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相互看着笑了起来。
“想不到你也有会笑的时候。”原本凝滞的气氛被这一笑,便顿时轻松了许多,清媚轻轻的抽手,雪衣总算是不像之前一般死死攥着,满手都是温热的汗,清媚顺手扯住雪衣的衣襟擦了擦。
抬头之时,却见雪衣眼里的笑意还未褪去,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做这番孩子气的动作,不由脸上一红:“看什么,若不是你一直死拉着我,也不会出这么多汗,莫非还要擦在我的衣服上么。”
雪衣被她一阵抢白,也不作恼,只是唤来下人把他手中茶壶接了去,然后邀清媚进了屋。
新添来的茶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雪衣执起茶壶替清媚倒了一杯茶,氲氤的热气扑上他的脸,几许朦胧,宽大的白袖轻扬,让清媚想起了也是一向只爱穿白衣的傲寒,然而这两个人,一个和如春风,一个却清冷似冰,倒是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
将茶杯放在她的面前,雪衣开口说道:“我没料到你会这么早就来,雨晴并不在王府中,这两日我的下属便会从扈阳郡赶来,到时会将那秘笈一并带来。”
“没事。”清媚微微笑了笑,她原本想说她并不是来取雨晴的,却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并不妥,她的目的本就在雨晴,只是在以为雪衣被软禁之后,便一心只想着救他出来,而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清媚端起面前的茶杯,几次送到唇边又放了下来,太烫了。
然而除了喝茶,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原本从不怯生的她此时竟变得拘束起来,整个屋内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一种莫名的气氛似乎在淡淡的延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轻咳了一声,清媚打破了这片沉寂:“你的伤,现在好些了吧。”
雪衣淡淡抬眼,清冷剔透的星眸里看不出情绪:“还好,已经快好了。”
他自然不会告诉清媚,为了瞒过轩辕鸿,他几乎用竭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内力,如果真要完全复元,恐怕得要好长一段时间。
“哦。”清媚点了点头,不自觉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凑到嘴边,“那就好。”
唇边倏然传来的高温如同针刺一般烫得清媚手猛的一抖,惊呼了一声便打翻了那杯茶,滚烫的茶水顿时从她手上流了下去,洒了一身。
雪衣眸子一凝,站了起来,探手便拉住她的手,只这一转眼的时间,便红了一大片,看样子烫得不轻。
“好痛。”清媚本来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十指连心,任谁被烫到也是不好受的,脱口便说了出来,雪衣微微愣了一愣,看见她眼中隐约的水气,她并没有要哭的意思,只是疼得厉害的自然反应,却让雪衣感觉像是被一把手无形的拧了一下,让人有些微窒。
“别动,我去取药过来。”雪衣将她的手轻轻放在桌面上,转身在墙角的小柜里拿出一瓶药膏,然后替她细细的抹在烫伤的地方,然而那茶水是下人刚刚烧沸的新水,着实太烫,尽管他动作很轻,却仍然可以看着那皮慢慢的向上鼓了起来,然后变成一个大大的水泡。
雪衣看着她手上的水泡,漆黑的眸子慢慢的凝了起来,冲天的火光中,那个小女孩哭着向他伸出手:“哥哥,救我……”
茶水是新烧的,却也晾了这么久,都能将好好的手烫得如此狰狞,如果被那冲天的火焰吞没……
清媚看着雪衣倏然变冷的神情,他的眉间拧起淡淡的隐痕,漆黑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浓郁,他像是在走神,眼底所有的伤感与落寞与无助十分的明显,他的忧伤像是一面被投入了石子的湖水,慢慢的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断的漫延……
清媚有些错愕,他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了神色。
“你……没事吧?”清媚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雪衣慢慢抬起眸子,纯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如同她第一次看见他那般,清冷剔透毫无波澜,仿佛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便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先前的柔和与浅笑全部褪去了,只剩料峭的清冷与微寒,衬着清俊无匹的容颜,即便是在这微微泛热的夏季,也让人觉得透心的凉。
“我送你回去。”雪衣将她的手放了下来,声音平稳清越。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赶出了这一章,啊啊啊。。。
啼血珠
清媚百无聊奈的坐在粹宝斋内,清澈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冠仲与冠海手中抱着一撂厚厚的盒子,很明显,这是清媚逛街大肆购物后的成果。
店主端着一盘珠宝玉器走了出来,对清媚笑道:“小姐,这都是粹宝斋今年最新的首饰,质地上佳做工精细,小姐看看可有合意的?”
