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翔:像男人那样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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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健翔:像男人那样去战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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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001年9月7日,星期五,即农历辛巳蛇年7月12日,时值秋天的第三个节气——白露。这个秋分之夜,本是一年之中平常的日子,不外乎阴气渐重,露凝而白。然而足球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件发生地远在万里之遥的波斯湾西南海岸,一个名为卡塔尔的沙漠国度。公元七世纪那里曾经是阿拉伯帝国的一部分,后又被并入奥斯曼帝国统治了200余年。
  9月7日白露夜,卡塔尔的首府多哈,一个燥热的夜晚。事后回忆起来,当时的气温大约是35℃,湿度30%。也许是那样怪异的天气,才有了那一场古怪的比赛。在那个反常的夜里,面对反常的江湖,某种异样的气氛也让我变得恍惚起来。事后许多人痛斥我的反常和“越位”。但实际上,当时我是非常清醒的,我准确地预言了整个比赛的每一个环节,就像《天方夜谭》里一个未卜先知的巫师。
  当90分钟决定江湖命运的比赛刚刚结束,场内喧嚣嘈杂,我从转播席上起身,准备直冲新闻发布会现场。我要找的人是已经大红大紫、被吹捧为中国足球的救星和神话、数月之后又被打回原形的米卢。这个在中国足球江湖的泥淖中如鱼得水的,被国人一次次奉为神奇教练的外国人,至少在这场比赛里,在我冷眼旁观的视角里,的确没那么英明正确:莫名其妙一反常态地排兵布阵;临战指挥时破绽百出不知所措;打平之后失魂落魄的神态。完全是另一个米卢!
  抑郁满胸的我,看上去还有点情绪失控,但实际上脑子异常清醒。虽说我这人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但这次我决意要主动找米卢过过招儿。在通往新闻发布会现场拥挤不堪的通道上,没有上场的中国队替补队员张玉宁从人群中叫住我,大喊着:“黄哥,怪不得球迷这么认可你,‘顶多是平’,你的预测太准了……”
  我们很熟,因此他的话有些恭维朋友的意思,不过我没有任何未卜先知的得意。紧接着,我又撞上大牌足球记者李承鹏和董路。在过去几周里,两人一直和我厮混在国家队周围,知道今晚前后一切的来龙去脉,因此深知我的冲动意味着危险。最终,他们还是把我拦在了新闻发布会之外。要是没有他们的善意举动,我和米卢有一场激烈辩论也说不定——当时我满脑子想的是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面对危局坐视不管?为什么他的行兵布阵竟然和对手希望的一样?那样一来,可就爆出国际足坛的特大新闻了。
  假如当时真的得手,也许还能对得起我后来被很多不明就里的人痛斥的骂名——当然,这也是事后的感慨了,有谁能说清楚江湖里的事情呢?又有多少人能在江湖中快意恩仇呢?
  

悠扬序曲(1)
在足球江湖里做了十几个年头之后,我渐渐明白人生是多么奇妙而充满戏剧性。至少,我的人生是这样。
  我从小在内蒙古出生长大,中学在百年名校南京师大附中度过6年青涩岁月,大学在北京外交学院,1993年考入中央电视台体育部。我做这行是一个偶然,有人夸我做得不错,也有人骂我做得不好。孟子早说过,做人,肯定“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我的信条是:何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在外交学院学习的4年,课程涉及外交、政治、历史,很多主要学科是用英语上课。所以,后来我写新闻稿或处理一个新闻素材,一定会让它符合国际新闻的潮流和标准。我从大学二三年级就开始了做导游的经历,按现在的说法是参与社会实践。这段经历让我面对生人说话不紧张,说好听一点叫比较自信,适合做大众传播。
  我进中央电视台时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背景,1994年体育部开始启用一批新人,电视体育节目也在开始一个划时代的变化,和以往对比没有太多的参照。那时大家对我们的要求不太高,观众比较宽容,对新生事物的出现很欢迎。几年以后再来一批新人的时候,大家就会拿我们作参照,标准就高了,要求也比1995年、1996年苛刻了。
  1995年美洲杯,我第一次在直播节目中解说足球。第一次现场解说重大比赛是1996年欧洲杯,在温布利球场解说英格兰与苏格兰的比赛。温布利球场在历史上的显赫地位、英格兰与苏格兰之间颇有历史渊源的对抗、第一次感觉到欧洲赛场的气氛,这些因素都让人如痴如醉。
  有感觉的人这时候根本不用思考自己在说什么,就像被通了电一样,用白岩松的话说这叫高峰体验,用时下流行的话叫high了,那种自如的状态就是high了。我在1996年欧锦赛一炮走红,以至于有国内媒体喊出:体育解说的新时代开始了!
