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自己看中二小姐在家里的地位,以为跟了她就能爬得更高。现如今想一想,当初还不如跟着三小姐,她对家事一概不过问,眼不见心不烦,而触及到她自身利益的事却分毫不让,有这样的主子下人们自然也会跟着沾光,而夫人明显更疼爱三小姐一些……
可是三小姐的脾性,恐怕再怎么动脑筋花心思她也不会将自己看在眼里吧?或许这也是命,自己命里合该有此一劫,幸亏她侍候的是二小姐,若这次出事的是三小姐,夫人岂不是会叫她们这群人抵命?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悄悄合手拜了拜,感谢老天爷没有叫她走错了路,又一想现在想这些一点用没有,她该做的就是用心侍候好二小姐,只有二小姐好了,她才能跟着沾光。
思及此她再不迟疑,快步走到床前,和小宛一起清理墨语吐在地上的血污——原本这些都该是小丫头们来做的,但二小姐现如今这样,她们担心小丫头手脚不稳妥,摔砸了什么不打紧,再惊忧了二小姐那她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也不叫小丫头进屋,只她和石竹小宛守着侍候。
霜晴远远的站着,刚才她看到地上那滩东西就恶心异常,想不到小宛竟亲自动手清理,毕竟是大丫环,怎么能做这些?看到她双膝跪地仔细擦抹的样子,不禁有些瞧不起她——以前见她和二小姐的情形,似乎在二小姐面前十分得力,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换过了水,小宛抬头低声对曲妈道:“妈妈您歇着吧,剩下的我来。”曲妈毕竟上了年纪,最近又不怎么劳动,刚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腰酸腿胀的,眼角瞥见坐着为二小姐掖被角的石竹,心里就有些不平衡,她不过是借了夫人的势,竟掂不出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了。
她清了手,走到凌青琦旁边端详着她,见她似睡着了一般,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石竹亦满脸愧疚:“都是我们服侍不周。”
听她的口气,倒像是这屋子里起头的似的,曲妈腹诽着,再不和她搭腔。看见那只老猫静静的躺在二小姐身旁,不禁挥手赶它:“去,去,你这畜牲还这样粘着小姐,这次若不是你,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虎纹老猫闭着的眼睛微微开了一条缝,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念经声,就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曲妈见它不为所动,正要伸手去将它揪起来,出去倒水的小宛回来正好看见,忙上前阻止道:“妈妈别这样,小姐平日里最喜欢虎威;它也很有灵性的,这次小姐病了,它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姐身旁,似乎知道小姐出事了呢!”
在曲妈眼里,她和石竹又自不同,这丫头对二小姐那是忠心不二,二小姐对她也是信任有加,纵使这样她也没有像石竹那样恃宠而骄,对待外面的小丫环甚至是粗使婆子都从不轻视。“是吗?”曲妈眉眼弯弯,低声感叹:“没想到小姐竟养着这样的灵物。”
小宛点点头,抱起虎纹猫将它送到角落里的瓷质食盘前,抚着它的毛道:“虎威,快吃吧。”之后抬头对曲妈道:“中午那顿它都没好好吃,您看它现在还是不肯吃呢。”曲妈仔细一看,果真见那只老猫纵使小宛轻轻按着它的头,它也不碰瓷盘里的食物一口,不禁啧啧称奇。
凌青瑶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一直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最初于梦境里还记得她是在二姐姐房里,二姐姐病了。可是睡得忽浅忽深,就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霜晴,”她闭着眼睛叫道。霜晴赶忙走上前,低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看看谁一直在说话,每人掌嘴十下。不懂规矩的东西。”霜晴闻言一愣,转而看向曲妈等人。二小姐屋里的人,莫说没有犯错,即便是真的犯了错,她一个小丫环也不敢管到人家头上呀!
