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起来,少圭走在绿荫里,一滴叶上的露珠落下来,打在少圭的头顶,他抬头望了望,清秀的绿叶什么时候已经蔓丛蔽空,风淡淡的,和云一样清晰。少圭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最初的缘由仅仅也只是因为耳旁不断游离的文字里总是冒出它的名字,况且毕业后少圭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而年纪轻轻的留在家乡必然要遭到邻居们的诟疑。于是他和所有漫无目的的青年一样,像江水注定流入大海般,来到大都市,这个美好的所有人都羡慕的地方。
然而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从来没什么真本领,也没怎么学会苟延残喘,于是少圭仿佛一直都在流浪。幸好的是他似乎从没有对自己报太大的期望,也就没有那些城市人争权夺利的压力,所以他也从不在乎,生活简简单单,吃饱睡好一直到老。可是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流,有时候也就不能避免发生点事情,而有些人就注定来改变你的生活。
星期六傍晚少圭从外面找工作回来,因为他刚把上份工作给辞了。路过大学校门的时候一个女孩上了他站着的公交车,因为是站着所以少圭看得很清楚,很清秀的一个女孩,衣着轻松休闲。这让他又想起自己的读书生涯,其实不想也罢,想来反而灰扑扑的呛得难受。夜里行走的公交车一般都开得飞快,可是不巧岔道里硬是闯出一辆电单车,司机老远就一个大力刹车,那辆电单车惊得怔在那里,因为少圭是侧向后右手拉着拉环,于是站在他后面的女孩顺着拉环就往少圭倒过来,一头扑在胸口上,少圭下意识的用右手把她扶住。等到女孩重新整理好头发和衣着,少圭看了她一眼,女孩也回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声音很干练,并没有与她身貌相似的柔和。少圭答,没有关系,两双眼睛重新望回车窗外的夜色,从同一个站台下来,少圭向左,女孩向右,一切默然。
本来没什么奢求的少圭找份工作并不难,就那样混着呗,自己心里舒坦就行。可是少圭始终不明白那些城市人自以为是的骄傲,还有客户们盛气凌人的刻薄,出来工作难道就是专门来被他们骂的,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于是短短半年少圭换了好几份事,他经常与那些匆忙的陌路人安静的坐在路旁,看着大家的愁迷少圭自己也失落起来,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还不够成熟。
那天,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要离开这里,于是他们一起喝了很多酒,在一个吧房少圭和朋友一起嘶喊着嗓子。他忽然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冲出房门就往旁边的公用洗手间跑,正好与从侧边跑出来的女孩撞到一起。他只知道眼前一个穿红衣的女孩晃悠着爬起来就冲进了厕门,他也赶紧跑进另一边,等到折腾完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的,舒坦了好多。他走出来打开水龙头,刚才那个穿红衣的女孩也从里面走出来,少圭骤然清醒起来。那个前些天在公交车上撞过来的女孩好像也似曾相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另外一个喷头。刚才不好意思啊,少圭看着镜中的女孩轻声说道。没关系啦,当上次还你的,女孩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往外面走去。回到房间里朋友们都已经全哑了躺在沙发上,一片喧嚣后的颓废。
第二天傍晚少圭去附近的超市里买泡面,那个仿佛已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再次在他的眼睛里迅速清晰起来,这个女孩真的好迷人,少圭还在想着该怎样去意会腿脚却早已走了过去。女孩一脸疑惑的望着他,然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诶,你来买东西啊,少圭实在不知该如何去搭讪于是只有冒出一句多余的废话。女孩嗯了声继续往前走着,少圭尾随在后面,大脑犹如化学反应般激烈的膨胀跳跃着。女孩走到洗护用品边拐进角落,她拿起一包卫生棉,看到少圭还在后面跟着于是笑道,你也要用这个?少圭一看脸唰的红过头顶,哦没有,说完赶紧闪出去。从超市里出来,女孩提了整整一大袋吃的和用的,仿佛很费劲的被重力拉扯着肩膀。少圭静静的跟在不远处,走了很远一段后女孩把袋子扔在地上回过头来看着他,一副仿佛要把他望穿的神情。少圭走上去,问,你住哪里,我帮你送过去,说完径直提起坐在地上的购物袋。女孩没有说什么,露出诙谐的微笑,一起往前面走着。走了一段女孩望着还在一个劲往前走的少圭喊道,到了。少圭转过身站在那里,女孩把购物袋接过来往岔道里面走,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少圭,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然后扑哧一笑走了进去,留下怔着没动的少圭也不知所终的傻笑,笑得或许还有些甜蜜。
