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成那样,很大部分原因都是为自己。除去感情,仅就道义而言,自己也不能对他太过冷淡。更何况,宋骅影是真的担心。
虽然身上有些酸痛,却也顾不得。由小舞参扶着出庭院,吃力地走过条游廊,拐过道角门,很快便到清琉院。清琉院水榭花墙,叠石漏窗,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刚走进院子,便碰到刚往外走的慕容神医。
“影儿,怎么亲自来?”慕容神医曾给把过脉,知道被掌风波及,脉虚体弱,又兼之昨日灌冷风受惊吓,此刻应该躺在床上才是。他边刚给宁王把完脉,正要往那里去呢,下可好,亲自摸索着过来。
“影儿躺着有些累,便出来走走,又想起宁王昨日伤势颇重,放心不下,便至清琉院。”宋骅影的前半句是假,后半句倒是真的。不愿被人看出自己对宁王的在意,所以话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慕容神医原本与宁王便是万年至交,后又知道他与宋骅影的关系,也曾暗中撮合他们,不过他们两个人并不领情罢。不过……慕容神医轻轻瞥宋骅影眼,按丫头对宁王也冷淡的很,应该不会撑着虚弱的身子亲自来探望。难道……昨日发生些他们些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慕容神医玩味地挑挑眉尖。
“对,神医,宁王的病情如何?可曾醒吗?”宋骅影见慕容神医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暗自心惊,便将对宁王所有的关心隐藏在眼底,脸上装作很随意地问道。
“唉。”慕容神医轻轻叹口气,回身看看紧闭的大门,拉着宋骅影神神秘秘地走到墙角,面带严肃地道,“影儿有所不知,宁王次伤势非常严重。他的内伤看似严重,不过慢慢调理,却也不难治;右臂虽然自上而下重重划刀,但是止血包扎后慢慢的,伤口也就愈合;但是最为严重的,便是后背和后脑的伤……”
后背和后脑?宋骅影听得心惊肉跳。两处,都是宁王替挡得,如果因为两处伤,而让宁王有些什么好歹,那可如何是好?叫如何安心?
慕容神医的医术是绝对相信的,但是却不知道,慕容神医此刻正在忽悠。
“后背和后脑的伤如何?能不能治?”宋骅影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略显紧张。
慕容神医阅人无数,此刻自然看出宋骅影眼底的紧张。他心中暗笑,不过面上却越显凝重,他悲哀地轻叹声,“老夫仔细检查过他的伤势,他的后背曾两度受到重创……”
的确,第一次为保护,他的后背重重撞在粗大的树上,大树都被撞裂;而第二次,便是落洞的时候,他在最后关头,将她抱在怀里,而用他自己的后背则承受所有的重力……宋骅影心底有些酸涩。
慕容神医见垂眉低首,眼眶微红,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遂将嘴角的笑容隐去,继续忽悠道,“其他的倒没什么,不过他落地的时候,被厉物刺伤夹脊,影儿也知道,夹脊由第胸椎自第五腰椎,共三十四穴,用以承载全身脏器。不过可能不知道,宇凌那小子三十四穴伤十五处……”
手培养出秋沉落和宋骅影两个妖孽的慕容阙,能简单到哪里去?忽悠起人来,他可是相当的习以为常。
慕容神医假装没有看到宋骅影眼底的心疼,继续娓娓道来,“十五处要穴治起来极其不易,不过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便是他后脑的撞伤。”
“宇凌的武功不弱,不过,种人都有种致命的弱穴,也就是俗称的罩门,而他的罩门便是后脑的八风穴。”
“那……治得好吗?”宋骅影底气不足地问道。
“治是治得好的,不过花费的时候会比较长,而且还会有些后遗症。”
后遗症?”
