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毛女》,华三川先生除了画过黑白稿之外,还为上海的少儿社画过彩色稿。这两种版本在“*”后被多次重印。24开本的彩色版,中国连环画出版社和上海大可堂文化公司,都先后再版精印过,很受读者欢迎。《白毛女》连环画堪称经典,是与华三川先生做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就分不开的。
《白毛女》的各种版本很多,解放初期曾达17种之多,黎鲁先生撰文做过介绍。在“*”中,作为普及样板戏——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又出版过绘画本和剧照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5 一场游戏
世间有多种迷,如影迷、戏迷、舞迷、球迷等,而我们连环画爱好者,可称作连迷。迷者,形象地说就是发烧,因此迷恋某种事物的人,就是该事物的发烧友。连迷,同其他发烧友一样,沉醉在对连环画的痴迷之中,怡然得趣,其乐无穷。凡入了迷的连环画爱好者,除了用情甚专之外,对连环画的熟悉程度也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甚至超过某些专业人士。从某种意义上讲,迷者,已然接近或达到该事物的专业水准了。
1965年秋,结束了为期八个月的农村社教运动后,我回到单位。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这年10月,我取出积蓄一年的工资,去八面槽一家家具店买回了一个新书柜。书柜搬进家门,摆好位置后,我将它里外擦拭干净,使本来就崭新的书柜通体发亮,上部的玻璃拉门光可鉴人,下部的木拉门亮漆闪闪。终于鸟枪换炮了,为藏书置办下新的存放场所,我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从小书架里取出连册,我按照题材分类,分别摆进书柜隔板上。当约两千册藏书码放整齐、全部安顿就绪,我长出一口气,在柜前站立,上下打量,久久凝视,仿佛总也看不够,胜过欣赏情人的花容月貌。
那时候,没有知音同好可以交流切磋,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处于自得其乐的封闭状态。
不久,围绕着藏书,引出一场游戏。
某天,一位同事来家中做客,他见到书柜,边问我是否新买的,边朝书柜走去。我告诉他刚刚添置的。他透过玻璃拉门,看见摆满连环画,我又打开下部,里面也放着连环画。这位同事颇感疑惑地问干嘛买这么多小人书,我回答说我喜欢。他问我是否都看过了,我点点头,告诉他不仅看过,有些书还反复看过多次。他指着藏书说:“这么多,居然这么新,哪像看过的?”说完不相信地摇摇头。
我对同事说:“咱们打个赌吧,你随便找出五本书,告诉我书名,我只需翻阅一两幅画面,就能说出绘画者是谁。”同事欣然同意。于是从玻璃门里随意抽出一本,我看了两页,说出了绘画者的名字。他不以为然,又从另一格中取出一本,同样被我说中。同事不死心,从下部角落翻出第三本,结果依然如故。到第四本刚取出,我只瞥了一眼封面,画家姓名便脱口而出。同事惊叹道:“神了!”我微微一笑。他终于服气了,这场游戏提前结束。从此,我所在的单位便传出一股流言,说什么王家龙不仅存了大量小人书,而且能倒背如流。对这些添枝加叶的谈论,我淡然处之,不予理睬。
其实,我赌赢的奥秘,无非是画书看得多了,每本书的内容和细节自然谙熟于心。再说当年的画家创作态度严谨,个人风格鲜明,作品千姿百态,绝不雷同。
