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醒来后,也没说这门亲事是不是就罢,当听说两姐妹打包好行礼要离开,命人多留两姐妹几日。
莫凝心收拾好行李,带着凝语去向老太君告别,到了慈安院被人拦住,原是老太君不愿见任何人,却让人告诉她两姐妹,这天气不好,多留几日等天晴了再离开。
凝心思量一下,她和凝语在京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找到一个住处,再者,老太君对她恩重如山,她把老太君气成这样,总要道歉后才离开。于是,也决定再留一天。
这天夜里,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如昨夜一般十分闷热。
莫凝心睡在床上,想睡却又睡不着。只觉得这闷热感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渗入她的肌肤骨髓,心里久久静不下,仿佛在这闷热中灼灼燃烧,不得安宁。
“轰!轰!”震耳欲聋的雷声撕开了云层,一道闪电照亮天空。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
莫凝心被这雷声震得五胀六腑都觉得害怕,又想着凝语在这雷声雨中也不知可不可以安睡,于是,抑制内心扑而欲出的恐惧,欲走下床到凝语那里看一看。
可是,也不知为何,手脚竟不听使唤,浑身重重的黏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一阵阵昏眩迎面而来,凝心想张嘴叫人,张开嘴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昏眩越加重,懂得药理的她明了自己恐怕是中了迷药,她很害怕,脸色苍白,咬住嘴唇,想让自己不要昏睡过去,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保护自己的资格,来人谁想做什么,她要知道,她不能输给她自己。
眼皮不受控制的沉下来,眯着,透过缝隙,她看到一道黑影朝她靠近,越来越近,头朝她低下来,莫凝心看着那人的眼睛,耳边听到低沉的笑声,接着有一双手抚上她的眼睛,她闭了眼再也忍不住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女子尖锐的叫声让莫凝心从睡眠中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她看到平时在别院照顾她和凝语的丫头小翠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凝心摇摇头想使自己清醒些,这一摇头,她便也惊住,她的身边躺在一名男子,而那名男子与她同盖一层被子,透过被子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子的精壮的胸膛,若是没猜错,那名男子隐在被子底下的身子应是全裸的。
凝心一个激灵,便也记起昨晚模模糊糊发生过的事,她抱住被子,盯着那名男子的脸。
季亚云睡得很沉,一点也没受外界的打扰,他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可是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一大早的她们吵什么,季亚云被吵醒,有些恼怒,张开双眼。
房间里站满了人,每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季亚云愣是没回过神来,眼睛一一看过面前的人,奶奶,大姨,娘亲……季亚云把目光锁在老太君身上,笑问道:“奶奶,你身体不好,怎么一大早带着那么多人来看孙儿呢!”
荣玉扇望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执起随身带着的拐杖打在季亚云盖着的被子上,怒骂道:“你这个小崽子,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季亚云眨了眨眼,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荣玉扇的拐杖用力的砸向季亚云,一直在糊里糊涂地打转的他总算被疼痛激得全醒,余光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全裸着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不是陌生,他忆起这是莫凝心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
老太君被人拦下,不再打他,拐杖指着季亚云骂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愿娶她,这下,人家退了亲事,你倒好,对一个姑娘做了什么?”
