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微愣,福惠的语气似乎有些苦涩,难道……福惠说的是真的?
“皇阿玛对三哥严厉,这谁都知道。可三哥却从来没有看见皇阿玛对别的皇子,是否也同样严厉……”福惠低下头,看着地面说道:“我是皇阿玛从小带在身边的,其实皇阿玛对我,比对三哥更加严厉。只不过,三哥从来只看到皇阿玛对我的好,没看到皇阿玛教训我的时候罢了。”
弘时默不作声,这还是他们兄弟第一次这样坦诚说话,他一点也不习惯。
“好了。”沈睡心疼的将福惠和弘时同时揽住,“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们皇阿玛了,他其实是个面硬心软的人。只要你们顺着他,不与他作对,他是绝不会苛求你们的。”
“是,皇阿玛是很好的人。”福惠肯定的点头。
福惠实在太崇拜他皇阿玛了……沈睡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胤禛如何对他,他也会觉得是理所当然吧?不像弘时,便是反叛的孩子啊。她又看着弘时说道:“弘时,福惠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明白,你皇阿玛不是不爱你,而是爱之深、责之切啊!你好好的想想吧,额娘不信你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额娘……”弘时犹豫了。其实仔细想想,皇阿玛好像有几次都对他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又似乎碍于面子说不出口。他记得那几次都是额娘离开的日子,皇阿玛会单独带着他去睡府。对了!皇阿玛为什么从来不带着弘历弘昼他们去呢?虽然宫里人都噤口不语,他却是知道弘历弘昼与他其实是同母的。
沈睡深深的自责着,眼泪不知不觉又涌了出来:“弘时,额娘对不起你。倘若当初额娘没有离开,你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又或者,是额娘当初对你太好,所以你才会觉得你皇阿玛对你太坏。”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将弘时带在身边……
“不怪额娘,是弘时不争气。额娘对弘时的好,一直是弘时坚持下去的动力。”弘时轻轻替额娘擦着眼泪,却终于有了一点点明白自己的错误。皇阿玛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力求最好。而他……却一次次让皇阿玛失望,甚至与八叔走近……或许,他从来没有以为八叔是他的亲阿玛,因为皇阿玛才是他最敬佩的人。他潜意识里就不愿去相信自己不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
“你明白就好,额娘现在带你离开。你记住,见到你皇阿玛,你千万要顺从他,态度要恭敬。知道吗?”沈睡站了起来,她相信,她救自己的儿子,总没有错的……
“可是额娘……皇阿玛他……”弘时有些犹豫,这样一来,是不是会让额娘受到皇阿玛的责罚呢?
看出他的担心,沈睡笑着安抚他:“弘时,你皇阿玛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他不仅是皇帝,也是额娘的丈夫,还是你的阿玛。”胤禛应该了解她,她若见到弘时,是一定会带弘时走的。所以既然他允许她来,想必也是给了弘时最后一个机会吧……
“嗯。”弘时轻轻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牵住福惠,跟在了沈睡的身后。
至于门口的大内侍卫……谁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是皇上的心头肉啊?从来不缺朝的皇上,居然为了她缺朝十日啊……据说贵妃娘娘很护短,她也不会让帮了她的人受罚的,所以他们都乖乖的装作没看见……
弘时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笑了。这个世上,果然只有额娘才会不顾一切的爱护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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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心烦意乱的批阅着奏折,最后终于双手一扔,放下了笔。小睡、小睡、小睡!为什么他脑子里全是她?
“皇上,喝口茶吧。”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将热茶递了过去。皇上这又怎么啦?不是和娘娘感情正好着吗?
“拿走!”胤禛正愁一肚子气没处撒,顿时大吼。
“是,是。”苏培盛赶紧撤回手,不过还是不怕死的问道:“皇上是不是想娘娘了?要不要奴才将娘娘唤来?”
胤禛被问到痛处,猛地一拍御案:“小三子你说,有哪个女人不是盼着朕的宠爱,恨不能日日夜夜陪在朕身边?有哪个女人会不知死活的去管已经被驱逐出宫的儿子,和朕对着干?”