我的这项“本事”一直维持到上世纪80年代初,后来由于出版社增多,作品和画家的数量剧增,出现许多陌生的看不出特点的新作者。有些画家缺乏创新意识与能力,一味摹仿别人,而进入90年代后,连坛刮起变形风,“跑马”之作泛滥,连环画艺术质量令人担忧。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优势不复存在,上述“本领”逐渐丧失了。
16 情系沪版书
我迷上连环画始于初小时期,这位无言挚友陪伴我度过了漫长岁月。55年来,我钟情于沪版连环画,在两万册收藏中,被我视为“家珍”者,沪版所占比例为绝对优势。我对沪版书的看重,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经充分地表现出来。
成为我文学启蒙的读物中,沪版连环画占据主体地位,其中有汪玉山、徐宏达、徐正平合绘的《赤壁大战》上、下册与《火烧连营》,陈丹旭绘画的套书《水泊梁山》,董天野、张令涛、胡若佛等名画家绘画的《红楼梦》系列,以及陈光镒绘画的《大闹天宫》《通天河》《真假猴王》。这些50年代前期和中期面世的四大文学名著连环画,将我领进中国古典文学宝库的殿堂,使我始终迷恋不止。刘旦宅创作的《屈原》、华三川笔下的《王孝和》,在我少年心田里播下中华正气浩然的种子。刘锡永绘画的《香罗带》《鸳鸯塚》,通过哀怨的故事画面,颂扬了人间真善美,抨击丑恶与罪孽。
同时,《斯巴达克》(汪观清绘)、《丹麦王子汉姆莱脱》(杨英镖绘)、《茶花女》《欧也妮的悲剧》(陈俭绘)、《唐 &;#8226; 吉诃德》(罗盘绘)、《吝啬鬼》(胡克文绘)、《沙恭达罗》(刘王斌绘)等欧美及亚洲名著,《日日夜夜》(沈铁铮、罗既张合绘)、《被开垦的处女地》(颜梅华、贺友直合绘)等前苏联名著,以及《吕梁英雄传》(赵宏本、徐甫堡、凌涛等合绘)、《铜墙铁壁》(林雪岩、胡丁文、严个凡等合绘)、《铁道游击队》(丁斌曾、韩和平合绘)、《林海雪原》(罗兴、王亦秋合绘)等中国现代文学名著,还有顾炳鑫绘画的《蓝壁毯》《渡江侦察记》《黎明的河边》等作品,韩伍绘画的儿童题材作品等等,更开阔了我的视野,充实了我的头脑,引领我走上文化工作的道路。回顾上海连环画对我产生的影响和所起的潜移默化作用,我终身都获益匪浅,无怨无悔。
如果那时有追星族的话,我绝对是“铁杆”成员。我所仰慕的明星,除了上面列举的连环画家外,还应补上文学脚本编写者,他们是:林林、之英、良士、黄一德、章程、大鲁、王星北、吴其柔、潘勤孟……他们都是连环画大本营中辛勤的默默奉献者。
为了攒齐《三国演义》,我前后花了七年多时间,才一本一本地买全了。我那66册的套书,其中有两册用灰黑色劣质纸印刷,是出于困难时期的产物,留下了三年自然灾害的痕迹。
“*”初破“四旧”时,我含泪咬牙毁弃了北京版《水浒传》,而暗中保存下沪版《三国演义》。粉碎“四人帮”后,尽管我留有老版“三国”,但仍怀着迎接久别重逢老友的心情,重购了新出的版本,原因在于太喜爱了,大有爱屋及乌的兴致。
上海曾创作出版过《山乡巨变》,这部书成为新中国连环画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我反复阅读,爱不释手,其中一些片断,如亭面糊到龚子元家,龚企图用酒灌醉他,二人饮酒的场面,又如刘雨生和盛佳秀的情感交流,盛为刘悄悄做晚饭,被刘撞见后倚在刘的怀里,然后害羞地逃离……这些精彩画面被人们津津乐道,不断在文章中评述。
另一部《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堪称《西游记》题材的扛鼎之作,两位老画家赵宏本与钱笑呆珠联璧合,创造出生动完美的艺术形象,其达到的高水平,至今仍无人能够逾越。
沪版连环画,像乳汁哺育我成长,像雨露滋润众多连友的心田,像艳丽的鲜花,永远在连坛开放!