“对。宇凌小子伤八风穴,就算他恢复后,武功只怕连原来的五成都不到。”反正不懂武功,也看不出他五成的功力有多少,所以慕容神医忽悠的随心所欲,“武功还是其次,间歇性的头痛也可以接受,怕的是他的智商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啊。”
“唉,原本多聪明孩子啊。幸好影儿与他早有过协议,不然这辈子可如何是好……”慕容神医故作叹息地拍拍宋骅影僵硬的细肩,摇摇头,满脸遗憾地走掉。
宋骅影下意识地看眼那双罪魁祸首的手,懊恼地掐死自己的心都有。如果不是自己推开他,他也不会……
他的智力真的会受影响吗?那么聪明的宁王,两年之内便能将翰林书库里的书全部背下来的宁王,文韬武略无所不能的宁王,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宁王,真的就会样子毁在自己手里?
“小姐?”小舞不解地看着自己小姐。慕容神医走有好会儿,但是小姐还是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眶里布满水汽……
被小舞唤,宋骅影才回过神来。很努力地整理好情绪,慢慢地朝宁王所在的房间走去……
宁王静静地躺在床上,俊眸紧闭,白玉般的鼻梁俊挺微翘,唇角的弧度完美至极。宋骅影呆呆地看着他,看着清辉的晨光照在他俊朗清逸的面容上,看着每分光彩在他身上流转……
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他,时间渐渐地流逝……
不知道过多久,忽然,宋骅影注意到,宁王的指尖微微动下。
她的心,也莫名其妙跳下。
下意识地扑到宁王面前,抓住他的手,眼泪不由自主地扑簌扑簌往下掉。很坚强地抹把,可是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没事吧?”宁王醒过来,第一句,依旧是问她的安危。
“没事,我们都没事。”宋骅影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眼泪,颤颤地、轻轻地触下他层层包扎的脑袋,盯着他,半晌才问出口,“你的……头,痛不痛?”
“痛。”宁王不假思索地回答,而这个答案彻底击溃宋骅影,她的手颤抖地越加厉害。
“慕容神医……你的伤很严重,要好好休息。不打搅,慢慢休息。”宋骅影倏然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却因为走得太急,被裙角绊倒,很狼狈地扑倒在床上,整个身子栽倒在床上,双目的视线正好对上宁王的垮间……
生平第一次,宋骅影囧得满脸通红,手无阻措……
宁王的脸上也出现抹淡淡的红晕……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传来阵喧闹声,喧闹声越来越近,很快便到房门前。
“父皇,二皇兄就在里面。”
是三殿下的声音……
门“吱呀”声被打开,门外的人鱼贯而入。走在前面的,自然是老狐狸无疑。
宁王是皇室贵胄,又是老狐狸最为属意的储君,他受如此重的伤,老狐狸亲自到来也无可厚非,但是——
老狐狸的身侧忽然露出抹纤细的身影,朝宁王的身边飞奔而去……
“王爷……呜呜呜……王爷您怎么伤得么重啊,臣妾的心好疼啊……王爷……呜呜呜……”原纪香飞扑过去,紧紧搂住错愕的宁王,哭得脸崩溃。
杨宇辰不安地看宋骅影眼,的脸上早已恢复惯有的淡定。但是,刚刚第眼看到的时候,脸上为何会有抹突兀的潮红?他余光瞥过二皇兄,却见他虽然被原侧妃搂着,但是视线却直停留在二皇嫂身上……他的心忽然闪过抹刺痛,拳头握得紧紧的,青筋暴起,指甲深深现在肉里却没有意识到。
宁王刚刚苏醒过来,连动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如何能推开八爪鱼样的原纪香?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骅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自己正在担心着她的情绪。
“影儿给皇上请安。”宋骅影静静地朝老狐狸行礼。
而此时,老狐狸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宁王,一会儿又落到宋骅影身上,嘴角闪过丝满意的笑容。
53 真相大白!
