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兼营一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勾当,团伙的生活质量顿时有了实质性的改善。 此时的杜月笙,对自己的生活有着知足常乐般的满意。
1908年3月5日,南京路的有轨电车通车。这是整个上海滩的一个特大新闻,之前几天各大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早已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杜月笙一大早就叫了袁珊宝、马世奇两个最要好的小兄弟一起去看热闹,也想趁着热闹顺便抢几顶漂亮的帽子晚上好好去赌一把,没想到这一去,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txt小说上传分享
梦想
一.1.03。
当天一早,从南京路到外滩简直是人山人海,大家都知道公共租界的有轨电车通车典礼将要举行,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睹为快。
这路有轨电车是英国商人在1905年成立电车公司时就开始筹建的。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算完工,从现在的西藏路沿着南京路向东铺轨,一直铺到南京东路外滩。
杜月笙他们赶到时,只见一节车顶周围插满万国旗,可坐24人的电车停在轨道上,围观者兴奋的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敢靠得太近。因为早有谣传“电车,电车,车上有电,乘了触电!”
为了辟谣,英国人想了个好办法,在车厢两面贴上“大众可坐,稳快价廉”的宣传大标语,并请来了几个洋人和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买办乘坐首发电车,就仿佛现在的领导同志在电视上吃黄瓜喝牛奶,图的是让大家放心。
那天应邀的大买办、海上闻人有巨富朱葆三,银行买办、上海滩首届一指的绅商虞洽卿,英美烟草公司买办郑伯昭等几个头面人物。
朱葆三是首任上海总商会会长,英商平和洋行的买办,又个人开设专营洋货的新裕商行,更兼任诸多企业的董事,富甲一方,声名远扬。他的大手笔是曾捐赠舟山路一块空地给公共租界造监狱,即著名的提篮桥监狱;后又捐赠给法租界一条马路,为了表彰他的贡献,法租界公董局将此路命名为“朱葆三路”,是租界里第一条以中国人名字命名的马路。14岁闯荡上海滩,从五金店学徒做起的朱葆三,此时已经是60岁的老人,却显得神采奕奕,着实气度非凡。
虞洽卿后来比朱葆三更有名,此时虽已被尊为“阿德哥”,在朱葆三面前却还是小字辈。40岁的他,正值盛年,意气风发。他登车的时候,人们无不对之议论纷纷,一片艳羡之情。
郑伯昭在烟草行业也是个巨头,只是相比前两者,名气要小一些,但当电车开动,他伸出头来挥挥手,下面同样是欢声雷动,这个场面,让杜月笙羡慕不已。
这次典礼让杜月笙大受刺激,顾不上抢谁的帽子,只是回味着马世奇讲的这三个大人物的发家故事,其中虞洽卿的传奇,更是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虞洽卿原名虞和德,浙江镇海人,幼年丧父,靠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大。15岁时经亲戚介绍到上海一家颜料店做学徒,临行时,母亲特地为他做了双新布鞋。当他随着介绍人走到颜料店不远处时,突然天降大雨。舍不得弄脏新鞋,虞洽卿便将它脱下,塞进包袱里,赤足走进店门,不想太过紧张,加上地滑,在门槛外滑了一跤,手脚朝天,屁股落地。老板正待发火,介绍人机灵,忙说:“赤脚财神到!老板你看小老弟这副样子,像不像个金元宝?”一看确实像。老板蓦然想起昨晚做了一个梦:一只大元宝送上门来。顿时大喜,虞洽卿因此不仅谋到一份差事,甚至还得到了老板的宠信。
他也真没辜负老板的关爱。凭着踏实努力,加上头脑灵活,职位一路上升,直至成为店里的小股东。虞洽卿明白十里洋场是洋人说了算,便自费上夜校苦学英文,并刻意与洋人结交,凡是到洋行送货,他都要亲自去,就是为了多认识几个洋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27岁那年,他被某德商洋行聘为跑楼(副买办),很快就升为买办,从此展开了他灿烂辉煌的人生……
杜月笙感到很惭愧。想想这三个人尤其是虞洽卿,出身都不比自己好多少,经过自身的不懈奋斗,如今混得连洋人都对他们客客气气。自己已经20岁了,还一天到晚“抛顶宫”小打小闹,甚至连小打小闹也算不上,实在是心有不甘——我要奋斗,奋斗出个样子来!