二
后面几天少圭天天都在傍晚的时候去那个超市,还有等在前往女孩住所的那条林荫小道旁,一路漫射开的霓虹灯安静的耸立在林木间,幽香的夜色让人痴迷,可是等了几天都不见女孩的踪影。少圭很惆怅,比相思的少女还要惆怅,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很不现实,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终于在几周后的夜里,等到空野布满繁星,等到夜归人渺无踪迹,挽起头发的女孩才如黑暗里游离出的一丛仙花向外面飘来。少圭站在那里没有闪躲,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处生来的力量。女孩笑了,很妩媚很大气的笑。少圭问,你要出去啊?怎么,你在等我?我…,恩…,想请你吃饭。犹疑了片刻女孩说,好啊,那我们就去吃点东西。少圭和女孩并排往前走然后弯进一条小巷,巷口烧烤摊的炊烟正一层一层的往外冒。就这里了,吃点烧烤吧,女孩说。少圭和女孩面对面的在小桌旁坐下来,他这才看出女孩化了妆,不是很浓,但也不是那种轻描淡粉,应该是这样,恰到好处,对,就是恰到好处。
女孩一直盯着少圭看,少圭的眼睛就像海边的灯塔不停的左右摇摆着,好半天少圭才重新把眼神对准她,问,你是哪里人啊?你问的是我的家乡?嗯?女孩转过脸,我也记不得罗,我的记忆力不太好。啊?少圭仿佛很惊讶。那你去过很多地方?相对于你这种小孩当然是了。小孩?少圭更加被这个女孩吸引起来。怎么,大学生?刚毕业?女孩又笑着认真的望着少圭。少圭说,你的笑很特别,有一种超凡脱世的快乐,让人很温暖。是吧,其实你们大学生也挺难的,一样也是被别人摆布,还是不说这个了,你都会些什么啊,在大城市里不懂点东西可是很难生存的。我是学政法的,可是也没什么用,恩…,不过我很健壮,我在中学的时候练过武。练武?恩,打过几年。女孩的眼光变得犀利起来,笑的灿烂如花。
回去的路上就要走到女孩的住所,少圭问,我叫少圭,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真的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吗,少圭,女孩很小心的念着这两个字,你知道吗,我们的生活离得很远的,以后就不要见面了。女孩转过身匆匆离去,留下满目愁离的少圭再次怔在那里。
可是没几天,少圭再次在女孩回去的路旁等到她,女孩直接走过来。我不都跟你说了不要再来找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妓啊,小姐你懂不懂,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长得好看不一定就是好人知道吗,女孩撇开少圭往前走。少圭顿了好半天还是冲了上去,他说,我喜欢你。从他木讷的面容里女孩似乎找不到半点虚伪,她停下来,一副很无语的样子。那好吧,我就住在上面302,喜欢我你就上来吧,女孩直接走了进去。
月色在霓虹灯下显得苍茫无力,连星星都跑得远远的,少圭站在夜空里踌躇难步,他不知道,整个大脑全是懵的,而最后为什么上去其实也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女孩看着他,过来啊,少圭定在那里动都没动。害羞啊,女孩站起来把少圭拉过去,完事之后女孩趴在床上看着少圭。你,处男?女孩说着又开始露出笑意,少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正前方。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处男,看你也是一个穷书生,手里也没什么钱吧,那就当便宜你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少圭转过脸来。知道又能怎么样,不知道不是更好。我喜欢你,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女孩转过头望着窗外的都市,深夜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路人,一切都静悄悄的,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安然入睡,她把少圭的额头扶过来,我叫筝怡,你是个好人,不应该和我这种人在一起的知道吗,今晚过后一定不要再来找我了。她轻轻的吻住少圭的前额,像这个夜里所有人一样悠然睡去。
