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啊……”傅云哲被她促狭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连一旁坐着的董佑天也不由莞尔,双眼晶亮,时不时偷眼看看叶小余。
他是个读书人,一开始觉得叶小余跟他们一桌有些不合情理,但傅云哲是个洒脱不拘于世俗的人,他慢慢的也就放开了,后来觉得氛围越来越好,连带着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
一顿饭下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傅云哲望着面前陪着自己过除夕的两个年轻男女,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溢满了心间。他有一种享天伦之乐的感觉,这一刻觉得弥补了膝下空虚的孤寂。
笑得越发慈和的脸,突然就觉得这两孩子还挺般配。一个清俊温和,一个恬静温暖,怎么看怎么合适。
似想到了什么念头,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辞别傅云哲出了傅府。
站在门前,董佑天突然有些不舍得这么快跟叶小余分开,道:“叶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叶小余忙摆手道:“不用劳烦董大人了,老伯已经安排好马车送我回去了。”
董佑天见叶小余对他一直都是尊敬有礼,没有半点别的情意,不由有些黯然。他自那日被周雨桑在酒楼点醒后,经过一段时日的梳理,发觉自己真的是喜欢上眼前这个姑娘。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即而他想到,他们终日里一起共事,来日方长,她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又释怀些了。
叶小余正要上马车,却见一个的颀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那人直直走到马车前,对车夫说了句什么,车夫走了。
此人不是裴敬则,还能是谁?
叶小余望着驶离的马车,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感觉到这人有些不开心,似在压抑着什么。
“我送你回去就好,无需他人。”
这话有些意有所指。
董佑天听明白了,也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善。
他对此感到有些疑惑,叶姑娘明明说他们并不是很熟,为何他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怕裴敬则会对叶小余不利,正在上前阻拦,就听裴敬则对他道:“董大人,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
语气疏冷,似在忍耐。
“可是,这,这……”董佑天看了看叶小余,怕她有什么麻烦。
叶小余笑道:“董大人,你且回去吧,没事的。”
她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留下,只得上了马车离去。
“还看,都走远了。”裴敬则不满的声音传来。
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来时的路走。
“去哪?”叶小余看了看,这不是回北街的路。
裴敬则没说话,只沉默地走着。
叶小余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有些重,想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刚一动,又被抓得更紧。
她小心地问:“你不开心?”
仍然一片沉默。
“说嘛,也许我可以给你排忧呢。”叶小余不喜欢他浑身寂寥的样子,这让她的心也不好受,所以不自觉地想要宽慰他。
裴敬则突然停下了脚步,黝黑深邃的眼眸盯着她,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最后只道了两个字:“没事。”
声音有些落寞,似乎还有些疲惫。
叶小余心一紧,他不说,却也无可奈何。
她不知道的是,裴敬则从国公府出来,就直接到了北街。
可是没见着叶小余,听英芮说去了傅府。
他转身就向傅府走来,刚到门前不远,就看见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董佑天温情款款,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殷勤,也看得出他对叶小余的心思。
裴敬则突然就感到一股恼怒,好在,叶小余对他是尊敬却疏离,这样他心头的阴郁散了些。
如今听叶小余问起,他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
而叶小余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低声解释了句:“我不知道董大人也会去傅府吃饭。”
裴敬则望着她低垂的小脑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淡淡地说:“走吧。”
唇角勾起的弧度,显示了他这一刻的愉悦。
叶小余被他这亲昵的动作懵了一下,有些发怔起来。
他这段时日,对她亲昵的举动越发多了。
望着前面那道修长的背影,她笑眯了眼,她不讨厌他的这种亲昵的举动呢,相反,还有些…喜欢。
***
周培良坐在裴敬则的面前笑得很欠扁,裴敬则想忽视都不行,他冷眼一扫,“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又有新看上的花魁?”
这小子,早段时间刚花了大价钱,包了怡红院的花魁,这会子新鲜劲应该还没过吧,又有新欢了?
他有些鄙夷地看了周培良一眼,周旋于众多女人当中也不嫌累。
这周培良说来也怪,他一个风流倜傥,自命不凡的王府世子,却偏偏跟面瘫无趣的裴敬则投缘,而且还私交不浅。
裴敬则是觉得他虽然花心,表面纨绔,其实却是精明内干得很,也不是那种奸诈耍滑的小人,行为处事也算坦荡,因此也不拒绝与他来往,渐渐地关系还不错。
周培良没在意裴敬则的鄙夷的目光,他凑近跟前,看着裴敬则俊美的脸,笑眯眯地道:“以后,说不准咱们得改变称呼了。”
“什么意思?”
周培良越发笑得如一只偷腥的猫,他不经意听到母妃与父王商议,等皇上龙体安康后,请皇上为他的妹子周雨桑与裴敬则两人赐婚。
如若他们成了亲,那裴敬则岂不也是要称他为兄长?想想就乐。
周培良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街对面传出一阵吵闹声。
两人不由得从窗子望出去,见对面的一家粮铺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均是一身粗布裳,显然是一对夫妻俩,正与店里的小二争执。
争执声很大,他们坐在茶楼的二楼也听得清。
店小二有耐烦的,语带威胁道:“你们再不走,我可要去报官把你们抓走了。”
那男人道:“明明是你们出售了发霉的米,凭什么抓的是我们?”
“空口白牙的,你可别乱说,毁了我们的名誉,我们可要告你污蔑罪。”
那男人气愤地指着地上的一袋米,道:“我上午刚从你们这买了一袋米回去,晌午正要淘米煮饭,打开袋子,才发觉,里面的米是发霉的。”
说完,那男人还打开袋子,抓了一把米出来,展开给围观的人看,对着大伙道:“大伙看看,这米可是能吃吗?”
