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读者朋友读了《大白话红楼梦》,感觉语言太“白”、太“俗”。我想说明一下。首先,《红楼梦》原著的语言本身就比较通俗。这一点,可能有人不服气。其实,对照一下同时期的作品会发现这一点。有的人可能要问了,你说它俗,为什么大家都说它雅呢?之所以觉得它雅,一是因为里面有很多古体诗,二是因为它毕竟是古白话。所以,我再“翻译”过来,诗词首先就没了滋味,总体看就更俗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的人可能说了,你可以写得更雅些啊!其实,这是不能的,如果改动太多,必然就改变了原意。另外,《大白话红楼梦》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享受《红楼梦》,如果文绉绉的,必然又会影响理解。有人可能会说,不写雅,是因为你没文学水平。这一点猜得很准,我的水平确实不高,所以才扬长避短,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选择了翻译,而没有选择续写等工作。不过,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我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用难懂一点儿的成语,这可是我故意做的。成语很凝练,有时我也很喜欢用,但我想到了题目,想到了自己的写作目的,就又想办法把成语换掉了。
最后,我还是要再次感谢为我留言的朋友们,真的,赞美我看着舒服,批评我感到关心,“呸”一声我听到了关注。谢谢大家。
第八十一回 四美女垂钓游鱼 贾宝玉再进学校
迎春走了以后,邢夫人像没有这回事儿一样,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非常地伤心,自己在屋里直叹气。宝玉来请安,看见王夫人脸上似乎有泪痕,也不敢坐下,只在旁边站着。王夫人叫他坐下,宝玉才挪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下。王夫人见他呆呆地瞅着,似乎有话要说,就问他:“你又为什么这样呆呆的?”宝玉说:“不为什么,只是昨天听见二姐姐这种情况,我实在替她难受。虽然不敢告诉老太太,这两夜却睡不着。我想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再说,二姐姐是个很懦弱的人,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儿遇见这样没人心的东西,竟一点儿也不知道女人的苦处。”说着,他几乎滴下泪来。过去的男人,没有几个会疼女人的。
王夫人说:“这也是没办法儿的事。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叫我能怎么办呢。”宝玉说:“我昨天夜里倒想了一个主意:咱们干脆去和老太太说,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她在紫菱洲住着,我们姐妹弟兄们仍旧一块儿吃,一块儿玩儿,省得受孙家那混帐东西的气。等他来接,咱们硬不叫她走,就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个主意怎么样?”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气,指着他说:“你又发了呆气了,胡说什么呢!凡是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嫁人的,嫁到人家去,娘家哪里能管得了,只能看她自己的命运,碰得好就好,碰得不好也就没办法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能个个都像你大姐姐那样做娘娘呢。再说,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也还是年轻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脾气,新来乍到,自然要有些不习惯。过几年大家都摸着脾气儿,生儿长女以后,那就好了。你千万不能在老太太跟前说半个字,我知道了是绝对不能饶恕你的。你快干你的事儿去吧,不要在这里胡说了。”宝玉也不敢说什么了,坐了一会儿,无精打彩地出来了。他憋着一肚子闷气,心里很不舒服,走到园子里,一路走到了潇湘馆。
宝玉的想法确实呆,或者说太超前了。过去,女孩儿嫁出去,就像水泼出去,那是不能回收的。如果男方不想要了,可以出份休书,单方面把媳妇退回娘家,这也叫“出妻”。要想休妻,必须有理由,起码要找个理由。古代找理由很好找的,比如说,不孝顺父母;比如说妒忌,也就是不能接纳、容忍丈夫的小老婆。女孩被丈夫退回,就叫弃妇,那实在是自己和家庭的耻辱。古代妇女没有经济地位,回家只能靠父母兄弟生活,又成了他们的承重负担。现在呢,男女双方都有离婚的自由和权利,据说大部分离婚案都是女子主动提出的。