好几个星期过去,筝怡都没有再遇到少圭,她本以为少圭也会像所有她遇到的男人一样迅速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如果是这样倒也让她省心,这个未知世事的幼小的男生如果继续和她纠缠在一起反而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只是她不知道其实这个男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一直远远的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自从认识她之后他仿佛就如行将破茧而出的飞蛾一样由一个男孩向一个男人极速脱变。他总是躲在旁边痴迷的望着她,尽管他们俩的生活就像白天与黑夜,根本就不是一种颜色,可是总有一股力量就像巨大的弹簧从她那里始终牵引着他,挣脱不了。那晚筝怡睡去的时候少圭用她的手机拨打了一下自己的电话,然后那11个数字就像他自己的名字一样清晰难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
喂,筝怡的声音显得模糊不清。筝怡,我是少圭,你没有事吧?少圭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发现筝怡在附近出没,于是他着急起来。要死了,筝怡突然撇下一句就挂了电话。少圭觉得不妙迅速往筝怡住的地方跑去,他一脚把筝怡的房门踢开,蜷缩在床上的筝怡被巨大的声响惊得坐起来,她看见少圭就如一头桀骜的公牛气喘嘘嘘的冲进来,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好一会儿筝怡才捂着肚子重新趴进被窝。少圭懵懵的走过去问,筝怡,你是不是病了,说着用手背去探筝怡的额头。筝怡想起这楞头青不觉又好笑起来,唉哟,肚子疼。那要不要去看医生?不用了,你…,去帮我买包卫生巾,顺便再带点吃的。啊?少圭先是愣了下然后迅速下楼往超市跑去,拿起一包苏菲和一些包装好的蛋糕泡面什么的又重新冲回来。筝怡笑着接过那包苏菲,说,去把泡面煮了,然后自己走进洗手间。少圭把乱七八糟的小厨台整理干净,在角落里找到两个鸡蛋,打开电磁炉开始烧水。等到少圭把煮好的泡面端出来,筝怡早已在小桌前坐好,还没等少圭把蛋糕拿来她已经把冒着热气的面条往嘴里塞,她仿佛饿极了,少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煮的面条还挺好吃的,要不以后你就专门给我煮面算了。啊,我以后可以专门…?不是赶你也赶不走吗,你这么喜欢往这跑那我也就不要浪费了。少圭不自觉的开心起来,脸上洋溢的笑容分明又清晰。筝怡看着他,你得意的啥啊,说着放下筷子。没有,少圭把小块蛋糕递给她。还有,她指了指踢坏的房门,大白天的私闯闺房,你自己想办法把它搞好,不然有你好受的,说着她又把少圭刚递过来的蛋糕塞进嘴里。
夜里少圭和筝怡平躺在一张床上,筝怡看着上面的天花板问,你真的很喜欢我?嗯。那我真的很漂亮罗?当然了,少圭一下子坐起来看着她。躺下,你激动啥?筝怡忙把他拉下去。筝怡,你看起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真的好美的。哼,筝怡微叹口气,漂亮又有什么用,漂亮对于女孩来说也许还是可以炫耀的资本,对于女人就只不过是掐在别人手里的一朵残花,余下的只是在等待中迅速枯萎。筝怡,你…。你属什么的?筝怡打断他。啊,蛇。那就是比我小了,老筝怡筝怡的,叫姐。哦,筝姐。怡姐,筝怡故意把声音拖的很长。哦,怡姐。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是…,你以前应该也读过很多书吧,少圭其实想问筝怡什么时候开始沦落成这样。读书?笑话,筝怡很不屑的说道,然后又安静下来。其实这样一路走来遇到的艰辛除了她自己又有谁能够体会,她很少受到别人的怜悯,更不用说爱护,世界冷漠的让她绝望,连生活下去的勇气都是那么的微弱。筝怡说,我不知道我是谁生的,她往少圭这边翻过来,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从我懂事起我就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妻收养,他们都是退休工人,自己的子女都在外面工作很少回家,于是我被他们收养,他们教我上学,读书,我来到这个世上可能他们是对我最好的。后来我读高一那年,他们前后都去世了,我与他们的子女没有关系,他们也没想过管我,而我也不需要他们来管,于是我就开始一个人在看得到的地方四处游荡,再后来就做这个了。啊,少圭很低沉,恩…,我爸妈都是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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