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王反了,和平南王一道,号称当今圣上的位子是抢来的,誓言替紫家除害。”
“反了?耀王不是一直软禁在京中吗?”络七狐疑。
“小姐有所不知,耀王五月便请旨出去散心了。”夙玉答道。
“散心?笑话,皇上如何会准?”络七轻笑道。
“小姐不是不知,皇上顾念手足之情,心慈善,的确是皇上准了的。”夙玉低声说。
络七起身,来回踱步,总觉得有什么蹊跷,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会子哪位将军进宫了?”
“皇上没有宣哪个将军,只传了四殿下”夙玉低头偷偷看了一眼络七。
“越华?他莫不是要叫越华去领军讨伐他的亲哥哥?他从没带过兵,如何出征?”络七反问道。
“小姐莫急,皇上不一定是要四殿下出征,许是商讨些法子。”夙玉赶忙说道。
忽而外头钟声长鸣,漫天的鸟儿惊飞,哀鸣起来。 络七急忙往外头走去,一声声的钟声响彻整个黑暗的皇城。她的心跳的厉害,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宫殿。
“来人,快去问问,谁没了。”夙玉看了眼络七的神色,忙吩咐道。
“不必了。”络七回过神,转身往屋内走去,“替我更衣,去法华殿。”
“小姐是说,太后?”夙玉紧跟着进门。
这么长久的丧钟,不是太后又是谁呢,她搬去那修行的法华殿,她那样的人如何只甘于念经面佛呢。
“你派人去颜府,请大嫂进宫将南儿带回府去,再叫薇雅去前殿守着,若看到四殿下出来,将他请到荷花园,我要见他。切记,莫要让皇上知晓。”络七接过夙玉手中的白裙,吩咐道。
抬头看去,镜中的人面无波澜,心中却早已千万波澜。
法华殿偏僻至极,络七径直往门内走去。
“贵妃娘娘吉祥,娘娘请留步。”王公公从殿内出来,挡在了络七面前。
络七没有答话,只管往内走去。
“娘娘,老太后晚年清明,只是身子越发差了,太医院瞧了许久,今日便薨了,听说去的平和。”王公公仍旧拦着,低声道“只是这法华殿向来阴气重,这会子天没大亮,娘娘身子不好,就莫要进去了。”
络七抬头,“本宫是老太后的孙媳,如今她去了,自当叩别,何况这法华殿是佛堂,佛祖庇佑,何来阴气过重之说。”络七冷笑道。
“娘娘就别为难奴才了。”王公公一脸的祈求。
“滚开”络七厉声喝道,直往内室走去。王公公屏退奴才与夙玉紧随着进去,屋内冷清极了,谁能想到,风光一世的她最终竟是在这样一处地方了却余生呢。 白布蒙面。络七在床榻前跪地叩首。你一生盼望着你的耀王能够承袭皇位,不过,如今他倒未叫你失望,举旗叛乱了。你生前那般不喜(…提供下载)欢我和我的姑姑,如今若是你还活着,一定不屑于我的这叩拜吧。不过无论谁胜谁败,终归都与你一样,要归于黄土了。
她起身,走到床边,手伸向那层白布,不知为何,只想看看,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强迫自己亲眼看到那个答案。
“小姐—”夙玉急忙叫住她,“过世的人,面容都不好看”
“不是说老太后去的平和吗。”络七笑着掀开了盖着的那层白色闪光的绸布。
王公公猛然跪地。 躺着的人,嘴角挂着笑容。与最后一次见面,消瘦了不少。唯独嘴角和身上已然斑斑的刺目的血迹似乎诉说着些什么东西。
“她可还说了什么?”络七问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老太后笑着去的。她说耀王是她的好孙儿。”王公公答道。
络七放下白布,起身往外头走去“太后肺疾发作,半夜吐血,驾鹤西去了。”
“娘娘—”王公公为难的看着络七。
“不要牵连无辜的人了。伺候的人都是我亲选的,靠得住。给些银两送出宫吧。你如实回禀皇上便是。”络七往外走去。
又一阵钟声哀鸣,整个皇宫开始挂上白色的灯。
凄厉而又哀婉的丧歌响彻天际,天边的阴暗却刺痛了眼睛,生生的落下了泪来。
明明正热,为何冷的瑟瑟发抖呢。
……
荷花开得正好,各色各异,想起了那晚,他为她点亮的那么多荷花灯,他清澈的眼睛和温暖的怀抱。
此生生死相随,再不分离。
从前欠你的,我一样样补偿。
那些誓言,清晰的在耳旁。她知道那个人仍旧满心都只有她一人。只是为何,不能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为何,这些残酷总是在她逃避面对的时候硬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呢。
“络七—”身后声音传来。
她收敛心绪,笑着回头,“越华来了,好'TXT小说下载:。。'久不见。如今越发英挺了。”
他一瞬间的错觉,明明觉得她的背影哀伤极了,为何面向他却仍旧是满满的笑意。
“你瞒我瞒的真是辛苦。南儿明明是—”他看向她。
她示意他噤声“是我的错,不过那时也未曾料想到会有今日。”
“那为何如今还不愿意让她回到你们身边。”他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她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她淡笑道。
“适不适合都无法改变她的出身。”他看着她的神情渐渐落寞,忙转了话题,“我要出征了。”他神采奕奕的说道。
她的脸上忽然有那么多的复杂情绪,哀伤、悲痛、无奈还有愤怒。
紫越华诧异的望着她,“络七,你怎么了?”
