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是好曲子,嗓子轻灵动人放如白雪凌空,流风的腰肢果然是流风婉转,那水袖舞得藕断丝连,让楚涟漪听得入了迷,看得入了迷,就是心存不满的暗香和王嬷嬷也傻眼了片刻。
只是末了的那一句“情短藕丝长”恰恰点重了楚涟漪的心思,由不得不长叹一声。
回雪、流风下去休息后,王嬷嬷立刻走了上来,“姑娘,这两个小妖精可留不得,就是咱们女人看了都舍不得,何况男人。”
楚涟漪笑了笑,她心里却觉得好,如果最后非要嫁给唐楼,只怕自己是留不住他人的,有回雪、流风撑场面,自己的日子恐怕才会好过点儿。何况,她就是要看看,唐楼那登徒子最最丑恶的一幕。
是以,楚涟漪吩咐下去,专门拨了小丫头过去伺候回雪和流风,每日里只叫二人唱曲排舞,到了兴头上,也背两首这世上没有的宋词元曲给回雪,也指点指点流风的舞蹈,除了古典,还得加点儿勾人魂魄的巴西热情。
越是与回雪、流风相处,楚涟漪就越觉得唐楼今后福气大了。这二人简直就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上得床,而且不怕后院起火,乃是居家旅行二奶小蜜的绝佳人选。
楚涟漪对回雪和流风虽然是放牛吃草,可这两个小妮子心思太灵动,绝不肯做那光吃饭不干活的事情,人甜嘴乖,再苦再累的活都肯干,哪怕暗香刁难她们,让她们倒夜香,她们都甘之如饴,只要能在楚涟漪身边做事儿。看来是一定要当楚家十二姑娘身边最忠实的丫头。
有美人养眼如何不好,楚涟漪觉得既然有了那董氏,今后唐楼身边即使多几个人,那也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也就是没区别,是以也不反感回雪和流风。
既然她二人一定要找罪受,便在王嬷嬷身边先学规矩,王嬷嬷心疼自己的姑娘,对着两个妖精似的丫头自然下了狠手,也不见她二人抱怨,几个月下来,一举一动里除了固有的风流妩媚之外,居然也有大家丫头的规矩了,端庄娴雅,比起好多小门户出来的姑娘来也不遑多让。
楚涟漪虽然防备她们,怕她们知道自己太多事,又着实喜 欢'炫。书。网'她们的灵动,想着今后指不定她们也是有造化的,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便抬了她们的身份,到自己身边做一等丫鬟,受暗香的节制。
到了十月里的吉日,便是禹王府来纳征的日子,也就是送聘礼,俗称的过大礼。这一日楚府跟前热闹极了,前来纳征的正副使分别是礼部侍郎和鸿胪寺卿,即使皇子成亲也不外是这两位做正副使,这一次禹王府是给足了楚府的面子。
亲王纳征礼那是有规制的,虽有规制,但所送物件的好坏却是没有规定的。那妃冠上的珠翠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光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就不下八粒。除了必须之物,其余还有黄金头面八副,珍珠头面四副,金錾花钏一双(二十两重),金光素钏一双(二十两重),金龙头连珠镯一双(五十四两重),金八宝镯一双(八两重,外宝石一十四块)等等不胜枚举。另有乘马四匹,均是千里良驹,各色纻丝六十匹,各色绫六十匹,各色纱六十匹,各色罗六十匹,各色锦六十匹,别有其他布匹不算,还有吃食等等。
虽然布匹等的数量都符合规制,可那质量却是绝佳。当初楚太夫人一直舍不得穿的蝉翼纱于楚府不过仅一匹,可此次下聘的各色纱里,懂行的人一看就知全是蝉翼纱那个级别的珍惜纱罗,直看得心如止水的人也眼红了。
楚涟漪心想,如果她与唐楼不曾相识,指不定看了这聘礼也是要心口扑通扑通跳的,从此富贵常相随,何其不好。
这纳征礼以楚家的世家声望自然是不能贪的,太夫人挥挥手就全给了楚涟漪做添妆,还从自己当年的嫁妆里额外贴补了楚涟漪一万两银子和几处田庄,铺子。
当初楚涟漪的母亲仅有这一个女儿,虽然去得早,但楚涟漪的嫁妆是早就预备下了,楚青全后来又陆续给楚涟漪添了嫁妆,外加了两万两银子,虽然不曾预料女儿会嫁入亲王府,但此番添下来,即使嫁入王室也不会显得寒碜。
