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雍王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您的意思是……因策妄阿喇布坦的事儿,须得先攒下些家底子?”理解了,但是……还是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那摊丁入亩呢?”
“必行!”
兄弟两人对局势都有比较微妙的直觉,这个国家近些年来状况频发,是不改不行了。改革是共识,要讨论的只是步骤顺序的问题。不讨论还好,一讨论就发现:原来国家的毛病这么多!
这事儿不是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关起门来一聊天儿,聊完了让下面去执行就能把事情办好的。要知道,执行还是靠下面,更要命的是:他们俩也没弄出一个改革方案来,要现商量。
此时实行的是纲盐法,将盐引分为十纲,将特许的商人列名,许永远据为窝本,乃是有世袭性质的,官不收盐,官督商办。恰似一座围城。外面的资本进不来,里面的人轻易也出不去。
垄断必须产生**,加上还有更**一点的政府的催逼,官盐日渐难行,私盐愈发猖獗。
又是一通扯皮。
还是先试点,正好,把这事儿交给李陈常来办,中央由雍王与太子两个人督办,直接向皇帝负责。
胤礽事先计划、着手准备了许多事,眼下一件都还铺开,最先要办的,居然是一直没有被讨论的盐政!
李陈常也着实有几分能耐,又是本职工作,情况也熟悉,对盐政里头的猫腻也是门儿清的。提出了以票盐代替纲盐,推行试点。
让人惊讶的是……来自盐商们的阻力很小!
当然啦,他们自己都要被逼得去贩私盐了。初时,政府“赏给本钱”让他们做生意,是弥补了商户资本上的不足。国家贷款扶植民间商业,听起来很让人感动不是?
啊呸!这会儿不是什么扶持企业发展给予优惠贷款,内务府给的本钱,那是收高利息的。就是高利贷!借了黑社会的高利贷,顶多断手断脚,了不起烂命一条,还能四处躲一躲。借了皇帝的高利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逃除非出海,这看着出海又岂是那样容易的?
说是不与民争利,实际上是不承担经营风险,不但收红利,还收贷款利息。有什么事儿,你得“乐捐”。
去了枷锁,如何不乐?改了盐法,他们是失去了垄断的地位。他们有家有业,还没被敲诈得彻底,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又有几代人积累下来的经验、人脉,竞争起来谁怕谁啊?
等到年尾结算,盐课居然涨了很多。许多私盐贩子也由此转正,这就是后话了。
☆、终于搞定大挑了
伴随着轻而缓的纸张捻动声,胤礽用欢乐中夹杂着些许痛苦的声音道:“这么多?”
雅尔江阿也用同样的腔调一面点头一面道:“谁说不是呢!”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上进心的宗人府主管亲王,雅尔江阿对于职责范围内的事务向来是即时处理的。今天这件事情也不例外:又有一批宗室将封爵,他连着宗室人口普查表一起,报给了胤礽。
这会儿,族兄弟两个正在乾清宫里看名单呢。不出意外,宗室人口膨胀得令人既高兴又担心。想当年,大家刚决定打天下的时候,他们家才有多少人啊?现在满满写了这么多,真是……让人感动得想痛哭流涕!养活这么多人以及他们的家属都是要花钱的!
两个男人怀着纠结的心情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感慨。然后,同时面容一整,胤礽首先发言:“照原来说好的办吧。”
雅尔江阿立刻会意:“臣弟这就去准备。”
他要准备的是考试,胤礽额外加了一句:“人越来越多了,传话下去,今年的题目我亲自出。就一次机会,过了的,赏爵,不过的,歇着去。”
没办法,宗室人太多了。国初之时,宗室尚少,与旗丁一样,大家得到差使展现能力、获取爵位的机会大大地有。基本上只要是跟皇帝一个姓儿的,你有一点儿本事就能让你发光。清廷占有大把的资源,极力“以天下奉一族”,沾边儿的都有机会得到爵位奖励。
在这样的政策之下,皇帝人口扩张程度比普通旗人更大,到了现在,资源已经不大够用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是个亲戚就花大钱供其挥霍了。康熙朝,不少宗室除了腰间一根带子,其他方面的物质待遇已经与普通旗丁没什么区别了。
康熙朝关于宗室制度的改革,其中一条就是对各宗室袭、封爵的规定进行规范。
不但规定了一般闲散宗室跟旗丁领的补贴一样多,还规定了诸有爵宗室之子的爵位问题。即,世袭罔替的,嫡长子继承,爵位不减等。世袭的,嫡长子继承,爵位减等承袭,直降至奉恩将军为止。没有世袭的,爵止自身,不继承(这种情况不多)。
其余诸子,按照生母地位来确定爵位,而不是看你爹是王爷,你就是小王爷了。亲王嫡妻所出的其他儿子,封为不入八分辅国公;侧室所出子为二等镇国将军;外室、妾等所出子为三等辅国将军。其他以此类推,直到闲散宗室。
不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为了减轻财政负担,把有限的资源放到更有发展潜力的亲戚身上。朝廷还规定,所有想要爵位的人,封爵前考试先。考试合格了,才能拿到上述规定爵位,一次不合格,降一等,再不合格,闲散着去吧你。
不得不说,这个措施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宗室学习的热情,也为国家节省了很大的一笔开支爵位是个系统的工程,包括受爵者的妻子儿女呢。
公务员要考,爵位,也是要考滴。知识改变命运啊!
