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都不知道崔先生有多喜欢祁弟。为了让他能安心念书,说一句话他也是肯的。”罗骞却说得极真。
罗夫人也懒得再纠缠这事:“反正,这门亲事,说破天去我也不同意。你那状纸递不递我无所谓。你以为我在乎你爹升不升官吗?”
罗骞默然。
良久,他才极伤感地道:“娘,您一辈子都不幸福,您愿意儿子也跟您一样吗?跟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这种滋味,你想让儿子我也尝一尝是不是?”
罗夫人有些动容。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道:“骞哥儿,不是娘不愿意你幸福。娘比谁都盼着你过得好。但婚姻这种东西,不是你喜欢这女人,把她娶进门就能过得好的。
你知道么?你二舅舅当年就不顾家里的反对。死活要娶一个商家女进门。你外祖母被闹得没办法,只得同意。结果那女人进门。不光她自己说话做事跟家里人格格不入,出去应酬老惹人笑话,她家那群亲戚,三天两头还要惹出事来叫家里帮忙。不光是家里人难受,你二舅舅和她也整日吵架,最后终于和离。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二舅母,是后来才娶的。”
罗骞不以为然:“夏姑娘您也接触过,她为人处事绝不输于那些世家小姐。而且,她家人口简单,都是极好的人。”
“她家人确实不错。但她大伯和二伯家呢?你以为你娶了她,就只跟她父母兄长是亲戚?你出去打听打听,她大伯是怎样的人。只要你们成亲,他绝对会在外面做出让你丢脸的事情来。”
罗骞无语。
当初他帮着夏衿闹分家,对于夏正慎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了。这门亲戚,还真拿不出手。
“这个不怕。夏家老大,三房的人都不待见他,绝不会为了他跟我求情的。整治这么一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他笑道。
“那么夏姑娘呢?她现在经常女扮男装在外面跑,成了亲,我可不允许我的儿媳妇这么没规矩。你能保证她能过得了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
这个罗骞是真没办法了。
从罗骞认识夏衿起,她就扮成夏祁的模样在外面行走。行医、租房、雇人、开铺子,她折腾得很开心,也比男人都能干。
这样的人,成亲后让她在家里做小媳妇,每日到婆婆面前立规矩,看婆婆的脸色行事,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她肯定很不快活。
如果夏衿只是跟罗骞一起过日子,罗骞肯定不会在这方向束缚她,会给她一定的自由空间。可他这辈子,注定是要跟母亲在一起生活的。即便他以后考了进士做了官,到别的地方去上任,也一定会把母亲带着一起走的。罗夫人这一辈子,就盼着跟儿子去上任,不再跟丈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不可能娶了媳妇忘了娘,丢下罗夫人不管。
而只要夏衿和罗夫人在一块,夏衿就得照罗夫人的规矩过日子。
这是个没法解开的难题。
“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跟祁弟说的,让他去问问夏姑娘。”他只得道。
罗夫人摇摇头:“算了吧,问了也是白问。她那样的人,在外面跑习惯了,在家里绝对呆不住。她即便这会子答应得好好的,以后也做不到。”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她做不到?”罗骞急了。
罗夫人摆摆手:“我还是那句话,你娶个大家闺秀做妻子。夏姑娘你要真喜欢,待你妻子生了孩子,再纳她进门。反正她年纪还小,又还在孝中。等你娶了亲生了孩子,她也才十七、八岁,正合适。她家既答应让她做朱家的小妾,没理由不答应咱们家。你比那朱大公子强万倍。”
“娘……”罗骞哀求地唤了一声。
“行了,我累了,你出去吧。”罗夫人下逐客令了。
于是罗骞踌躇满意而来,垂头丧气而出,唉声叹气地回了自己院子。
他满心的问题,想要问夏衿,怕不得马上约夏衿出来见面。可想到夏衿矢口否认她跟他有私情,他担心罗夫人派人跟着,发现他们两人会面,戳穿谎言,给本来就够艰难的亲事再添难度,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直等到夜深人静,他才去了夏衿那里,敲几下屋顶叫夏衿出来,到隔壁那套宅子去,把罗夫人提出的婚后呆在家里守规矩的要求跟夏衿说了。
夏衿听了他的话,问道:“你想让我成亲后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么?”