  1997年中国队参加十强赛之前,我参加了一档谈中国足球的《体育沙龙》节目。节目录制过程中,我拿出一面观众寄来的国旗介绍它的来历,突然感情失控激动地哭了。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啜泣,但依然让我感觉足够丢脸。事后想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虽然已经解说了多场国内外重大足球赛事,却仍然不能如愿参与中国队在世界杯预选赛关键场次的转播,十强赛一场也没有让我解说(原因我至今也不知道,也不想再去问个究竟),难免抑郁难平吧。这件事情引起很多人的议论,人们纷纷猜测……
  这就是我在足球这个江湖中投入的感情,不能理解我的人至今仍然认为我是在作秀……
  足球据说也是一部大书。
  也许足球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一大半球迷可算是书评家,具有书评家的本领,无须看得几页书,议论早已发了一大堆,书评一篇一篇写完发表。
  但是,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觉得看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写书评或介绍。他们有一种业余消遣者的随便和从容,他们不慌不忙地浏览。每到有什么意见,他们随手在书边的空白上注几个字,写一个问号或感叹号,像中国旧书上的眉批,外国书里的marginalia。这种零星随感并非他们对于整部书的结论。因为是随时批识,先后也许彼此矛盾,说话过火。他们也懒得去理会,反正是消遣,不像书评家负有指导读者、教训作者的重大使命。谁有能力和耐心做那些事呢?
  假使足球是一部大书,那么,我所做的工作只能算是写在人生边上的。这本书很大!一时不易看完,就是写过的边上也还留下好多空白……
  恕我不敬,借用钱钟书先生《写在人生边上》的序,改写出上面这段话当做本章的旁白注解。
  时空再次转移到2001年。
  众所周知,2002年中国队参加了韩日世界杯,他在本届世界杯上的表现暂且不说。在2001年,中国队能否代表亚洲出线,是举国上下的热点话题。
  2001年夏天,中国队已从亚洲区小组预选赛中出线进入了亚洲区十强决战。在曼谷,十强分组抽签,中国队和卡塔尔、阿联酋、阿曼、乌兹别克斯坦分在B组,沙特、巴林、伊拉克、泰国、伊朗分在A组。
  这次是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最好的机会,韩国和日本作为东道主直接参加世界杯决赛阶段的比赛,而且十强赛分组的结果使中国直接避开了亚洲实力强劲的伊朗和沙特队。因此在中国队打进2002年的世界杯之后,连某些足协的官员都戏称中国队是“抽出亚洲”了。
  与此同时,我的人生道路上也上演了同样富有戏剧性的一幕。
  早在2000年,有一天,央视体育中心的秘书通知我,有一个公派去英国留学的机会。中英两国政府有一个互派学者文化交流的项目,英国政府提供“志奋领”奖学金,由中国学者到英国留学;英国政府提供学费、生活费,本人可自由挑选英国的大学和感兴趣的专业,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攻读硕士学位。
  留学名额分派给国家机关各个部委,体育中心有个名额让大家报名。我报了名,但是没想好出国去学什么;学英语对我来说没有太多必要,而国外的电视节目主持都是从记者干起,大学没有播音主持专业可读。
  我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参加英语雅思考试,考了7分,通过了。2000年底2001年初,接通知去英国使馆文化处填写志愿,填表时就有点心不在焉,一则我不太喜欢英国的天气,更为主要的是,从2001年9月到2002年9月为期一年的学习,将使我错过2001年的世界杯预选赛和2002年韩日世界杯,这对于一个把足球当情人的人而言显然有些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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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序曲(2)
此后在留学这件事上,比如给英国学校写信,要求录取通知书什么的,我就是积极不起来。磨蹭到了6月1日,世界杯亚洲区小组预选赛已经打完,中国队进入了亚洲区十强。在曼谷,十强分组抽签。当我得知抽签结果之后,去英国留学的事也就彻底被抛诸脑后。因为我宁愿付出一生也不愿错过这次机会,参与中国队的世界杯赛事是我儿时的梦想。我知道,这次再也不是1997年,没有人再能阻止我解说比赛了。嘿嘿,想着都痛快!