17 崇拜画家
偶像崇拜,古已有之,这是一种很普遍的大众心理和社会现象,表明人类对历史和现实生活中做出突出成绩、对社会有所影响和贡献的精英们的尊重与敬佩。精英有多种,由于从事的职业不同,展现的天赋、才能各有侧重,因而成为若干类型有特长的偶像,如影星、歌星、球星、笑星等,也有对科学家、艺术家、医生、工程师、宇航员、战斗英雄等的景仰。
我从小喜爱连环画,特别对那些绘画精美的画册,更是爱不释手,推崇备至。由连环画很自然地联想到它的主要创作者——画家。尽管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偶像崇拜、追星族之类的词语,但心理状态早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追星族了。我不像性格外露、坦率大方的孩子那样,将对偶像的崇拜用狂热的形式表现出来,也不习惯那种激烈的情感表达方式,我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发出由衷的敬意,感激连环画家所创造出来的艺术美,所展现出的劳动成果。
我崇拜画家,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当我积攒的小人书达到一定数量,可能是30多本或者50本吧,单凭脑子记忆,不容易记清楚了。这时经母亲提醒,我找出一个小本专门登记藏书,这样帮助我有目的、有计划地坚持集攒,不至于发生错漏或遗失、混淆等现象。最初的书目登记,内容极为简单,只有两项,除了书名外,就是画家的名字。我重视画家的创作,所以专门记录下他们的姓名。对画家的看重,表明我对他们劳动的尊重,对他们创作才能的欣羡。
读高中时,我从书中得知并熟悉的画家逐渐多了起来,特别有二十几位画家,因其作品优质高产而被我格外看重。于是,我为这些画家作了卡片,专门记录他们每一位所创作的作品名称、篇幅、出版年月等。这些卡片便于我查找画家的作品,熟悉他们的风格与技法特点,对我后来写评介文章,起到了直接的帮助作用。为我所喜爱的画家列卡片,也可看出我对这些画家的崇拜。
当学生时,学校设立美术课,所以我常画画。除了课上作练习外,课余时间也喜欢涂鸦。我对画家的敬佩,对连环画的酷爱,促使我拿起画笔进行临摹。当年我临摹过的有:刘旦宅先生绘画的《屈原》,我特别欣赏第二版60开本的封面,便仿照刘先生的手笔,画出了脸部仰视、双臂伸向上方的屈子问天图。由于我精心描绘,所以这幅画接近刘先生作品的样子,看过的同学都说临得像,画得不错。还有刘继卣先生笔下的武松,徐正平笔下的关云长,陈光镒笔下的孙悟空,以及华三川绘画的《青年近卫军》人物绣像的奥列格头像。我不单单临摹人物,也画连环画中其它的东西,如罗兴笔下的飞机,罗盘笔下的军舰、坦克,罗兴画的反特作品中的普通火车和流线型火车,以及刘锡永笔下的战马。我还临摹过古代战争场面,像孙悟空与天兵天将鏖战厮杀,《三国演义》中的双方马上交兵争战的场景等。
此外,我还极力维护画家的声誉,与同学争辩,不许他们贬低某部作品或某位画家的水平。
以上这些,就是我早期受崇拜画家心理驱使产生的一些行为表现,虽然难免幼稚,却是诚挚纯朴的,呈现出一个少年对画家的感激与致意之心。后来,长大了,成熟了,也有了接近画家并交往的机会,崇拜的形式发生变化,那些就留待后面再做介绍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 “坚壁清野”
匍匐前进(1967…1976年)
亲历劫难的惨痛。失落中迎来连环画起死回生。对连环画感情依旧坚持购买。但是对大量作品评价不高,一度只买不读。
“坚壁清野”
连藏之路不平坦,我经历过沟沟坎坎,最大灾难莫过于“*”初的浩劫。
我的父亲解放前曾在重庆的电影制片厂任职,因这段“历史问题”,运动初便被关进“牛棚”,接受革命群众审查。1966年盛夏八月,红卫兵小将们向旧世界公开宣战,大张旗鼓地破“四旧”。刹时刮起抄家风,越刮越猛烈。父亲捎话,让家人把他的业务书如莎士比亚、斯坦尼、契诃夫、曹禺、老舍等的著作,全部交给造反派销毁。几乎同时,揭发批判他的大字报贴到了家里,气氛空前紧张。
我存着大量连环画,其中表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内容的及前苏联题材的作品不少,无疑尽在“封资修”被清除之列。
面对多年集攒的精神财富,竟然一夜间变成毒草,我百思而想不通。但是,当时讲究“忠不忠,看行动”,隐瞒不可能长久,单位同事和亲友几乎都知道我藏书,而为此连累父亲,加重他的罪责非我所愿,毁书心又不甘,左右为难,内心备受煎熬。
终于还是连环画解救了我,找到应对办法。许多抗日题材作品中,每当日本鬼子下乡扫荡前,老乡们都将粮食、财物等坚壁清野,让鬼子徒劳一场,什么也捞不到。这启发了我,于是我决定将最宝贵的珍品藏匿起来。
我家所住小楼的地下室是锅炉房,大锅炉冬天供暖,夏季闲置。我悄悄将200多册书用旧雨衣包裹严实,趁夜深人静从窗口钻进地下室,塞进炉膛内,说来好笑,为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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