“我自然是愿意让你自由出入的。”罗骞忙表明立场,“只是我娘那里,总得给她些面子。她虽然有些固执,但人却是很好的。如果她喜欢上了你,肯定比疼我还要更疼你。到时候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管你了。”
夏衿眨了眨眼睛,半垂着头没有吭声。
罗骞见状,心里没底了,轻唤一声:“衿儿?”
夏衿抬起头来,望着罗骞:“如果以后我生孩子遇着难产,稳婆问你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你会怎么说?”
古代女子,说到成亲就会羞得满脸通红,更不用说在男人面前谈“生孩子”了。可夏衿愣是把这问题当成了严肃认真的命题,摆到罗骞面前来,搞得罗骞不得不也严肃认真起来。
“那当然是大人。”他立刻道。
这个问题不能犹豫,一犹豫就输了。
“那你娘却坚持要保孙子,不保她就不活了呢?”夏衿又问。
罗骞愣了一愣,俊朗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望向夏衿的目光既为难又无奈:“我会劝她保大人的,我娘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人。”
夏衿耸耸肩,站了起来:“夜深了,我回去睡觉了,晚安。”举步朝外面走去。
“衿儿。”罗骞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夏衿摇摇头:“即便我答应你,你娘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桩亲事的。你还没看出来吗?她说的那些话,不是要求我婚后怎么做,而是在挑我的毛病。”
她顿了顿,嘴角翘了一翘,露出一丝微微带嘲讽的笑意:“再说,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家里,做个三从四德的妇人,我还真做不到。”
说着,她抽回手臂,快步出了门,一纵而起,瞬间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罗骞站在那里,望着洒落在院子里的月光,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这件事罗夫人不松口,夏衿那里心里已打了退堂鼓了。想想即便罗夫人勉强同意她跟罗骞成亲,过了门后要伺候这样的婆婆,要被管头管脚,她就不舒服。
她骨子里是个懒散的人,上辈子疲于奔命,没过过几天宽松日子,现在拣了一条命回来,她是打算好好过日子,吃喝玩乐地尽情享受生活的。让她每日看婆婆的脸色,立规矩伺候人,那对不住,还是算了吧,她对罗骞真没爱到那个份上。
反正两人都还在孝中,这件事就搁了下来,没再多提。倒是罗维韬那头,得了罗骞给他的那张状纸,借了别人的手将事情捅了上去,朱知府在年前就被调了职。朱夫人还亲自上门给夏袗道了歉送了礼,做了些表面功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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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离开
朱友成被父亲打了几十板子,身边的下人被卖的卖,调开的调开。直到朱家搬离临江城,也没人敢来找夏家的晦气。
朱知府知道女儿心仪罗骞,担心离开临江前她闹出什么丑闻,干脆叫人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朱心兰最后只得黯然跟着父亲赴了外地。
到了此时,已是隆冬,快要过年了。
这日,罗维韬去了正院,对罗夫人道:“府里要交岁供,我讨了这桩差事要往京城一去。你也多年没回娘家了。此次上京,正好路过。不如你跟我一同前往?”
罗夫人虽不想跟丈夫一起去京城,但想着可以回一趟娘家,倒是意动。她母亲如今也有六十多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再不回去,没准哪时就见不到母亲了。
她正要说话,却见外面进来个丫鬟,手里拿着一封信,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那丫鬟一看罗维韬也在座,连忙停住脚步,退到一旁。
罗夫人自觉凡事不可对人言,便向那丫鬟招了招手:“哪里来的信?”