而此时,老狐狸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宁王,一会儿又落到宋骅影身上,嘴角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
“影儿不必多礼。”老狐狸眯着眼,笑看着宋骅影,“没想到影儿还有这么清幽雅致的住所,如果不用心找,还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琢儿和三殿下还不是在你的暗示下找过来的?甚至宁王能找到这来,也跟你这老狐狸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宁王住在这里,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儿子都病成这样了还在算计,这老狐狸还真是没人性。宁王为了得到他的承认,练成的铁人般的意志力,真的值得吗?宋骅影替宁王感到不值。继而,又为他心疼。有一个这样的爹爹,母亲早逝,寄居在皇后那里,听说小时候还经常被太子欺负……
宋骅影想至此,狠狠瞪了老狐狸一眼。而老狐狸却回敬她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忽然,见原纪香泪眼迷蒙地跪倒在老狐狸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楚楚可怜地抽泣道,“皇上,王爷伤成这样,臣妾就算回去,也是吃不下睡不着,所以,请您准许臣妾留在这里,臣妾想亲自照顾王爷……”
老狐狸玩味地瞥了宋骅影一眼,负手道,“这无白居可不归朕管。”
老狐狸的暗示可真够明显的。宋骅影见他如此装模作样,心中冷冷一笑。
原纪香也不是傻子,此刻早已听出了老狐狸的暗示,匍匐跪倒在到宋骅影面前,张着盈满泪水的美眸,可怜兮兮地望着宋骅影,“姐姐……”
全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她,那些目光让宋骅影感到一阵气闷。
原纪香也是个可怜人。她的才情容貌样样不输她姐姐,但是她姐姐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她则只是宁王府的一位侧妃,其实她又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争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她的脑袋没有野心大而已。偏偏又碰上自己这样的主,被自己欺压的也蛮可怜的。
原纪香对宁王一片情深意切,而宁王对她呢?她想起当初与宁王约定的时候,他一脸的讥诮,慢条斯理地谈着条件,其中之一便是自己走的时候要带走原纪香。可见,宁王对她殊无半分情意。
如果今后自己与宁王一起,她该怎么办?爱情和婚姻都是两个人的事情,连一粒沙子都不能融入,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对付她的手段多的是,可是难道真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处理掉?
宋骅影刚转过这个念头,心中忽然浮现一抹自嘲。和宁王在一起?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宁王如果只是宁王,或许还有可能,但是事实又怎么会如此简单?
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老狐狸最为属意的储君,待得老狐狸退位之后,他便是万万人之上的千古帝王。
帝王?多么残酷的一个词,而她呢?母仪天下吗?宋骅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彻骨般冰冷。
论智力,论能力,论财力,自己知道自己的确有做好皇后的资本,但是——这个位置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所要放弃的东西也太多……而所要牺牲的,偏偏是她最为珍贵的自由和爱情。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他为了维持朝廷的势力均衡而雨露均沾;她没有办法接受别的女人孕育他的孩子;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夜夜独眠,而他却理所当然地睡在别的女人怀里……
她没有母仪天下的野心,也没有爱情至上的情操,她只想要住在悠悠青山绿水间,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晒晒太阳钓钓鱼,种种花草遛遛狗,平时可以看看账簿打理落华影,饭后还可以陪着君儿在山间田野里慢悠悠地走上一圈,这样清清静静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是,如果和宁王在一起,这一辈子,注定要活在女人的战火里,永远都不会快乐。自己虽然为宁王动了心,但是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现在阻止,应该还来得及。
宋骅影脸上忽明忽暗,闪过很多情绪……
原纪香只当她不想答应,正在想借口打发她,心中怨恨,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更加的凄苦,她一把揪住宋骅影的衣裙,放声哭道,“妹妹只当王爷出使奕国还未归来,却原来和姐姐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妹妹一点也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可是妹妹心中也是很思念王爷的……现在看到王爷这样,妹妹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啊……”
王爷现在正在病中,正是脆弱的时候,自己在这个时候只要悉心的照顾,难保不会让王爷心动。可怜的原纪香还在自以为是地动着歪心思,哪里知道人家宁王早已将她踢出局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终于将宋骅影自沉思中拉过神来。
“无白居大的很,你爱住便住吧,没人会赶你走。”宋骅影不动声色地拉回自己的裙子,见宁王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