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十数排圣殿祭司们手捧契约书,开始吟唱咒语,道道光芒从魔法棒上放出,广场上的天然魔法阵,石制中心变为玄幻收缩的空间之口,马车依次驶入,消失在空间通道里。
魔法阵连接的另一端是精灵的主要聚居区之一,东塞达,幽灵沼泽的东面。
从窗外看去,精灵的树屋修饰得华丽而整洁,优雅的精灵们在树下来去,仪美如画。不过,精灵大多排外,领队已郑重警告过试炼车队,不可滞留,正午十二点前必须赶到梦幻森林边界。
“各试炼生列队。”随着领队一声令下,试炼生们与各自的随行骑士下车,在启阵法师后头排起长长的队伍。
咒语声嗡嗡地响起,随着众法师手中的魔法棒挥动,一团团亮光射向森林。随着亮光,浓雾散开,露出一条条青草掩没的小路来。
“不要害怕,不要争斗,更不要嫉恨。要记住,精灵是爱好和平与美的种族,愿万能的精灵王降福于你们。进去吧。”
领队祭司训示后,让众人依次进入试炼场地。
启阵法师收回法力后,白雾刹那重新布满森林边缘。这种落雾现象,是精灵王保护森林不受邪灵侵扰的结界造成的结果。
在浓雾的作用下,很快,众试炼生分散在森林各处,寻找各自的机缘。
打从大眼雀斑女生发现奥洛拉找的守护骑士是个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走路都要人搀扶甚至连个家族徽章都没有的破落贵族兼重症病患,那双精明漂亮的大眼睛就没在黑发少年身上多停留过一秒,踏入森林后,更是嫌弃地立即与后面两人拉开距离。
奥洛拉躲在后头嘻嘻偷笑,赫巴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很有意思?”
“没有没有。”小姑娘连连否决,挽着少年的胳膊,指着森林各处白雾变幻的奇景叫对方看这看那。少年很安静,并不太搭话,小姑娘一个人叽叽喳喳也颇能自得其乐。
“王的孩子回来了。。。”林间响起精灵优美的歌声,随着这飘渺轻灵的歌声,雾气散去,前方露出一条白石子铺成的小路。
大眼雀斑女生应和着歌声,舒展四肢,兴奋地舞动,和着森林中精灵的歌声,唱得那么响亮,那么欢快,好像她就是精灵中的一员。
奥洛拉也跟着轻轻哼,赫巴德轻笑,道:“你乱哼哼什么?”
小姑娘也笑,道:“不知道,整个森林的精灵都在唱,我跟着哼的。”
“只有精灵血统的人才能听到精灵歌声。”赫巴德深思,让她再学唱,仔细分辩后,得出答案,“唔,远古白精灵语种,传说中随着诸神的离去已经消逝的精灵种群。”
奥洛拉万分钦佩,道:“兄弟,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赫巴德认真地想了想,说有:“天为什么是蓝色的?”
小姑娘傻眼,只能以傻笑盖过。
脚下的路越走越开阔,珍贵的古老树种越长越高,枝叶出奇地往里缩,让灿烂的阳光晒满整条试练路,似乎一种光明希望的象征正踏在脚下。
白石子路前头,跳出一个浑身着火的男精灵,前面的大眼雀斑女生立即跑回来,把奥洛拉使劲往前推,就像那只男精灵是拦路抢劫的强盗。
奥洛拉行礼,说明身份,火精灵傲然地回道:“跟我来!”
