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毛病,格老子把你交给连长指导员收拾!”
接着,李大军班长把殷兆宁拉出宿舍,来到篮球场上,安慰说:“没得事,大胆管理是对的,以后注意讲点工作方法就行了。”然后,李班长又盯着殷副班长的眼睛,“你老实说,以前当没当过兵?”
“没有。”殷兆宁摇了摇头。
“那你军事动作咋个整得那么好呢?还有,刚才你对周小刚用那一招‘顺手牵羊’,明明就是擒敌术的招法嘛。现在,新兵营还没教擒敌拳,你咋个会用呢?而且用得那么熟练!”
“我真没当过兵,也不知道刚才那一招叫什么‘顺手牵羊’,可能碰巧了,跟擒敌术有点不谋而合吧。好了,班长,我洗漱去了。”
看着殷兆宁慢慢远去的背影,李大军班长再次陷入了沉思。凭直觉,他认为殷兆宁身上一定藏着秘密。可到底是啥子秘密呢?李大军班长不得而知。
第二章5 文艺晚会
罗一川最近特别心烦,老觉得有啥东西堵在胸口。可究竟为什么而烦,他又闹不清楚。他把自己的烦闷情绪告诉赵红军,赵红军说,“我也烦球得很,晓他妈是啥子原因哦!”
这天晚上,罗一川梦见了父母亲。父母亲似乎正在准备年货,母亲手提一块熏得黄亮黄亮的腊肉,眯缝着眼睛对罗一川微笑,一脸的关切和慈爱。罗一川醒来后,在床上烙了半天饼子也无法重新入睡。他终于知道自己为啥子心烦了:想家,罗一川开始想家了!离家近两个月了,父母亲现在可好?第一次没有儿子陪在身边,他们怎么过新年?到新兵连后,罗一川写了三封家信,寄出去一个月了,也没等到回音。眼看就快过年了,他怎么可能不想家呢?想家这玩艺儿,也真他妈日怪,没意识到的时候还好,当明白自己确实在想家之后,这想家的心思便越来越重,扰得罗一川心里毛燥燥地整日发慌。
每晚新闻联播后的体能训练暂时中止了,李大军班长说是新兵连要搞春节文艺晚会,各班都得出节目,新兵连晚会结束后还要从中筛选部分优秀节目,参加新兵营的文艺晚会。“一班嘛,无论干啥子,都要夺第一。”动员时,李大军班长整出一副声情并茂、激情澎湃的样子,拼命激励大家:“单个操练或者合作演出都行,不会吹拉弹唱念说跳打的,起码也要学几声狗叫。总之,人人都要参与,看完新闻联播至就寝这段时间,全部用于排练。”
不仅是晚会,还要整成文艺,这事儿把罗一川为难得要死。刘猛报了武术和秦腔表演,殷兆宁和尼玛次仁合作藏族歌舞,郑掷是吉他弹唱,周小刚和李宗武搞双簧,马成牧唱花儿,赵红军准备了快板——一班所有新兵中,就剩下罗一川整不醒豁自己究竟懂什么“文艺”,难不成真要上台学狗叫?罗一川抠破了头皮,也没找到解决问题的良策。最后,还是李大军班长有办法,李班长说单独表演的节目必须相当拿得出手,否则,在舞台上既显得小气,又没有特色,还容易出洋相。李班长思虑再三,最终拍板敲定,一班主攻三个节目:一是吉他弹唱,由郑掷表演;二是藏族歌舞,人数增至八人,由殷兆宁和尼玛次仁当编导;三是快板,由竹板改为外腰带,同样是气势不凡的八人规模。这样一来,罗一川一不小心竟捞上了两个节目,只需积极参与即可,再也不用为想不出合适的节目发愁了。
每晚看过新闻联播后,便是热火朝天的文艺节目排练。班长们相互较着劲,都指望在晚会上拔个头筹出点彩。而班长间的较劲,实际上就是班与班之间的较劲。一班全体新兵为了李大军班长再三强调的“集体荣誉”,根本无需李班长督阵,照样排练得任劳任怨、劲头十足。那段藏族歌舞中有一个探腰扭屁股的动作,殷兆宁和尼玛次仁舞起来韵味无穷——用专业术语说,就是特别有“范儿”。可一放其他人身上,却透着格外的别扭,一点点、一丝丝“范儿”都没有。为练好这个动作,整出足够的“范儿”来,一班宿舍差不多成了甩屁股的场所,就像候机大厅辟出来的吸烟室一样,具备了专门功能。甚至,有时候在厕所或者洗漱间,一班新兵来了兴趣,也会不经意地将自己并不美丽的屁股扭上几扭。其他班的战士见了,莫名其妙地摇摇脑袋,暗自揣测一班这些家伙是不是集体犯上神经病了。
