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开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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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开暮落-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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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不久之前的都城里,也曾有过这样单纯快乐的时光。



恍然间,记忆和现实重合在了眼前。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无论最后谁会离开,谁会一直留在身边,记忆,是始终都在的。



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发酵。



苦的愈苦,咸的愈咸,酸的愈酸,甜的愈甜



  来啦,来啦的43^^



日升,日落,月缺,月圆。



人间,就是这样不停的在四季间轮回。



从一个冬天到另一个冬天,一切从平静开始,经历了萌生和绚烂,最后再重新恢复到平静。



夭红始终觉得,季节的交替,应该是从冬天开始的。



她曾经出生的那个城市,靠近北方,却没有那么寒冷。



每当冬天,即便是下雪的日子,也不会多么酷寒,只是有安静的风,陈冷的吹起满天轻薄的雪花,像一张迷蒙的大网,将整个城市包裹在其中。



夭红趴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看。



深夜的街市空无一人。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了一层厚厚的霜。客栈门前悬挂的灯笼晕黄的光打在地面上,恍惚的,像照在雪地上一样,微微的闪烁着温暖晶莹的光芒。



夭红喜欢冬天。



理由非常的简单。



因为冬天有春节,元宵节,圣诞节。



是哪个民族或者宗教的节日对夭红来说并无关紧要。节日,不过是人们为自己对温暖和家庭的依赖所找寻的借口。夭红喜欢这些温暖拥挤的日子。



酒肉之后可以挤在一所房子里安眠。



烟花过后还有灯笼对联福字窗花圣诞树可以温暖的留在身边。



就算轻眠,半夜起床,只要看到窗外雪地上晕红的光晕,一屋子喜气的装饰,静静的感受隔壁房间里,那隐隐的熟悉的呼吸声,也就能露出微笑,安心的继续睡眠。



我们始终是孩子,只有在与之相爱的人身边才能安眠。



亲人也好,爱人也好,有了能守护自己,并且想要去守护的人,生命才能够变得强大而丰盛。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淡淡的白色烟雾消散在空气里面。



越是靠近目的地,就越接近冬天。



原来在久远的从前,暖冬还远远没有出现的时候,冬天是这样早,这样冷的。白日里还有秋的爽朗,到了晚上,就完全是初冬的寒凉了。



这将是夭红在这个时空能真正感受到的第一个冬天。



很有纪念意义呢。



夭红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



希望能赶的回都城过新年。实在是很想念爹娘哥哥和宝宝他们,第一个举家团圆的节日,不能被错过呢。



一阵细碎的声音,几颗石头从房檐上滚落下来。



好像是起风了。



夭红有些瑟缩的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被子,合上了窗子,准备爬回床上继续睡。



忽然门被轻轻的敲了敲。



“谁?”



“夭夭?睡了吗?”



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夭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很无奈的爬下床去开门,又很快的冲回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抖抖抖。



“你房间里怎么这么冷?”司空图合上房门走进来,探了探窗前的桌子,果然有一层冷冷的水汽。



“你又半夜开窗子吹风,非要灌你药才开心是不是。”俊秀的脸板起来时,就会不自觉地透出威严来,毕竟骨子里,有军人的血液呢。



夭红在心里感叹,可是整个人努力的装无辜,很识时务的一声也不敢吭。



开玩笑,这时候顶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家伙一旦和她卯起来,可是比唐僧还唐僧的高手。



司空图瞪着很孬种的缩在被子里的女人,只能无奈的按按额头。



夭红看看风平浪静,终于伸出一个头来,“大半夜的,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司空图皱皱眉头,说:“来睡觉。”



夭红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



“你确定你说的是‘来睡觉’,不是‘来喝水 ’,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求证。



司空图瞪了她一眼,“喝水我自己房里也有,干嘛要到这里喝!”



“睡觉你自己房里也有床,干嘛要到这里来睡!”



“废话!我房里又没有你,不然你跟我到我房里去睡也可以,至少比你房里暖和。”



夭红只觉得脸部抽筋。她当然不会以为某个看来白痴,实际不知道白不白痴的家伙会忽然间兽性大发,但是这家伙未免也太没有神经了吧。就算她一路都是男装,但住在隔壁的师兄弟可是明白底细的,这样明目张胆——不好吧,老大。



真是…很无力……



可惜某人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思,自顾自的把房间里的椅子拼一拼,就地卧倒。



“我说,你这是发的什么神经阿?”不是前几天的醋还没有吃完吧。想想,只要看到白先生和自己稍微亲近一点,这家伙就会猛吃醋,偏偏,最近白先生也很反常……



唉——



头好痛————



“刚才有人在房顶上溜达,听到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去的远了,是个好手,是不是对着我们来的,是小贼还是什么的不清楚,以防万一,就在这里看着你我比较放心。”



夭红很惊异,真的吗,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呢。传说中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没有亲眼看到呢。



等等!



“只有你自己发现追出去了?”



“他们当然也发现了,毕竟是师承名门,身手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当然也会发现啊。”



哈,连没有声音的都发现得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还能不知道?



“你这家伙——”夭红有气无力,“还真是不把姑娘我的名节当一回事啊——”



“名节?”司空图翻白眼,“你不要告诉我你很在意这种东西。”



夭红挑眉。



“名节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记得娘说过,爹每次出征的时候都会告诉娘,如果他回不来了,就再找一个好人嫁了吧,只要他对你好,对空儿好,就和他过完这一辈子吧,不要守着他的牌位,无论娘是记得还是忘了他,他都会很开心的。”司空图半合着眼睛,淡淡的说,很慢的很慢的,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



“爹不希望娘因为他耽误了幸福,娘怕爹惦记她耽误了战机。结果…他们谁也没有耽误了谁……”



是的,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失去了重量。



可是,被这样的男人爱过,还有谁能被放进心里呢?



