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早餐结束后也几乎没怎么进餐的伯爵。
大家进餐完毕,阿尔培想起还有服装的事情没有解决,但是伯爵请他们不用着急,观看行刑之后管家们将会把适合的服装送到他们手边。
于是几个人坐着马车艰难的跨越人群聚集的地方,最终来到波波罗广场上。
艾瑞克在乘车的时候与两个青年热烈的闲聊着,并用一种普通朋友的态度对待伯爵。弗兰茨的成熟稳重让艾瑞克非常欣赏,而阿尔培的热情开朗也很难让他讨厌。不过前一个也许能够成为他女婿,但是他们注定会伤害后面那一个。艾瑞克在心中为这可爱的青年叹息,但是丝毫未曾动摇复仇的决心。
而伯爵?艾瑞克完全无视了伯爵眼里的恳求,相当开心的没有理会他言语中任何放低姿态的意有所指。
阿尔培愉快的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而弗兰茨,尽管这个小伙子相当沉稳且细心,但也没有发现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有什么不正常。
很快就上到正对断头台那座楼上,伯爵弄到的那个观看行刑的小窗口前——而此时步行赶来的伯都西奥已经先一步到达了。他将弗兰茨和阿尔培将要用到的小丑装送到了这间小屋子里,以备狂欢节开始的时候给那两个年轻人换装。
但是弗兰茨和阿尔培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那几件颜色鲜艳的小丑服,他们专注的看着断头台上明晃晃的刑具,以及那周围密集而兴奋的人群。
在狂欢节之前杀人,是这里一直以来的习惯。我们不去讨论这种习惯有多么奇怪和荒诞,这番布置似乎确实引燃了人们的热情。
等到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他们注意到一边的教堂里走出几个苦修士,身后跟着将要被处死的那两个犯人。
人数众多却寂静无声的广场,即将被杀头的犯人,以及散发着森冷刀光的刑具。这幅画面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张力,使得两个没见过残忍场面的年轻人惨白着一张脸,跌入窗口前摆放好的椅子上。
伯爵脸上显出一种温柔的笑意,他的脸色因为兴奋反而变得红润了一些。只有艾瑞克与众不同的保持着他平时的表情——没有笑,但也没有丝毫不同的地方。
正当那两个人犯即将走上断头台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迟到的苦修士。他挤开押解犯人的士兵,走到领头的苦修士那里,递给他一张折起来的纸。那个领头的苦修士打开了那张纸看了一眼,之后他向天空举起一只手喊道:“赞美上天!赞美圣下!有令赦犯人一名!”
广场上的人群像是沸腾的水泡一般骚动起来,人们互相看着,兴奋的大声喊着:“赦罪令!赦罪令!”
那两个犯人里年纪大的那个把他的头抬起来,喊道:“赦免谁?”而年轻的那个则平静地站着,等待那修士宣布赦令的内容。
“赦庇庇诺!即罗卡·庇奥利!”那苦修士说完将那张纸交给那对士兵的头,他看过之后又把那赦令还了回去。
那年纪大的犯人激动的咆哮着:“为什么赦他不赦我?我们应该一同死的。你们讲定了他和我一起死的呀。你们没有权利单单要我一个人死。我不愿意一个人死!我不愿意!”他拼命想扭断那条绑住他双手的绳子,但是刽子手的助手从断头台上跳下来捉住了他。
那些话都是用罗马土语说的,弗兰茨和阿尔培听不懂那些人在喊的意思,于是他们想伯爵求助道:“他在讲什么?”