楚涟漪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也觉得触目惊心,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暴发户一般,想着今后这些物件都归自己支配心下也是欢乐的,可惜无法保持。
这纳征一过,就倒了请期,日子一定就再无法更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楼子不出来打酱油,就只好快进了。
他不来,我就写着没劲,搞得种田都不种不好了。
其实小楼子也心急啊,好 久:炫:书:网:没种田了,虽然地很瘦,可是总比没有强啊,哇哈哈。
24、醒糊涂 。。。
楚涟漪的算盘打得极好,大夏朝七出之条中有一条便是“恶疾”。
楚涟漪身子本就孱弱,这么些年下来,不知道的人恐怕也不多了,她前些日子又循序渐进地做出了一身病痛的模样,连胭脂都是特制的暗黄色。
纳征一过,楚涟漪就病了,病得起不了床,连带着周围几个小丫头都病了,一色的暗黄脸蛋。
这种时候,三婶婶这种枪杆子不使就浪费了,果真在三婶婶来探望了之后,楚涟漪患了传染人的恶疾这种事就传了出去。
这一病,婚期就拖过了年。
到了三月桃花开的时候,楚涟漪正窝在屋子里装病,同暗香等人在淘这年要用的桃花膏子,杏丫滚溜着那水汪汪的眼睛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暗香一瞧杏丫那强忍住的一脸兴奋就知道有好听的了。
“不是咱们府上,是柳家的茜姑娘要订亲了。”
一提柳茜雪,楚涟漪都来了劲儿。自己成了老姑娘还说情有可原,可茜姑娘到如今还嫁杏无期可都是她自己挑三拣四的结果,常气得柳姨妈长吁短叹,特别是楚涟漪的婚事有了着落后,柳姨妈的气叹得就更是频繁了。
“是订的谁家?”这等八卦,暗香最是爱听,可暗香年纪也大了,平日的八卦作风在疏影走后也收敛了不少,这光荣的重担就交给了杏丫。
杏丫顿了顿,偷偷瞧了一眼楚涟漪,这才道:“是禹亲王府。”
楚涟漪的手一顿,淘膏子的手略略有些发抖。
“什么禹亲王府,你倒是说清楚啊。”这可急死了暗香。
杏丫其实是要连起来说的,可是被自家姑娘一瞪,又被暗香一抢白就停在了关键处,待暗香急吼吼地吼完了,这才道:“是禹亲王府的七爷。”
暗香拍了拍胸脯,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帮自己姑娘打探过,禹亲王府就只有禹亲王是嫡出的,其余都是庶出。可就算是庶出,那七爷也是亲王的儿子,将来也是有爵位的,也不知怎么会同茜姑娘订亲。
“怎么会订了这家?”楚涟漪自然也有疑问的,以柳茜雪的家世是绝对攀不上这位七爷的。
杏丫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屋外,确信无人,这才向着楚涟漪低低道:“是三月里在五姑娘的夫家靖文侯府,据说茜姑娘在扑蝶,可不知怎么的,大概是脚崴了一下,掉入了池子里,恰好那时候那位七爷也在池子边,被茜姑娘拖带着掉入了池子,那池子也不深,后来那七爷抱了茜姑娘上岸。然后,然后就……”
然后就顺理成章了。茜姑娘白玉般的湿透的身子被陌生男子抱了、搂了,虽然是救人之急,可到底是有肌肤之亲了。
不过柳茜雪的运气也着实好,这位七爷看来是安分守礼之人,否则换了其他纨绔,如若瞧不上柳茜雪出身,最多就是抬回去做妾。
楚涟漪想起自己未来可能的婆婆来,这位婆婆肯让柳茜雪入门,想来也不是特别难缠的人。
“外面都说茜姑娘想男人想疯了,居然不害臊。这阵子哪有蝶给她扑,她不过是瞧着那七爷在水边,想出的由头,她就是冲着那七爷扑去的,都说不是扑蝶,是扑人呢。”杏丫兴奋地说着。
楚府这头,太夫人也正在发火。
“瞧你养的什么侄女,今后再不许同她来往,这等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还要不要脸。外面谁不知道她以前是养在咱们家的,无端败坏了咱们家姑娘的名声,以后让碗丫头嫁过去之后怎么在婆母面前抬头做人。”太夫人指着六太太骂。
六太太一个劲儿的哭,她也是很委屈的,哪里知道那茜姑娘有那样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想男人想疯了。
这方太夫人在大发雷霆,还不忘送点儿清心丸去安慰楚涟漪,那一方楚涟漪却在捶胸顿足,寻思着,早知道有这出戏,她就该等现在才装病,顺理成章。