苏培盛讪讪地笑:“娘娘自从回到宫里,一连十多日也都是只陪着皇上一人啊……这、这不过是娘娘思子心切,第一天出宫罢了……”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能顺着皇上的口气数落娘娘,因为娘娘只能皇上骂,别人是骂不得的。
“胡说!她就不能天天陪着朕?心里老是装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哼,一点也不像后宫妃嫔那般知礼数,听朕的话!”胤禛知道是自己乱发脾气,可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也控制不住。
“可是皇上就只爱娘娘那样的嘛……”苏培盛眉开眼笑,知道皇上是在使小性子了。
胤禛的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啊,他就只爱她那样的……那他干嘛跟自己怄气啊?真是!
“皇上,其实奴才刚刚是想跟皇上说……”苏培盛斟酌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娘娘将小主子带回宫来了。”
“谁让你叫他小主子?”胤禛瞪眼,接着便问道:“现在她在哪儿?”哼,就知道她会这么做!
娘娘是主子,三阿哥如今不是阿哥,自然只能称‘小主子’了嘛……苏培盛偷偷抗议着,又听皇上发问,赶紧回答:“这会儿正往养心殿来了,想必是来见皇上的。”
苏培盛话音刚落,沈睡便带着弘时与福惠走了进来。
“皇上。”沈睡微微欠了欠身。
福惠规矩的跪下:“儿臣叩见皇阿玛。”
弘时低着头,跪下道:“草民叩见皇上。”
沈睡看了一眼苏培盛,后者慌忙退了出去。她这才对弘时斥道:“逆子!叫皇阿玛!”
弘时心慌意乱,仍旧害怕皇阿玛训斥他,却偷偷抬眼瞧了宝座上的人一眼,见皇阿玛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才讷讷地叫了声:“皇、皇阿玛。”
胤禛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奈的说道:“都起来吧。”他……他怎么会被一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皇上头疼吗?”沈睡殷勤的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然后笑说:“不烫,还好。”
“太放肆了吧?”胤禛低声警告她。不过,她多一分对自己的关心,他倒是乐意。
“喔……”沈睡乖乖的站在他身后,不吭声了。
“那日你答应的爽快,朕就知道你心思多多。”胤禛想起之前故作严肃对她的警告,又无奈起来。他的警告,似乎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
“托皇上的福,皇上疼我嘛。”沈睡悄悄用手扯了扯他龙袍,撒娇的意味不言而明。
弘时和福惠偷偷对视一眼,皇阿玛和皇额娘怎么说起悄悄话来了?
“你打算把他安排在哪儿?”胤禛瞟了一眼弘时,看他今天的态度,似乎还不错。
沈睡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却透着极大的不满:“他都快二十二岁了,皇上居然没给他分府,真是……算了,乾西五所不是空着么?暂时让他住那儿吧。”
“他做了什么值得朕给他分府?”胤禛微恼,她也不看看她生的儿子是如何气他的,只知怪他……
“乾西五所。”沈睡再次重复道。
胤禛不语,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自扇耳光?如今弘时名义上还是允禩的儿子……
“乾西五所……”沈睡偷偷将他放在腿上的手握住,轻轻摇晃。
胤禛轻咳一声,反手握紧她,低声道:“不准带家眷。”暂时先将他放在宫里,看看他的表现再说。
沈睡顿时眉开眼笑:“谢皇上。”接着又催促道:“皇上快告诉他啊……”
胤禛微窘,好半晌才面向弘时道:“弘时。”
“儿、儿臣在。”弘时慌忙又跪下了。
感觉到小睡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想给他勇气,胤禛微微一笑:“你暂时住在乾西五所吧,就你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去陪陪你额娘。”
弘时猛地抬头,不敢置信这番话是从皇阿玛嘴里说出来的……可是,他分明从皇阿玛一向严厉的眼中,找到了一丝柔情啊……他泣不成声,猛地磕起头来:“谢皇阿玛……谢皇阿玛……谢皇阿玛……”
“好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胤禛又忍不住斥责起来。
“皇上……”沈睡蹙眉,真是没一点慈父的样子。
胤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闷声道:“朕的意思是说,你该高兴,不该哭。”
“儿臣明白、儿臣明白。”弘时迅速擦干眼泪,扯开笑容。
“福惠,下去帮你三哥整理房间吧。”胤禛吩咐道,“暂时……不要弄得人尽皆知。”
“儿臣遵旨。”福惠跪下接旨道,然后站起来拉了拉他三哥:“三哥,我们走吧。”
“儿臣告退。”弘时说完,感激的看了皇阿玛与额娘一眼,转身与福惠出去了。
看着弘时与福惠走出养心殿,胤禛一个用力将沈睡拉进怀里,恼怒地说:“现在,满朝文武都该笑朕,出尔反尔了。”
“谁让皇上将弘时给允禩的?他可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皇上忘了,当初为了保住弘时,皇上与我做了多少努力,当初差点就一家没命了……皇上怎么忍心呢?怎么忍心呢……”沈睡说到这里,忍不住呜咽起来。
胤禛见她委屈,终是心疼,温柔的替她擦泪,才无奈地道:“你真当朕是铁石心肠了……朕刚登基,又处处受制于年羹尧,允禩允禟他们暗地集合反对朕的势力,无论朕要推行什么新政,都一概否决。偏偏在这个时候,弘时他居然……”他叹了口气,眼里满是痛心:“他居然偏向于允禩他们,不但不为朕分忧,反而觊觎起这个宝座来了。”
沈睡默默的听着,想到他所遇到的那些荆棘,她也难过起来。{炫}不管怎么说,{书}她既要保丈夫,{网}也要保儿子。何况小非不是说过,是她欠了爱新觉罗家族的,所以要来偿还吗?
