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曦说道:“既然是北静王有心,就过去看看吧,况且你这身衣衫也脏了,也该梳洗一番。”
贾琮走不了路,七曦要背他,被贾琮急忙止住:“我是哪个山头上的人,敢让一个王爷来背?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水溶早让人弄了一顶青藤小轿,把贾琮扶到上面,让两个人抬着到园中的慎独堂,一边让人服侍着贾琮洗漱更衣,一边派人叫了太医过
45治罪
贾琮打了忠顺亲王世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有的人暗中叫好,有的人大声咒骂,有的人公开指责,不过有南安、北静两位王爷牵扯在里面,又全力压着,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而贾琮则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要知道;皇上心里高兴就行了。
然而他当时跟朱泽风厮打的时候,虽然算准了外面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是顺了圣意;又是在北静王府里面;就算是忠顺王府再不忿,也只能吃了这几个哑巴亏,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不过等事情过去,冷静下来之后,方才又想起来一桩难事。
看见他卧在床上,用手拄着右腮静静地出身,一双秀气的眉毛都皱到一起,七曦看得有趣,过来问他:“你也不用皱眉,那几家亲王府里出来的都是那个德行,改日我帮你打回来。”
贾琮歪着头看他:“怎么打回来?”
“他让你的脚走不了路,我也让他走不了路。”
贾琮噗哧一笑,随即轻轻摇头:“我不是担心他们,我只是……这回彻底得罪了忠顺王,打得又是皇上的亲侄儿,我家里待会可能会不消停呢。”
七曦想了想:“你是担心忠顺王那老不要脸的派人到你府上找你父亲问罪?”
贾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贾家人吧,说他们胆子小,他们又是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说他们胆子大吧,却又偏偏没有一个是能担当的,我担心这次不用忠顺王问罪,府里那些人就要先打我个半死,说不定还要绑着我,送到忠顺王府里去负荆请罪,到了那时候,我可真的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也没法活了。”
“他们敢!”七曦想到贾琮光着上半身,绑着荆棘条被强送到忠顺王府门前跪着请罪的画面,气得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红木桌子上,当场把桌角拍在一块来。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上次我那位宝二哥因为跟蒋玉菡互换了一条汗巾子,惹得忠顺王府的长史上门去打听蒋玉菡的去向,就把我那位二叔吓得半死,再加上一点其他由头,把宝二哥打了个半死,养了好几个月才能拄着棍子下地,我在家里又是个不得势的庶子,这一关恐怕不好过呢。”
七曦看他那可怜样,心中不忍,走到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莫怕,我待会亲自送你回去,再嘱咐你父亲让他们不许难为你就是了。”略顿了顿,又说,“本来我是应该把你带回府去的,只说是养伤,不过这样一来又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宗人府里逼皇上表态,你打了皇上的亲侄子,为了天家颜面,又要受些额外的委屈。你放心吧,我待会严厉一些,让你父亲不能罚你,等过几天我就接你去我府上听戏,对了,你上次送来的那些鱼,有一条都要产子了,现在肚子这么大,看样子再过个三五天就要生产了,正好你过去看。”
贾琮先派望雨回去报信,到府里一说,果然把府上一众老少吓得半死,朱泽风可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被人打了,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待见忠顺王,也要顾及天家颜面惩罚贾琮,甚至往重了说,判他个欺君之罪也是有律可依的。
贾政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贾赦也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之孝!立即拿着我的帖子去北静王府,把那个小畜生给我绑回来!”又一指望雨,“这下贱的东西成天不教主子学好,也先给我捆了,押起来听候发落!”
林之孝拿着贾赦的帖子,带着人去北静王府,水溶一看眉头轻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解:“你家老爷如今是何形状?”
林之孝说:“我家老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登时就气了个倒仰,派我来带三爷回去治罪。”
水溶说道:“那也不必,此事是发生在我的府上,若有什么罪责,便有十分,我也该担当九分,况且是那朱泽风挑衅在先,动手在前,贾世兄还手在后,即便是辩到金銮殿上去,我也是有说法的。”
林之孝说:“王爷所说极是,只不过我家老爷已经气极……”
“你只把我刚才的话带给赦公、政公便是。”水溶不跟他一个下人废话,说完之后,便派人到里面去请贾琮。
贾琮听说是林之孝带着人亲自来的,便已知道了府里那边的情况,跟七曦说了一遍,七曦冷笑道:“你那父亲胆也忒小,待我送你回去,看他们如何处置!”