他自清媚进店便看出这是个挥金如土的富家小姐,先不说身上那款质地上好的华贵衣料,单从她的神情还有身后两个仆从手中抱着的东西来看,便知是个大金主,一点也不敢怠慢,不但沏了最好的碧螺春伺候着,还将粹宝斋最好的首饰玉器都捧了出来,供她挑选。
清媚低下头,随意在那盘中翻了翻,然而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京城是个繁华之地,所卖物品都是极好的,然而她却怎样也提不起兴趣,眼前不断晃过的,竟然是雪衣昨晚送她离开时倏然变得清冷的神情,明明她离他很近,却感觉被他拒于千里之外。
见她似乎对那些东西提不起兴致,店主有些忐忑,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然后似是下了决心,给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进了内厅,不等片刻便捧着一只檀木匣子出来,那匣子虽然简朴,然而上面的同色刻纹做工却极是精细,精雕细刻,应该装着极好的物件。
“小姐若是不喜欢这些,那看看这个可好?”店家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匣子,将它慢慢打开,一颗拇指大小温润流华的晶莹玉珠静静的躺在里面,浅浅的乳白色,衬着黑色的绒布发出浅浅的柔莹,然而那珠子却并非纯色的乳,中间夹杂着些许鲜艳的红丝,宛若滴入水中的鲜血被晕开来的模样,这两种颜色夹杂在一起却并不显冲突,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夺目而不刺眼,鲜艳却又纯净。
珠子的两侧用细银绞丝精巧的裹了边,留出两个小小的圆扣,用以穿绳结链之用,极为精巧细致。
清媚噫了一声,把那珠子拿了起来细细打量:“这是什么玉?怎的我以前从未见过?”
“这是啼血珠,非玉非钻,世间极为罕有,小姐可能不知,这啼血珠的来历,说来还有一个故事。”店家见她似乎有兴趣,连忙上前为她说明。
“什么故事?”
“相传北域有一种吉鸟,名初,此鸟是北域的神鸟,但凡初鸟飞过之处,即便是严冬之时也有艳花盛放美不胜收,然而这鸟极为少见,同一时间内只能存活两只,也就是一对夫妻,它们朝夕相处从不分开,比那鸳鸯更加恩爱缠绵,如果其中一只鸟先另一只鸟而身亡,剩下的那只初鸟便会痛苦至极不思食睡,日日流下血泪直至不支身亡,那血泪凝滞成珠,经过数年风吹日晒,然后再被埋入地中数年,才能得来如此一颗,着实不易。”
清媚听他说了半天,云里雾里不得其解:“既然这鸟是神鸟,又岂会意外身亡?再说了,就算这啼血珠是初鸟血泪凝滞而成,而且还要经过那么久的时日方能成形一颗,又怎能轻易被你们得来?”