穿过高大的银白古树群,前面云雾缭绕,反射出万丈的蓝金色光芒,让人看不真切。奥洛拉偷偷放出神识,白雾太重,模模糊糊感觉,那应该是一个快要干涸的水塘。
渐渐地,云雾散去,眼前一片空旷,花香怡人,举目望去,无数的银蓝蔷薇花,洒满金芒,迎风而开,随处闪闪点点,花丛后,是一座没有边际的宫殿,绿树环绕,生机勃勃。
这儿就是大陆所有法师的梦想之境,蔷薇山。传说中的理想王国,爱好美与和平的精灵居住的梦幻国度,也是元素魔法的起源地。
火精灵王没有停步,直接把他们带入宫殿。
植物宫殿内部很朴素,气势并不压人,让人感觉得很舒服。各系的元素王个个高大俊美,坐在相应的高椅上,皮肤是五色魔法元素颜色。
殿堂正中间,有两张树根纠缠的王座,椅背与宫殿顶部紧紧相连,看起来特别地高大。
左边坐着一个肩宽脸长下巴尖的年长者,头发花白,俊美中带点老态;旁边是一个全身罩黑裙的女精灵,气息阴郁,可以判断,那是一个老女人,一个很不快乐的老女人。
她的右手下座,有一个神情萎靡的青年精灵,当奥洛拉的视线和他的眼珠对上时,他的目光有些发亮,热切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大殿里很安静,每个人都不讲话,他们的视线都锁在三个试炼者身上。
试炼场地打量清楚后,奥洛拉收回视线,叫旁边那个怯场女生一起上前行礼:“赞美至高神,万能的精灵王,我们是来自萨拉洛瓦学院魔法部的试练生,来此地契定元素契约书,希望没有打扰您的安宁。”
“愿神赐福于汝,请上前来。”精灵大王冲奥洛拉伸出手,他眼中的光芒慈爱而柔和。
奥洛拉走上前,精灵大王伸出干瘪的大掌,手背的皮肤干枯如冬天的树皮,轻轻抚过奥洛拉的眉、她的眼,干燥而温暖。
只听他轻问:“孩子,请问你母亲在哪里?”
正文 032.黑暗王诅咒
奥洛拉微笑,坦然地回答精灵大王奇怪的问题;抢在对方再问话之前,她补充道:“以精灵的漫长生命来看,我不会是您的孩子,您太老了。”
殿里响起七上八下的咳嗽声,精灵王的手掌依旧放在小姑娘的额上,他说:“你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只是你很像一个故人。”声音是无比地怅然,神色是无限地落寞,好似无限遗憾没有得到答案。
同样的问题,发生在大眼雀斑女生身上,满面流泪的精灵小王子正在拷问她的身世。
少女不安地抓着胸前的金色卷发,轻声答道:“我父母是安台人,尊贵的大人,我想,您弄错了。”
“不,你就是我的孩子。你身上的精灵气息源自我的骨血,我不会弄错的。我的孩子,你是不是叫安蓝?”精灵小王子热泪哗啦啦地流淌,从他痛苦哆嗦的话语中,得知他在外游历的时候,爱上一个半精灵,然而,因为意外失去了爱人。
精灵小王子指出:安蓝出生即带着的蔷薇项链,是精灵族的宝物,当年他留给爱人的礼物,上面刻着给未出世孩子的名字;安蓝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安台镇农民,他们不可能有精灵血统,一切线索都指名安蓝就是精灵小王子失踪的爱人留下的孩子。
精灵王渐渐松开手,奥洛拉迅速退回到安静的黑发少年旁,看精灵家族抱头痛哭的团聚。彩色精灵王们神情很兴奋,精灵大王也激动得咳嗽起来。
这时,精灵小王子猛然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把失而复得的女儿介绍给他的父母。
大眼雀斑女生跪在精灵大王前,拿起他枯老的手指,轻轻的拥吻,赞美他的荣光,感激他的赐予;精灵小王子还想让她给黑服精灵女王行礼,少女不自觉地向后退缩,头垂得低低的。
精灵小王子叹息一声,道:“我的孩子,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留你在我的身边。”
“没有关系。”她小声地答道,精灵小王子示意女儿伸出手掌,在她左手背上纹上一团光圈的标印,有些哽咽:“赐予吾儿召唤光精灵之力。”光影射入印记中,契定结束。
少女低头退下,经过奥洛拉身旁时,对她新认的父亲说道:“高贵的大人,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她也是来契定元素契约书的。”
奥洛拉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眼神底处更加高傲的姑娘,还没等她深想,就听到精灵小王子的拒绝,理由是她身上有精灵族的怨恨血气。
大眼睛雀斑女生立即为奥洛拉解释,说她曾经干过的荒唐事,又出言恳求:“请不要拒绝赐予。”
老精灵大王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奥洛拉的眉宇,他缓慢地开口,道:“菲尼斯,赐予契约书。”
小姑娘心头涌上一丝疑惑,很快就被获得契约书的喜悦盖过。她心情愉快地向火精灵王行礼,递上左手,由火精灵王在她的左手背上纹上一团火焰的标印。
火精灵王当众念诵一段咒语:“赐予汝召唤火精灵之力。”一朵火焰射入印记中。
小姑娘心念一动,火红色的本子出现在左手,迅速地瞄过,又把它递还火精灵王,诚实而又乖巧地问道:“不应该是火元素契约书么,怎么是火精灵契约书呢?”
