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亚云明白是要救自己,对凝心又愧又感激的,他喘了几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日我在翠红楼喝了酒,回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在何处,又刚好下雨,见了一个屋子就走进去,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季平志怒道:“你这个败家子,那种烟花酒地是你能去的,酿出这种事来!”
季亚云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可是嘴巴张开,鲜血就吐出来,这一来,大家都慌了,连刚才还是一脸气愤的季平志也慌了,在那里叫道:“大夫呢?大夫呢?”
众人抬着季亚云和二夫人各自回了各自的居所。到了季亚云这边,一屋子人忙着上药,忙着煮水,为他换衣。
大夫还没到,莫凝心来到季亚云的身边,只见那背上已是血肉模糊,心里叹了一口气,拉了一个下人,说了几句话,那下人听完出了门。
大夫来了,细细看了季亚云的伤势,叹道:“伤得不轻,是谁下了这样重的手?再打下去,连命都会没有的。”
这一问,季平志脸色有些尴尬,他问道:“大夫,如何?”
大夫说道:“情况不好,打到筋骨,我尽力而为,开几副要药,口服的外疗的,你们每日叮嘱他,过几天若还是不见得好,恐怕会残疾。”
荣玉扇一听,慌了,她颤巍巍对大夫问道:“你没有办法?你会没有办法?你这个庸医!”说完,扬起拐杖就往大夫身上砸去。
第一卷 姻缘 第七章 说亲
这话在季平志的耳里炸开,他居然亲手把儿子打成了残疾,他会愧恨一生的。季平志对众人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进宫……进宫请太医。”
这屋里的人哭的哭,着急的着急,一团乱,只有角落的莫凝心和王晨月两人安安静静的站着。王晨月听了季亚云恐怕会残疾的话,嘴角不易觉察的划过一丝微笑,而莫凝心只是低头发呆。
一会儿,被莫凝心叫出去的下人回来了。
下人说道:“莫姑娘,这是您的药。”莫凝心接过药,走到季亚云身边,从药罐里取了粒拇指大小的白丸子,塞到他嘴里,对一旁的荣玉扇和季平志道:“这个药能维持生命。”
季平志激动地说道:“你瞧我怎么忘了,你的母家是医药世家,你定有办法治好云儿的。”
莫凝心也没多说什么,又拿了一药罐递给在一旁的林月儿,说道:“这药替他敷上。再加上大夫开的药,就可以了。”这两种药别人不认得,季平志可认得的,这药就是宛心家族祖传下来的创伤药和续命丸,其中这续命丸可珍贵了,一般不给外人用的。他心里莫凝心又愧又疚,还外加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莫凝心也没有多留,给了药后就离开。
她回到别院,莫凝语已等在那里,她眨巴着眼睛安静地陪着姐姐。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为何会愁眉不展的,为什么会把自己关在屋内,为什么让人拿走娘亲留下的续命丸,为什么姐姐不再说要离开季家的事?她的脑袋里满满的问号,可是她知道姐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她什么也不问,就安静的陪着姐姐。
莫凝心何尝不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诉说她内心的无助和困苦,可是凝语还太小了,说出来不见得会懂,反而有可能吓坏她。凝语太单纯了,莫凝心一直努力地让凝语不要牵扯到大人世界里不干净的东西,努力让凝语可以快乐清净的活着。
两个姐妹一夜无语,到了天明,莫凝心心里有了主意,正欲收拾行礼时,外头有人敲门。莫凝心开了门,却见是大夫人王晨月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排拿彩礼的丫头,微微一愣,随即请她进屋。
话说在祠堂莫凝心说得那番话,实际是为季亚云开脱,这老太君怎么不明白,而季平志事后再想想也发现了蹊跷,料莫凝心是不想那季亚云再受到惩罚故此出此策。他们两人商量一番,觉得对不起莫凝心,定要让莫凝心嫁于季亚云。而王晨月深知二人心意,自告奋勇的做媒婆为季亚云说亲。季平志原要自己去,却被老太君拦住,老太君说道:“你如今见了心儿,可觉得她像及了宛心,我怕你去了,若连话也不会说吓着心儿怎么办?以我之见,这件事交给晨月好,交给她,我放心。”王晨月为了老太君最后一句:“交给她,我放心!”喜滋滋了好久。另一方面,自己的私心也希望季亚云能娶了莫凝心,季亚云娶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而本身他又是那样无用,以后他还有什么能力去和季亚锋、季亚平争,晚衣有什么能力与她争。于是,说动莫凝心嫁过来,是她必须做的事。
莫凝心打发莫凝语出去玩,垂着头,慢慢地倒了一杯茶水,对王晨月客气地说道:“大夫人,请喝茶。”
王晨月微笑着打量着莫凝心,她对莫凝心本没有好感,但是因为莫凝心生出那些事情后,居然对她有了一丝好感,故作叹息说道:“心儿,可委屈你了。你本不愿嫁给那小子的,可没想到生生出了那种事……那季亚云任性妄为、恣意行事惯了,委屈你了。”
莫凝心垂着眼帘,任她打量,直入主题问道:“大夫人,今日来有何事?”