伯爵以狂乱而猛烈的语气,阐述着社会环境与人性恶的互相关系的辩证法的思想:本来要死在一起的两个,如果发现有一个逃过一劫,那另一个就会抱怨自己遭受了不公,而拼命想拖一个垫背。
他涨红着脸,眼睛射出明亮的光芒,“这就是人!好像一只从屠宰场出来的狗,既然保不住那块肉,就不如叼走我自己的那一分。”
然而那两个年轻人却没有心情对这番言论做出反应了,因为一只大锤子已经砸在那个注定要死的囚犯头上。
鲜血迸开来,那个犯人应声而倒。一边的侩子手仍开锤子,掏出尖刀将犯人的脖子割开一个大口,然后又在那人的肚皮上跳起了踢踏舞。
心脏的压力让犯人的血喷撒得到处都是。还没等那个人完全咽气,阿尔培和弗兰茨就昏倒在他们的椅子里了。
终于和好的两人
等伯爵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两个年轻人也各自悠悠醒转来。于是伯爵回头时候才发现,艾瑞克早就换好了一身魔鬼装束,一张惨白无表情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整张脸孔,丝毫看不出他的表情;而本来准备要给他穿的另一套魔鬼装,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套小丑服。
他无奈的明白自己又错过了一个向艾瑞克解释的机会。伯爵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与年轻人们一起快速换上他们的衣服,几句寒暄过后几个人立刻下楼去参加那盛大的狂欢节。
狂欢节实际上是‘封斋期’前的独特日子。一进入‘封斋期’就要清心寡欲、遵纪守法,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欧洲人习惯在这之前的几天进行狂欢,似乎是要宣泄掉之后一段时间的精力似的疯狂挥霍着热情与欢笑。
大街上到处充满了佩戴着各式面具、身穿各种奇异服装的人群。
伯爵的马车上坐着皮了熊皮的车夫,车后面跟着的是扮成两只绿毛猴子的卢卡和伯都西奥;几个人躲过经过的人群挥洒着的五色碎纸快速窜入车内,熊人立刻驾着车跟在行进的队伍中开始了狂欢节大游行。
艾瑞克对此习俗无话可说。但是这种先见血腥,然后肆意挥洒热情,时间结束后又进入修心期的奇怪风俗还是有它的好处的。最起码他让人们感到快乐。
但是到这种时刻就不得不承认,人性的劣根性使得所有人都在见过残酷死刑和鲜血之后,陷入一种离奇的狂热兴奋之中;人们藏在面具后面欢笑大叫着,是不是有一些拿着乐器的小丑或者动物,恶作剧的制造出一股刺耳的声音。然而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生气,这只会刺激人们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所有人更加兴奋的对这个节日投入更大的热情。
贵族无疑宠爱着这个节日,因为平时一本正经的显赫的贵人们也可以在这个日子里肆意嬉闹,而精致的面具隐藏起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必担心做这些荒唐行径时会被人认出来。这些人似乎更加钟情于扮演那些赶着劣马车的农民。而实际上就是因为不知道擦身而过的人是个亲王还是个流氓,这才是狂欢节的魅力所在。
那是真正的群魔乱舞,道路两旁的阳台上,无数个带着精美面具的人们也向行进中的人群们抛洒着彩纸和花球;到处是五彩缤纷的纸片雪,嘈杂的要趴在耳边说话才听的见。
见到管家们备在车子里的大袋碎纸和鲜花,阿尔培几乎立时对过往的马车展开激烈的‘抛彩纸’斗争。当花车搭载着戴面具的少女们经过,阿尔培用更大的热情将手中的鲜花抛洒出去,以求能够得到某位佳人的垂青;弗兰茨也渐渐淡忘了死刑所带来的震撼,快乐的投身到好友热衷的事业当中,只是还是有意的把所有与美人们交流的机会让给了身边的青年;艾瑞克观察到心里内定的女婿人选很不‘浪漫’的做法,心情很好的也加入了战斗中。不过他的做法与两位同伴不同,很坏心的盯着过往车辆里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们,专门向别人露出的皮肤上抛洒那些让人刺痒的纸屑。
没来过狂欢节的人们不会明白身处这个地方会让人有多么疯狂,人们会有多么开心。几万人聚集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只有最悲伤的人才感觉不到快乐的情绪。
伯爵本人其实没有悲伤,但是他此刻却实在快乐不起来。
因为艾瑞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似的,只在被人反击时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位同伴可以拿来挡灾,于是伯爵的脖颈中被反击的人群抛来的纸屑弄得极其不舒服。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之前特意嘱咐管家们预备的保护脖颈的那种衬垫,一定是被卢卡‘不小心’的落在旅馆里了。
于是伯爵决定不再忍耐了。
当游行进入第二圈,他们的马车经过罗斯波丽宫门前,伯爵有礼的与两位年轻的同伴告别,很有魄力的拉着艾瑞克下了车,与打扮成猴子的管家们上到他们预定的那个阳台去了。
伯爵着急的想要跟艾瑞克说话,但是艾瑞克抢先坐到了海蒂身边,与女孩热烈的交谈着人们奇怪的服装、面具什么的。
伯爵身体绷得笔直,走到两人身后咳了咳,说道:“艾瑞克?”