“小姐。”霜晴胆怯的叫,意图唤醒凌青瑶,不想凌青瑶火气上来,闭着眼睛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丢向她,嘴里骂道:“小贱蹄子,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随后就听见一声惊叫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扰得凌青瑶困意全消,起身怒气冲冲的正要好好发作一番,定睛一看,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霜晴低着头用手捂着额角,殷红的鲜血竟从她指缝间溢了出来。
小宛顿时一惊,慌忙走过去掰她的手要查看她伤势,不想她自尊心作梗,此时在小宛面前被自家小姐伤了体面,觉得没脸,扭了头不管不顾的拔脚就跑。
怔愣了一刻的凌青瑶此时回过神来,低头看见碎了一地用作诊脉的瓷枕,不禁有些惭愧。但她毕竟是主子,尤其在二姐姐这里,更不能叫这些奴才将自己看轻了。因此便硬着头皮,指着晃动的门帘子咬牙切齿的道:“真是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我回去怎么惩治她。”
曲妈毕竟年纪大一些,相对于石竹和小宛,更能揣摩主子们的心思。这时她便凑过来笑着帮凌青瑶圆说:“三小姐别动怒,霜晴也是不小心才失了手,左右这里也没有旁人,”说着左右看了看石竹和小宛,“我们三个自然也不能到处胡说的”
石竹和小宛这时才弄明白,忙在一旁点头附和。凌青瑶终于挽回颜面,火气消了,又吩咐曲妈差人将芍药叫来侍候。
曲妈连连答应着,一出门小宛就跟了出来,托她吩咐下去:顺便去查看一下霜晴的伤势。曲妈知道她二人是旧识,自然满口答应下来。之后又担心别人办事不牢靠,便亲自去了凌青瑶的住处。
小宛转身进屋,见石竹正用笤帚打扫瓷枕的碎片,她无暇顾及,径直走到床前,见小姐仍没有清醒过来,不禁愁肠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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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神医
凌青琦就这样昏迷了两天,仍未见好转。于大夫天天都来望闻问切,却始终说不出所以然来。凌青瑞差人将附近能请到的大夫都请到凌府为凌青琦诊病,竟均是无果。
周夫人每天都来探望,在凌青琦身边常常一坐半个时辰的守着,短短两天的时间,周夫人竟似老了十岁一般失了精神。
家里的其他人都纷至沓来,甚至是项无忌;甚至是还未出月子的方氏;惟独和凌青琦感情很好的刘娇蕊一直未露面——她的事虽然府里的下人们都传开了,但是主子们做出瞒着的姿态,下人们自然不敢乱说。
为了救凌青琦而受伤的墨语,恢复的竟比她快,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脸色比之从前苍白许多,又穿着凌青瑞特意找人为他做的儒生直裰,斯斯文文的样子,倒似一个文弱书生一般。
凌青瑞感念他的大恩大德,在他受伤那天就将他的东西搬到了客房,以贵宾之礼相待。而墨语对此颇不以为然,只是凌青瑞一直坚持,他又伤重虚弱,只好顺了他的心意。
这日周夫人看过了凌青琦从来仪轩走出来,杨妈扶着她,蔷薇等丫环远远的跟着,周夫人就提起了项无忌。
“……你说他从外面回来,听说了青琦的事,竟首先去看望墨语?”
杨妈低声回:“是,勇儿对墨语公子,”——自墨语搬到客房,凌家上下都尊称他为公子——她说着顿了一刻才道:“您是知道的,他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大英雄——从墨语公子受伤,他就一直守着他。无忌少爷是墨语公子受伤的第二天回来的,他去看墨语公子的时候,勇儿就在旁边。二人说了会儿话,无忌少爷走的时候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叫小厮去通知二小姐那边,说是他马上就过去。”
周夫人听罢微微蹙了眉问:“裴勇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杨妈忙答:“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勇儿说无忌少爷似乎很关心墨语公子,而墨语公子对他却极为冷淡。除了询问伤势之外,无忌少爷还侧面问了墨语公子的家世背景,墨语公子始终不咸不淡的,无忌少爷就渐渐退却了。”
“墨语的家世有什么值得他关心的?”周夫人凝眉说了一句,但这话杨妈自然不好应答,周夫人也只是自言自语不需要旁人作答的,说着她忽然停住脚步,吩咐道:“走,咱们去看看。”之后快步向前,到下一个叉路上左拐,向前院走去。
几人穿过二进院落快走近垂花门时,忽然听见一声长长的马嘶之声,这声嘶叫异常尖锐,似是有人忽然勒住了马的脖子一般。
声音近在眼前,周夫人忙快走几步,就见垂花门外停着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车身上落了许多尘土,就连马儿和车厢外坐着的两个赶车小厮身上都脏得不成样子,似乎是快马加鞭赶了许多路。
杨妈刚要开口喝问,就见两个小厮没有照规矩跳下地,反而钻进车厢内,紧接着车帘子被人挑开来,一个反剪了双手又堵着嘴的老者被推了出来。
众人心头都是一惊,暗道这些匪徒怎么如此猖狂?杨妈正要舍身护住周夫人叫她快跑,不想两个小厮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再走下来的竟是姜小姐。
姜怡春也是一副风尘仆仆样子,看到周夫人竟不知道见礼,冲过来劈头盖脸的就问:“墨语和二小姐怎么样了?我带了神医来。”
周夫人微顿之后异常感动,她如此奔劳竟是为了救人。至此无论这神医究竟是不是真“神”,也不能让她徒劳一场,遂满脸欣喜的握住她的手道:“墨语公子已经醒过来了,可青琦却有些不好。”
就算如今二人颠倒过来:醒过来的是凌青琦,仍然昏迷不醒的是墨语,周夫人也会先指引大夫去为凌青琦诊治——谁叫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另一个只是凌家的恩人呢?