杜月笙以虞洽卿为镜,悟出了一个道理:人若想出头,除了努力,还必须得有一个靠山。虞洽卿靠的是洋人,否则一定不会有现在的辉煌,那么自己该靠什么呢?他想来想去,觉得干自己这一行的,最好的靠山或许是青帮。
青帮是一个古老的江湖组织,最初以反清复明为宗旨,后来政治色彩渐淡,到清末海运开通后已经基本沦为一个帮会组织。
青帮是以师徒传承为主的纵向式的家族组织,讲究“师徒如父子,同师如弟兄”。体现这两层关系的就是青帮的字辈,辈分越高越牛。祖师爷立下了24个字作为帮内“家谱”,这24个字是:清净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圆明行理,大通悟觉。到了清末民初的时候,“大”字辈已经是最高的一辈,所剩的人也不多了。
青帮到底有多牛呢?我们不妨讲一个小故事来做说明。
说是袁世凯称帝之后,腿有残疾的大儿子袁克定和老三袁克良都想当太子,而两人都很防备曾经反对帝制却依然为袁世凯宠爱的老二袁克文。袁世凯生怕有伦常惨剧发生,便示意老二离开北京,云游四海。袁克文挑了父亲曾经的秘书步章五陪同,前往上海。步章五是青帮“大”字辈,建议二公子不如加入青帮,利用江湖势力作自我保护,袁克文欣然同意。后来由当时“大”字辈中最德高望重的张树生“代师收徒”,袁二公子以“大”字辈身份,加入了青帮。
连“皇二子”袁克文危难之时,都会想到加入青帮以自保,那么青帮到底有多牛呢?不问可知。
好了言归正传。话说十六铺一带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流氓叫陈世昌,是青帮“通”字辈人物。陈世昌小名福生,因为年轻的时候每天走街窜巷靠一种套红签子的小赌博游戏为生,所以人们都叫他“套签子福生”。杜月笙和他认识,便想拜他为师,陈世昌很欣赏杜月笙的为人处事,觉得是个可造之材,两人真正是一拍即合。就这样杜月笙成了青帮“悟”字辈一员,辈分很低,但总算是进了门槛。
加入青帮后,杜月笙的生活和事业并没有改观。陈世昌那会儿很忙,他有一个36人的团伙,江湖人称“三十六股党”,主营业务是抢鸦片,这事儿太大,他觉得没法带杜月笙一起干。所以两个人更多的只是师徒名分,师父对徒弟实质性的帮助并不多,但杜月笙没有丝毫抱怨,他相信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始至终对师父心存感激。
事业陷入停滞期的杜月笙,此时开始认真规划自己的未来。他想来想去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和本钱,无非是手底下有一群弟兄,既然如此,那就带着大家大干一场好了。
杜月笙想好了,“抛顶宫”利润丰厚,不能丢,但也不能拘泥于此,要开展多种经营,走多元化发展的道路。
多元化路径主要是传统的坑蒙拐骗偷,这其中自然竞争激烈。另外杜月笙还独辟蹊径,创造性的发明了一种叫做“拉客”的生意。
所谓拉客,就是他们这些混混分散在街头游荡,见有客人到某家店铺购物,就跑到门前招呼引路,等购物完毕,便对店里宣称客人是自己带来的,要求支付佣金。店铺老板当然不肯,向巡捕房报警把他们赶走。于是这群混混就成天在店铺门口打架,让客人不敢上门,老板最终只得上交保护费。
这样挣钱是多了许多,不过杜月笙毕竟志存高远,很快他就不再满足于这些小产业,他的眼光,已经越过街巷,盯上了充满机会的十六铺码头。
十六铺作为当时上海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各码头来往的货轮之多不可胜数。恼人的是大货轮驶入黄浦江,往往因为江滩太浅,无法靠岸,只好停在江面,再依靠小驳船卸货。这个过程,蕴含着偷抢货物的巨大机会,偷算是文明的,就连沉船抢货的大案也时有发生。这一行的从业者很多,杜月笙他们算是新手,最开始干得并不熟练,但收获却一点也不小。因为盘子太大,没人在意他们分走的那一杯羹,所以各路流氓倒也其乐融融,互不侵犯。
在此期间,杜月笙展现出了高超的协调能力和组织才能,很快就带出了一支特别能偷、特别能抢、特别能战斗的团队,水果月笙的名头开始在码头上有了一定市场。这时,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这人是另一个团伙的头目,和杜月笙不熟,只是在各路豪杰的聚会上见过几次。
