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好!真的!哪怕真的是才聊过几句的水魔墨迩罗蔓,都比克里冈要好得多!
因为……不管出现谁,那都意味着——自己想要安定下来,找一个配偶了。
除开兄长,以那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不管是雄性和雌性,无疑就是自己的心仪之人……若是这样的结果,那接下来要操心的事该有多简单……多简单……
什么人轻轻拨了一下他的脸,他才发现自己睡着了,梦中依旧是开裂的天,一直重复着,也叫人不舒服。
“晚餐,不合胃口么。”
“……不想吃。”他靠在树上,没有动。
“不舒服?”
“……只是……只是不饿……”
“多少吃点。”克里冈将他再次撇过去的头再次拉回来。
扎利恩还是听话地抓了几把塞进嘴中,男人换了个坐姿看着他,“明天你走的时候,走阿兹坎那条路。”
“……阿兹坎?……沿着溪水出去那条么?……那算是绕了个小弯吧,不过也不是不行。其他路不安全么?”
“倒不是安全的问题。”
“百鬼狂欢的习俗?”
克里冈笑笑,摇头:“那样的话,前面一段路线我们是一样的。”
“?”蓝衣青年顿了顿,“……你也要……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回去了?”
“就说回去养伤,理由也光明正大。最后那几天我也不打算待。”
“是、是哦……”
“我答应过你。”
“……什……什么啊……!我也说了那是你、你的事——”
“你在看什么?”
“云!”
扎利恩一时心急说了谎,但那镶金的风起云涌经他这么一说,也着实美不胜收,坐在一旁的男人也向瞬息变幻的云朵看去。
“记得吗,小时候你也常常说自己在看云。”
“……我?你说我?有么?”
蓝衣孩子蹙眉,印象中没有这件事啊,他向来只喜欢星星,并不会在云彩上留什么神……怎么可能那样说过?但克里冈只是苦笑一声,不再说什么。
两人就在空寂的悬崖边上坐着,一觉醒来的扎利恩心脏不再那么闷痛了,想哭的冲动也奇迹般地消失了不少,回头看一眼兄长的时候,他嘴上的伤痕让自己吓了一跳。
“……对不起……”
“什么。”
“……中、中午的事……”扎利恩再次捂住自己已经没什么痕迹的唇,“来百鬼狂欢的家伙都不正常,害得我也不正常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次……下次不会这样了……”
“……什么?”
“我保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绝对不把你拖下水!”
克里冈动了动眼珠:“这就是你在这儿坐了一天,想对我说的?”
“嗯……嗯……是的,大概吧?等我回去后,我也会尽量不去烦你!你放心,哥!我要……我要独当一面!不让你——也不让嫂子——丢脸!关于我的配偶,你也不用操心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
克里冈再次苦笑起来,他抬手抵着眼睛,双肩微微抖动。
不知道兄长为何作出这一举动的孩子有些紧张,他能听到那笑声中深深的无奈和悲凉,但似乎,在那之中,有那么一点儿如释重负。
“……哥?”
“……这居然就是你想说的……”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
“你别吓我,哥,我现在没心情跟你玩这个!”
男人不答话,他那有些悲哀的干笑一点儿都没停下来。
扎利恩心都跳到了嗓门眼儿……我不会……真的……说错什么了吧?
他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么?那位的确——那的确是我太胡来,可是——可是克里冈也没有喊停啊!硬要说的话,不应该两个人都有责任么?这伤——这伤也不是我想弄出来的,我也觉得疼,我也差点儿晕过去!
不能触碰是我的错吗?这是现实,就算我弄不清楚……他也应该清楚的,他并不会做和我一样的梦……他根本不知道我做过怎样的梦!他根本不知道在我的世界里,我们可以怎样的触碰!我可以怎样地拥抱他……
……为什么是克里冈?
睡着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在夜幕中袭来,跟着男人低沉的苦笑声跳跃着,以为终于摆脱的焦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回来,像蚂蚁一样啃着扎利恩的肋骨,促使他伸手抓住那粗壮的手腕,制止住那苦涩的笑声。
他不想听哥哥这样笑,那笑听起来竟像哭一样。
“……你什么都没说错,查理。”
手掌背后的红色瞳孔再次出现,克里冈脸上的表情和以往一样平和,给人一种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他抽回手,拍了拍扎利恩的前臂,“再坐一会儿就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哥……”
“嗯?”
“古代冰……那个时候的古代冰,真的是我召出来的么……?”
克里冈抬头看着已经凑到自己面前的黑发青年,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对。这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
“它可以、它可以抵抗你的黑火焰……”
“是。”
“可它会伤你啊!还伤得不轻!”
“这个嘛……”
“而且如果……如果……如果那……”
“如果什么?你想说什么?”
扎利恩必须将声音硬生生地挤出,才能让它们散落在空气中:“如果那会让我们离得更远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先不说它会如何攻击你,光说它真的出现了,它一定会让我更强大!——古代冰是最强的冰之物——它不融、不碎、不染、不化!它太强大了!可是——可是一旦我更强大,我们之间的安全距离……就会更长!不是吗?”他望着克里冈,“不是吗?你的黑火出现之前,我们还能站在同一个地方,而当它出现之后——我康复之后,那才短短几天……我们就已经无法一起走进地宫了!”