多亏这段时间白天搞军事训练,晚上排练文艺节目,把罗一川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到了蹦蹦跳跳上面。每天最容易想家的时候,罗一川正兴致盎然、全力以赴地跟着跳、跟着唱、跟着舞动腰带“啪哒啪哒”地打“快板”,明显有乐不思家,或者叫作没时间思家的味道。
文艺晚会的节目从各班筛选,第二道关是新兵排,第三道关才是新兵连。大年三十下午,新兵一连庆新春文艺晚会在饭堂正式拉开序幕。一班三个节目连闯两关,顺利登上新兵一连文艺晚会正式演出的“舞台”。这让李大军班长拥有了吹破牛皮的资本,从其他新训班长面前走过时,他完全是一副螃蟹过街的架式,昂着骄傲的头颅,迈着沉稳的方步,两只手臂在身边晃晃荡荡地甩起来,最大距离足有一米之宽,令其他新训班长相当地看不顺眼。
然而,演出还没结束,李大军班长的牛皮就格外不幸地破裂了。
一班八名新兵表演的藏族歌舞,在新兵一连范围内,显然具有一定质量,也上了一定层次。这个结论是从观众们潮水般的掌声中得出来的。对演员来说,掌声无疑是最高奖赏,最大荣誉,也是最好的兴奋剂。“台上”八名新兵在掌声中情不自禁地发了狂,歌声更加嘹亮,舞步更加豪放,动作更加到位,舞姿更加优美。
李大军班长在“台下”看得两眼发亮,掌声拍得比谁都响。可惜,他的掌声没能一直响下去,而是响着响着就嘎然而止了,眼里的亮光突然充满了迷惑和惊惶。因为,他忽然看到“舞台”上出现了最不应该出现的一幕:陕西籍新兵马成牧正欢快而疯狂地舞着;忽然一头栽倒在“舞台”中间,口吐白沫,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李大军班长脑袋“轰”地一声响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卫生所医生已经冲上去了……
应该说,新兵一连庆新春文艺晚会总体来说是成功的,充分体现了一连全体新兵的聪明智慧和文艺才干。一班原定八人但最后由七名同志表演的腰带快板《为祖国守岁》,因为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都挺不错,成功摘取了晚会节目桂冠。但是,这个巨大的荣誉竟没能让身为演员之一的罗一川高兴起来。晚会刚一结束,罗一川脑海里就总是浮现起张建忠死在他怀里那副情景,而且,他脑海里的张建忠一会儿变为马成牧,一会儿又是张建忠本人。这当然是个格外奇怪的现象。罗一川被这个奇怪的现象困扰着,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干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幸发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6 壮士陵园
新兵一连的除夕晚餐比平时丰盛得多,有酒有肉,有鸡有鱼,甚至还加了几道罕见的绿色蔬菜。连长龙刚和指导员龙建锋这“两条龙”端着酒杯,挨桌给新兵蛋子们敬酒。到了一班这一桌,龙刚特地问罗一川:“怎么样,罗木匠,习不习惯部队生活?”
“报告连长,习惯!” 罗一川立正回答,“过年了,我给连长指导员敬一杯酒,祝两位首长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扎西德勒!”
龙刚笑着说:“不错嘛,都会说藏语了。优秀的木匠不一定是优秀的士兵,不过,你娃娃有条件,好好干,把两个优秀一肩挑,要不要得?”
罗一川响亮地回答:“要得!”
