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处处碰壁一事来找平衡。
然正如孔琉玥所想,尹老太太婆媳机关算计将她嫁入永定候府,就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又岂会因为眼前这点小事便与她撕破脸?她们还等着晋王妃提携宫里的尹纳言呢!
孔琉玥等了良久,都没等到尹老太太开口,正暗自纳罕,想要抬起头来一觑究竟之际,耳朵里终于传来了她才些冷厉的声音:“永定候府现下四世同堂,一共四房分,上有像老太夫人,亦即姑爷的祖母,系超品国夫人,乃今上之祖姑,地位尊崇,德高望重,只要你循现蹈矩的,当不难入她的眼;其下是傅太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系姑爷之继女,你做足面子情儿也就罢了;再其下才是姑爷,姑爷乃长房嫡子,又是当今的永定候爷,你过去后,便是长房长媳,候府真正的女主人,就该拿出候府女主人应有的气势来,不能叫旁人小瞧了去,更不能叫旁人占了便宜去,明白吗?”
顿了一顿,“姑爷之下,候府还有三位爷,分别是二爷傅希恒,三爷傅旭恒,四爷傅顷恒,其中二爷系庶出,娶妻刑部李大人之次女,先掌管着府里的庶务,是个好扫处的,你若当家,势必少不了与他按触;三爷与四爷都系傅太夫人所出,三爷娶妻勇毅候府长女孙氏,现正当着永定候府的家,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你记得防着她,至于四爷,今年才十五岁,尚未婚配。另外,永定候府还有三位姑奶奶,大姑奶奶便是晋王妃娘娘,剩下二姑奶奶三姑奶奶均系庶出,你只须记得有这么两个人也就罢了……”
“再来就是,候爷膝下现有一子两女,都养在老太夫人屋里。其中长子和长女都原配封夫人所出,身份尊贵,长子更是将来要袭爵的,是候爷的眼珠子,你记得要与他们处好关系,次女系第二位夫人蒋夫人所出,而蒋夫人又是太夫人娘家侄女儿,一向不得候爷喜欢,倒是不足为虑……”
孔琉玥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比较她说的与之前粱妈妈说的两者之间的差异,发现两者之间说得都差不多,只不过粱妈妈说得还要更详细一些罢了,也就暗暗点了点头,她就说嘛,以尹老太太的老谋深算,又岂会做那等因小失大之事?
第二日,便是铺嫁妆的日子。
一大早,柱国公府大门外便响起了丝竹锣鼓声,还伴随着一阵阵高喊:“新姑爷搬帐子来了!”
鉴于永定候府的尊贵身份,虽然傅城恒并未亲临,——当然,搬帐子也确实不需要新郎官亲临,尹大老爷依然下令开正门迎接,连其他平辈或是小辈笑闹着要红包的程序都直接省略了。
等到来人们进了门,媒人又说了很多吉样话,散了红包之后,傅家的管事们便指挥着下人,吹吹打打的将四十八抬嫁妆依次抬走了,惹来街坊们都出来看热闹。
孔琉玥不耐烦这份喧嚣,反正她作为新嫁娘,也不需要出面应酬客人们,乐得足不出户的躲在屋里,享受她仅剩的可恰而短暂的“单身时光”,连午饭也是在自己屋里独自吃的。
下午她刚午睡起来,正坐在妆台前由蓝琴服侍着梳头时,珊瑚忽然一脸惊喜的跑进来道:“大爷回来了!”
蓝琴和一旁的白书闻言,立刻也是一脸的惊喜:“真的?”
珊瑚笑着点头:“可不是真的!我听跟大爷的人说,因为差使有些棘手,所以大爷一直到半月前才办完,想着姑娘的大喜之日就在眼前了,所以星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可喜赶上了,这会子正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儿呢!”