褐发男人坐起来了点儿。
“你怎么能肯定古代冰会让我们靠近呢?它或许能抵挡黑火没错,可是……可是牵制我们的是彼此啊!不仅仅是你的黑火而已!而且——而且你真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古代冰——那是整个世界绝无仅有的古代冰!我可能——我甚至——我或许要努力上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才有可能唤出一整片足以覆盖我全身的古代冰!那根本就是……”
“可是凡事都要试一试才行啊,查理。”
“为什么一定要试一试呢?为什么一定要在平时也能靠近呢?”冰孩子开始变得激动,“——这样不好吗?这样不好吗,哥?我们没有必要试啊,我们没有必要硬要做这些不确定的事情……每四十年,我们就能在七王山这儿聚一会,我们能靠这么近!你看!我甚至可以完好无损地碰到你!在这儿,我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交谈,我们可以聊很多很多事情,多得我曾经想都不敢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已经是我们兄弟间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我有我的领地,你有你的家族,我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这样,这样就很好!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克里冈看着巴不得理出点什么的孩子,将他的发丝撩到耳后。
“……你说得没错,查理。这样的生活对兄弟来说……很好。”
“——那就这样好了!……那就这样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就够了,这就很完美了,我们——我们就和小时候一样!百鬼狂欢就是我们兄弟的节日,你觉得如何?平日里、平日里就是我们自己的节日——!对!我也没必要去捣鼓什么古代冰,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扎利恩突然屏住呼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手以奇怪的姿势停在空中,唯一传到耳朵里的还是那百听不厌的击鼓声,它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更快、更狠。
那个捧着他脸颊的,只存在他梦中的褐发男人曾经问过他的问题在脑海中炸开来。
……查理,听着,我要你告诉我……
这是你想要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45)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
扎利恩像溺水的人一样抬起手,痛苦地呼吸着,不愿意回想起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
不可能……
我当时是知道的吗……?我当时是知道……我对面前的那个人……有着无法消散的欲望吗……?
我当时到底想做什么?我那无休止的迎合……我那无休止的焦躁……我对克里冈……
蓝衣孩子的手停在褐色的发丝上,他抽着冷气,感觉到气管痛苦地痉挛,他这一次是真的呼吸不上来。
我对克里冈……不可能……不可能……
“查理……?”
不!!!
他抓着自己的衣襟,飞快地后退,克里冈猛然伸出的手连他的衣摆都没有抓到,坚冰之龙就扇着冷风变成擎天巨怪,逃离了七王山。
加里费斯还在谈笑风生的时候,身边人的惊叫让他抬头眺望——目光所及最遥远的空中有两条正在争执的龙,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条蓝如沧海,一条红如旭日。
克里冈在乱流中挣扎了片刻,使不出力气的翅膀一瞬间失去知觉,让他向下坠落,冰龙立马抛出两条冰桥连上七王山试图将其托住,但红色的龙尾还是向上一甩,扯住了蓝色蹄子,没有任何准备的凛冬领主也猛地一沉,撞到冰上,和兄长一同向前滑行并跌回山壁处。两人几乎同时幻化了外形以便减轻撞击,但刚翻了两圈,扎利恩又麻溜地跳起来准备逃走,这次火龙没给他机会,从后面直接箍住他的双手,抓着他的后颈将他往下按,两人再次摔到了地上,还顺着斜坡往悬崖处移动了一大截。
在无数的石子哗啦啦地飞出悬崖后,兄弟俩终于消停了下来。
扎利恩想从兄长的怀中挣脱,但后者抱得很紧,他们离悬崖又太近,如果自己再变回原样,迫使对方也变回原样,那他们一定会直接翻出去,砸在深不见底的山坳上。于是他只是用力地将禁锢往外推,可惜力量方面处于劣势,根本不见成效。背上的人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已经收集了太多的伤口让扎利恩浑身一震,终于放弃挣扎,不再闹腾。
因为双方身体接触的范围太大,烫伤的感觉很快就从背后传来,所有被火龙碰到的地方都开始不舒服,但男人根本不打算放手,哪怕被冻裂的伤口也在他身上浮现。
“……走开……”
扎利恩无力地撑了一下对方的头,但脖子反而更痛,“……你走开……我不跑……我保证……”
流血的地方终于感到了一阵冷风,虽然松开了嘴,男人还是没起身,只是用力舔了一下他的耳背,和他脸贴脸靠在一块儿。
“……我叫你……走开!!”
扎利恩又挪动了一下,背部越来越热,顾及伤患的他却迟迟不肯使用冰盾。
抱着自己的手向下移动,在敏感的区域来回,扎利恩抿嘴挥肘向后打,一点儿没躲的男人更使劲地抓着他的左腿根部,然后咬住他的下颚,任其使出全身力气挣扎。混乱到极点的孩子不顾一切地拳打脚踢,他甚至还不管算不算以下犯上,伸手卡住了兄长咽喉,露出尖牙,满面忿恨。
在这种怎么看都是暴戾恣睢的行径中,扎利恩也不知道是怎么和火之人亲吻上的,他的双手还掐着微烫的脖颈,因为已经正面朝上的关系,火烧之痛从身体的正前方袭来,这次他也满腔焦躁,心有不甘,但却没有给身上人挥去几拳,也没有一如既往地哭闹,只是张着嘴接受不间断的吻。直至被碰到的地方传来铁烙酷刑一样的蚀骨之痛,他才躺回地上,泪眼模糊地瞪着施暴者。
同样满身疮痍的男人撑开上半身,让双方都有时间缓一缓。
“走开。”
没有回答。
“……我说走开……你想被我推下去摔成饼吗,克里冈?”
“你刚才想做什么。”
“……”
扎利恩侧开头,“回家。已经过午夜了,算‘明天’。”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哪一点儿看起来像在开玩笑!给我走开!!”
“总该有一些和长辈谈话的礼仪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克里冈!”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想回家!”
火龙又抓了一下曲在自己身旁的腿,在剧痛后接踵而至的红色血迹染显在衣服上,恼羞成怒的扎利恩想都不想,直接给了褐发男人一巴掌。
“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