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昱,你快来帮忙,我受不了这小子了……”蒲安的声音一顿,下意识地扭身想走,可偏偏这时,李玉娘却已经回过了头来。
听到身后蒲安的声音,李玉娘立刻就回过头去,脸上的浅笑在看清他时僵住。蒲安没有什么变化,因长年出海染变古铜色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彩。为了看上去成熟些蓄的短须也让他不再象少年时那么清秀的面容多了些男人气。一切看起来都和一个多月前没什么两样,只除了他牵在手上的那个小东西。
牵在他手中的,是一个小男孩,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大的男孩,皮肤很白,清秀的眉眼,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眼熟……
突然瞪大了眼,李玉娘死死地盯着蒲安的脸,就那么冷笑出声:“蒲安,你真是本事啊!”
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突然间脑子就变活泛了。蒲安哈哈一笑:“玉娘,你来得真早,看来是知道我带回来的好消息了。”说着,就招呼顾昱,“把这小子带出去,我有事和玉娘说。”
顾昱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李玉娘,竟低着头就溜过去拉着那始终抿着唇的小男孩出门了。萧青戎一笑,也缓步而出,在经过蒲安身边时还有意无意地伸手拍了拍蒲安的肩膀,惹得蒲安恨恨地扭头瞪他。茵儿看看李玉娘,口齿微动却还是随在萧青戎身后走了出去,甚至细心地把门带上。
听到关门的声音,蒲安似乎是松了口气,又似乎是把神经都崩紧了一样,静了足有一分钟,才笑道:“玉娘,你要我帮你在南洋买地的事我已经办妥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杭州城买个宅院都是挑着小的买,怎么在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却要买大片大片的地呢?”蒲安呵呵笑着,又东扯西扯说了些出海所遇的趣事。可不管他说什么,李玉娘却始终都是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看他。
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蒲安终于受不了地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这么看我了,我什么都坦白说了还不成吗?是,那小子……那小子,是我儿子!”这句话一说出来,他便轻声吁了一声,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甚至有点“就这样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的意思。
李玉娘被他的神情气得直咬牙,“你就这么认了?蒲安,我是该说你够诚意还是太嚣张了?你怎么能?怎么敢?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你忘了我是可儿的姐姐吗?你心里可曾为可儿想过半分?就这么带着个都三岁的……”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看向蒲安的眼神有些疑惑。
蒲安并没有去看李玉娘看他的眼色,只是闷声道:“是,你是可儿的姐姐。可,你也说过,你是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的。玉娘,你是不是一定要在我和可儿之间分出亲疏呢?”
李玉娘抿起唇,带着一丝执拗,“我只偏向没做错事的。”偏头想了想,她又有些奇怪地问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娘是哪个?”如果从这孩子的年纪上来看,小蒲的罪过好象倒也不算太大。毕竟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还没和可儿结婚呢!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对啊!哼了一声,她恼道:“我觉得可儿会怎么想?突然之间自己的官人就有了个不是她生的孩子……”
“我不会让她知道。”蒲安突兀地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发涩,“我会另买一座宅院,安置这孩子……”
“是不是还有孩子的亲娘啊?臭小子,你还真行啊!居然敢金屋藏娇啦!”李玉娘气得直冷哼,蒲安却反倒显得极冷静。
“没有娘,这孩子没有娘,他的亲娘已经死了。”
“死了?他,他的娘到底是谁啊?”李玉娘把自己周遭的人想了一遍,然后突然灵光一闪,“这孩子的年纪……不会是在东瀛或是高丽……你们那时候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尖厉,多少有些不敢接受在她的监管下小蒲居然出轨了。那么那时候许山是不是已经……
捂着耳朵,蒲安突然扬起眉来,跳起身来瞪着她:“如果不是你那时候伤了我的心,我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呢?你当我开心吗?我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就那么……”声音一顿,虽然已经为人夫,可这种事到底是难以启齿的。
李玉娘却是听明白了。想必这孩子应该就是那年在东瀛有的,而孩子的母亲则是某个寻宋人度种的东瀛女子。一想明白这点,她也来了火气,“你还真是厉害!自己做错了事还好意思往别人身上推。这么没担当,也能算男人?可亏得我……”及时收回最后那一句,李玉娘瞪着蒲安不吱声。虽然争吵时口不择言是常有的事儿,可有些话真说出来就真的是伤到骨子里了。
蒲安也是沉默着,然后忽然就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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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做女人要糊涂
第九章 做女人要糊涂
“我欠你?”瞪大了眼,李玉娘怒极反笑:“我算是知道什么是倒打一耙了!算了,我不和你说,反正这事情谁惹出来的谁收场,你这么能耐,就自己自求多福吧!”