雅尔江阿应了一声:“嗻。”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儿子们的,首先,他们的学习不算拔尖儿却也不算差;其次,自己正在壮年。有这两条,也就够了。
胤礽晃了晃雅尔江阿带来的本子:“这个先放在这里,我再看看。”
听出他的语气时有让自己走的意思,雅尔江阿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臣弟听说,皇后有意今年给弘昱选个媳妇成婚?”
胤礽微微一笑,抬头看雅尔江阿:“是啊,怎么?”
雅尔江阿道:“这……弘昱也大了,他娶了媳妇儿,总不好一直住在宫里不是?再说了,他在宫里娶媳妇儿,按什么品级来办呢?总不能与皇子们一样!您……不知圣意有何决断?”
他就是来办宗室定级等事宜的,说弘昱的事情倒也是合情合理。总不能让弘昱身份不明地一直住在宫里,看着也不像话儿。
胤礽笑道:“这个我自有主张,你速去把考试的事儿准备好了就是。”
雅尔江阿这回很是干脆地答应着告退了,胤礽对弘旦道:“简亲王是个细心的人。”
弘旦亦微笑赞同:“汗阿玛说的是,简王自掌宗人府来,倒是极少出错儿的。”
胤礽道:“你不要光看着他了,这几日你们兄弟几个也要加紧。我要亲试诸待封宗室,你们兄弟也跟着一块儿去。”
弘旦应道:“儿子遵旨。”这个一块儿去绝对不是一起当考官,或者是旁观。以弘旦对自己家庭的了解,他祖父、父亲,都喜欢在检阅外人之前把自家孩子拉出去显摆一回,当然,皇帝自己会是第一个出来摆POSE的人。
放过这一件,大学士萧永藻又带着一堆折子进来了。这位也是老资历了,同时还是旗人,汉军镶白旗。
进了门,请了安,胤礽也很和气地赏了座儿。
萧永藻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顺天府乡试……”
才说了五个字,已经足够让胤礽把腰杆儿挺得直点儿再直点儿了:“顺天府乡试怎么了?”
萧永藻磨了一下牙,闭着眼睛就把坏消息给说了出来:“顺天府乡试,有人作弊。”
弘旦本是眼中透着好奇,现在已经是眼里燃烧愤怒了!上回考试作弊的刚刚罚完了,这会儿又来犯规的了!碍于身在御前,他抿紧了嘴唇,等胤礽发问。
胤礽也够生气的,从他上台以来,存的就是科举取士为己所用的心思,三番两次却都出了事故,声音冷冰冰的:“张鹏翮一向办事谨慎,怎么可出了错?!”
萧永藻脸颊跳了一跳,连忙道:“不是他、不是他!”咽咽唾沫,“是考生,顺天乡试中式第一名查为仁之父查日昌请人为伊子代笔、贿买书办、传递文章。顺天乡试中式之周启请人代笔、串通誊录受卷所吏役通同作弊。”
只是考生?胤礽心情好了一点儿:“去查就是了。要严办!”
萧永藻甚是苦逼地道:“这查某就罢了,这周启……”
“怎么?”