姜怡春闻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也不知是听到墨语醒过来了为之高兴还是听到凌青琦不太好而感到悲伤。她转头对那两个架着被绑老者的小厮挥手,“把他带过来。”
“这是……”周夫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姜小姐,难道被绑的老者是神医,神医是被她绑来的?姜怡春并未听懂她的未尽之言,看着她道:“伯母给我们带路吧,我虽然来过却记不得路了。”周夫人再不迟疑,管他这神医真假,管她是如何将神医弄来的,现在青琦这样,只能试一试了。
被绑的老者满眼怨怼,斜着眼睛忽而看看这个忽而瞟瞟那个,两个小厮子架着他快步如飞,他竟索性盘了双腿,如腾云架雾一般的在半空中移动着。
周夫人和杨妈终是跟不上,叫一个小丫环快跑着在前面引路,姜怡春竟也提着裙子飞也似的跟着跑。
到来仪轩,姜怡春也不管什么避不避讳的事,命两个小厮直接将老者抬进屋,她还未进门,曲妈等人看见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绑着一个老头闯进来,以为招了贼,不禁齐声惊呼。
姜怡春跑进来跳着脚安慰她们:“别怕,是我!”曲妈一步跨过去指着被绑的老者惊魂未定的问:“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神医,”姜怡春不耐烦的摆摆手,“给二小姐看病的。”继而吩咐两个小厮,“把他放下,你们都出去。”两个小厮听命的将老者放到窗下的软榻子上,躬身低头退了出去。
姜怡春抿着嘴上前,看着老者促侠的问:“您还说不治吗?”边说着边将堵住老者嘴巴的布条和绑着他双手的绳子解开来。老者只拿眼白看着她,冷冷的说:“我这辈子没破过例,到死也不会破!”
“她可不会武功!”姜怡春指着躺在床上的凌青琦,瞪着眼有些怒意的道:“给她治病又不能破了您的规矩。”
老者瞥了眼凌青琦,微眯了眼,却是毫无所动的说:“原本你若跟我说清楚是给她治病,以礼相待,我自会给她诊治。可你却用这么卑鄙的法子将我绑来,纵使现在不是给会武功的人治病,我也不侍候!”说罢直视着姜怡春,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
姜怡春气得憋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守在凌青琦身旁的小宛听清他二人的谈话,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到老者面前,还未开口就眼泪长流:“老人家,求您给我们家小姐看看吧,只要您给她看,奴婢给您作牛作马来报答您。”说着就给老者磕头,嘴上念着:“奴婢给您磕头了……”
曲妈见状也走过来,跪在小宛旁边求告。石竹自然不能独异于人,走过去刚要双膝弯曲,就听见老者不耐的叫:“得得得,你们别跟我来这套,齐刷刷的跪到我面前哭,是想咒我死还是怎么着?”
听了他的话石竹就顿住了,低头看向小宛和曲妈有些不知所措。小宛赶忙擦抹了泪水,站起身向老者赔不是:“您别误会,奴婢只是一时情急,不知道您忌讳这些。”曲妈也跟着站起来,福身道:“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
见她们卑微至此姜怡春不禁翻了翻白眼,横眉怒目的对老者道:“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你竟然还拿桥儿,白瞎了戴在头上的神医的高帽子了。”说着眼睛一眨,计上心来,“我看你根本不配被人这样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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