  十强赛B组,中国队一共要进行八场比赛,四个主场,四个客场。中、卡之战是第三场。体育中心制定的转播报道计划是:由我解说前面三场,即第一个主场对阿联酋,接着的客场对阿曼和卡塔尔。这个的确是事先排好的,不是后来出了什么风波才有的变动,不能让领导和同事们背黑锅。
  我放弃了去英国学习深造的机会,留下来经历的关于足球的一切,就这样缓缓地,宛如梦幻般开始了序幕。一切仿佛不可思议,但似乎又是冥冥中早有的安排。
  

青萍之末(1)
2002年韩日世界杯预选赛十强赛打响。
  中国队和阿联酋第一场比赛8月25日在沈阳进行。我在著名的五里河体育场进行了现场解说,场面极其壮观,气氛空前热烈。一周前阿联酋主场4∶1漂亮地赢了乌兹别克斯坦,于是国内许多的媒体和球迷都很悲观地预测中国队能打平对手就不错。
  比赛前一天,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饭桌上大家难免预测比赛结果。由于已经充分了解双方的状况,基于自己的专业眼光,我大胆预测中国队可以获胜。但是一个当地电视台广告部当主任的朋友坚决不信,认为能打平就不错;而另一位房地产行业的朋友坚决支持我的观点。于是两人就要打赌。在我的怂恿下,“房地产”提出:假如中国队3∶0赢阿联酋,“电视台”给“房地产”安排100万的免费广告时间。假如不是这个比赛结果,赢2∶0都算输,“房地产”将在“电视台”投放100万的广告业务。这样便宜的赌注,岂有不受之理?当着一大桌的人,两个人击掌举杯为证。
  比赛结果正是我预测的3∶0,“房地产”赢了“电视台”,100万是否兑现不得而知。赛后,我对一些媒体的朋友说中国队应该有50%出线把握了,他们却认为我过于乐观,话说得太早。第二场在客场2∶0拿下阿曼之后,我和几家媒体的记者同车回酒店,我建议明天报纸的头条标题应该是“中国队的一只脚跨进了世界杯的门槛”。大家欢笑而有些不敢相信,有人提出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第二天没有几家报纸敢用这样的标题,我讥笑他们连这点判断和胆量都没有,等到人人都欢庆胜利出线的时候,你们再用此类标题,还有什么意思啊?于是,我只好在自己给新浪网做的这场比赛的评论文章里用了这样的标题:《郝海东震慑阿曼,中国队一只脚跨进世界杯》
  (//sports。sina。 2001年09月01日01∶49新浪体育)
  中国队两战全取6分,在这个小组中脱颖而出,对于下面的比赛而言,应该说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极好的“平台”,甚至可以说,已经有一只脚跨进了2002世界杯的大门。
  后来的事实证实了我的预判。可是,被得意忘形的我讥笑了的媒体当中,却有人后来狠狠地给我的后背插了一刀。
  这大概就是我的2001,我猜中了中国队,但是猜不中我自己……
  对卡塔尔的比赛之前,中国队形势一片大好。主场3∶0,顺风顺水地攻克阿联酋。六天以后,客场对阵阿曼,中国队2∶0取胜。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大有一骑绝尘而去的气势。这是2001年的秋天的事。
  但是在2001年的开头,对国家队和米卢来说,一切并不是那么愉快。他率领的队伍在罗马以3∶6输给拉齐奥队,在德黑兰以0∶4输给了伊朗队,输4个球几乎成了中国队对伊朗队的习惯性比分。
  连败使米卢经受信任危机。国家体育总局一位领导说,外国人来中国执教,就应该按照中国人的训练习惯办,过什么圣诞节呀。这种来自上级的批评,或许会让这位洋帅更加体会到中国体育机制的特殊性。早在2000年亚洲杯上,米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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