“你对得起心儿吗?你……”老太君横眉冷对,气得声音都是抖的:“你……你要我怎么对得起心儿她娘和外婆……”想起故人,老太君怒不可赦,甩开拦着她的众人,高高举起拐杖怒道:“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拐杖欲对着季亚云重重下去时却被晚衣抓住。晚衣早已是泣不成声,一方面是气自己的儿子,一方面又是心疼他,老太君这一仗下去,季亚云不伤个几十天是恢复不了的,况且老太君正在怒气之下,抓起亚云打个不死不活的也是可能的。当下之急,是能消消老太君的火气。
晚衣哭道:“婆婆,亚云再不争气,也不值得你为他坏了身体。婆婆,保重身体啊!”眼泪辟哩啪啦地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紧握着老太君的拐杖,生怕拐杖一落自己的儿子就残了,她喊道:“亚云风liu惯了,是该打,但求婆婆保重身体,等老爷去北方视察店铺回来,再让老爷处置亚云不迟。”
刚才沉默不语的大夫人深深地看了晚衣一眼,道:“老爷明日就回来,怕是回来,也不会大大责骂亚云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无意说道:“老爷平日最疼的便是亚云了,亚云犯了事被打,还不知怎么急死大人。”
晚衣听了话,猛地抬头望着王晨月,说道:“若老爷没有严惩亚云,我也不会原谅他,到那时就看着老太君如何惩治他。”
她转头看着老太君说道:“只是婆婆昨日才晕倒,今日又受这一大气,身体再出什么意外,要我何以受得?若老太君执意要惩治亚云,亚云是我生我养,犯如此大的罪,为母的何堪?这两宗罪,都是我之过,老太君,先惩治我,让我的心好受些。”说完,放开拐杖,头一仰,对着拐杖口。
荣玉扇说道:“这是那个不孝子孙做的,你做母亲的有何罪?”扔了拐杖,说道:“也罢,也罢。就让这小子去跪祠堂,看平治回来如何惩治他。”
第一卷 姻缘 第四章 祠堂诉情
季亚云跪在祠堂里,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也不动,脑子却在急速的回忆昨晚的事。
昨晚,莫凝心退亲的事他知道了,心里对莫凝心有了感激,觉得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都违逆不了父母之命,指腹为婚,而让她一个弱女子的去违抗去退亲,便心生愧疚,他又听说两姐妹要离开季家,更是愧疚,想着两姐妹以后离了季家该何去何从,于是,又拿了一些银两打算给她们。趁着夜色,他原想像上次一样偷偷去见她的,却没想在那门外撞见一个黑衣男子,他见着他黑衣男子进了莫凝心的屋子,心下好奇也跟着过去,没想却见那男子在对莫凝心做苟且之事,他闯进屋内与男子打了起来,黑衣男子跑了,他到床边欲看看莫凝心如何,却也晕倒了。
今早起来,自己就躺在莫凝心的床上。
看到奶奶今日如此的怒气,再听着众人的意思,季亚云不是傻瓜,心里也明白十之八九,想必昨夜自己光着身子就睡在莫凝心身边,想必所有人都认定是自己轻薄了她。
季亚云一想到如此,便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再去解释,便会被大家认为是在找借口,毕竟季亚云花花公子的名声在外。
而且当他看到床上的一抹红时,心里更是慌乱。
季亚云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心想难不成自己要认了吗?
他在那里认真地想着对策,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扭头一看,见一个穿着绿色的长衫,月白罗裙,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两边有几丝碎发在额前,长相美丽的女子端着食盒轻手轻脚走进来,便脱口而出:“月儿!”
林月儿对着季亚云轻轻一笑,只是眉间微蹙,看得出她被某事困扰着,“二少爷,奴婢给你拿吃的了。”
季亚云慎怪道:“你怎么来了,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可是要挨打的。”
月儿把食盒里的食物拿出,说道:“不会的,奴婢是等着没人的时候才来的。来,二少爷,跪了很久了一定饿。快吃东西吧。”说完,向他递过食物。
季亚云看着月儿,心下十分感动,他握住月儿递食物的手,说道:“月儿,你对我真好!”
月儿脸微微红了,抽回手,道:“二少爷,你对月儿也是很好的,这是月儿该做的。”季亚云接了食物,问道:“月儿,你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莫姑娘她怎么样?”
听着季亚云提起莫凝心,月儿咬着嘴唇,道:“老太君还是很生气,见谁就发脾气。现在大家可怕着。”
季亚云又问道:“莫姑娘呢?”