贾琮下地更衣穿鞋,到外间见了宝玉,宝玉见他出来,问道:“兄弟可好些了?”
贾琮点头道:“已都好了,如今府里来传,咱们回去吧。”
宝玉听说府里派人来找,只当是家里那边有事要兄弟两个回去,到了外面见了林之孝,方才觉得事不一般。
林之孝来时受了嘱托,带了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另有绳索,见贾琮出来,就要过来帮人。
“啪!”水溶先把茶杯摔在地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么?师兄是我再三让宝玉请来的,便是我的客人,你在我府上捆拿我的客人,却是哪家的道理!莫非以为我水溶好欺不成!”
众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北静王爷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无论是北静王府的用人还是外来的宾客俱都噤若寒蝉,林之孝更是赶紧跪在地上请罪:“此是我家老爷所嘱,又着急让三爷回去,小人猪油蒙了心眼子,忘了王爷的忌讳,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扰了小人这遭。”
水溶摆了摆手,不搭理他,从袖中拿出一份信递给贾琮:“今日请世兄来,本是久仰师兄大名,想着聚会亲近,以后也多来往走动,谁知却惹出这么一番罗烂来,本应该随世兄到府上与世翁当面说明,只是现在有些急事要办,一时间不能□,只能修书一封,此次经过因果尽于其上,世兄带回去给赦公看,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多谢王爷。”贾琮把水溶的信接过来,然后递给林之孝,“你是老爷派来了解这件事的,王爷的书信,就由你拿着转交给老爷罢。”
贾琮告别水溶,跟林之孝回贾府,半路上林之孝不停地用眼睛看七曦,七曦冷声道:“你看我作甚?”
七曦自幼习武,如今又掌管锦衣卫,位高权重,举手投足间,都自有一股上位者的煞气,林之孝被他看的战战兢兢,想了想说:“过了这趟街,就要到贾府了,王爷可要过去坐坐吗?”
七曦点头:“正要去拜会赦老。”
林之孝心里暗暗叫苦,临出门的时候,他得过嘱托,务必把贾琮捆着一路押回府里,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威风扫地,他本来以为这回贾琮惹了滔天大祸,听说老太太连拐棍都扔了,必然是失势了,哪知道先有北静王一再嘱咐,后有南安王一路护送,根本容不得他动手。
很快到了贾府,门口早等着几个小厮:“你们怎么才回来!老爷使人出来问了好几次了!”
贾琮便去见贾赦,七曦也不令使人通传,直接迈开大步,紧跟在后面。
刚上台阶,就听见屋里头邢夫人说话:“好没由来竟然惹下这等祸事!”
紧跟着是贾赦的怒吼:“给我准备好板子,待那小畜生一回来,立即打死,然后将尸体送去给忠顺亲王赔罪!”
贾琮迈步进屋,贾赦劈手就将一把扇子打过来,喝骂道:“小畜生,你惹下的泼天大祸,要祸及于我,还有脸回来!”
七曦紧跟在贾琮身后,见状抢上一步,伸手将扇子接在手里。
“王爷!”一屋子人都吃了一惊,纷纷过来见礼。至于邢夫人和王熙凤等女眷都要回避。
七曦把贾赦的扇子把玩了几下,送了回去:“这大节下的,赦公怎地这么大的火气?”
贾赦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贾政从旁道:“王爷有所不知……”
“我怎地不知?”七曦跟水溶不同,虽然四王八公世代交好,但彼此之间还是有远近厚薄,水溶性格恬静,爱贾政清廉雅正,与他多有来往,七曦却偏好武术兵法,跟对贾政这样只知座谈的清客没什么好感,况且他父亲放弃了义忠亲王,转而支持当今皇上,与四王八公在政治上近乎决裂,从那之后,七曦跟他们除了年节礼数之外,再无来往,因此跟贾政说话也很不客气,“此事由始至终,我都清清楚楚,那朱泽风也是我打的,与希鸣毫无关系!我这次来,便是向二位世翁解释,另外也做个人证,免得冤枉了好人,况且本就是那朱泽风无聊挑事,便是对质到金銮殿上,也抬不过一个理字,若真说起来,希鸣也被那朱泽风打伤,咱们还得跟他忠顺王府讨些汤药钱!”