艾瑞克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没有理会他,而带着一张蓝色半边面具的海蒂藏在扇子后面促狭的看着他笑。
伯爵摸摸鼻子,笑着凑过去:“我们不如先回去怎么样?这里太吵了。”
艾瑞克斜了他一眼,笑着问海蒂说:“我的公主殿下,您感觉这里吵闹吗?您是喜欢在这儿看游行,还是想回旅馆休息?”
海蒂调皮的看了一眼尴尬的站在一边的伯爵,正色道:“呃,确实有点累了。”
艾瑞克好笑的看着那年轻姑娘活泼的样子,想到晾了他一天也差不多了,于是状似无奈的叹着气说道:“好吧,我的小公主。卢卡,吩咐车夫,把马车准备好。”
他臂弯里搭着海蒂的小手,说说笑笑的走下楼上了马车。谁知道卢卡竟然更绝的备了两辆马车,等艾瑞克和海蒂上了第一辆就驾着车离开了。伯爵又好气又好笑的与伯都西奥坐着阿里赶的车跟在后头,对卢卡护主的行为无可奈何。
等到伯爵走入他们旅馆的房间,海蒂已经先行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而之前大胆的行使了管家权力的卢卡也知趣的没有出现,将这个与卧室相连的小客厅留给了需要交谈的两个人。
艾瑞克坐在长椅里,端着一杯红酒吸啜着,盯着杯子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伯爵凑过去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艾瑞克,你还在生气吗?”
艾瑞克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伯爵明白他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他也明白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之后总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我其实只是……艾瑞克,我爱着的只有你。”
“好了,我明白。”艾瑞克放下酒杯,“你只是太震惊了,想起了以前的事对吗?”
伯爵的眼光带着一丝挫败的了然,他知道他还是让他的伴侣不安了。
艾瑞克这天第一次直视着伯爵的双眼,看到他那副样子气急败坏的翻身跨坐在伯爵腿上,揪着他的领子直勾勾的盯他说道:“咱们先说好,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你要是再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杀到巴黎去杀了他们,然后把你绑起来带走!”
伯爵眼神闪了闪,搂紧了他深情地说:“不会的,我也不会放手的。”
艾瑞克满意的啃了啃他的嘴唇,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那么,告诉我,爱德蒙。你现在还恨着美茜蒂斯吗?”
“我不知道。艾瑞克……”伯爵闻言不禁搂紧了他的腰,头靠在艾瑞克肩膀处,用疲惫的声音回答他说,“我应该恨她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嫁人了,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嫁给费尔南多……”
艾瑞克抚摸着伯爵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爱德蒙,你听我说,美茜蒂斯当时身边没有人能依靠,加上那个费尔南多不就是为了得到她才做了那些恶事吗?美茜蒂斯以为我和老爹都死了,加上你那个时候也没有能活着出狱的希望,而她自己身边没有个人能照顾她,所以她嫁人到无可厚非。”
伯爵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这样认为吗?你是说我应该原谅她?”
艾瑞克撇了撇嘴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是的。”
伯爵认真地问道:“但是,为什么?”
艾瑞克叹息着说道:“因为我宁愿你原谅她,也不愿意你还记着她。当你对那些问题没有了执念,就会渐渐的忘掉美茜蒂斯,不然她总会是你心里的一个瘤。”
“艾瑞克……”伯爵感动的亲吻着爱人的脸颊,胸腔中满满的充斥着温暖的爱意。
艾瑞克并不领情的翻着白眼,严肃的对他说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费尔南多绝对不能原谅。你可不要因为心软就放过他们一家了!”
伯爵用一种缓慢而庄严的语调轻缓的说道:“我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经受的苦难。我们本来可以听从自己的性格,在我的宗教、我的故乡、我的家庭、我的朋友间,在我所喜爱的工作中,在称心如意的交际中,平平静静、安安逸逸地度过自己的一生。我将会成为善良的基督教徒、善良的公民、善良的家长、善良的朋友、善良的劳动者。但是他们让我从快乐的,马上就要获得人生最重要的幸福的青年,狠狠的从天堂被人推下地狱,堕落为一个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