月儿听季亚云追问莫凝心的消息,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挤出笑容说道:“奴婢不知道。她一早就离开了,把自己关在凝语小姐的房间,任谁劝也不出来。”她有些生气道:“她为什么不出来帮二少爷说话?二少爷被打成这样,怎么说,也是她先退亲让二少爷难堪的。为什么大家都一味的责怪二少爷?而她却宝贝不得了。”在她心里,也责怪过季亚云,只是看着季亚云被打受伤,再多的责怪也淡下变成心疼。
季亚云说道:“她很伤心吧?”被一个男子玷污了清白,侮了名声,任哪个女子都会伤心难过的。又说道:“退亲的事不是她的错。”
月儿咬着嘴唇,眼泪盈满眼眶,望着季亚云半晌,才说道:“奴婢明白了,二少爷喜欢莫姑娘,莫姑娘要退亲,所以二少爷就做了这种事留住莫姑娘。”
季亚云听月儿这一说,急了,他道:“月儿,难道连你也认为是我做的,我在心里面就是这样一个龌龊不齿的人吗?别人不了解我也罢,你与我从小的情谊,竟也是这样想我的。”
月儿一愣,问道:“这事不是你做的?可你怎么会在莫姑娘的床上?”
季亚云把实情讲与月儿听,包括之前他要莫凝心退亲的事一同讲与月儿听。
月儿听完,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问道:“二少爷是被人陷害的?二少爷不是自愿的。”这么一说,眉间一下就放松了,心里有些愉悦,二少爷并不喜欢莫凝心,他是被人冤枉的。
季亚云说道:“月儿,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他一鼓作气,说道:“我对你如何?他们说我流连花丛,直垮不羁,京都有品性女子都不愿嫁我,这是为了谁?”
月儿轻咬着嘴唇,用小的几乎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说:说道:“二少爷,奴婢知道。只是月儿身份卑微,配不上二少爷,只愿一辈子做丫头陪在二少爷身边。”
“说要你做丫头?”季亚云说道,想说得更直白点,却见月儿面红耳赤的模样,到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两人沉默下来,彼此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不去看对方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月儿绞着丝帕,说道:“二少爷会没事的,明日老爷回来,定会帮二少爷说话,要知道,老爷是那样疼爱二少爷。”在这季府里,季平志最宠爱的便是二夫人晚衣,连带她生的儿子季亚云一块宠爱,他总说季亚云像年轻的他,对他少了管教,即使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只要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季平志也从不管。所以,这也是季亚云为什么可以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原因之一。
两人又谈了好久的话,天色已晚,林月儿才恋恋不舍离开。季亚云跪在祠堂思前想后,理不出什么头绪,不由得又想起那日烛光下对自己淡然浅笑的那个如兰花般的少女,便更觉得内疚,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又想起纯洁美丽的林月儿,心里又是满满的温柔。这一夜,季亚云便是在这样内疚与温柔的心情中度过。
第二日,季平志回来了。这在外出行两个多月的季家当家的,前日接到老太君的信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进门堂,就见着自己母亲坐在前堂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老太君自从将季家交给他之后,就没有再用如此严厉的眼光与表情望着他,他又见大堂站着的佣人无不屏息低头,便心里一惊,莫不是家里出了何事?想起信中的内容,他心里着急,问道:“娘,你的身体如何?家中出了何事?”
老太君看着儿子满头大汗的站在中央关心地望着自己,想必是接了信一路风尘仆仆连夜回来的,心里不忍,便说道:“你先坐下,喝口水。”
可是季亚平哪里有这心情,前日的信里只有十二字:太君病重,家出大事,速速赶回。他说道:“儿子不累,娘亲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身体哪有那么糟,只是今日受一气明日受一气,这身子骨迟早会被掏空的。”
季平志一听,忙问道:“谁惹老太君生气了?说出来,儿子去教训他。”
老太君问道:“你可还记得江宛心吗?”
江宛心,这一名字犹如晴天霹雳在季平志眼前炸开,唤醒了这个中年男子心中一直沉睡着的记忆。模糊的记忆慢慢聚焦变得清晰:淡笑的黑瞳,雪脂的脸,朱唇轻启的笑意……那一个美丽真诚的女子宛如九天仙女般让他魂不守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忘怀,最后在时间过逝中将她埋在记忆深处。
季平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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