王晨月笑道:“恭喜你了,心儿,今日我是来下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凝心笑了笑,很平静地说道:“明白了,只是,我已经决定离开季家了。”
是的,她虽非完人,但是她却有着她的清傲与尊严,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王晨月一愣,倒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干净,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眼睛望着莫凝心,她看不懂这个女人,她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清水般的表情,如此的不以为然,难道真不把季家当成一回事吗?不把自己的清白当成一回事?
她把声音提高说道:“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是要离开。莫凝心,你真不怕外头的人如何看你。一个没有清白的女子,她与那青楼妓女又和差别?若不是老太君怜你,才不计较你退亲,将你娶配给季亚云。季亚云再怎么不济,也是季家堂堂二少爷,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他可以让你继续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你要知道,多少女子挤破脑袋要进季家大门不能。而且若是你出了季家,可没人会在要你。“
“况且这门亲事,是你的父母定下来的,你违背父母遗愿,又没了清白,这样的女人是要受人鄙夷的。你不要脸,可你就忍心让凝语和你过苦日子。”
莫凝心垂下眼帘,静静说道:“我知道。我将带着凝语离开这儿,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你……”听了这话,王晨月气得说不出话来,重来没有人敢违抗她,敢和她叫板,如此一来,以往对莫凝心的憎恶全都涌上来,她一巴掌拍向桌面,站起身子,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你有权决定去向吗?”
“我今日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这京都除了皇家就季家说得算,你离不开这季家的,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们都会把你抓回来。”
“说实在的,我并不稀罕你。但是老爷和老太君对着你外婆和母亲的情意,对你怜惜。这提亲的事,是他们的主意。莫凝心,我可保不证如果你再违背老太君的话,把大家一块惹怒,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倒时,他们可不会再记着那些情意。老太君和老爷的手段,你没见过,可厉害了!”
