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炮一边走一边往下拽着盖不住屁股不合体的军装,陪同联络官一起走进了村公所的暂七师“参谋部”。
外间的作战室里,几个通讯兵正襟而坐,没人出声,几个参谋更是脸露苦色,忙着伏身写着什么。
联络官立正,在门口大声报告:“新三旅二团二级参谋吴国权奉命参见罗参谋长,请指示!”
半天没见动静,联络官沉不住气,刚上前一步,一个满脸凶相流里流气的卫兵制止了他:“操,一边呆着!想干啥?”
国军联络官愤怒地望着他,“你这是和军官说话吗?”
三皮根本不看他,只是向后一步,拉开了紧闭的大门,门一开,一个大嗓门就传了出来:“参座,我们二旅这回可是深入敌后,三旅这些个玩意迟迟不跟进保护我们的侧翼,你管不管!?”
联络官吴国权眼见罗参谋长一脸苦相地坐在桌后,只穿一件睡衣,军装披在肩上,不发一言。
国军吴联络官一怔,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正有二旅的联络官正在向罗参谋长发飙,而且事关三旅,他怎肯碰这个霉头,他马上见风使舵地转了身,笑容马上堆在了脸上。
“原来罗参座有事,兄弟改日再来!”他对三皮笑容可掬地说。
三皮哼了一声,吴联络官见三皮没什么表示,转身就要开溜,他一边向外面走,一面向熟悉的几个师部参谋们含笑点头示意,一个参谋杀鸡抹脖子地向他使着眼色,他一怔。这时,一个川音响起在了那个参谋的身后,“格老子,不晓得罗参谋长正在火头上,想做啥子哉?”溜子一只大手搂上了那个参谋脖子。
吴联络官不敢再留,一路小跑着出了师参谋部,一出门,就看到了一队衣衫不整,甚至都没带枪的国军们,直挺挺地坐在墙边瞪着他,另一些可能是在晒太阳,见了他眼皮都没抬,更别说敬礼了。吴联络官这时不再敢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匆匆上马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想:“老子在前面马上要开战,后面这些个丘八居然连枪都不拿在晒太阳,娘的看来老子也得想个办法调到师部来,安全啊,省得天天提心吊胆!”
吴联络官离开了视线,溜子松开了那个几乎要窒息的国军参谋,街对面房顶上的小柳子离开了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七狗也关上机构的保险,长出了一口气,两人对视而笑。
“能蒙过他吗?”小柳子问。
“看遭殃军一会儿进不进攻就知道了!”李公鸡的大嗓门整个院子都听得到,王道全与刘政委走出了厢房的门,两个老战友也是相对一笑,“听天由命吧!”王道全说。
就这样,第二天顺利地度过了,国军的新三旅的两个连没有再前进一步,反而逐渐远离了罗家洼子。与王道全营脱离了接触。
四十六章:解围
第二天的半夜,东南方传来了沉闷的隆隆炮声,南满独立师突围的战斗打响了。根据方位判断应该是在李家粉房附近独立师遇到了国军的合围部队,李二虎等几个通讯兵不断地来往侦察,但是由于天太黑,人靠不上前,消息不是十分明确。
将要天亮了,王道全在营房中不断地踱来踱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刘清全政委在边上不住地抽着烟,刘君神色忧郁地坐在边上。
“不过十七八里地,怎么着也该过来了,吴师长为啥不派通讯兵?”王道全在急急地嘟囔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军区机关、被服厂、军工厂,这多人可是不容易快走啊!遭殃军的火力又猛,怕是……”刘政委还是比较冷静。
“集合队伍,我们去增援!”王道全扔下蛤蟆头卷烟,跺脚下了决心。
“老王,我们的这个村子,是师长告诉一定要守住的,也只有这地能让我们师再往外突,我们一走,要是没人驻守,人是接到了,没了路可怎么办?”刘政委不放心地说。
王道全唉的一跺脚,生生地被定在了屋门口,没人能判断在当前的局势下,离开这个小小的罗家洼子的决定是对是错,但眼看着自己的队伍就在眼前但是音讯全无,也确实让人心急如焚。
“我们连先去看一下,骑上马,是打是跑都比较容易,一去一回,晌午前就能打个来回,你看行不,营长!”刘君这才开了言。
王道全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七狗连去冒险,必竟现在七狗连是他的心头肉啊,其余的两个连队都是新组建的,战斗力不强,一但七狗连离开,敌人攻击的话,这剩余的三百多号人的战斗力就是个问题,但是当下的情况让这又成了最好的选择。不放心也罢,舍不得也罢,王道全营长还是咬牙下了决定,七狗连前出到李家粉房附近,抵近侦察一下独立师与新二旅的战况,一有消息,先派李二虎回来送信,让这里有个准备,是出击还是坚守,有个提前量。
于是,七狗连能骑马的战士,一律骑上了国民党79骑兵营的战马,趁着天还没亮,一路小跑上路了。
小柳子跑着跑着圈回了马,望向了回头路,七狗三皮犹疑地看着他,小柳子笑了,“张大炮自己追来了!”
