样吃到闭门羹的扎利恩也下意识蹙眉,“……海德拉……海德拉没在这上面烙上名字?”
“若是烙上了,也没办法作为封赏吧。”
克里冈看着速度逐渐变慢的艺术品,伸手接住了它的垂直下落,交到弟弟手中。
“说、说得也是——说得也是!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真的是我的!!”
“对,你的,你的。”
“这东西……天呐……这东西……它八成在克罗诺斯出生前就存在了吧!?——你敢相信吗,哥!——这——个——东——西——”
“等等。”
“——嗯!?”
坎娜走了过来,伸手握住扎利恩怀中的宝贝。
“夫人!你这样会——”
话还未说出口,细长的手指就被弹开,上面浮现了吓人的黑色纹路。
“你应该——坎娜夫人,你、你应该知道你碰不了这东西的!”
“灭世者。”半人马摊手指向雪花,“再拿一次?”
克里冈和蓝衣孩子对视一眼,好在他没有质疑太久,就拿起了古代冰。这么举着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会受影响么,亲爱的?你可是告诉过我,他有一次不得不升起了黑火来接住你扔给他的古代冰。”
“对啊,夫人。”
“那黑火呢。”
“哎?”
“你最怕的黑火在哪儿?”
“现在是……”
“就连我都能感知到他并没有在使用黑火……也没有任何受伤的征兆……”坎娜望着自己的学生,“你为什么会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我——可是——不是,不是,”扎利恩忙不迭地摇头,“是这样的,夫人,他有时候可以这样握着,不需要黑火,有时候才需要黑火。”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有时候哥的状态不好吧?或者有、有时候古代冰太兴奋了些,这些都有可能……”
“我问的不是可能。”
“唔……”
扎利恩有些词穷,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克里冈和古代冰互相排斥一事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排斥程度偶尔会有深浅之分,也无可厚非。
但坎娜可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理所当然,第一代和第二代神祗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她接触得不少,这些东西之所以能亘古永存,就是因为它们绝对稳定的性质,就像青铜圣火可以永远不灭一样,这古代冰不管放在哪儿,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它如果对谁有害,那这伤害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跨度,一会儿只是平和地带来些许不适,一会儿又能激起传说中足以灭世的黑火。
克里冈依旧举着冰物,没有加入谈话中,但坎娜能看出他有一点点想要阻止这段对话的意思,不过那点征兆和另外的什么东西斗争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你想单独和我谈谈吗,灭世者?”
“没必要。”
“那我为何觉得你对我……或者说对你的弟弟隐瞒了什么?”
扎利恩紧张地回头,但褐发男人还是很泰然,他虽然没料到这位半人马这么有本事,但好在他已经跟扎利恩讲了一半的实话,不至于无法收场。
“你又瞒我!?”
“没。我和你谈到过这个,记得吗?第一次你跟我闹脾气,我们就讲岔了(“——谁、谁和你闹脾气!!”),第二次也是你突然乱来,差点自己跑回了家(“——唔唔嗯——那、那、那、那、那个是——”),现在接着讲,也不迟吧。”
扎利恩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被洗脑一样释然地松了口气,开心地点头,还允许哥哥继续从后面抱着自己。
“古代冰的确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攻击我,它那样做的时候我不得不使用黑火焰,但有时候它会像这样,和我相安无事。”
“……相安……你说相安无事?——相·安·无·事!?”
“它的确会永无止境地消耗我的火焰,但如果握持一段时间后分离,被消耗的力量会回来。基本上相当于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
扎利恩这才知道得知古代冰进到火龙体内后,自己紧张得快要发疯了,这家伙为什么还一脸无所谓。
“但是,查理,”男人在蓝衣孩子又要爆发前加大了手臂的力道,把他抱得更紧一些,“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规律,你明白么?它什么时候会攻击,什么时候会安睡,我不清楚。”
“所以你想让这孩子学会,你觉得他能够控制这一点。”半人马挑起半边眉,终于插话了,“但这只是一场赌,既然是赌,你肯定做了最坏准备,灭世者。如果扎利恩不能控制古代冰攻击与沉睡的周期呢?”
“那我就把周期算出来。”
“有意思……”
坎娜突然愉快地笑了,她仿佛又回到很久以前,自己研究这些宝贝时油然而生的热情,“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可一定要算我一个。”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坎娜女士了。”克里冈眯起眼,“我都差点忘记,您是喀戎大人引以为豪的徒弟了。”
“呵呵呵……喀戎大人……喀戎大人,”坎娜也和他一样眯起眼,“我都多久没听到这个该死的名字了。”
扎利恩还哀怨地望着两个不知达成什么共识的长辈,直到兄长低头亲他的额头,轻抚他的肩背,才把他安抚得好一些。
“何必要等到那时候呢,灭世者,两手准备从来不会错,”坎娜绕着他俩走了一圈,“扎利恩提起赫塔洛斯大人把古代冰当做初年之礼送给他时,可没说什么细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与古代冰每一次接触的经过……攻击你也好,没攻击你也好,能想起多少就算多少。有问题么?”
“没有。”
“很好……查理,亲爱的?”
“我在,我在!”
“先到那边玩儿去,待会我也要你好好讲一讲。”
“嗯……啊……”
耷拉着脑袋慢慢移动。
……好好……讲一讲……?
嗯……
真是棘手。
事实上扎利恩没什么可讲,也许哥哥能记得,但宫殿中高悬的那一片雪花传到自己手上时,自己还没活够一个世纪,根本记不清楚。他顶多记得那是要举办进入初年的仪式,父亲将他带到冥府,让他跳进冥水中接受洗礼时发生的事。
那时的扎利恩可是一个壮烈,宁死不愿跳,抓着火龙的脖子惊天动地地哭,哭得三头犬也不守门了,卡戎也不摆渡了,全跑来看戏。克里冈连骗带哄都没有用,又不舍得按父亲提议的动用武力,直接将那小鬼扔到河中间。赫塔洛斯的整张脸都是黑的,小儿子在这丢脸,大儿子又处处袒护,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这两个东西,尤其是胆敢抗拒命令的克里冈——要知道,他可是公开称赞过自己大儿子是难得一见的战士,是完全不需要操心的!
最后他从自己的肩膀中拿出了那片原本起着护甲作用的雪花,举在冥河上方,说了声:“你如果下去,这就是你的。”
扎利恩才在火龙一点一点的推动下,委屈地抿着嘴,挪进污浊的死水中。
那时候克里冈碰了古代冰没有?碰了?没碰?碰了?还是没碰?
而且就算碰了,那时候克里冈也没有黑火焰啊,我怎么知道古代冰有没有攻击他?
就这样支支吾吾了一段时间后,满心欢喜的坎娜也黑下脸来,不得不相信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一开始……一开始是当真没有出事的吧,我只能肯定这一点,至于这个‘一开始’持续了多久,我……”扎利恩努力地吐着字,“反正,过了初年好久,我都还和哥一起睡的,那段时间古代冰也没离开过我。”
已经放弃从他这里获得线索的半人马把重点移到了别的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