众人一看,可不是吗,那米似乎是泡过水且放久了,米粒涨大,还长了一层墨绿色的毛。
见此,大伙议论不休。
店小二见了,大声道:“诸位可不要轻信了,谁知道他是在哪里拿来的霉米,说成是我们家的,这分明是想要讹诈。”
那男人听店小二不但不认,还反口说他们讹诈,气得直喘气,道:“这装米的袋子明明就是你们家的。”
店小二眼也不瞅一眼,望天道:“我们卖出的米不在少数,这种袋子随便就可以看到一个,肯定是你把霉米装进我们家的袋子,说成是我们卖的米,前来讹诈。”
“你,你……”那男人店小二如此颠倒黑白,气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要见你们的掌柜。”
“不好意思,掌柜的不在,我看你们要是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我就去报官了。”说完一把拂开那男人抓着他衣襟的手。
那男子岂肯松手,两人就此拉扯起来。
见此情形,从米铺里又跑出几个人,一把拉开那男人,抬脚就对着他一阵脚踢。
那男人不停挣扎,却是徒劳,只得任由来人打,一片混乱。
周培良道:“阿则,那家米铺不是你们国公府的吗?”
裴敬则早已脸色一片寒霜,他大步向米铺走去。
“住手。”
米铺的人都停了手,抬眼望去,见到是裴敬则,都慌得放开了手,纷纷叫道:“世…世子爷。”
裴敬则是国公府的长子,是爵位的继承人,所以府里的下人都称他为世子。
可裴敬则本人却对此不屑一顾,看不上,所以他的亲信阿才他们都称他公子而不是世子。
“这是怎么回事?”裴敬则不怒自威,更何况他此时寒霜覆面,更是震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他虽然已经大概明了是什么回事,但还是让人说一遍。
当然是,各说各有理了。
裴敬则沉吟了一会,对着那对夫妇及围观的众人道:“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说完,径直进了米铺。
那店小二在见到裴敬则时,早就溜进店里,找来了掌柜,并把事情向他禀明了。
因此,当裴敬则进到里面时,掌柜的早已迎了上来,一脸谄媚笑道:“世子爷,你来了,先喝口茶。”
裴敬则没理他,冷冷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
掌柜的在他面前,心里直打颤,暗道,怎么会被这魔王碰上呢!
听到裴敬则的问话,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声道:“世子爷,这真的是被人污蔑了,我们是老字号了,怎么可能做这种毁名誉的事。”
裴敬则面无表情,看也没看掌柜,只冷声吩咐道:“把库房的门打开。”
掌柜一惊,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机灵,正要悄悄溜出去报信,被裴敬则的一声冷喝,定住了脚。
“要是谁敢走出这道门,你们的脚就不用留下了。”
无法,掌柜得只得带裴敬则到了库房前,颤微微地把用钥匙打开了门。
裴敬则看着那堆得高高的米,米被根据等级不同分成几个大堆。
他略想了想了,向那最角落的那一堆米走去。
他打开一袋米看了看,米是好的,又边缘打开了几袋均是好的。
掌柜的在一旁,不由得松了口气。声音虽轻,但对于裴敬则这种,眼聪耳明的人来说,那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裴敬则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又向另一堆米走去,他把每一堆米都解开来看了看,均没有异常,米都是好的。
掌柜明显的语气轻松地道:“世子爷,你都看到了,咱们店里的米都是好好的,怎么可能有那种霉米,一定要狠狠给那些污蔑咱们的屑小之人一个教训,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
裴敬则依然没理他,凝眉思索了一下,突然又向那最角落的那堆米走去。
近前,他拿出一把小刀,就着一袋米的中间划去。
米从中间划开的口子流了出来,落到地上。
掌柜的顿时面如死灰,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渗出。
裴敬则盯着地上散落下的米,脸色一片阴沉,冷冷得能把人冻结。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49 章
米粒涨大且粘附着墨绿色的斑点,这正是如刚才在店门口看到那样,这是发霉的米。
装得倒是巧妙,袋口最上面的一层是好米,下面的却全是发了霉的。
裴敬则连连冷笑:“好啊,好得很!这就是国公府出售的米。”
吓得掌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直嗑头道:“世子爷,这不关小的事啊,这,这都二公子吩咐的。”
“二公子?”
“正是,这家米铺和前面那条街的绸布庄和胭脂店都是二公子在掌管,他吩咐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我们这也是,也是混口饭吃啊。”
“之前的管事呢?”裴敬则阴郁着脸,之前他收到消息说马氏的儿子裴顾里开始插手府里的生意。
他还想着,如若裴顾里能好好管理,他也不会过多干涉,岂料,狗还是改不了吃屎,竟然做出这般阴害人的事来。
岂能饶他!
“二公子把他们给解雇了,说有他全权掌管,不需要那么多的人。”
意料中的事。
裴敬则凝眉望了望了大大的库房,转眼,盯着掌柜,掌柜哪里承受得住他的目光,吓得趴在地上直发抖。
“我来问你,好好说实话,不然,我就把你交由官府来处置。”裴敬则冰冷的目光凌迟着掌柜。
掌柜哪能说得出半个不字,闻言直磕头道:“小的定实话实说。”
“这里有多少这种发霉的米?”
“有…有三十万石。”
“多少?”裴敬则咬牙,一字一顿地问。
掌柜被吓得牙关发抖,颤着音道:“三…三十万石。”
三十万石,都快够十万大军半年的粮饷了。
“另外的那些存放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南北大仓里,我们在那有个大仓。”掌柜的有问必答。
“这么多,什么时候能销得完?”
这一次,掌柜的没有马上回答,脸上似乎也带上了迷惑之色。
“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是想着怎蒙混过去?”裴敬则声不大,却可听得出他的不悦。
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