这个人叫张啸林。他和杜月笙的恩怨将纠缠一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张啸林
一.1.04。
张啸林原名张小林,乳名阿虎,后来他发达了衣锦还乡,有杭州当地文人许吾生为他献名,因其生于虎年,故取名为“寅”,号“啸林”,是猛虎啸于山林的意思。虽然较章太炎改“杜月生”为“杜月笙”有所逊色,也算得上得意之作了。
此时的张啸林还叫张小林,只是为了叙述的连贯和方便,我们就叫他“张啸林”吧。
张啸林出生于浙江慈溪一个小村庄,和那个年代的大多数成功人士一样,家境相当贫寒。1897年,张啸林20岁,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眼看在家乡呆着连饭都吃不饱,更谈不上前途,便和哥哥张大林离乡背井,来到杭州,在拱宸桥一带找机会。
张啸林先是进了一家丝织厂打工,成为了当地人称的“机坊鬼儿”。小张读过书,学过武,自视甚高,根本不安心于如此平凡的工作,却热衷于和街头的流氓厮混,打架斗殴、聚赌诈骗,无所不为,搞得最后各丝织厂的老板联合起来不要他。张啸林倒也不在乎,心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恰好此时浙江武备学堂面向全社会招生,张啸林便兴冲冲前往投考。
投考的路上,偶然见到几个流氓欺负兰溪来的考生张载阳,张啸林抱打不平,出手相助,打跑了流氓,算是救了张载阳一命。两人遂结伴前往考场,双双考中,从此结为莫逆之交。
张啸林善于交际,张载阳之外,他专挑家庭背景好的学员交往,很快和周凤岐、夏超等同学成为好友。这几个人日后将成为浙江军政界的风云人物,对张啸林的帮助极大。
可惜张啸林无心学习,交友之外,干的全是吃喝嫖赌的事儿,结果就被学校给开了。小张对此很无所谓,投奔了好友杭州知府衙门的探目李休堂,给老李当跑腿。干了一年多,李休堂被调往合肥,张啸林就回到拱宸桥开了家茶馆,既能挣钱,又能结交各路江湖朋友,干各种鸡鸣狗盗的勾当,不亦乐乎。
到了光绪34年(1908年),张啸林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举成名。
那年,当过大学士、军机大臣(相当于宰相)的王文韶去世。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老王干过宰相?没错,王家有的是钱,大出丧搞得轰轰烈烈,送葬队伍长达数里。其中有一班“滩簧”(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一支摇滚乐队吧),由著名江湖艺人陈效沂领头。陈效沂和张啸林是好朋友,每当有这样的好生意都会带上他,有钱大家赚,所以张啸林也在这个长长的出丧队伍里面。
队伍走过黄金商业区清河坊的时候,因为围观者众多,秩序一片混乱,就有人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日本小孩。当时的中国,中国人是二等国民,也可以叫“屁民”,外国人才是人上人。现在居然有中国人撞倒日本人,那还了得?刹那间,各家日本商店里一下子涌出一大堆日本人,拦住队伍,不依不饶。
张啸林早就看不惯日本人的横行霸道,见对方盛气凌人的样子,大喊一声“打!”抡起背着的琵琶就往日本人头上砸去。
有了带头大哥,积郁已久的愤懑顿时爆发,众人纷纷拥上来大打出手,日本人哪是对手?只能抱头鼠窜。
等到丧事完成,张啸林觉得还不过瘾,和陈效沂一起邀集了大量“机坊鬼儿”,冲到清河坊、三元坊等商业区,只要是日本人的店铺或住家,就是一阵打砸抢,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也酿出了一场外交风波。
好在当时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刚刚去世不久,大清朝处在双重国丧期间,日本政府没有太过刁难。结果是陈效沂挺身而出,揽下一切责任,被判在运河起点的拱宸桥上,戴上枷锁,示众一个月。
这下子激起了民愤。又是张啸林牵头,杭州人民相约抵制日货,张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