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摇摇头:“没人,都锁着门。”
夏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俱都面面相觑。
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下来。屋里一片寂静。
待大家都反应过来。三房人这么直接搬走,就等于无声地扇老太太一个大嘴巴,给老太太好大一个没脸时,大家全都偷偷抬起眼,朝老太太那边瞥,就生怕下一刻,老太太手边的茶杯忽然就朝自己飞来,遭个无妄之灾。
老太太此时已气得全身发抖。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即便是老太爷当年抱回一个孩子,也是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跟她讨饶,她即便气恼,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憋屈难堪。
“简直是……”她用力地拍打扶手,咬牙切齿,脸上一片狰狞,“不知死活!”
“老大。”她扬声道。
“娘,我在这儿。”夏正慎走到她身边。
“你去。把老三的身世都给我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他是婊/子养的野种。我家没这样不仁不义的东西。”
屋里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今天上午老太太在老宅那里闹的那一场,因为夏正慎嘱托和刘三爷敲打,那些病号并没有把闲话传出来。而回家之后,夏正慎又劝了老太太好一阵,让她把夏正谦的身世当成把柄,不在关键时候不要轻易地使出去。为此,这个家除了夏正浩回来后,夏正慎跟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外,其余人都不知道夏正谦的身世另有隐情。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弟他,不是您生的?”大太太忍不住问道。
“自然不是!”老太太回答得异常干脆。
这一下大家知道刚才不是他们耳误了。只是这消息不啻一声炸雷,大家犹不相信,全又把目光投到了夏正慎身上。
夏正慎却不理大家,苦着脸对老太太道:“娘,祁哥儿可是救了罗三公子,又治好了宣平候府姑太太的病。咱们这要是跟他们撕破脸,可真没什么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老太太尖利的声音如同针扎一般刺进大家的耳膜,“他治好了罗公子的病,跟你说过一声没有?他赚了宣平候府几十两银子,分给你一文钱没有?如今叫他们来吃一顿饭,就躲三躲四,生怕咱们沾他的光似的。就这样,还有什么好处给你?反正……”
她呲着牙,声音越发尖利:“他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不好过!哼,什么玩意!”
夏正慎叹了一口气,仍然耐着性子温声开解老太太:“治好罗公子时他们已经搬出去了,至于没给我钱,那不是已分家了吗?祁哥儿能出手相帮,已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了他的话:“搬什么搬?不是说祁哥儿极得罗公子的喜欢吗?没准这都是他们串通好的,互相串通好来设计我们。我就不相信祁哥儿能得什么奇人传授,医术比你三弟还高明!咱们家以前虽有个邵婆子,却是个又聋又傻的,跟她说话不把屋顶掀翻她根本听不见,脑子更是糊涂得连她自己是谁都说不清。这样的人还是奇人?屁!就等着哄你们这些蠢人!”
这话说得夏正慎眉头直皱。
夏正浩忍不住道:“那宣平候老夫人呢?那总不会是祁哥儿认识的,也串通好来设计咱们吧?”
“什么宣平候老夫人?你认识她?”老太太仰头脖子,快要问到他脸上去,“看她那灰扑扑的马车和那身穿着打扮,哪个候府夫人是这样?你大哥好歹在世面上混了几十年,难道她是候府夫人都认不出来?”
夏正浩被这一说,也迷糊了,只好转头瞅着夏正慎,希望大哥能拿个主意。
“娘您不要胡猜了。”夏正慎有些不满地道,“您是没见过罗公子和那宣平候老夫人。宣平候老夫人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那一身行事的派头,真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罗公子就更不用说了,绝不是那等容易被人糊弄的人,他不可能帮着祁哥儿来哄骗咱们。”
他扫了大家一眼,又道:“再说,此前祁哥儿除了上学堂就是去医馆,根本就没机会外出。即便跟三弟去罗府治病,也统共去了两次。就他那性子,怎么可能去了两次就哄得罗公子帮他?”
