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三老爷呢?”
“三老爷还在罗府。而且四少爷他……”那下人说到这里,示意到老太太和二太太也在座,赶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二太太听着夏禅被送回来了,本来放下心来,站起来便想要去看儿子。此时见那下人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顿时心里一紧,停住脚步问道:“禅哥儿?他怎么了?”
那下人为难地瞅了瞅夏正慎,嗫嚅着没有说话。
“快说,禅哥儿到底怎么了?”二太太却不放过他,急声问道。
这一下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了,忙问:“禅哥儿怎么了?”
那下人不敢再拖延,老实答道:“四少爷是被打了板子送回来的。”
二太太脑子“嗡”地一声,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站立不住。
“什么?”夏正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老太太一眼,看见老太太同样变了脸色。他定了定神,问道:“四少爷可带了什么话回来?”
“回老爷话,带了。”下人道,“四少爷说,罗三公子危在旦夕。罗夫人让人带话给老爷,说如果三公子真有个好歹,她就要夏家给三公子陪葬。”
夏正慎只觉得两腿发软,他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
二太太原先一心只在儿子身上,听到儿子被打,心疼之余对夏正谦那是满腔怨恨,早已没有了平时温婉贤淑的模样。此时听到下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夏禅被打不过是罗夫人给夏家的一个警告,夏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她顿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陪葬?为什么要我们给他陪葬?是谁逞能揽的这事,就叫谁去陪葬!”
“对。”大太太向来跟二太太不和,但此时也应声附和,“谁逞能就叫谁陪葬!”说着就看向老太太。
说到底,这个家还是得老太太作主。而她和二太太当着大家的面敢说这话,也是笃定老太太一定会同意她们的说法。
老太太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她就一拍椅子扶手,咬牙对夏正慎道:“你去跟罗大人说清楚,这件事是老三自作主张。他一人作事一人当,医不活三公子,要他偿命也是合理。罗家是要把他杖毙还是下大狱,我们都没意见。”
夏正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夏祐听得这话,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这就是他慈爱的祖母和父母!这就是他的家人!如果有一天,他也惹了祸端,家里人是否也会像对待三叔那样对待他?
他不敢想下去。
便是向来跟夏祁不对付的夏祷也紧抿着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二太太说了那句话,就急急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下人:“去叫管家把丁郎中请来。”
要是平时,夏正慎和大太太听了这话,指定不高兴。自家就是开医馆的,即便夏正谦不在家,仁和堂也有其他郎中,叫他们来给夏禅看伤是一文钱也不用花,哪里用得着再花钱去请外面的郎中,而且还是临江城有名的郎中?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可现在,他们也懒得跟二太太计较这个了。
“娘,我先去问问禅哥儿详情。如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明儿就备一份礼去罗府请罪。”夏正慎站了起来。
既然罗夫人让夏禅带话,他作为夏家当家人,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这事。不管最后是不是由夏正谦一人顶罪,他先就得有所表示。
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气哼哼地挥一挥手:“叫那个孽畜死在外面,别再让他回来!”
夏正慎看了大太太一眼,抬脚便出了门。大太太连忙跟上。
夏正浩不在家,夏正慎这个大伯要去二太太魏氏的院子,她这个大嫂自然要在场。
“祖母,孙儿先回去了。”夏祐也站起来告辞。
“去吧。”老太太虽在气头上,对夏祐却仍慈爱得紧,和言悦色地挥挥手,还吩咐婆子:“天快黑了,打了灯笼照着点祐哥儿。”
夏祐表情复杂地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北院,夏祐望着通往南院的路,在那里徘徊良久,终于跺了跺脚,吩咐下人道:“去南院一趟,就说禅哥儿回来了。罗公子病情有反复,三老爷还得在罗府多呆一段时间,罗夫人让禅哥儿回来歇息一晚,报个信,明儿个还要去的。让三太太别着急,罗府对三叔很是礼遇,吃住都安排得极好。”
看着下人应声去了,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夏正谦一天一夜没回,舒氏担心得不得了,早已派了下人去门口守着,探听消息。夏禅回来的事自然瞒不过她,此时她正要亲自到上房打听消息呢,就接到了夏祐所传的口信,她心里稍安。
往时遇到重病甚至难产者,夏正谦也曾这样守上一两天方回的。
夏衿听到夏祐院里下人的话,只是在心里冷笑。
那一夜,夏正谦仍没回来。而夏家主子除了夏衿和几个不知内情的孙辈,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日,夏正慎备了一份礼,就去了罗府。可半个时辰还没到,他就回了家。
老太太早已等急了,见他回来劈头就问:“怎么样?罗大人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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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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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凭医术吃饭,渣男前夫走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分家吧(求粉红)
“谁也没见着。”夏正慎一脸的沮丧,“我刚到罗府,就遇到了上次到医馆来求医的于管家。他倒还客气,带着我进了府,叫我在偏院里坐了,他进去禀明主子。可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说罗大人叫我先回家,一切等三公子的病好了再说。没奈何,我就回来了。”
老太太心里一沉,抬眼问道:“你没把我教的那话跟于管家说一说?”
夏正慎涨红了脸:“说、说了。于管家说会把我的意思转告给罗大人的。”
老太太狐疑地望着他,不相信地道:“既然说了,你脸红什么?莫不是拿谎话骗我老婆子?”
“您没看见,于管家听了我的话,那看我的眼神……”想起当时的情形,夏正慎还浑身不自在。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他遇上这事,保准也会跟我们一样做。这叫断尾求生,懂么?我做老人的,不舍小家,保大家,夏家能有活路?”