哪怕一直忍受着寂寞,作为一个女人,她也已经得到幸福了。



夭红微笑了,鼻翼有些微的酸楚。



椅子上的司空图,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烛火中落下纤长的暗影。那张俊美的脸上混合着孩子的纯真脆弱和男人的坚决刚硬,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奇异的美感。



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着我吗?



有一种饱满的感觉涌上来,呼吸平静,血液和缓,轻软安稳的,进入睡眠。



一室安宁,只有灯烛偶尔爆出细小的声音,摇曳晕黄的光,映着两张酣美的睡颜。



近在咫尺两间客房里,悄无声息,或者有低低的叹息,也被压抑的,几乎不闻————



  久等了的44~~



 车轮咕噜咕噜的滚动着,间或碾过地上的枯枝,发出干脆的断裂声。



夭红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浓郁的药茶,舒了一口气,倚回背后的软垫上,用杯子的温度暖着手。



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赶路”。悠闲的气氛里也隐隐的透出紧张的味道来,尽管那几个人都掩藏得很好。



如果真的有人存心针对他们或者他们中的某一个人的话,夭红笑笑,她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有些时候,反而是那些“安全”的地方,才真正的危险。



但是,夭红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的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幸福安定饱受宠爱的生活可以让任何坚强锐利的人变得柔和。



她开始学着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享受着被保护和被宠爱的特权,尽一个女人的义务,娇弱柔软的变成男人们捧在怀里珍贵包袱。



捧在怀里的,背在肩上的,想甩甩不掉的,最终被甩掉的。



女人的境遇无非如此。



能被捧在怀里,是幸福。



能被背在肩上,是幸运。



能让人想甩甩不掉,是有本事。



最终被甩掉,只能说她既不幸运又没有本事了。



本以为能被人背在肩上就足矣,现在有人愿意把自己捧在怀里,惜福都来不及。



“不要只是拿着,药茶冷了,效果就会减弱,快点趁热喝下去。”



夭红抬头,争不过一脸严正的白碧宇,只得低头一口一口的把杯中的药茶喝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君子的白碧宇也开始抛却了以往的种种谦和有礼,开始会像这样直接的责备和……亲近……



接过被喝空的杯子,很自然的握了一下夭红略显寒凉的手,白碧宇皱了皱眉头,轻轻拿住夭红的腕脉,试探的输一点真气过去。



夭红只觉得有一道温热的柔和的力量流进身体,沿着经脉流入四肢百骸,很快的颊边被烘出了淡淡的红晕。



收回了真气,白碧宇略略舒展了皱起的眉,心里琢磨着把现在的方子再改进得更加完美一些。



“不要那么着急,欲速则不达,身体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调养好的事情,慢慢来就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是吗?”反倒是夭红出言安抚。



白碧宇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你的身子看似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底子极弱,稍有不慎就会像堤坝溃决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加上你之前又曾经大病过一场,不好好调理,只怕后患无穷。”



果然,这男人始终对害自己生病这件事耿耿于怀。



夭红笑道:“放心吧,大夫,我很惜命的,一定按您说的做,活得长长久久的。”



白碧宇正往杯子里斟新煮的药茶,闻言一顿,继而把倒满的杯子放进夭红手里,“你要是有你说的一半乖巧就好了。”



站起身来,“我去替换师兄,这杯也要快点喝掉。”



“知道了。”夭红只差挥舞手帕欢送,一副大赦天下的欠扁样子看得人好无力。



白碧宇摇摇头,弯身掀帘出去了。



这几日一直是这样,三个人轮流,一个人在马车里陪半夭红,两个人骑马跟在马车外面。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但是大惊小怪总比措手不及要好。



在这一点上,夭红是赞同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有什么会出现在在生命的下一秒。



问余何适,廓而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有些人,生而圆满。看着他们的时候,只觉得满心都是安静的欣羡或者赞叹,无法近前。



当徐离敛掀帘进来的时候,夭红正在作如此感叹。



少年有成,家世不凡,父严母慈,兄友弟恭。上天如此厚爱这个男人,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伤痕,只让他明珠宝玉一般的,粲然生辉。



他坐下,轻稳的整理染了风尘的衣衫。束的整齐的头发有些微的散乱,掠过英俊的脸,以后世人的眼光看来,有一种成熟男子的慵懒之美。似乎,无论如何,这男人都与沧桑或者落拓搭不上干系,就算长久严苛的锻炼,也磨不去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公子的风范。



这样的男人,天生适合在政坛商场上运筹帷幄,在宴会酒席中谈笑风生,也许,也适合在一些格调高雅的酒吧里,低调的,独自啜饮一杯Royal Salute 21Y,又或者,用S。T。Dupont的珍藏版火机,点燃一根Davidoff;然后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中,化作一个高贵的剪影。



蓦的,夭红笑了出来,为着脑子里想象出的画面。



徐离敛静坐着,看着夭红的笑颜,几乎不抱希望的陷入沉迷。



他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事实上,对于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一向不遗余力,也因此通常都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这不代表他是那种执著的不懂进退的人。他不会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手,也是他锻炼的一部分。因此,他早早便已清楚地明白,面前这个让他初次懂得什么是心动的女子,已注定与自己失之交臂。



她的姿态如此清楚,距离和淡淡的歉意,在两人之间立起高高的幔帐,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轻而固执的接过夭红拿起的茶壶,为她倒上一杯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面目,却模糊不掉对面男人灼灼的目光。



嘴唇贴在杯子上,弯起微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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