丫鬟忙将封递给罗夫人:“是宣平候府老夫人托人带来的。”
罗夫人大喜。
她可记得当初曾经委托宣平候老夫人在京城帮她物色好亲事。如今既有信来,想必此事已有了眉目。
她将信打开,匆匆看了一遍,满脸喜色地将信递给罗维韬:“宣平候老夫人帮骞哥儿说了一门亲,你看看。”
罗维韬一看,说的是礼部祠祭清吏司的女儿。礼部祠祭清吏司这官职不怎么样。正六品。并无什么实权。可架不住人家是吏部尚书的侄儿。罗维韬现在谋官在即,能搭上吏部尚书这一条线,知府之位就是十拿九稳了。
“好,太好了。”他高兴得站了起来,“你即刻写信给老夫人,让她把这亲事给定下来。我们到了京城就过聘。”
罗夫人看不得他这官迷样儿,嘴角带着嘲讽道:“老爷稍安勿躁,你没看信里说吗?老夫人叫咱们上京去走走亲戚。想必是没见过骞哥儿。人家不放心,想要相一相女婿,这事才能说定呢。”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宇哥儿才去世两个月,骞哥儿还在孝中呢,哪能这时就议亲?”
罗维韬的头脑这才冷静下来,讪讪道:“夫人说的是。”
最为器重的大儿子死了,二儿子扶不上墙,他此时再生儿子。年纪太小,也指望不上了。所以他也想明白了。他到老了,没准还得指着罗骞过活。因此,近些日子来,他对罗夫人也改变了态度,变得十分迁就。
“这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先别跟骞哥儿说,免得被人相看,他心里不舒坦。”罗夫人又叮嘱道。
想想自己那儿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不说一个六品官,即便是二、三品的大官,要这样相看他,想来他心里也不乐意。
罗维韬赶紧点点头:“我省得。就说他外祖母想你们了,我既上京去,便叫你们一起同行,正好去看看他外祖母。”
去年罗夫人的兄长调去京城任职,她的老母亲也跟着儿子去了京城定居。这次同去京城,罗夫人看望母亲和兄长,罗骞看望外祖母和舅舅,倒是现成的借口。
罗夫人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说着,她斜睇了罗维韬一眼:“不过宸哥儿是兄长,他的亲事必须得先定下来,才能轮到骞哥儿。虽然现在还在为他哥哥守孝,你心里也得有成算才好。”
罗维韬对二儿子并不怎么上心,而且也想借此卖妻子一个人情,便道:“你是嫡母,你作主就是。”
罗夫人的嘴角嘲讽地一勾:“我可不敢。不管好不好,都得落埋怨,何苦呢?你叫你那位好姨娘自己给他张罗吧。只别耽误我家骞哥儿的亲事就成。”
要是以往,罗维韬听了这话定然十分不高兴,不是出声喝斥,就是拂袖而去。
他今天却是一点不高兴的神情都没有,脸上还带着略微地讨好:“她那层次,能认识什么人?没的娶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回来,还带着不着四五的亲戚,倒闹得阖家不宁。你直接给他张罗个差不多的亲事就是了。他娶个好亲,至少不拉骞哥儿的后退不是?你就多操点心吧。”
成亲十几年了,难得罗维韬脾气这么好,说话这么顺耳,罗夫人心里受用,便也没太过闹别扭,将这事答应下来。
夫妻两人,竟然第一次相处得十分融洽。
于是,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罗家三口决定北上京城。
临行前,罗骞半夜到夏衿的屋顶来敲瓦,想与她告别。夏衿倒是出来了,不过只与他在隔壁的院子里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家,态度虽说不上冷淡,但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情意绵绵的感觉,弄得罗骞十分失落。
罗骞的离开,丝毫没有影响夏衿的生活。她仍是时不时到点心铺和酒楼去逛一逛,其余时间就呆在家里。
“娘,咱们家有多少积蓄了?”那日,看舒氏清查一年来的帐目,夏衿问道。
舒氏斜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不少你吃穿就是了。”
“咱们现在还是租着别人的宅子住啊,你们没想过买房子吗?”夏衿问道。
当初罗夫人拜托宣平候老夫人帮罗骞说亲,夏衿是在场的。如今罗维韬上京去活动,跟他关系一向不睦的罗夫人竟然也跟去,还以看望外祖母为借口,将罗骞也带去。罗骞本人没有多想,但夏衿却是能猜到几分缘由。
在她想来,没准过年回来时,罗骞就会歉意地跟她说,他拗不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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