店主轻咳了两声,这些珠宝玉器的传说,原也只是为了陪衬珠宝卖个好价钱,如要真的探根究底,没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是怎样来的,不过这啼血玉却是真的极为罕见,侥是他再有手段一年也只能得此一颗,故一向都作为镇店之宝来卖。
“小姐说笑了,这啼血珠固然难得,但人力胜天,倘若有心要做又岂会有达不成之事?啼血珠又名情泪,因那初鸟情真意挚感人至极很受王公贵族喜爱,小店此时也只有这一颗,若是小姐不喜,大可再看看其他的货。”
清媚扬了扬眉,她本是不相信那初鸟传说,不过听了他之后的一番话,却改变了她的初衷:“好一个人力胜天,把这情泪给我包起来吧,店主也是有心之人,相信你的粹宝斋定会财源滚滚金银满堂。”
那店家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连忙躬身哈腰的帮她把那珠子包了起来,还特意赠送了她一支雕银小簪。
从粹宝斋出来,清媚看了看天色,让冠仲冠海先回去,她想一个人独自逛逛。
遣走了两人,清媚一手缠着厚厚的布,另一只手却捧着那只檀木匣子,出来这半天,走了许久的路,也买了许多东西,但是心里却仍是感觉空空的。
她没有照冠玉的话去找那玄衣堂的堂主,自从知道了练雨晴会带来的后果之后,对于那个把她从街头捡回来带大的傲寒,对于那个将她宠上天的暗门,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恨?定是谈不上的,他教她习字,教她读书,教她弹琴博弈,教她习剑练武,可以说他对她用的心思,不亚于任何一个父母或是师父又或是兄长,她对他,始终是有着一分敬畏的,而且更多的,是朝夕相处而生出的感情,对她而言,傲寒是一个亲和的兄长,一个严苛的老师,然而当这份感情在某一天突然被打破,而冒出一份甚至可以称得上的伤害的东西时,她有些迷茫了,她开始排斥自己的身份,排斥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手里有着用不完的钱,身边有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随时可以凭着自己的身份调动暗门任何一个分堂的所有精锐,但是,她却仍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穿着华贵漂亮的衣服,带着精美昂贵的首饰,然而她的神情间,却是隐隐的失落与空虚,天下如此之大,却竟无一安心容身之处,家,清媚苦笑了一下,她竟连一个家都没有!
“姑娘。”清媚捧着那只精致的檀木匣子,神情有些恍惚,就连身边有人唤她,也没有听见。
一道奇异的香气突然涌进清媚的鼻间,她猛的回神,向左边望去。
人潮熙攘,街铺林立,热闹喧哗,毫无异样。
“噫?刚刚我好象看到有人从那房顶掠过去了。”
“是么?我还以为我眼花呢,好象是个女子,挺漂亮的!”
两个挑着百货的小贩在清媚面前歇了歇,看向对面的屋顶,然后叽叽咕咕的走了。
清媚脸上神色变了变,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她右手猛的抠住那人脉门,一个极快的回旋便用另一只手卡住了对方的脖子!
来人用另一手接住了她动作间抛下的盒子,漆黑的眼眸里明显有些细微的错愕,然后目光缓缓的落在了她卡在他颈间那只裹着厚厚白布的手上。
“雪衣?”清媚有些惊异,手间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然而雪衣看向她的目光却让她的脸微微红了红,她居然因为一时紧张而将与她打招呼的雪衣制住了,而且……因为她扣着他的颈的缘故,两人帖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轻轻的扑在她的脸上,有些暧昧的璇旎。
连忙松了手,清媚轻轻揉了揉被裹得像个粽子的左手,讪讪笑了笑:“抱歉,你怎么在这里?”
雪衣淡淡扬起唇角,笑意虽浅,却比昨晚送她走时的清冷柔和了许多,仿佛昨天出现的那一幕是清媚的幻觉。
“你在我的府外,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媚闻言四处看了看,果然,这里已经是康寿王府的外街,原来她刚才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这里。
“呵……”清媚笑了笑,之前她似乎记得有人唤她,看样子,应该是王府中的人看到了她,然后通知的雪衣。
她这声笑意却似并不轻松,仿佛含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愁绪与心事,雪衣静静的站了半晌,然后开口说道:“已到中午了,不如到我那里去吃顿便饭吧。”
清媚仰起脸,轻快笑道:“也好,正好我也无处可去,就在你那蹭一顿饭吃。”
碧湖潋滟,浮光跃金,几许轻风吹过,拂来阵阵幽渺香气。
雪衣墨发轻扬,手中执着一个小碗,捻了些许鱼食向水面洒去,只见一条条红色锦鲤欢快的跃了起来,半空中便张口接食,鲜红的鱼尾拍起晶莹的水花。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