“你不能去。他如何能让你去?你才多大,你何曾领过兵?”络七拉住他不住说道。
“络七—”他提高声音,“你说什么呢,不是皇兄派我去的,是我主动请战,这般好的机会难得,我一定得把握了。如今朝中人人都说我无用,仗着皇兄的宠爱才有官职。我不想他们瞧不起。”他看着她。
络七愣了片刻,忽然蹲下身来,不再说话。
他蹲在她身旁“你以为他派我去打仗,以为我会和二哥同归战场?皇兄待我好,我全心全意信他敬他,你是他最爱的人,怎么如今你反倒不信他了。”
“他赐死了老太后。”她颤声道
他看着她“耀王反了,太后虽说在宫中,却仍旧有许多旧臣,她活着,是极危险的。”
她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我害怕看见他这凌厉的一面。我只想叫自己看见他宽容的一面。”
“一个好君王,若没有这般决绝,又如何为苍生谋福祉呢,更不必说保护他爱的人了。”紫越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原以为这深宫磨练,总叫你明白些了,殊不知,你仍旧这般样子。”
她扑哧笑了出来,“你多大,居然教训起我来了。”
“越华不敢”他笑着拱手。
她忽然又不笑了,看着他,“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吧,我不过是跟出去看看,许家老三才是主将。”他拍拍胸脯却略带遗憾的说道。
荷花池边,一地欢笑。凋落的残花,不知何时铺满了整个水面。
花开花落几番晴
紫越华出征至今,已然一月有余。记得当日,风和万里,满城的百姓亲往送行。紫越臻带着许文意前往城楼,举杯送别。许家二公子的确是将帅之才,虽说年少,如今却是威名赫赫,连富怔都对他称赞有家。
“许家如今越发红火了,当年京中,拿下九门提督,替当今皇上取了皇位,如今许文意也愈发恩宠有加了。”颜妃看了她一眼,说道。
络七没有答话,忽然想起那一日,她与紫越华见面分开回到宫里,正看见他坐在主位,安静的看着她。
“为何与越华见面,要背着我?”他放下茶盏问道。
她轻笑,“皇上的意思是,臣妾与四殿下有私?”
“你光明正大的见他,我也绝不会阻拦。你这般做,好似我不值得你信任一般。”他缓和了口气,起身说道。
“臣妾想问皇上,耀王请旨出京散心,是您准了的吧。”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答话,坐下身来,不再看她。
“臣妾诧异极了,皇上明知耀王的性情,明知他出京定是要反的,竟为何准了呢?还有,若不是有人挑唆,他又为何会去向皇上请旨出京呢,人人都说皇上心慈,顾念手足之情,可为何臣妾并不这么觉得呢。”她叹了口气,“臣妾猜想,皇上应当早知晓了平南王要反,正愁找不到法子处置耀王,这才给了天下一个杀他的理由对吗?”