“两条龙”呵呵一笑,干了杯中酒,随即转到另外一桌。
饭后,看完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躺在床上,张建忠弥留之际的泪脸和马成牧轰然倒地的情景又在罗一川面前交替晃动起来,扰得他无法入睡,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上午,罗一川担心的不幸果然发生了:在阿曲地区人民医院最好那间病房里,马成牧年轻的生命被高原肺水肿画上了句号。超负荷的军事训练都没事,一曲舞就把马成牧跳没了!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啊?!罗一川再次流下了眼泪。
李大军班长也闷坐在宿舍里,木头一样,两个小时没变过姿势,甚至没眨过眼睛。
为马成牧送行的时候,罗一川第一次听说阿曲地区有个武警壮士陵园。
据李大军班长介绍,1983年——也就是罗一川他们穿上军装那一年,武警部队重新组建。阿曲地区支队成立大会隆重召开不足半年——正好截止到罗一川他们这帮新兵蛋子抵达阿曲那个日子,就有五名官兵先后告别人世。最初是三名战士为抢救落水群众牺牲后,被埋在了那条夺去他们宝贵生命的冰河之畔。接着,一名指导员因高原心脏病去逝,被埋在了同一个地方。后来,支队后勤处一名专司牧羊、为支队官兵提供“鲜肉“的老兵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掩埋,那具被冻成了冰块的尸体成为第五个报到者,最终也埋在了这个地方。
“五名官兵长眠于阿曲,决不能让他们的亡灵成为散兵游勇,得让他们有家的感觉,有集体归属感。”在一次支队党委常委会议上,支队党委书记、政治委员孙春海提议说,“我建议,筹措一笔资金,为这五名同志建个陵园。”
孙春海政委的提议当即得到了“一班人”的积极响应。但是,在陵园的命名上,却让大家很费了一番琢磨:按惯例叫烈士陵园吧,又只有前三名战士才被评为烈士,而后两人,一个是病故,一个是因公牺牲,都不在烈士范畴之内;叫公墓吧,又体现不出部队特色和长眠者的牺牲奉献精神。最后,政治处主任余秋生出了个主意:“我看,还是叫壮士吧。这些官兵,就算没评为烈士,但称为壮士或者勇士应该是没问题的。古人有壮士一去不复返、壮士渴饮胡虏血之类的说法,这个壮士普遍也是指的军人嘛。”
“我看可以!”经支队长司进伟和政委孙春海一拍板,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阿曲地区壮士陵园就诞生了。
作为后来者,走进西藏高原才一个多月的马成牧成了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阿曲地区壮士陵园第六名成员。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7 神枪手
春节过后,阿曲地区并没像罗一川想象的那样,呈现春暖花开的美好景象。世界仍然笼罩在冰天雪地、寒气逼人的萧瑟凄清之中。
按照新训计划,训练继续进行,且力度明显加大。
在阿曲支队新兵一连一排一班,罗一川一直处于既不冒尖也不落后的中不溜状态,直到进入射击训练阶段,他才开始绽露出好兵苗子的迹象。
射击训练是个格外枯燥的科目。罗一川趴在雪地上,瞄准靶子,三点成一线,反复开着空枪。趴在雪地上的滋味很不好受,简直有要命的感觉:首先是冷得要命,再就是不舒服得要命发育正常的罗一川总觉得身上多了个东西,这个东西相当不利于他长时间保持卧姿。罗一川不时晃动着身体,尽量减轻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发现左右两侧的殷兆宁和刘猛也跟自己一样,老是蚯蚓拱沙一般扭来动去。如果是女兵,应该就没这烦人的感觉了吧?罗一川忽然想,和他乘坐同一个车皮来到西藏那些娇滴滴的女兵,如果也在阿曲这样的冰天雪地中接受此等“惨无人道”并枯燥乏味的训练,会不会花容失色,成天咧开小嘴喊爹叫妈的痛哭流涕?当然,女兵们才不会惨兮兮地被发配到阿曲这么偏远的地方哩,没准人家现在正参观布达拉宫或者嚼着口香糖轻松悠闲地逛八廓街哩!不过,说不一定也跟我们一样,正趴在地上瞄着靶子耍空枪……
“弟兄们,来,给你们的鸟儿筑个窝!”课间休息时,班长李大军找来一把工兵锹,在全班每名新兵身下合适位置挖了个小坑。然后,李班长直起腰,满意地看了看那一溜大致整齐的小坑,洋洋得意地说:“这叫爱心牌鸟窝。一会儿再卧姿射击,保证你们就不会那么难受!”
果然,罗一川重新趴到雪地上时,感觉明显好多了。那个“多余”的障碍物基本失去了影响兵们保持卧姿的能耐。
这么瞄了三天,又搞了一次预习,便进入实弹射击阶段。
新兵连实弹射击玩的是精度,一百米距离,胸环靶,五发子弹。一班首先上场,到达射击地线后,指挥员龙刚下达了卧姿装子弹的口令。新兵们一阵忙碌,接着依次报告:一号靶准备完毕,二号靶准备完毕……
龙刚连长将手中的小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