“系原任步军统领托合齐家人周三之子,”连连摆手,“奴才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是被邵文卿首告的,周三却买通司狱周芝荃,欲除去邵文卿、希图灭口。”然后被都察院给参了。
揆叙与托合齐,原本是直王系与太子系的政敌。比及明珠改弦易张,两家关系只是流于表面,更有甚者,托合齐同学仗着自己持有原始股,很不把揆叙等放在眼里。揆叙要是不记仇,那他就是圣人。萧永藻心里默默吐槽。
胤礽的脸漫上了一点红色,然后开骂:“周三、周启身系奴仆,肆行贿赂、紊乱科场大典。情罪可恶。该如何办,便如何办,何必扯上托合齐?难道托合齐的家奴就能逃得了国法不成?难道你以为朕会包庇托合齐的家奴?!”
萧永藻一看势头不对,连忙请罪:“奴才只是请皇上示下,若周三父子没入托合齐府,当如何拿人?”
“叫步军统领……”话到一半胤礽就合上了嘴巴,连他都不相信同是索党的阿尔吉善会不包庇托合齐。MD!抱团互暖从来都是他们太子党,或曰索党的传统。
胤礽叫来阿尔吉善,萧永藻抹抹汗,看阿尔吉善来了,连忙告退。胤礽一面对阿尔吉善道:“坐,”一面对萧永藻道,“尚书赫奕劬劳有功,赏双眼花翎。”
萧永藻很是欢快地答应了,然后告退。胤礽这才吩咐阿尔吉善:“近来京中安否?”
阿尔吉善听了赏赫奕花翎,正悄悄往弘旦那里看呢,听胤礽问话,忙道:“天子脚下,自是太平无事。就是各地秀女入京,忒热闹了点儿。”
胤礽“唔”了一声:“摆棋盘,咱们下两棋。”
阿尔吉善自无推辞之理,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几十子,阿尔吉善颓势渐显,胤礽随口道:“你派人去托合齐那里要两个人出来,叫下头人去办就成了,咱们继续下棋。”
阿尔吉善手里的棋子叭嗒就掉到棋盘上。
托合齐继被革职之后,家人又被抓走,颜面扫地。胤礽对科举之事极为重视,周启家奴出身,还跟大家一起考试,要是真凭本事考的,胤礽还能生出一点爱才之心。问题是他还作弊,这祸就闯得大了。
连上查日昌父子,一齐重判。查日昌父子是绞监候,周三父子就是斩立决。连同一干被收买的枪手、传递、抄写,都打的打、罚的罚,部分御史没有起到从一开始就监督的作用,也被罚了。
处理完了这些,宗室们的爵位考试日期也到了。
诚如弘旦所料,胤礽是带上他们兄弟几个连同弘昱一同出席了考试大典。考试分为文试、骑射、面试三部分,因为监考是皇帝,这面试就是贯穿于考试的始终了。
头一场,皇帝出题目,让大家写。先是默写皇帝顺口说的几段《四书》,然后是作一篇文章,接着,翻译一下,满汉互译。
即使是宗室,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经常见到自家总头子皇帝的,青少年们情绪波动也是在所难免。弘曈抻了抻脖子,看底下的亲戚们颇有几个在发抖,闷笑一声,眼珠子又左右瞄了一瞄,继续作淡定状。
诸宗室也有学得好的,也有学得次一些的,交卷也有早有晚,越到最后越有几个发急的。等大家的卷子都交了上来,胤礽逐一看过,字迹不好的就先扔到一边。
然后就是点自家儿子显摆,从年幼的开始,弘早、弘晨这样的,就让他们接着默写的往下再背一部分书,然后释义、点评,以搏取大家赞叹的目光。弘曈、弘晷要对满汉互译发表意见,可以预见,弘旦、弘晰要回答涉及时政的文章写得如何的问题。
弘昱站得标准,也表现得十分关注。混在这一群堂兄弟里着实不易,出风头的事情是不要想了的。他哪怕武艺比不上长出好几岁的弘晰,学习上比弘旦略差一些,难道这两样还不如弘早这样的小正太?就是不能出头,要牢记身份地位才好。
入宫的日子,也只是比圈禁略好一些罢了。弘昱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比较合适,倒也与堂兄弟们算是相安无事。像这种出头露彩的事儿,他从来都是试图弱化自己存在的。
没料到他二叔居然说:“弘昱,你来说说这一段。”
“……”弘昱脑袋空白了一下,马上调整了状态,这一段比较简单,他回想了一下师傅说讲,然后依样画葫芦地说了出来。
回答得不算好也不算差,倒是与他一贯表现相符,比起这些考生还是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