“你咋知道?”三皮撇着嘴。
“后边追来的这几匹马这么重,肯定是这小子还驮了炮,没错!”小柳子望向来路。
晨曦中,六匹战马如同一片云彩,正在向着这边飘来,还没到前,张大炮气急败坏的骂声先到了,“你们他妈的不要兄弟了,走都不打招呼!你娘!”
七狗三皮小柳子大头溜子仿佛又回到了汤原的那次侦察,也是张大炮,那时还穿着伪军的军装,也是这样追上了小队,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阵激荡,溜子礼亏嘴不亏,“炮兵作啥子哟,我们去侦察,又不是去抄家,一会儿就回,你还赶来,大炮,小心眼哟哈!”
张大炮凶野地对骂,“你们他妈的有好事从来不记得我,老子跟你们没完,七狗,你讲不讲理?”
明知道这不过是托词,张大炮舍不得才是真的,七狗憨憨地笑着,溜子也吐了吐舌头,大头迎上去,三皮当胸亲热地给了大炮一拳,“来就来呗,你小子就是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的宝贝疙瘩(迫击炮)!”
就这样,七狗连又全部集结了,张大炮与几个原七狗连的炮兵战士,带着三门小炮,二箱炮弹跟在刘君后面,回到了连队。
越靠近李家粉房,枪炮声就越响了起来,溜子三皮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骑着快马抢上了东南侧的高地。溜子端起狙击步枪,三皮仍是心疼地看着他的望远镜,不住嘴地问:“怎么了,吱声啊?”
“硬是要的,龟儿子截断了队伍,现在我们两头挨打,中间还有人在河里,不好啊!”溜子回应到。
原来独立师的队伍在夜里渡河的时候,被二旅的侦察兵发现,狡猾的敌人等独立师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开了火,把独立师拦腰截成了二段。战斗部队在前面与敌人胶着在了一起,机关与非战斗人员还都大部分在河南岸,由于天又黑,局势十分混乱,现在刚刚好一些,能见度让独立师虽然损失十分大,但是已经能够组织起像样的反攻了。
独立师的先头部队不断地冲击着河南岸的几个小高地,那里有大约二个团的敌军在守卫着,由于没有重武器与火力,南满独立师的战士们只能用躯体不断地英勇冲锋着,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没有工事与掩体,经常被国军的优势炮火成片地杀伤,死尸已经积满了河口,战况空前地惨烈!
赶到的七狗的头嗡的一声轰鸣,血上了头,七狗连个个都急了眼,马上就要冲向敌人阵地。刘君及时赶到,与李公鸡一道制止了冲动的战士们。他在沉吟着,望远镜不住地在敌人阵地上逡巡,这让暴躁的三皮大为不满。“观景呢,刘扒皮,我可要上了,别挡道!”
刘君也不生气,扯过七狗与李公鸡,几个人在地上一顿乱画,不一会溜子小柳子也加入了,商量起来,让三皮抓耳挠腮地晒在了一边。
刘君招来了张大炮,让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四五里外的一处小山包,“有把握吗,把炮弹全打光,听我命令。”
“操的,没问题,但让我再近个一里半里就好了,我跟溜子他们一道再上前点,行不?”