这话说得夏禅和夏祷连连点头。
他们跟夏祁一块长大,上学后又一起呆在学堂里,对他的性子可以说再了解不过了。不要说没有机会,即便有机会,以夏祁那简单的脑子和老实纯良的性子,也做不出连老太太和大老爷都被计算的事情来。
只夏禅眼前总闪过那日被打的情形,他心里隐隐感觉到夏祁绝不是他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但当日大家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便赌气地懒得把心里的猜想给说出来。
夏正慎又继续道:“而且我今天回来后问过守门的人了。他们说,祁哥儿原来都是放了学或从医馆回来,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从不出门的。也就是他爹被关在罗府的那几日,出入的次数多些。”
“再说。”他又转头看向夏禅,“禅哥儿跟罗公子接触得多,你觉得罗公子是能帮祁哥儿算计咱们的人吗?”
夏禅一点都没犹豫,直摇头道:“绝对不是。罗公子自已都病得下不来床了,稍一动弹就喷血。而且他性子冷淡得很,不大爱说话,即便对三叔也淡淡的没个笑脸,是个很难接触的人。”
“可不是,即便是三弟,也难以让罗公子这样的人帮忙。咱们夏家小门小户,还入不得人家贵人的眼。”夏正慎道。
老太太两个儿子都极孝顺,便是夏正谦这个不是亲生的,对她的话也从不敢违背。这下见大儿子竟然直接否定自己的话,老太太更是气恼,只觉得心头的血脉一阵翻涌。
她厉声道:“不管算计也好,不算计也罢,那野种既然连顿饭的面子都不给,我也不必给他留面子。老大,你去,把他的身世给我抖露出来,我看他还有什么脸在这世面混!”
“娘!”夏正慎不情愿了。
今天看到夏祁一出手就治好了定平候府姑太太的病,夏正浩出面也没能请来三房一家人,他这心里对老太太就生出了埋怨。要不是老太太平时对三房多加苛责,那日又猝不及防地把夏正谦的身世说出来,他们之间怎么会闹到这般田地?
现在好不容易把那话题给堵住,没让留言传出来,这就保留了一线挽回的余地。都已这样了,老太太还要把事情做绝,难道她就不觉得这样是彻底把老三一家往外推吗?
“娘,这样做,只会让三弟离咱们越来越远。”夏正浩也不同意。
“那孽畜不听我的话,你们也不听我的话了?”老太太指着两个儿子,手指直发抖。
夏正慎见老娘被气着了,连忙柔声劝道:“娘,您听我说呀……”
“我不听!”老太太一挥手,差点打到夏正慎脸上,“你们要不听我的话,也一样给我滚出去。”
夏正慎与夏正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明知道三房现在有了宣平候府和罗推官家做靠山,他们上赶子缓和矛盾还来不及,哪里肯火上浇油地再进一步撕破脸子?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夏正慎待要慢慢跟老太太讲道理,可老太太竟然像着了魔似的歇斯底里,定然要夏正慎马上去把夏正慎的身世给公布出去。
夏正慎本就被这事闹得心烦,此时见老太太糊涂地掰扯不清,他也没了平时的好脾气,气道:“您要说您去说去,反正我是不会去做这种傻事的。”
说着,他气呼呼地就要往门外去,却听得后面一阵惊呼“娘”、“祖母”……
他回头一看,就见到妻儿、兄弟都围在了老太太面前。他心感不妙,快步挤进人群,却见老太太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铺了锦垫的软榻里,似乎是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猜测
城东,夏宅里,上至舒氏,下到看门的婆子,看到新宅子宽敞又气派,个个都欢喜不已。
下人们搬过一次家,熟门熟路,不用舒氏指挥,就知道什么东西放什么地方,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把东西一一归整妥当了。
“相公,我叫高婆子炒几个好菜,咱们庆贺一下乔迁之喜吧。”舒氏喜滋滋地对夏正谦道。
夏正谦心里还在为拒绝去夏府吃饭这件事不安,但怕一双儿女生气,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此时见妻子兴致极高,忙应声道:“好,你安排罢。”
知夫莫若妻,见丈夫心神不定,舒氏叹了一口气,开解道:“相公,我知道你一向心善,总觉得不管老太太是不是你亲娘,大哥又是怎样绝情,做了几十年的亲人,你对他们都做不到陌路相待。但他们是什么人,想来你也清楚。只有你表现得稍稍心软一点,他们就会巴住你不放,不把你利用得彻底绝不干休。为了一双儿女,你就学学老太太和大哥,也绝情一点吧。”