一口气讲了那么多,王晨月微微喘气,抬眼看着莫凝心,却见她表情平静的很,好像这事根本与她无关般,她站在那里,倒像在看戏。
重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她恼怒得几乎要疯掉,但是又说不出话来,只憋得脸通红,站在那儿。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莫凝语的声音:“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想她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叫声,当心姐姐,所以过来瞧瞧。
莫凝心对门外温和说道:“没事,语儿,没事,你去玩耍。”
莫凝语松了一口气,那个大夫人很凶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她们脸色看,仿佛她们得罪过她。
王晨月强压着怒火,突然对莫凝心说道:“若你不嫁,就让你妹妹嫁过来。”
莫凝心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震惊地望着王晨月,半晌,说道:“凝语才九岁。”
对莫凝心的表情,王晨月甚是满意,她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道:“这有什么。你父母与季家接下娃娃亲的时候,可没说是哪个女儿。我想老太君定是愿意的。哎,你要违背指腹为婚的誓言,我们季家可是诚信人,怎么也会说到做到的。”
第一卷 姻缘 第八章 姻缘
话说季亚云被打昏迷后在那锥心的疼痛中醒来,才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雪白的衾枕。他想动动身体,没想到一股刺痛传来,整个人仿佛要被撕裂开似的。
“别动。”林月儿含着泪说道,她将手中已用去大半瓶的创伤药搁置在桌上,端起一杯适温的茶水送至他嘴边,亲自喂他喝下。
季亚云虚弱一笑,说道:“我感觉好多了。”
林月儿哭道:“你还说,大夫说你有可能会残掉,若不是莫姑娘救了你,你什么时候醒来都不知道。”
季亚云问道:“是她救了我……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她。”
话说着,季平志走了进来,他原本是过来看看季亚云的伤势,见季亚云已经醒了,气息虽弱,却也醒过来可以讲话,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月儿见是老爷,奉了茶水,站在一旁。
季亚云侧首凝望在榻边的父亲,想要起身,可奈全身痛得厉害,只能说道:“孩儿给父亲请安。”
季平志按住他的身子,凝望着背部的伤,心里很是心疼后悔,可是脸上却不显半点情绪,他问道:“云儿,你可怨我?”
季亚云笑了笑:“父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况且儿子有错,是该被打。”
季平志叹了口气道:“你是我的儿子,我打你我会不疼吗?可是你也太不争气了,养了你二十几年,想让你随性发展,盼你能自己长大懂事,可你呢?整天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吃花酒。你知道这京都里是怎么说你的!现在,你还做了这种不见人的事……你,你要我怎么对心儿她娘宛心交代。”
季亚云愧悔不能,恨不得把头塞进衾枕里再也不出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让奶奶和爹娘这样伤心。他们从小就把他当珍宝一样爱,尤其是爹,事事以他为先,可是如今,他却让他的奶奶生了大气,让娘亲为他挨打,让爹爹失望彻底。
他喜欢林月儿,可是他知道家里人是不会同意让他娶她的,于是他在外头做了很多事,喝花酒,逛妓院,结交一些花花公子,他把自己的名声败坏掉,这京都有品性的女子都不愿嫁他,这样或许即使不能明媒正娶的娶月儿,却也可以不娶她人,只爱她一人。这一开始若说是为了月儿,到后来却真的是性格使然了。
他自己反醒了一下,这二十几年他孝敬父母什么了。是的,季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况且他还有能干的哥哥和弟弟,他们什么也不缺,所以可以由得他胡来。若不是听了父亲的话,他还真忘了生命中还有父母奶奶他们会为了他做的事羞耻担心失望,哎,他连最基本的孝心也忘了。
季亚云愧疚难当,他说道:“亚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让爹娘操心。”
季平志心里宽松了一点,觉得孺子可教,也没有枉费他疼他一场。他说道:“你快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家里就可以准备扮喜宴。”
季亚云听到喜宴,还没缓过神,问道:“家里要办谁的喜宴?”
“能有谁?你和心儿啊!”季平志有点儿责备的语气,“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被你欺负了,你当然要负责。”
季亚云张开嘴,想在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对莫凝心有着深深的愧疚,女孩子都把贞洁看得比命重要,他知道。况且,他刚刚才许诺爹不会再他们为他操心,不能说了马上毁约。他当下闭下嘴,却看见爹身后要哭出来的林月儿,心顿时跟着痛起来:月儿,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再让爹娘奶奶生气伤心,不能让莫姑娘受人耻笑去。
季平志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子,说道:“你快快好起来。过几日,你大哥打了大大的胜仗,也要回来了。和着你的婚事一起来,家中要来一个双喜临门。”
另一边,慈安院里荣玉扇躺在卧榻上闭目午休。绿琪走进却看到她还未醒来,正欲出去时,荣玉扇突然出声问道:“怎么了?”
绿琪说道:“莫姑娘来了,要见您。”
荣玉扇的眼还是闭着,她慢吞吞说道:“就说我还在休息了,让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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