“好,也行,但是打完了马上就跑回来,我们掩护你!”刘君坚定地下了决心。
七狗连的战士们下了马,开始了紧张地准备工作,同时也让马匹歇歇,一会儿就要冲锋了,在这场以少对多的战斗中,冲锋的马力是七狗连的最大优势,机动性十分重要。
当李二虎被李公鸡连骂带吓地逼着离开连队回营部去报告,河口方向突然响起了冲锋的军号,这是独立师第一次有效地集结了部队,趁着天亮冒着敌人的炮火开始了又一次冲锋,刘君也手一摆,沉着地下了命令,七狗连兵分两路,开始了行动。
溜子带着二十几个骑术好的战士,挟着张大炮的三门炮,冲向了侧前方的一个小山包,那里边上的小树林中,出奇地安静,所以刘君判断,应该是遭殃军的指挥部。
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引来的敌人的注意,敌人在促不急防的情况下,乱七八糟地向着这一小队骑兵在射击着。骑兵小队中不断有人倒下,有的战士的尸体被马拖着仍然在队形中向前冲着,七狗心急火燎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喉咙中不住地呜咽着。
张大炮在一片小树林中架起了炮,很快迫击炮嗡嗡的呼啸就向着目标开了火,一轮的炮后,目标区的树丛中,窜出了大队的国军部队,向着张大炮的阵地冲了过来,另一半冲向了溜子的骑兵小队,意图阻击,看来刘君猜对了,这里正是新二旅的指挥部。
张大炮没有犹豫,根本不管要包围上来的敌人,趁着敌人围上来的不长时间间隔,又发动了第二轮炮击。由于第一轮炮击打断了几株目标区树林的树木,几顶军用帐蓬露了出来,使这回的射击目标十分明确,张大炮一下子就向那几顶帐蓬倾泻了所有的十发炮弹,他操控的那门炮十分精准地打掉了两顶帐蓬,一下子整个河南岸乱了营。
溜子的骑兵等敌人冲过来时,一个迂回,从山包的另一面又向目标区的那片已经被张大炮轰得乱七八糟的树林冲去,国军们跟不上他的机动,另一队向张大炮包围的连队也被调了过来,两方包夹,要形成包围圈,合围住溜子的骑兵队。
一看有空,敌人被调走了,张大炮同几个炮兵一道上了马,没命地向着七狗连的高地窜了回来,可是以炮为命的他又带上了一门迫击炮,让他的马速最慢,拖在了小队的最后。一枪击来,他的马被流弹放倒了,张大炮一头撞到了地下。
三皮七狗冲下了高地,不顾自己的阵地暴露,向着张大炮坠马的地方狂奔而去,小柳子的狙击步枪紧张地瞄向每一个可能对三个战友构成威胁的地方,大头在机枪后面额头都冒着汗,事关自己的兄弟性命,他紧张的手直抖。
眼见张大炮一动不动,七狗三皮拼了老命在奔跑,但是一小队国军慢慢靠近了草地,距离张大炮的地方不足百米了,七狗三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他们,刘君李公鸡在望远镜中看到后急得直咧嘴,但是三皮七狗不放弃,仍在向着那片小草地狂奔着。
砰一枪,小队国军中的一个家伙一头倒下了,是小柳子开了枪,第二枪又打掉一个后,那个小队的国军们马上卧倒到了草丛中,让小柳子失去了目标。大头让小柳子指明了方向,30机枪轰鸣着响了起来,这让那个小队的国军更不敢再抬头,这突然响起在敌人后面的枪声也让整个河岸更加乱套,敌人知道独立师来了后援,而且不只一队,信心受挫。
溜子眼见敌人被调动,调转马头与剩下的十几个战士急忙打马向连队小高地跑回,冒着乱枪不断有人倒下,但正好赶在那小队国军前面接近了张大炮。
溜子跳下马一拉大炮,没拉动,他惊讶地看到,满脸是血的张大炮,手里仍然抱着他的那门宝贝炮的炮身,但是人已经昏了过去。
溜子又好气又好笑,手忙脚乱地扯掉了炮管,把张大炮架上了马,向马屁股上狠狠一鞭,战马一声惊嘶,向高地奔来。溜子刚要上另一个战士的马,那匹马也被一个冷枪放倒了,二个人都成了滚地葫芦。小柳子不顾准头,没头没脑地向着那个打冷枪的地方胡乱地连开三枪,压制住了那个国军小队里的射手,大头也加紧了火力掩护,不住地长点射,机枪打得草丛里的草乱飞,这让溜子与三皮七狗四个人安全汇合了,四人从转身又向高地狂奔。
敌人被张大炮的炮击打得指挥部炸了营,十四五个参谋在一顶帐蓬中集体“殉国”,新二旅的参谋长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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