听到这样的问题,大里的精灵王十之八九都在轻咳,火精灵王火红的脸蛋,变得异常难看,手一挥,契约书名称修正为火元素契约书。
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暗道一句收回,代表火系法师职业的契约书消失。
试炼到此结束,三人垂首告辞,若有似无的视线仍然缠绕着三人的后背心。快要踏出殿门时,他们的身后不约而同地响起令人心碎的哭泣声。
奥洛拉叹息一声,转回头,看到那抹三口之家图景既悲哀又绝望,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同情心。
她的动作要比脑子快很多,一跑就冲到浅紫眼瞳的精灵小王子跟前,伸手拭去那滚烫的泪水,道:“请不要如此伤心。它也会伤害爱护您的人的心。”
“万能的精灵王,请接受您的信者诚挚的祝福。”她做了刚才大眼睛雀斑女生做的事,跪伏在王座前,亲吻精灵大王干瘪的枯指。
接着,她一步步走到黑裙包住全身的精灵女王前,行了同样的礼,所不同的是,女王的手指那样冰冷,冻得她的唇瓣直发抖。
礼毕结束起身时,她突然地,上前拥抱住对方,隔着黑色的雾纱,轻轻地把她的安慰之吻奉献给这个悲伤绝望的老女人。
小姑娘快速地退开,低低道:“这位高贵的夫人,请您不要生气。妈妈难过的时候,我亲亲她的额头,她就会很开心,又有勇气面对困难与挫折,我希望您也能开心并拥有无限的勇气战胜一切困难。如果您在思念谁,请相信您的心,它将指引您前进的方向,不要绝望。”
大殿里很安静、很安静,所有的精灵王都惊讶而又震撼地看着那个在行礼的试炼者。
她再一次走到精灵小王子面前,轻轻说道:“请不要责怪安蓝,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流不出眼泪的绝望是什么滋味。我和安蓝是好朋友,我希望我的祝福能减少您的悲伤。”
奥洛拉福身告辞,哐当一声,就在小姑娘转身间,地上多了一副黑晶材质的枷锁碎片。
小姑娘一脸吃惊地看着地面上的东西,再看看掀开黑纱的老女人,泪如雨下,脸如满月,晶光莹润,光彩照人,那么美丽,好像女神一般。
再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精灵大王,后者满面感动的泪水吓得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倒退数步,反手握住黑发少年冰冷的手掌,寻求安定。
就在这诡奇得让人心里直打鼓时分,殿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无数花精灵一路狂喊:“王,王,我们的王!精灵海。。。”
刹时,所有的王,大王女王小王子统统失态地站起来,气势惊人。又是刹那间,朴实舒适的蔷薇宫殿陡然消失无踪,暖风拂过,试炼生们出现在白石子路上。
周围是不变的银白古树,又高又直。
大眼睛雀斑女生抱胸,神情高傲,眼神蔑视,哼道:“你要记住,完全是因为我这个精灵国的公主为你求情,你才拥有契约书。现在,我们两清。”
“好的,两清。”奥洛拉失声而笑,伸手给这性格独特的姑娘,约她同行,却被对方嫌恶地拍掉,她满脸怒容,生气地责骂:“不要碰我,你这个怪物,你竟敢亲吻那个精灵女王,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得和她一样冰冷邪恶!?”
说完,垫着脚尖趾高气扬地丢下同行者,独自一人向森林外走去。
奥洛拉傻眼,赫巴德轻笑不已,说了点精灵王国的秘辛。
传说中,精灵女王曾堕入黑暗王城,并被黑暗之王戴上黑暗枷锁以示惩戒。
传说中,唯有最纯净的精灵之吻才能解开黑暗之王的诅咒。但是,任何一个碰触精灵女王的精灵,都受到黑暗之王永恒的诅咒,变成一堆冰块。
“你早就知道?”奥洛拉不敢置信,黑发少年止住笑意,眼神发亮,大方地承认,他就是要借机给她个教训:“我一直很头疼你喜欢乱吻的小毛病。”
“我要是变成冰块呢?”
“怎么会?”赫巴德心情看起来好极了,他眼中有着浓浓的笑意,“勇敢的小家伙,你可是游了碎星湖三天还没死呢。”
小姑娘看向赫巴德,此刻真正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从此刻起,不要随便亲吻任何东西,记住,是任何东西,后果绝对是你付不起的代价。”
奥洛拉狐疑,总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