因着她的病虽然有铺垫,可时间太巧合,刚好是请期的时候,所以太夫人难免多看了楚涟漪几眼,还亲自来探过病,这让楚涟漪心里或多或少有点儿忐忑,可如果是借着柳茜雪的事情生病,就是顺理成章了。
可惜了,楚涟漪暗叹。虽然楚府上上下下都在埋怨柳茜雪给楚府丢了脸,其实说白了就是担心楚涟漪嫁到禹王府会受牵连,否则以柳茜雪一个外人,也影响不了楚府多少。禹王府的七爷虽然答应和柳茜雪订婚,可听着是十分的无奈的,想来那老太妃也不会有多待见这样出身卑微又毫无羞耻的媳妇。太夫人就是生怕楚涟漪遭了池鱼之殃。
其实如果不是装病,楚涟漪倒是想去看看柳茜雪的。在这个时代,有这个勇气着实不容易啊,何况柳茜雪还得逞了。想必是对时间、地点和人物性格都是有掌握的,这就叫有勇有谋,楚涟漪都恨不得为她拍手叫好。
想自己楚涟漪又不是柳茜雪的什么人,她凭什么不能争取她的幸福和地位,难道就为了不影响自己?楚涟漪觉得自己没有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
就因为会伤了自己的颜面,就要求柳茜雪不去争取,楚涟漪觉得这样的念头太过自私。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方面看,楚涟漪觉得柳茜雪没什么错。如果她不是这样胆大的去争取,留给柳茜雪的未来只怕并不好,可如今至少她总有了一丝盼望。
那七爷虽然是媵婢所生,但如果考授合格,也能封三等辅国将军,如此一来柳氏的地位总算能摆脱商人之阶层,成为有诰命的夫人。
其实楚涟漪颇为羡慕柳茜雪,如果自己当初有柳茜雪的勇气和果断,如果是她扑蝴蝶把那万子言给扑了,如今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夫妻恩爱,婆媳和乐,不知道多幸福。
可惜只怪自己没那个勇气去丢这个人,只敢眉目传情,真有点儿即当□又想立牌坊的感觉。楚涟漪赶紧唾弃自己一番,怎么想起这话来了。
从柳茜雪的事情出来后,楚涟漪持续装病,一直把婚事拖到了六月中。
今年的六月,闷热多雨,楚涟漪怕自己窝在床上,最后搞得骨肉与床铺粘连,在傍晚的时候,让丫头将百花深处四处的门都关了,领了暗香、暮雨、回雪、流风到溪边的大石畔饮酒作乐。
这酒是三年前自家酿的清荷露,酿酒的水还是专门从玉泉山拉回来的,楚涟漪深居闺中,又很少出门应酬,成天没事就捣鼓这些吃喝穿用。这清荷露从酿了开始就没舍得开过,今日天气闷,心里闷,这才一狠心开了。
回雪、流风在一边弹琴唱曲,楚涟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真是赛神仙了。溪畔清风吹拂,溪水潺潺,又摘了荷叶做杯,饮这清荷露,真是叹天上人间也少有这样的美事。
月上中天的时候,楚涟漪还不肯起身,只斜靠在大石上,一口接一口的饮着,喝得面色粉红,眼晕桃花,看起来倒不像久病之人。
酒兴上来,抢过回雪的琵琶,自己唱到:“清荷露,碧叶雨,海棠月冷香户,柳梢月影人影孤,恨薄情四时辜负。”
那嗓音低迷婉转,想起那人的薄情,唱得越发动情,楚涟漪本就是倾城倾国的色,怜花惜雨的声,此时雾迷了双眸,螓首微垂,玉兰一样的纤纤手指拨动着琵琶弦,月色映在水里,又跃上她的脸庞,看得回雪、流风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就怕惊跑了仙气儿。
回雪暗道,姑娘这模样和嗓子如果去唱堂会,不知得迷死多少人。
一曲唱罢,楚涟漪才摇摇晃晃地起身,抬头望向自己的月波阁,却恍惚中看见阁楼上的窗户开了,窗畔立了一个笔挺的身影,那目光比月色还凉,顿时浇灭了楚涟漪心头的酒意,等楚涟漪甩头想要再看清楚点儿时,那窗畔却又哪里来的人影。
楚涟漪借着酒意,奔上阁楼,空气里似乎还有那人一身的冷梅香气,窗畔的黑漆大画桌上立了一个白瓷银梅的玉壶春瓶,里面插了两支带露绿荷。
楚府是没有这等品色名贵的绿荷的,荷上带露定然是刚刚采来的,仿佛中还能看到那个人舍不得让荷露滚落,一路小心翼翼地捧着。
楚涟漪的指尖拂上那荷花的花瓣,他肯定是看见自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