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
「父王请饶恕楚姬欺君之罪!」诸楚姬哭诉着,黑眸内渐渐泛起泪光。
「你何罪之有?快起来!」诸敬烨心一紧,伸手把她扶坐到了身旁,慈祥的说道:「父王不怪你。」
「父王若知道楚姬从回宫到现在一直欺骗着父王,父王便不会如此轻易的原谅楚姬,可楚姬也是逼不得已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却并不是她装出来的泪,每每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那泪水便不自觉得直往眸眶外涌,然而再想起前世富家千金小姐,那般安逸、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与如今做对比,更是叫她悲从中来。
如今她的命运已是身不由己,一切也都难以预料,但是她明白要把握眼前的机遇,不管往后的路有多艰辛,一旦做了决定,她绝不能后悔,也无路可退。
「不哭,若是被逼无奈所犯之错,父王不会怪你的,你也不用再向父王解释,父王相信你不是故意想欺瞒的。」看着她眸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诸敬烨心疼的用锦帕帮她擦拭着眼角,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中此时也泛起的泪光。
「可是,父王,此事到了这地步,楚姬已无法再隐瞒下去。」她哭倒在了诸敬烨怀中。
「唉!」诸敬烨长长的叹了口气,憔悴的脸上满是沧桑,他轻轻的拍了拍诸楚姬的背,伤感的说道:「你的经历父王已得知,父王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你放心,你所受的苦,父王会帮你讨回来的。」
「父王,呜……!」此刻她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彷佛是个无助的小孩般,在父亲怀中撒娇、哭诉。这也不知为何,每次与诸敬烨在一起,她便能感受到父爱与亲情的存在,彷佛自己又回到前世般,受着父母的宠爱,被父母捧在掌心内。然而在面对众人时,她又像前世的富家千金小姐般,受人瞩目,处处被众人捧上天,可也遭人嫉妒与憎恨。
难道她不就是因为遭老天嫉妒,所以才把她送来这个世间的吗?她一直这么认为着,所以她要让老天再嫉妒她一次!
她抬起身,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泪眸凝向诸敬烨,苦涩的说道:「但是父王有些事,楚姬一定要跟你说,楚姬不得不说……」
「楚姬!」诸敬烨止住了她的话,似乎他无法亲耳去听她诉说经历,也许他无法承受她所受的苦难吧!
诸敬烨稍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块白色透明的玉佩,轻轻放进她的手心,若有所思盯着玉佩说道:「从前的经历,曾经的伤疤,都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重新过回属于你的快乐生活,这样你母妃地下有知也会安心的。」他伸手把她拦进怀中,一手抚上那块玉佩,正言道:「如今不为你母妃临终前的遗言,父王也会好好的补偿你,再不会任人欺负你,谁都不能!」
「楚姬知道父王是为楚姬好,可有一事楚姬不得不说,因为这已经是个无法抹灭的事实。那场悲惨的经历,留下了一个印证,一个让楚姬无法舍弃的印证。」诸楚姬亦是开了口,此话一出,却让诸敬烨赫然一惊,那双迷茫的双眼,忽而瞠大了一倍,他推开她,不敢相信的问道:「孩子?」
「嗯!」她微微额首。
诸敬烨更精神了起来,他猛然坐直身体,紧张的询问道:「孩子如今何在?」诸楚姬未做停顿,忙答道:「在诸国皇宫内。」
「怎么可能?」诸敬烨一阵疑惑,却又豁然开朗,他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忙喜问道:「是聂儿?」
「嗯!」诸楚姬见诸敬烨如此开怀,她也破涕为笑,如今石沉水底,也让她安心了不少。
