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从它的喉流进身体内。我看见水均匀地进入它的全身,然后从每一根毛发中喷出来,我看见闪亮的液体顺着每一根毛发流着,然后从毛发尖端射出来,形成一条条长而白亮的丝鬃。
这时候我感到强烈的震颤,转身寻找唐望,但我分辨不出任何事或任何人,我所看到的是那只狗开始发亮,强烈的光芒从它身体射出,我又看到了水从它身体流出来,把它像火炬般点燃起来。我走到锅边,把脸埋入水中,与它一起喝水,这时候,我看见液体流入我的血管中,变成红色、黄色及绿色。我喝了又喝,直到自己也燃烧起来,全身通红。我喝到液体经由每一个毛孔流出来,像丝般射出来,于是我也拥有了长而白亮的丝鬃,全身充满了一种极度的快乐。我们一起朝向来自于无限遥远之处的某种黄色的温暖跑去。我们在那里玩耍起来,扭成一团,直到我知道了它的愿望,它也知道了我的愿望。我感受到的快乐陶醉是无法形容的,我大笑起来,直到几乎无法呼吸。
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睁不开眼睛;我透过一层水幕看东西,这是一种长久而痛苦的状态,充满着似醒非醒的焦虑。然后,世界慢慢地变得清晰可见,我的视线又变得宽广,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正常的意识愿望,我想要转身寻找那个美妙的动物,这时我遭遇到最困难的转变过程。之前我从正常状态的转变几乎是觉察不到的;我的意识清楚,我的思想与感觉是那种意识的自然产物,转变过程十分平稳清晰。但是第二次的转变,恢复严肃清醒意识的过程,实在是令人震惊。我竟然曾经忘记自己是一个人!这种矛盾情况实在是可悲,我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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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
昨天晚上唐望开始带引我进入他的知识领域中,我们坐在他的屋前,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始说话了,他说他要以第一天他的恩人收他为门徒时所讲的话来开导我。唐望显然背熟了那段话,因为他重复了好几次,确定我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
“一个人寻求知识,就像上战场,完全清醒,带着恐惧及尊敬,而且绝对有把握。以任何其他方式去寻求知识或上战场都是一种错误,不论谁这么做,都会因他的这种做法而终生后悔。”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说当一个人达成了这四项先决条件之后,其他的错误就不算什么了。如果这样的人失败,或遭受挫折,他失去的只是一场战役,他不会为此自怜或后悔。
然后,他说他要教我有关“同盟”的知识,以恩人教他同样的方式。一个同盟,他说,是一个人能带入生活中的一种力量,能帮助他、给他忠告及必要的力量来处理事情,不管事情是大是小、是对是错。同盟能够提升一个人的生命,引导他的行动,增进他的知识。事实上,同盟是学习不可少的帮手。唐望以极强的信念传达了这些话,他似乎很谨慎地选择字眼。以下这段话,他重复了四遍:
“同盟会使你看见和了解其他人无法让你了解的事物。”
“同盟是不是像个守护精灵?”我问。
“它不是守护者,也不是精灵,它是一种动力。”
“麦斯卡力陀是你的同盟吗?”
“不是!麦斯卡力陀是另一种力量,一种独特的力量!一个保护者,一个老师。”
“麦斯卡力陀与同盟有什么不同呢?”
“它不能像同盟那样被驯服使用。麦斯卡力陀是独立存在于个人之外的。它以各种形式现身于任何到他面前的人,不管那个人是巫鲁荷或是农家子弟。”
唐望热切地谈论麦斯卡力陀是正确生活的老师。我问他麦斯卡力陀如何教导“正确的生活方式”,唐望说麦斯卡力陀会“显现”如何生活。
“怎么显现呢?”我问。
“它有许多显现的方式,有时候它显现在你手上,或在石头上、树上,或在你面前。”
“是不是像一张照片在你面前?”
“不是,那是一种教诲。”
“麦斯卡力陀会跟人说话吗?”
“是的,但不是使用言语。”
“那它怎么说话呢?”