说完这话,老太太沉吟片刻,吩咐夏正慎道:“你到城西赁一个偏僻的小院,把舒氏和祁哥儿、衿姐儿送出去。”又厉声道,“除了几身衣服,不许他们带任何东西;身契在你手上的下人也不许带走一个!”
这下夏祐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祖母,如果把三婶他们赶出去,等三叔治好了罗公子回来,咱们怕是不好收场。”
老太太一呆,望向夏正慎:“罗公子还有可能会被治好?”
这个夏正慎可不敢打包票:“难说。”
老太太想了想,摆摆手道:“算了。那就先别赶他们。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吧。”
等到了那天傍晚。去罗府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禀道:“老爷老爷,三老爷回来了。”
“当真?”夏正慎“腾”地站了起来,直直就快步往外走,走到二门处,就遇上了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夏正谦。
他迫不及待地问:“三弟,你回来了?罗公子怎么样了?”
夏正谦疲惫地摆摆手:“进去再说。”
夏正慎本以为夏正谦把罗公子救了。这下成了罗家的恩人,夏家好处多多,正满心欢喜。可看夏正谦,疲惫里带着沮丧和失落,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面跟着夏正谦往里走,一面忍不住问:“怎么,罗公子仍是病重?”
夏正谦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夏正慎望着夏正谦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两人已进了南院了,夏正慎回过神来,顾不得现在还在院子里。揪住夏正谦的衣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
夏正谦在罗府里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心情不好,实在没精神在院子里站着说话。
他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淡淡道:“进屋再说。”直接进了厅堂。
夏正慎只得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两人在厅堂里刚一落座,舒氏就急步进了屋:“老爷,你可回来了!”看到夏正谦那样子,她的眼眶就红了,顾不得夏正慎在场,问道,“你这是两天没合眼了吧?吃饭了吗?要不吃点东西、浴个沐,歇息一下再说吧?”
妻子的嘘寒问暖让夏正谦心中生暖,他正要开口,就见夏正慎瞪了舒氏一眼,道:“全家这两天都跟着担惊受怕,娘现在还在上房里等着你的消息呢,你倒还有闲情吃喝沐浴?”
夏正谦眸子一冷,对舒氏摆了摆手,转头对夏正慎淡淡道:“这两天,我连罗公子的面都没有看到。被接进罗府后,就一直呆在一个偏院里。听罗家的下人说,罗公子陷入晕迷,罗家请了苏省的名医来治。请我去,不过备着便于苏省的名医问原先的病情。”
夏正慎蹙眉,又问:“那禅哥儿为何被打了板子?”
“禅哥儿被打了板子?”夏正谦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
夏正谦摇头:“罗家的人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开始禅哥儿跟我在一起,后来于管家过来,虽说言辞严厉,说罗公子危在旦夕,把我斥责了一通,但并没打人啊。不过禅哥儿当时倒是顶了他几句,说了两句不服气的话,于管家就生了气,说要把他送回来,接着就把他带了出去。怎么会被打了板子呢?”
夏正谦的说辞,倒是跟夏禅的一样。而且夏正慎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是正人君子,从来不撒谎。他这样说,事实只怕就是这样。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罗家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请了你去,却又不让你经手,另请了高明。既如此,那罗公子的病,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吧?”
夏正谦摇摇头:“这个不清楚。我怕你们担心,说要回家一转,于管家恶声恶气的,态度并不好。”
夏正慎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声问:“我听说,当初并不是罗府主动来请你去看病的,而是你为了衿姐儿冲喜的事,主动上门去求着给人看诊的?”
“正是。”夏正谦承认得极干脆。
夏正慎蓄积的怒气终于暴发了出来,大声喝斥道:“你怎么能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罗公子的病就是京里的御医都治不好吗?你觉得你比御医还有本事?为了一个衿姐儿,你就要拿全家人几十口人的性命去冒险?我们在你心里,算什么?”
这几天,夏正谦在罗府里也是备受煎熬。如果罗骞病死,夏家会是什么下场,他也设想过,他也无比后悔主动上门要给罗骞看病。
不过,夏正慎这样说,他心里仍不舒服。尤其是夏正慎去罗府说的那些话,正好让他听到了。他当时,真叫一个心灰意冷。
“那我搬出去好了。”他道,“搬出去,就连累不了你们了。”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夏正慎,便是夏正谦自己都吃了一惊。
“你你……”夏正慎指着夏正谦,半天说不出话来。
把压在心头多年的话说出了口,夏正谦倒是轻松了许多。
他直视着夏正慎,把刚才的话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如果娘和大哥觉得我连累了你们,大可把我们全家赶出去。”
舒氏站在一旁,听了夏正谦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本来是心疼大于惊喜——她盼望分家出去已多年。但她更知道,夏正谦一直不愿意离开这个家。当年他在老太爷临终的床前,曾答应要照顾老太太和两位兄长,不轻易提分家的事;另外,他还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要不是老太太、大伯他们做的事太过份,他无论如何不会说搬出去的话。舒氏能体会到,说这句话时他的心该有多疼。
可听到“把我们全家赶出去”这话,舒氏还是大惊:“相公你……你知道了?”
“知道?”夏正谦疑惑地问,“知道什么?”
舒氏看了夏正慎一眼,咬咬嘴唇没有说话,可眼里的怨怼任谁都看得出来。
夏正谦看见妻子这神情,再回想一下刚才所说的话,顿时明白妻子话里的意思。
他盯着夏正慎,半眯着眼睛,声音低沉:“你准备把我们赶出去?”
夏正慎连连摆手:“不不,哪里话?什么赶出去,三弟不要听弟妹胡乱猜测。”说着,还抬头责怪而警示地看了舒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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