一句话说完,她转身就走。蒲安却是急得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去告诉可儿?我说过了,不能让她知道。”
突然之间,李玉娘的心情好了一些。还知道瞒着老婆,那还不算太糟糕,至少从某种程度上证明还是在乎的。若是真的肆无忌惮了,那事情真的是没有办法挽回了。一声冷笑,她故意嘲笑地瞥着他,“你以为可儿还不知道这些事吗?我看,你的白日梦是可以醒醒了。”
蒲安的脸色刹那便得难看起来,抓着李玉娘的手也颓然放开,“你告诉她了?是了,没有见到小红,你竟那么快……”话还没说完,已经挨了李玉娘的一巴掌。
揉了揉拍在他后背上的手,李玉娘暗恼这些家伙一个个都长得比自己高,就是想来真实版当头棒喝都打不着。“木头脑袋!我有你想的那么可恶吗?实话告诉你,可儿在我之前不已经来过码头了。虽然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可看她那脸色,我可以肯定她已经知道你这个惊喜的小秘密了。”
“顾昱?”突然跳起来,蒲安拉开门伸手揪住靠在门边上的顾昱,“顾昱,是不是你和可儿说什么了?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被他揪着衣领,顾昱也吓了一跳,忙摇手否认,又伸手一指一边的萧青戎,“我只和他一个人说了。”
被顾昱出卖,萧青戎一笑,也不把蒲安和李玉娘的注视放在心上,只慢条斯理地道:“你吓坏孩子了。”
他这么一说,蒲安也就转过头去,正好和被茵儿带到一边坐着的小男孩目光对上。看着那双隐含茫然的清澈眼眸,就是满肚子火气也不由得泄掉。
扭头看着李玉娘,他带着哀求的语气道:“玉娘,帮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啊?这又不是我的……”目光扫过蒲安阴郁的脸,李玉娘的声音一顿。忽然尖声问:“你自己说,你外面还有多少女人?以后还会不会对不起可儿了?”
一片静寂,萧青戎轻咳了一声,过来揽住她的腰,低唤了一声。李玉娘还要推开他,他却已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孩子在看着呢”。
抬眼看了看,那有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得象是不会说话的男孩子,还有脸色已经发红的顾昱,李玉娘不禁下意识地有些心虚。这种事到底不是能当着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面讨论的。
轻咳一声,她掩饰道:“那孩子不会宋话的。你看,他……”突然扭头看蒲安,她悄声问:“这孩子会说话吗?”
蒲安“嗯”了一声,实在不明白怎么又突然转到这上来了。
李玉娘也不多说,想了想后才道:“蒲安,我偏心眼儿。你别和我说什么孩子无辜之类的话,那些话我虽然知道也会说,可是要我也用这些话来劝可儿,我办不到。这事儿,既然可儿已经知道了,那就不能直接按你的法子办了。但,可儿怎么想,希望你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我会劝可儿原谅你。但是,你也不许强求可儿立刻就原谅你,或是留这孩子在身边之类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撒手不管……本来,这也没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们的管家婆……”
她的话还没说完,蒲安已经快把头点断了,虽然没说话,可那表情绝对是在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是我姐,我亲姐成不?!”李玉娘的心情就这么好转了,原本还愤愤然觉得蒲安和许山一样是个混蛋的心理也弱了几分。并且自动自发地帮蒲安做出了解释:未婚前的荒唐后遗症,也不算是死罪。
回家的路上,她都是这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鼓劲的。可见到可儿时,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发蔫的可儿,她已经好{炫&书&网久没有见到了。有时候,甚至还以为这个平凡却让人觉得温暖的女子会这样一直在自己身边微笑着的。却原来,她到底是自私地忽视了。若是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甚至还来做说客劝可儿呢?