刚进了门,他就放声大哭起来。黛玉刚刚梳洗晚了,见宝玉这个样子,当然吓了一跳,赶紧问:“这是怎么了?和谁生气了?”连问几声。宝玉低着头,趴在桌子上,只是呜呜地哭,哭得说不出话来。黛玉就在椅子上怔怔地瞅着他,过了一会子又问:“到底是别人和你生气了,还是我得罪了你呢?”宝玉摆摆手说:“都不是,都不是。”黛玉更奇怪了:“那为什么这么伤心?”宝玉抽抽搭搭地说:“我只想着咱们大家越早些死越好,活着真实没有趣儿!”黛玉更惊讶了:“这是什么话,你真发了疯了吧!”宝玉说:“不是我发疯,我告诉你,你也不能不伤心。前天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那些话,你也都听见看见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时候,为什么要嫁?嫁出去受人家这些折磨!还记得咱们刚建立‘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写诗喝酒,那时候多么热闹啊。现在宝姐姐回家了,连香菱也不能过来,二姐姐又出嫁了,几个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起了,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我本来想着去告诉老太太接二姐姐回来,谁知太太不答应,倒说我呆、胡说,我又不敢在说什么。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园子就大变样了。再过几年,又不知怎么样了。这样一想,心里不由不难受起来。”黛玉听了这番言语,头渐渐地低了下去,身子渐渐地退到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就向着里边躺下了。宝玉把痛苦的心情传染给黛玉了。
紫鹃端茶进来,见他两个这样,正在纳闷。只见袭人来了,进来看见宝玉,就说:“二爷在这里呢,老太太那里叫你呢。我估计着二爷就是在这里。”黛玉听见是袭人,就欠身起来让座。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得通红了。宝玉看见了,就说:“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傻话,你也不用伤心。你要听明白了我的话,更要保重身体才好。你歇歇儿吧,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说着,他就往外走了。袭人悄悄地问黛玉说:“你两个人又为什么?”黛玉说:“他为他二姐姐伤心;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并不为什么。”袭人也没再说什么,忙跟着宝玉出来。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睡了午觉,只好又回了怡红院。
过了中午,宝玉睡午觉起来,感觉很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忙去沏茶伺候。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却是《古乐府》,随手翻来,正看见曹操曹孟德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首,觉得让人伤心。他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却是晋代的文章,翻了几页,忽然把书合上,托着腮,只管痴痴呆呆地坐着。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个样子了,就说:“你为什么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话,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管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地说:“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袭人听了,觉得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好劝说:“你如果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子里逛逛,也省得闷出毛病来。”宝玉嘴里答应着,呆呆地往外走了。“放浪形骸之外”是王羲之《兰亭集序》的一句话,大致意思:摆脱肉体的束缚,无拘无束地活着。