“颜络七,你大胆。”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怒目而视。
她看了他一眼,“臣妾斗胆了,冒犯了圣驾。还请皇上移驾。”她的声音坚决而不容拒绝。 他长叹一声,“你只要做好你的贵妃,其他的都不必操心了。”
“是,臣妾领旨。果然帝王之心难测,皇上是想说如今和当初情势不同了吧。” 他收回满腔怒气,气冲冲的往外头走去。
外头的声音响彻天际,“摆架竺天宫。”
竺天宫,许文意的宫院。
……
“你的这个性子总是要改改的,他如今毕竟已不是当初的臻王,他纵使宠你,可文武百官在看,颜家的生死也在你手里,逃不了的。”颜妃叹道。
“姑姑说的,七儿都明白。对了,父皇身子不打紧吧,瞧着整日懒洋洋的。”她看了一眼远处晒着太阳睡着的人问道。
“听闻太后过世,心里应当是有些难过的。如今耀王叛乱,眼看着兄弟相残。身子不好不坏,太医院日日送来调理的药,皇上还是很挂念的。”颜妃起身,接着道,“倒是你,这里住了半月了,也该回去了。”
络七点了点头,“按理说用了这么些药,也当好些了,那些太医院的,总不敢好好用药,怕担着什么罪名。改日我请如意过来一趟吧”
“莫要多生事了,有太医在便好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给太妃请安—”王公公进了花园,忙行了大礼。
“起来吧”颜妃吩咐道。
“皇上派奴才来请娘娘回去呢,这些日子,娘娘不在,皇上身子消瘦了不少。整日吃睡都不好。”王公公可怜兮兮的说道。
“行了,夙玉,去把贵妃娘娘的东西拿到马车上去。本宫这会子也累了,就不送你们了。”颜妃笑了笑往远处那人身边走去。
马车颠簸,络七看着街市繁华的场景,竟已没有了当初那般的期盼。
“夙玉,你回府将南先生请去给太上皇瞧瞧。”她开口。
“小姐,太上皇是不许接触外人的。”夙玉小声答道。
“想些法子,不叫人知道就好了。”她皱眉。
车进宫门,远远的便看见那一抹明黄色的影子立在不远处。她叹了口气,心里仍旧有着久别的雀跃,那些烦扰的琐事便暂且放放吧。
“还生气呢?”他伸手扶她,眉目含笑。
“臣妾不敢。臣妾胆子小着呢,只怕皇上再说臣妾大胆呢。”她固执的不去看他。
他笑出了声,“我最喜看七儿这般气鼓鼓的样子,好似那年华十六的女孩。”
“臣妾老了,如今宫中大好年华的女儿家太多了。”她嗔怒道。
“我知你心里不痛快,许家如今替我们征伐叛军,也曾经立过功。我不得不如此。再忍忍吧,终有一天,我让这宫中唯有你一人。”他的眼神笃定。
她心里轻笑,所以,你便对许文意恩宠有加。从前,你说只要你坐上了这个位子,便一切都好了,如今,你说总会好的。时光如此迅速,我怕你能给时,我已等不了。何况,我从未要你让这宫中只有我一人。从前不是,以后亦不会是。
“七儿,从前我可以不碰她分毫,只是如今我还有天下苍生。”他似是看透了她一般,如是说。
她仰头展出笑颜“我明白的。” 是啊,我都明白。明白如今的你已不再是我一人的,你是天下的紫越臻。
失神的刹那,他忽然将她抱起,轻吻着她的耳鬓,“今日夜里,兰久备了晚宴席,这次入宫的秀女你还没有见过吧,今晚都会到了,京中适婚的大臣和王宫悉数到场,你替我瞧瞧,也好给她们指个人家。”
“你这般做,那些老臣定是又要啰嗦了。”络七诧异于他的决定,笑道。
“你不是不知,这宫里没有孩子,并非女人的过错。”他毫不避讳的说着自己的苦处。
她心里一疼。“罢了,还是留几个有用的,其余的指出去吧,如此也少了听那些老臣的啰嗦。”
他点头,“一切听你的。这会子离晚宴还有些时辰。我想极了你。”
她红了脸,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和他铿锵有力的心跳那般明显。
……
是夜,月明星稀,崇光殿,歌舞升平。
络七踏进大殿时,已然开席多时,她暗自懊恼,紫越臻独自先行离开,却嘱咐丫头不许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