事情发展一步步靠近她的估量,往后的事虽难以预料,可她却有了更多的自信,她相信,不用再过多久,聂儿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她身边,她也就能像一个普通的母亲般与他一起生活……
与诸敬烨的一番交谈意外的顺利,此时她安心的趴在了榻上,已有些昏昏欲睡。
吱吖吖!晚风吹得门窗发出一阵阵响声,秋夜的冷风趁着窗户的缝隙偷偷溢进殿内,缩卷在榻上的娇小身体不由的一阵哆嗦,可随之她却感觉到身上多了件衣物。迷迷糊糊抬起沉重的眼眸看时,福田站在一旁,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厚厚披风。
「福公公,父王呢?」她哑声询问。
「大王在正殿拟圣旨呢!」福田笑嘻嘻的应着声,可她却吃惊道:「拟圣旨?」
见福田微微点头,诸楚姬顿时瞠大了双眸,腾的坐起了身来,似乎一下子精神百倍,瞌睡虫一股脑全跑光了,她迅速的下了地,去掀了珠帘,便往正殿跑去。
「父王,不急!」她跑上前去阻止,接着又解释道:「若急着给聂儿赐封,倒是会遭人怀疑,楚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聂儿的身份,所以父王一定要严守,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此事,更不能让太子妃看出。」
「喔!这倒是,那就先写了吧!往后藉机,再颁召便是。唉!」诸敬烨说着叹了口气,目光扫去了桌上的一堆奏折,接着又苦恼的说道:「寡人还有一堆奏折没来得及看,再过几个时辰,倒是又要早朝了,要不,楚姬你先帮父王翻翻奏折,是否有何要事,不重要的就改日再批阅。」
「是!」诸楚姬抿嘴一笑,应着声站去了他身旁,翻阅起奏折来。
奏折如山般的堆积在桌面上,一堆又一堆,常人不用说翻阅,就连看着都觉得烦,可诸楚姬却很有耐心的一本本翻阅着,她已也不觉丝毫困意,倒是精神显得越来越好,读到奏折上一些感兴趣的问题,她便拿起一旁的红笔,帮着在奏折上圈圈点点,一副有模有样的办公姿态,彷佛她天生就是个劳碌命,一有事做,一有疑难,她便很想去试着解答。
灯光黯淡,福田在桌上放了盏台灯,为她照明,黑黑的墨笔字愈显清晰,淡黄色的奏折纸也更清爽,眼睛看着奏折相对的没那么累。她一本阅完,便放去手的另一边,渐渐的那处层层叠叠的,也成了座小山。
她搁下笔,伸手又去拿了一本奏折,稍稍看了眼右上角的人名『郑元基』,便轻轻翻开,当她览过奏折上的所奏之事,忽而她双眸一烁,似有计谋上心头般,叫她笑逐颜开。这是本上奏诸国南阳水灾之事的奏折,灾情十分严重,纵多灾民已是无家可归……
再次细细的阅读了一遍奏折上的事件,她稍稍犹豫了一番,接着拿着奏折扭头问诸敬烨道:「父王不是在为是否与赵国断交而烦恼吗?是否有已有眉目?」
「嗯!寡人定不会再与赵国联盟,此事要如何处理,怕是还得伤番脑筋。」诸敬烨说着皱起了眉头,脸上显出几分难色,然而诸楚姬却开眉展眼的对诸敬烨说道:「父王不必再为此事烦忧,楚姬已有办法解决。明日赵王怕是还未要回赵国,那么父王就请他来宫中一聚。」
「此话怎讲?」诸敬烨一阵疑惑,眉头皱的更紧,可诸楚姬却掩口一笑,淡淡的说道:「若我国有难,国库空虚,那么赵国还能要求我国用财力帮忙吗?我国不拒绝帮他,可也帮不了他,这样两国既不伤和气,也可就此分清界线,对于周国来说,我国不帮赵国便已是帮了他们的忙,这样也可澄清周钰不是诸国人所杀的事实。」
「咦~!寡人怎就没想到!」诸敬烨眉眼忽地明朗,他捏着几根胡子,寻思了一番,便笑看向诸楚姬,却见诸楚姬向她递来一本奏折,接着她对他说道:「其实也并非是父王没想到,只是父王被多事所烦,所以一时没能去考虑太多,楚姬也只不过是刚刚看到这本奏折,才想起此番对策来。」
诸敬烨欣然接过奏折稍稍一看,笑眯着眼不停的点头,但是眸中却略显几分疑虑。见状,诸楚姬又向他细细说道:「南阳水灾,虽灾情有些严重,却也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我们可藉此夸大其词,让赵义云以为我国南阳灾情惨重,国库存银已为赈灾而发放出去。而如今赵、周两国尚未再次开仗,楚姬的秘密也尚未被世人揭晓,想必如此也无人怀疑父王的用意。」