“它跟每个人说话的方式都不一样。”
他继续解释,要认识麦斯卡力陀并没有固定的步骤,因此没有人能教导麦斯卡力陀,除了麦斯卡力陀自己。这个特质使它成为一种独特的力量,它对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相对地,唐望说,要获得同盟需要最准确的教导,以及毫无差错地遵循各个步骤与阶段。世界上有许多同盟的力量,他说,但他只熟悉其中两种。他将要引领我去见识它们的秘密,但要由我来选择其中之一,因为我只能选择一个。他的恩人的同盟是一种蔓陀萝植物,西班牙文的意思是魔鬼草(la yerba del diablo),但他自己不喜欢它,虽然他的恩人把它的秘密教给了他。他说他自己的同盟是小烟(humito),但他没有解释小烟的性质。
我问他,他保持沉默。
过了一阵子后,我问他:“同盟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一种助力,我应告诉过你了。”
“它怎么帮助人呢?”
“同盟是一种能使人超越自己界限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同盟能使你了解那些别人无法使你了解的事。”
“但是麦斯卡力陀也可以使你超越你自己的界限,这样他不也成为同盟了吗?”
“不会,麦斯卡力陀带你超越自己来教导你,同盟带你超越自己好给你力量。”
我要他更详细解释或描述这两者之间的不同效果。他看了我许久,笑了。他说经由谈话来学习不仅是浪费,而且愚蠢,因为学习是一个人所能从事的最困难任务。他要我回忆寻找自己休息位置的那一次经验,我如何希望不做什么便把它找出来,因为我希望他告诉我一切答案。如果他那样做的话,我就永远学不到。但是,后来知道要找到这个位置是多么困难,以及更重要的是,知道这个位置的确存在,给我一种独特的信心。他说只要我待在我的“好位置”上,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我的身体,因为有了保证,只要在这位置上,我就处在最佳的状态中,有力量摆脱任何对我有害的事物。但是,如果他告诉我那个位置,我就永远无法拥有把它当成真实知识的必要信心。因此,知识就是力量。
然后唐望说,每次一个人决定去学习时,都必须像我寻找位置时一样地卖力,而学习的极限是由每个人自身的性格决定的,因此他觉得谈论知识是不必要的。他说某些知识对我目前而言太强了,谈论它们只会带给我害处。我告诉他这整个情况使我不知所措,这不是我当初想要的。
他说恐惧是很自然的,我们每个人都会经验恐惧,但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不论学习是多么地可怕,更可怕的是,一个人没有同盟,或没有知识。
智者
在我们的对话中,唐望常使用或提到“智者”这个字眼,但是他从未解释其含义,于是我问了他。
“一个智者是指一个能真正接受艰辛学习的人,”他说,“一个不着急、不迟疑,尽全力去解开力量与知识奥秘的人。”
“任何人都能成为智者吗?”
“任何人都可以尝试成为智者,虽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是很自然的。在学习成为智者的道路上所碰到的敌人都是非常难对付的;多数人都屈服了。”
“那是什么样的敌人呢,唐望?”
“成为智者不是永恒的,或者说,一个人永远都不能成为真正的智者。一个人在克服了四个天然敌人之后,只能很短暂地成为智者。”
“你一定要告诉我,唐望,那是什么样的敌人?”
“当一个人开始学习时,他绝对不会清楚他的目的。他的动机不正确,他的意图模糊,期望也永远不会实现,因为他对学习的艰辛一无所知。
“他慢慢开始学习——先是一点一滴的,然后是一大把。于是他的思想很快就产生冲突。他学到的绝不是他事先所料到或想象得到的,因此他开始害怕,学习绝不是一个人能预料的,学习的每一步都是一项新的任务,而一个人所感到的恐惧则开始无情地增加,毫无起色,他的目标变成了一个战场。
“于是,他碰上他的第一个天然敌人:恐惧!一个可怕的敌人——极为狡诈,难以克服。在路上每个角落躲藏着、潜伏着、等待着,如果这个人因为恐惧的存在而吓得逃跑,他的敌人就终止了他对知识的追求。”
“如果他害怕地逃走了,会怎样呢?”