“他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怎么可能不疼他?”胤禛眼眶微微发热,“只是,他终究不是做皇帝的料。在这方面,弘历虽然不足十五,却比弘时做的要好多了。”
“我并不盼他做皇帝,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即使做个普通人也无所谓。”沈睡隐隐的暗示他,不要做出伤害弘时的事情来。
胤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承诺:“只要他从此安心陪你,不再犯错,朕便依你。”
“谢皇上。”沈睡笑了,有他这句话,她就放心了。弘时如今经过连番挫折,而且有她时刻管着,想必不会再和他皇阿玛对着干了。
“小睡……”胤禛轻啄她的唇:“朕作了这么大的让步,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朕呢?”
沈睡咯咯笑着:“皇上想怎样……都行啊……”
“那朕……可就不客气了。”胤禛早将政事抛到脑后,一把抱起她,朝养心殿后殿走去。
沈睡躺在他怀里,一路想着:她还得打听打听小顺子他们的下落呢……接下来要做的事,得靠他们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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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贵妃在圆明园病逝,竟至死后第三日,才被前来打扫的宫女发现……至此,雍正与她之间的恩怨才算是做了最终了结。
雍正听从目前最受宠的沈妃娘娘……不对,按照雍正的封号,应是睡妃娘娘才是。雍正听从目前最受宠的睡妃娘娘之建议,封年妃为敦肃皇贵妃。
然而最让满朝文武皆惊的是,被皇上下旨逐出宫廷的三阿哥弘时,却出现在皇宫之中……每到皇上忙于政事时,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福惠,以及皇上最宠爱的睡妃娘娘,便总会陪伴着三阿哥。
虽然四阿哥弘历被皇上秘密立为储君的事,在朝野中早已不是秘密,然而宫里此番动静仍然是将满朝文武惊了一惊。圣意难测,先皇在世时便曾两废太子,当今皇上若要随时改变储君人选,也并不是不无可能的事情啊……
朝野上下似乎一下子闹腾起来,瞒着皇上相互进行沟通,暗地讨论储君人选。
“四阿哥,如今这形势……对我们不利啊……”皇上的日讲起居注官彭维新,此时正忧心忡忡的对四阿哥弘历说道。
“如何不利法?”弘历面色无波,并未被彭维新的话影响一分一毫。
“臣为日讲起居注官已有三年,皇上的动静臣最清楚。纵观整个后宫,没有一位嫔妃能让皇上放在眼里。如今,本已死去十三年的睡妃娘娘突然现身,皇上竟为此辍朝十日之久,臣从未见过……”彭伟紧锁眉头,继续分析道:“再者,睡妃娘娘为何独喜爱早已被逐出宫廷的三阿哥?据宫里传闻,说三阿哥本就是睡妃娘娘所出!而这位睡妃娘娘,的确有两把刷子,竟能让极爱面子的皇上出尔反尔,再度将三阿哥放置宫中!臣,不得不担心啊……”
弘历泰然自若道:“原来是三哥的事,不过皇阿玛自有皇阿玛的主张,彭大人不必担心。你先回去吧,我得去见额娘了。”
“可是四阿哥……”彭维新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四阿哥已经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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