贾赦跟贾政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同时暗暗叫苦。
46家法
皇上对于贾琮冒犯皇室的行为很快做出了惩罚:半年之内在家闭门思过不得外出;九年之内不许参加科举考试,罢免太子伴读和东宫行走职权,国子监内予以除名。并且责贾赦管教不严,将其爵位降为二等将军,也责令他在家闭门思过一月。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严厉,首先贾琮除了一个秀才的功名还保留之外;基本上是被打回原形了,他之所以能够在家里外头都能顺利;得人看重,就是因为他跟太子亲近;常在东宫行走;未来储君的肱骨;如今被革除了东宫伴读的身份,算是把他直接从天上打落到地上。
而对他个人的处罚也还罢了,唯独后面对于贾赦的那条,竟然把祖宗留下来的爵位给降了一级,简直就是直接往整个贾家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不止是荣宁二府,甚至是贾家其他支脉,连金陵贾家祖宅的几家也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贾赦又气又恨,称病在房中不见人,贾政则焦头烂额,一边要应对不断上门打探慰问的亲戚宾客,一边还要准备给皇上请罪的折子和向忠顺王赔礼的事项,他本来就是个不耐俗物的,如今办起这些事情,简直是手足无措,顾东往西。
贾琮,由原来人人敬仰的天之骄子,一下子成了人人唾弃咒骂的家族耻辱,因有水溶的书信和七曦的力保,两位王爷的面子摆在那里,贾赦不能处置贾琮,只是让人把贾琮看起来,不让他出来见人,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贾母气得不行,老泪纵横起来,把贤德妃御赐的沉香拐都几乎摔断:“祖宗保着太祖,在千军万马之中,九死一生才挣回来的爵位,就这么被一起子不肖子孙给败坏了!”
贾政劝道:“都是儿孙们不争气,母亲大人快快息怒,莫要这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几个不省事的儿子、孙子,气坏了身子。”
王熙凤也劝:“琮兄弟虽说考取了功名,又有东宫行走的执事,到底年幼,当今万岁爷看在咱们家祖宗当年相助太祖出生忘死打天下的功劳上,让他做了太子伴读,小孩子家,骤登高位,难免不稳重些,这也没什么。他如今丢了差事,又被圣旨申饬,现在心里恐怕也正不好呢。如今咱们只约莫着,如何给忠顺王府上赔礼,方是要紧。”
贾母怒道:“若是其他的也还罢了,俱是他自作自受,唯独这祖宗留下来的功勋,竟因他一个小儿给削了一等,将来我撇了这把老骨头,地下还有如何脸面见你们太爷去!”
邢夫人脸上挂不住:“翠羽!去把琮小子给我叫来!”
“还是算了吧!”王熙凤说道,“琮兄弟有北静南安两位郡王保着呢,当日王爷亲自送他回来,见了大老爷,说了许多硬气的话,让我们老爷不要责罚他。这次打了忠顺王府里的世子,能够这么不伤筋动骨地保全下来,也是多亏了两位王爷呢。”
“难道他有两位王爷仗腰子,竟不把父母双亲放在眼里了不成!”邢夫人气的脸色发白,“翠羽,还不快去!”
翠羽赶紧去芦雪广找贾琮。
王熙凤这边又说起给忠顺王府赔礼的事:“此事既是琮兄弟惹下的,恐怕还得琮兄弟自己去一趟,须要消了忠顺世子的怒气方好。”
贾母沉吟道:“他去恐怕不管用……”
王熙凤道:“我倒忘了,当日南安王爷来的时候,特地嘱咐我们老爷,不许让琮兄弟去忠顺王府赔礼。”
“南安王真的是这样说的?”贾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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