“不会怎样,除了他永远不会学习到什么。他永远不会成为智者,也许成为一个霸道的人,或无害、被吓坏的好人;不管如何,他会成为一个被打败的人,他的第一个敌人会终止他的渴望。”
“那么他该如何去克服恐惧呢?”
“答案很简单,他不能逃走,他必须反抗他的恐惧,即使恐惧,也必须接受学习的下一步,下一步,再下一步。他会十分恐惧,但是不得停止,这是规矩!第一个敌人撤退的时刻终究会来到,那时他开始对自己有把握,他的意愿会变得更强,学习将不再是件可怕的事了。
“当这个愉快的时刻来临时,这个人就可以毫不迟疑地说,他已经击败了他第一个天然敌人。”
“这是一起发生的,唐望,还是一点一点发生的?”
“它会一点一点发生,但是恐惧的消失是突然而迅速的。”
“但是如果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个人会不会又恐惧呢?”
“不会。一旦一个人克服了恐惧,一辈子就不会再恐惧了。
“接着他会碰到第二个敌人:明晰!难以获得的明晰的心灵,可以排除恐惧,但也会令人盲目。
“它强迫一个人不再怀疑自己,它使他相信他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因为他能清晰地看出一切。他非常勇敢,因为明晰;他绝不会半途而废,因为明晰。但这一切都是个错误,就像是件还没有完成的事物。如果这个人顺服了这种佯装的力量,就是屈服于第二个敌人,当他该积极的时候,他反而变得有耐心起来,而该有耐心时,他会变得急躁。他的学习会出现失误,直到再无法学习为止。
“第二个敌人也阻止他成为一个智者;他可能会成为一个虚浮的战士,或一个小丑。但是付出极大代价得来的明晰,绝不会变回黑暗和恐惧。他一辈子都会很明晰,但是他不能再学习,或渴望什么东西了。”
“他碰上的第三个敌人是力量!力量是所有敌人中最强大的一个,因此最容易做的事自然是驯服它;毕竟,这个人已是无法伤害的了。他君临天下,以算计过的冒险为开始,立下规矩为结束,因为他是个主宰。
“达到这种地步的人,很难发觉他的第三个敌人正朝他接近。突然间,毫不知情地,他就会落败。他的敌人会让他变成一个残忍、反复无常的人。”
“一个被力量打败的人,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量。力量只是他生命的一个负担。这种人无法控制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如何使用他的力量。”
“当一个人抵达学习之旅的终点,几乎毫无警觉地,他会碰上最后一个敌人:衰老!这是最残忍的一个敌人,一个他无法完全打败、只能打退的敌人。
“这是当一个人不再有恐惧,不再有急躁的明晰心灵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他所有的力量都听候他的控制,这也是他非常想要休息的时候。如果他完全顺服了,他会想躺下来休息,忘却一切的欲望,如果他在疲倦中开始放松自己,就会输掉他的最后一回合,他的敌人会把他打倒,让他变成一个年老力衰的老头子,想要撤退的欲望会压过他所有的明晰、力量及知识。
“但是如果这个人抛去他的疲乏,继续完成他的命运,他就可以被称为一个智者,他成功地打退了最后那无可征服的敌人,即使只有短暂的片刻,而那片刻的明晰、力量及知识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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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麦斯卡力陀
唐望和我在6月23日星期六那天下午开始一段旅行:去奇华华(Chihuahua)找蘑菇。他说这将是一段长远而艰苦的旅途。第二天我们沿着一道高峻的山谷朝东南方前进。虽然年岁已高,唐望的脚步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快速。
傍晚,唐望从他的背包中抽出两张薄薄的棉布毯,把一张丢到我怀里,他双脚盘起,把另一张毯子盖在双肩上。在我们下方,山谷边缘笼罩在夜的雾气下,变得模糊。“黄昏是世界之间的裂缝。”他轻轻地说。
他解开衬衫,拿出一个皮袋,打开来放在前面的地上,里面装着一些干的培药特核。停顿一阵后,他拿出一粒培药特核,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揉着,同时轻轻哼唱着调子。突然间,他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