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李玉娘静了半晌后才突然伸手可儿的手,“可儿,你和我说说话。不管是什么,你都不用憋在心里的,你记着,我是你最强大的后盾,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似乎是被她突然打断了思路一样,可儿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然后就笑了,虽然只是牵了下嘴角,却仍象是一抹很短的浅笑,“我让小红去许家送鱼汤了。突然觉得不应该这样去见三娘姐姐,她这时候,看到的应该是我的笑……”
李玉娘听着可儿的低语,只觉得鼻酸,强忍着心疼,她柔声道:“可儿,你别想不开。你要是生气,就打蒲安骂蒲安好了,甚至,你、你要是想和他和离,我都站在你这边的……”
听了她的话,可儿只是怔了两秒钟,然后就真地笑了。不只是牵下嘴角,她那样噙着一抹浅笑看着李玉娘,“是啊!蒲安真是个混蛋是不是?我那样想着盼着他回来,可是他就这样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一个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惊喜……可是,姐姐,我嫁了他呢!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怎么可能会与他和离?”
李玉娘默然。在大宋,和离就是现代的离婚。不是没有的,可却并不多见。和现代时她已经习惯的“过不好,相处不来,不可原谅”就离婚不同,古时的人,不仅是女子,就是男子也鲜少有和离的。当然,男人以一封休书休掉老婆的却是大有人在。
又静了一会,可儿便低声道:“姐姐,麻烦你让官人进来吧!我想见他……”
李玉娘迟疑了下,抬头看她想要确认可儿是否已经做好了与蒲安谈话的心理准备。可是看着可儿平静的面容,她才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柔弱。是啊!这是那个被打也会在眼中闪动倔强光芒的丫头呢!
李玉娘转出门去,冲着一直蹲在院门的蒲安招了招手。也不理蒲安忐忑追问她结果,便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带着那孩子的茵儿犹豫了下,便领着那孩子追了出去。在花园里,李玉娘回过头,看着那被茵儿拖得几乎小跑的孩子微微一笑,“小东西,欢迎你来到大宋。虽然,未必会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妙……”
仰起头,那孩子抿成一条缝的嘴唇突然轻启,用稚气的童音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到大宋是件美妙的事情。”虽然仍带着不一样的口音,可却的的确确是宋话。
李玉娘一愕,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她还以为不懂宋语的孩子,“还以为你不懂的……谁教你说的宋语?”
孩子脸上的神情便有些黯然:“我娘,她死了……她说父亲大人是宋人,我该学会宋语的……”
神情一怔,李玉娘细品着这孩子的廖廖数语,虽没见过那么东瀛女子,却也能略为体会出她的心情。这世上的女人,不管是哪一国的,都是痴心。
为爱情,为爱人痴傻的永远都是女人。因为痴,所以很容易就会原谅男人的过错。就象此时的可儿一样。
看着面色难堪,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近前的蒲安。可儿只是柔柔地一笑,“回来了?可觉得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手中正在拧着的湿毛巾因为太过用力便太干了,可儿便只好又透了一遍,放柔了力道拧得干湿正好适,才回身递给他,“先擦把脸吧!”
蒲安脸上更现出不安之色,“可儿,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你若是气我便骂我,若是恨得狠了,便打我几下出气好了。反正我皮粗肉厚,也不怕打的……”
可儿看着他,脸上的笑有些发僵,静了一会儿,她才苦笑一声,低下头去。“我们也做了一年的夫妻,你竟不了解我吗?我会打你骂你吗?蒲大哥,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你。哪怕有一天,你不想再要我,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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