夏正谦拍拍妻子的手,道:“放心吧,我不是糊涂人,怎么做我还是清楚的。只是这心里一下子放不开,你容我缓两天就好了。”
屋外正准备进门的夏衿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又将脚缩了回去,往夏祁所住的墨韵居而去。
原先这所宅子的主人,想是个颇为喜文弄墨之人,所有的院子,都给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夏正慎和舒氏住在正院。叫熙怡堂。取之和乐而兴盛之意;夏祁所住的东院。则叫墨韵居,可见原本就是个读书的地方;而夏衿所住的西院,大概以前住的就是位小姐,所以叫做清芷阁。
舒氏是个穷秀才的女儿,未嫁之前也念过书,识得字。看到这些院落的名字,她很是喜欢。
夏祁正在整理自己的那些书籍,看到夏衿进来。他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嘴里问道:“怎么,你又想出去?想去你便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换装。”
夏衿哑然失笑,走过去敲了他一下脑袋,道:“这么晚了,谁会出去呢?你也不动动脑子。”
夏祁捂住脑袋抬起头来,嚷嚷道:“你今天还说不打我的头了的,现在又打。”
“哦哦。我忘了,抱歉。”夏衿很没诚意地道了个歉。找了张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对夏祁道,“刚才我本想去找娘的,结果就听到她和爹在说话,似乎爹仍放不下那边,心里不得劲,娘正劝着呢。”
夏祁放下手,皱眉道:“爹就是心软。明知道祖母和大伯是什么样的人,还去理他们,这不是惹麻烦么?”说着就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劝劝爹爹。”
“回来。”夏衿叫道,朝他招了招手。
上次教训夏禅一事,让夏祁津津乐道了好久,一直盼着能再来一次。现在一看夏衿这架式,他便知有戏了,连忙小跑着走了过去,弯腰凑近夏衿,两只如墨珠一般的大眼睛巴巴地瞅着夏衿。
夏衿好笑地用手指一顶,将他的脑袋移得远些,这才低声跟他说了一番话。
夏祁听完,亮晶晶的眼眸一下黯了下去,竖起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他有气没力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衿斜睨他一眼:“那你自己想个好办法。”
“好吧。”夏祁答应道,“为了爹爹,我就做出点牺牲吧。”
当晚虽然忙乱,但在舒氏的安排下,夏家三房仍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以驾乔迁之喜。而夏正谦在一双儿女面前,再没流露出半点不高兴的神色。
第二日,等刑庆生到来,夏正谦便带着他一起去了前面门脸处。
昨晚搬到这边再收拾收拾就已天黑,门脸处也没来得及看。如今夏正谦看到铺面宽敞又明亮,外临的街道极是干净,跑两辆马车都不成问题,而且这里既不冷清也不过于热闹,来往的路人穿着打扮都要比城南的要体面许多,心里满意之极。
他吩咐罗叔道:“去个人,找药铺的秦老板,叫他过来看看铺面。”
“是。”罗叔赶紧去了。
夏正谦指挥着下人打扫,一面跟刑庆生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这里该摆放什么,哪里该做何用途,倒比在老宅处开医馆时还有兴头几分。
毕竟老宅砌出来的门脸小,摆上两张桌子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完全谈不上什么布置。而且夏正谦虽拿了房契,但房契上却是大哥的名字。他总感觉依大哥的性子,绝不会让他安生在那里开医馆里的。所以内心没有一点安全感。
而现在,这宅子虽是租的,但他一口气签了五年合约,预付了半年租金。照律法来说,半年里这宅子就属于他的了,他自然要将这里用心布置一番。
待秦老板带着王管事过来,医馆这边已收拾得明窗几净了。
看到这样的铺面,秦老板哪里还有不满意的道理?当下便让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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