几个丫头之所以对尹淮安的忽然归来这般惊喜,盖因依照旧例,新娘子出嫁当日,从自己的房间到上花骄这一段路,脚是不能沾地的,得由兄弟背着走完这一段路,不然便是不吉利。奈何尹府就尹唯安一个长兄,其余兄弟皆比孔琉玥年小,最大的二爷尹思安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岁,身量尚未长足,且又是庶子,实在难当大任。
万幸尹唯安竟赶在这紧要关头回来了,也难怪几个丫头会喜幸不已。
不多一会儿,果然就有尹淮安使书双送了一个匣子来,行礼问安后笑道:“回孔姑娘,这是大爷从外面给孔姑娘带回来的贺礼,还请孔姑娘笑纳。”说着双手奉上一个很是精巧的黑漆雕花匣子。
当着书双的面儿,孔琉玥既不好当面打开匣子瞧瞧里面装的什么,免得失了身份,又害怕里面的东西太贵重,多承了尹唯安的情。
因此待书双前脚一离开,她立刻便打开了匣子,却见里面装的竟然不是预期中的珠宝玉石什么的,而是厚厚一叠银票,全是十两到五十两不等的小额银票,她大略请点了一下,竟然有足足两千两之多!
孔琉玥说不请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尹淮安虽然贵为柱国公府的世子,尹家也不缺银子花,但据她说知,大户人家的家教一般都很严,给子弟们吃好穿好之余,手头上的银子却从来不多,免得有了钱就去学坏。尹淮安的月银是十两银子,即便再加上年赏等等,两千两亦非一朝一夕所能括得出来的,想必他暗中卖掉了不少贵重物件,才凑足了这么多!
有了这个认知,唬是孔琉玥已在心里送别过了前身,自觉这具身休已经对尹唯安没有了那种近乎本能的感情,也不由得暗自感动。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感动,她无论如何不能收下这笔银子,这笔银子是尹淮安给前身而非给她的,她如果收了,简直就是对前身的亵渎,她相信如果她还在世,也一定不会收的!
将匣子合上,叫了白书过来,孔琉玥吩咐道:“你去一趟及第居,将这个盒子还与大爷,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但礼物实在太贵重,我万万不能收,请他见谅!”
白书有些犹豫,“真的要还回去吗?如今咱们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大爷既诚心送来,便是咱们还回去,他也未必回收,……要不,别还了?”
孔琉玥正色道:“咱们需要银子,难道大爷就不需要?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银子,立刻还回去!”
“……是,姑娘。”白书闻言,只得应了,一径往及第居去了。
白书刚走,玳瑁来了,屈膝给孔琉玥行礼道:“孔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孔琉玥微微一笑,“姐姐稍坐,我换件永衫就过去。”说着进内室由蓝琴服侍着换了永衫,带了珊瑚一块儿去惹思堂。
主仆一行三人进了尹老太太的主屋,尹老太太正和尹大太太说话儿,瞧得孔琉玥进来,立刻冲她惹样的笑道:“过来我身边坐。”
待孔琉玥坐定后,方又笑道:“我才和你大舅女育量,你那两个陪嫁庄子一个大,一个离得远,你要管起来都不方便,且也鞭长莫及,吴家的又不善农事,因此我持地让你大舅女又给你另外安排了两房井于农事的陪房,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他们便是。”
尹老太太在一旁笑着附和:“这两房陪房都是极老实极能干之人,大姑娘只管放心罢。”说着吩咐身后的绿等,“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孔琉玥暗自冷笑,面上却不动神色。
明明是她的陪嫁庄子,却全由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安排的人手来管,而且还事到临头了才告诉她,让她连拒绝或是换人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是给她的陪嫁,实则却依然由尹家掌控着,将来她一旦想动用这些陪嫁时,还得先经过尹家的同意方能自己支配,尹家也就能借此对她提要求果然是打得好算盘!
绿等很快领着两房陪房进来了,一时间屋子里站满了人。
孔琉玥将陪房者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数。两家的男仆看起来都还守现矩,并不敢抬眼直视她,女仆就活泛多了,左边高昌顺家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十分的和气,迎上她的目光时,也大大方方的并不躲闪:右边的江平安家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但笑容并不深,孔琉玥打量她时,和她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立马便移开了,但等到孔琉玥不再看她时,她又觑着眼悄悄观察她。
只有对她有要求有期望的人才会仔细的观察她,不管江平安家的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至少他们一家是将她这个新主子者在眼里了的,反观高昌顺家的,只表现出一脸的和气,却并不在意她的喜好,显然是一心终于尹大太太,对她没有任何期望的。
孔琉玥故意又多看了江平安家的几眼,才转向尹老太太道:“老太太和大舅女安排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两家陪房便忙跪下,给她硅了头,认了新主子,然后退了出去。
见过陪房之后,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估计是不想多对着孔琉玥,免得心里不痛快,只又略说了一句话,便打发了她回去。
孔琉玥一回到安苑,便叫了粱妈妈过来,把情况大略说了一遍,问:“……妈妈与这两家可有过接触?”