不一会儿,他走到了沁芳亭,只见人去房空,一片冷落衰败的景象。他又来至蘅芜院,这里香草依旧,门窗紧闭。转过藕香榭,他远远的就见几个人在蓼溆一带栏杆上靠着,有几个小丫环蹲在地下找东西。宝玉轻轻地走到假山背后听着。只听一个说:“看它浮上来不浮上来。”好像是李纹的声音。一个笑着说:“好,下去了。我知道它不上来的。”这个却是探春的声音。一个又说:“对了,姐姐你别动,只管等着。它反正要上来。”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是李绮、邢岫烟的声音。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头儿,往那边水里一扔,“咕咚”一声,四个人都吓了一跳,惊讶地问:“这是谁这么捣蛋?吓了我们一跳。”宝玉笑着从假山后边跳出来,笑着说:“你们好乐啊,怎么不叫我一声儿?”探春说:“我就知道不会是别人,一定是二哥哥这样淘气。没什么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把。刚才一个鱼上来,刚刚儿的要钓着,叫你吓跑了。”宝玉笑着说:“你们在这里玩竟然不叫上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大家笑了一回。
宝玉高兴地提议:“咱们大家今天用钓鱼算算谁的运气好。谁钓得着就是说他今年的运气好,钓不着就是他今年运气不好。咱们谁先钓?”探春就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着说:“这样就是我先钓。”她又回头对宝玉说:“二哥哥,你再赶走了我的鱼,我可不就不答应了。”宝玉说:“刚才我是吓唬你们玩的,现在你尽管钓吧。”探春把丝绳抛下去,没十来句话的工夫,就有一个像杨柳叶的窜条鱼吞着钩子,把漂儿坠了下去,探春把竿子一挑,往地下一撩,小鱼就在那里乱蹦。侍书在满地上乱抓,两手捧着,放在小磁坛里清水养着。
探春把钓竿递给李纹。李纹也把钓竿垂下去,只觉得钓钩好像动了一下,忙挑起来,却是个空钩子。又垂下去,老半天钩丝一动,又挑起来,还是空钩子。李纹把那钩子拿上来一看,原来往里弯了。李纹笑着说:“怪不得钓不着呢。”忙叫素云把钩子敲好了,换上新虫子,上边贴好了苇片儿。垂下去一会儿,只见苇片直沉下去,急忙提起来,倒是一个二寸长的鲫鱼。
李纹笑着说:“宝哥哥钓吧。”宝玉说:“干脆三妹妹和邢妹妹钓了我再钓。”岫烟却答话。李绮说:“宝哥哥先钓吧。”这时,水面上起了一个水泡儿。探春说:“不用老让了。你看那鱼都在三妹妹那边呢,还是三妹妹快着钓吧。”李绮笑着接了钓竿儿,果然沉下去就钓了一个。然后岫烟也钓着了一个,接着把竿子仍旧递给探春,探春才递给宝玉。过去说“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也就是男女之间的交往要特别注意,不能亲自交接东西,不能有过于亲密的动作。 岫烟很注意的。宝玉得意地说:“我是要做姜太公的。”说着,他走下石阶,坐在池边钓起来,没想到那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儿,都躲到别处去了。宝玉抡着钓竿等了半天,那钓丝儿纹丝没动。刚有一个鱼儿在水边吐沫,宝玉把竿子一幌,又给吓跑了。急得宝玉直叫:“我是个性子非常急的人,它偏偏性子慢,这可怎么办呢。好鱼儿,快来吧!你也成全成全我吧。”说得四人都笑了。话还没说完,只见钓丝似乎动了一下。宝玉激动得都跳起来了,用力往上一兜,把钓竿往石头上一碰,折成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了。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探春说:“就没见过你这样鲁莽的人。”宝玉真是女孩儿得开心果啊。
正说着,麝月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二爷,老太太醒了,叫你快去呢。”五个人都吓了一跳。探春就问麝月:“老太太叫二爷什么事?”麝月说:“我也不知道。就只听见说是什么闹清楚了,叫宝玉来问,还要叫琏二奶奶一块儿查问呢。”吓得宝玉发了一会儿呆,担心地说:“不知又是那个丫头要遭殃了。”探春嘱咐他说:“不知什么事,二哥哥你快去,有什么信儿,先叫麝月来告诉我们一声儿。”说着,她就和李纹、李绮、岫烟她们走了。
宝玉走到贾母屋里,只见王夫人陪着贾母摸牌。开来一切正常,他这才把心放下了一半。贾母见他进来,就问:“你前年那一次大病的时候,后来多亏了一个疯和尚和个瘸道士治好了的。那时候,你觉得是怎么样?”宝玉想了一会儿,就说:“我记得得病的时候儿,好好地站着,倒像背地里有人把我劈头一棍,疼得眼睛前头漆黑,看见满屋子里都是些青面獠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觉得脑袋上加了几个脑箍似的。以后就疼得什么不知道了。,到好的时候,又记得堂屋里一片金光直照到我房里来,那些鬼都跑着躲避,立刻就不见了。我的头也不疼了,心里也就明白了。”贾母告诉王夫人:“这个情况也就差不多了。”
说着,熙凤也进来了,问候了贾母,又有转身问候王夫人,又问:“老祖宗要问我什么?”贾母说:“你前年得了邪病,你还记得怎么样吗?”熙凤笑着说:“我也不记不太清楚了。只觉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倒像有些鬼怪拉拉扯扯要我杀人才好,有什么,拿什么,见什么,杀什么。我自己觉得很累,只是不能住手。”贾母道:“好的时候还记得吗?”熙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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