「说的及是,好,就按你说的去办。」诸敬烨骄傲的爽言几句,便又和蔼的对她说:「你也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还有这本圣旨,你先带回去,你看着时机再为聂儿赐封吧!」
「是!谢父王!」诸楚姬忙蹲身扣谢,起身时,她稍思一番,便又道:「父王有一事楚姬想提醒你!」
「何事?」诸敬烨一阵迷糊。
「小心提防林天祺与季宏英,他们的谗言千万不得轻信。」诸楚姬一本正经的说着,诸敬烨却愈加疑惑,他不知她为何突然说出此番话来,但是他却很相信她的直觉,他垂眸冥思了片刻,便缓缓抬眸傲然说道:「好,寡人会注意的,往后你没事就过来助寡人理理奏折,分担一些寡人的政务,明白了吧!」诸敬烨说着朝一旁的福田瞄了眼,随即又道:「福田,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送二公主回去,路上小心!」
「是!」福田应着。
福田领着诸楚姬出了御书房,书房内一下子又陷入寂静中,诸敬烨却眸中溢出一丝欣喜,骄傲的表情愈渐浓郁,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女儿深感欣慰,却也抱着无限的期望。
天色渐亮,天边泛起丝丝光晕,一环环的晕在朱墙褐瓦顶上,犹带着香甜的空气与温柔晨风,给人带来秋晨的舒适感。
朝中大臣纷纷进宫上早朝,文武百官穿着整齐的朝服站在朝堂大殿内等候着,日上三杆却依然未见诸敬烨的人,百官们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大殿内顿时吵杂声一片,
此时福田拿持扶箒,从堂后进了殿中,他扫了眼底下的百官,便嚷声喊道:「今日大王身体欠安,有本奏来,无本退朝。」他喊完,便又在官员堆里寻了眼,接着稍低声音,又道:「郑元基留下。」
朝中重臣听闻此话,顿时相互偷瞄,林天祺的党羽更是注意着林天祺的眼色。林天祺脸色极为难看,他低头不语,随即便气恼的拂袖而去。
正午时分,书房内一片死静,气氛凝重,叫谁都能感觉那分不安。侧殿内,诸敬烨躺在榻上,背对珠帘门,他闭着眼睛,不发一语,神情脸色看来是极差,彷佛遇上了一场致命的灾难。
而郑元基惶惶恐恐的站在一旁,不坑一声,冷汗却已满身满脸,从他来到御书房内,便一直这么站着,诸敬烨对他亦是不闻也不问,他也不敢多嘴,但是他心里明白诸敬烨是为了水灾之事烦忧,因为诸王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如今水灾夺去人命,让部分百姓流离失所,他会有如此反应,极为正常。
叮当!一转珠帘的响声传来,郑元基微微抬起头,却见福田走了进来。
「大王,赵王已到!」福田在诸敬烨耳边轻声的说着。
「嗯!知道了,请赵王里面坐!」诸敬烨终于翻了身,他有气无力的坐起身,朝一旁郑元基睇望了眼,接着便严肃的说道:「水灾的灾情别与他人提及,其它的寡人会看着办。」
「是!」郑元基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句话,他恭敬应着声,抬起衣袖拂过脸上的汗水,诸敬烨见他如此,嘴角露出了一丝侥幸的笑意,此时听闻一阵脚步声愈渐愈近,他便低头一阵皱眉,大声哀叹道:「唉!本来国库银两为支助赵国征战已有些乏力,这次水灾也不知要花费国库里多少银两,怕是国库又要空虚一阵了!」
「大王,赵王驾到!」
诸敬烨的话音未落,赵义云便进了侧殿。见人来,诸敬烨忙要起身迎接,却又装作无力跌坐回了榻上,而赵义云见此情景,忙要上前搀扶,却见诸敬烨低沈而无力的说道:「没事!」他说着往郑元基瞅去,接着又道:「这事往后在商量,你先下去吧!」
待郑元基离开,赵义云便开口关心的问道:「不知诸王为何如此烦心?」
「赵王有所不知,昨晚周国王孙在本国遇害,今日又得消息说本国南阳遭水灾,灾情惨重难以估量,你说这能让本王不担忧吗?唉……!」诸敬烨长长的哀叹了声,突然身体一个不稳,便要往后倒去。
见此情景,赵义云一阵皱眉,不明白诸敬烨身体都已如此,为何还要请他前来,心中疑虑浮上心头。诸敬烨似乎也看出了赵义云的心思,便愁眉苦脸的说道:「赵王有所不知,周钰在本国被杀,怕是本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