粱妈妈思付了片刻,道:“高家的大女儿给的是大太太跟前儿李妈妈的侄儿,只怕不好降服他家,倒是江家的并非大太太的人,但家里有个得了癌病的老娘,这一二年来,都靠人参吊着命,日子过得很是桔据。”
难怪刚才江平安家的一直拿眼价觑她,看来是在掂量跟着她好处多,还是跟着尹大太太好处多。
孔琉玥心里有了底。
正说着,白书回来了,手里却仍棒着卧才那个匣子,“我去及第居找到书双姐姐,把姑娘的话说了一遍,书双姐姐说她不敢做主,去请了大爷来。我又当着大爷的面儿把姑娘的话说了一遍,大爷依然不收,让我转告姑娘,若是姑娘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就权当那银子是他借给姑娘的,等以后姑娘手上确实宽泛了,再还也不迟,不然,……就让姑娘,找个地方把这匣子扔了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孔琉玥除了留下这个匣子,还能怎么样?不过她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到三朝回门时,一定要跟趁那个机会将尹三太太之前给的东西退还与她一样,将这个匣子还与尹唯安。
虽说已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眼下除了嫁入永定候府,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一冬别的路可以走,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淡然的面对了。
但孔琉玥依然紧张得几乎一夜都不曾合过眼,到早上五更天起床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个头重脚轻,两边眼脸下也有了一因很明显的青影。
看得服侍她起身的白书与蓝琴都不由大急,“呀,这可如何是好!”急忙命小丫头子拿了煮鸡蛋来,上上下下热敷了一通,看着方好些了。
适逢缨格来回沫浴的香汤已经唯备好了,二人忙又服侍着孔琉玥去了净房。
等到沫浴完毕,又将头发校得半干后,尹大太太领着今天的全福夫人齐大太太,也就是她娘家大嫂子,笑冷冷的被簇拥着进来了。
孔琉玥忙起身行礼,早被齐大太太接着坐回了位子上,笑道:“都是自家娘儿们,孔姑娘不必客气!”
一旁粱妈妈忙趁机递上了红包。
齐大太太笑着接了,给孔琉玥道了贺,便手脚麻溜的打开随身带来的小箱笼,取出干净的红残以及其他一些琐碎的修容小工具,熟练的与孔琉玥校起脸上和手上的汗毛来,看得出来她经常做这样的事。
也难怪,齐大太太儿女双全,父女与公婆也都还健在,本人看起来又很有福相,而依照风俗,给新娘子梳头的一定要是这样的全福夫人,寓意新娘子出嫁以后也一样生活美满,有着沾福气的意思,想必请她作会福夫人的人家不在少数。
齐大太太给孔琉玥校完手脸后,又取过煮熟的刻壳鸡蛋滚了一圈,见她的皮肤已经被弄得光溜溜的后,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接过丫头递上的梳子,一边令令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一边麻溜的给她梳好了一个富贵吉样的牡开团譬,然后给她载上了令灿灿的凤冠口孔琉玥立刻有了一钟头重脚轻的感觉。
但新娘妆却显然还没有化完,接下来,齐大太太又往她脸上抹了一层不知道什么膏,凉凉的还括舒服,估计是类似补水霉的一钟,然后才开姑为她括眉画眼。
等到化完妆,再被搀扶着穿好大红色绣了底群端云目紊的圆领通袖喜服后,孔琉玥觉得自己至少重了十斤,但好在,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小丫头来禀前面开席了。
尹大太太于是领着齐大太太往前面坐席去了。
孔琉玥端端正正坐着,表面看起来一片平静,实则心已经跳得快要跳出胸腔之外了,……两世为人,做新娘子却还是第一遭,她实在没办法做到让自己不紧张,尤其还是在未来一片茫然的情形之下。
“姑娘,您要不合一片参片?待会儿可还有的累呢……”白书的声音暂时中断了孔琉玥的紧张。
她拇了拇头:“不必了,这会子还不械。”从这会儿开始,便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以免上了花骄之后出丑;不但不能吃东西,连话都要少说,需等到吉时一到,把盖头遮在头上就可以出阁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大亮起来。
在外面的喧哗热闹声中,不时还有女眷进来看孔琉玥,也有她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